将女惊华:将军大人请上榻-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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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闻言,轻轻叹息,“她到底伺候如夫人许久,后天好生给她安葬了吧。”
“是!”心腹转身出去。
李良晟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了对话,他抬起头问道:“石榴死了?”
“死了!”杨氏坐了过去,抚摸着他的头发,慈爱地道:“快睡吧,明日还得奔波呢。”
李良晟嗯了一声,慢慢地闭上眼睛。
眼睛方闭上,就听到长孙嫣儿的惨叫和控诉,还看到陈瑾宁扑进了火堆里,听到她凄厉愤怒的吼声。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杨氏安抚着,“别怕,天大的事情有母亲在,母亲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你只管听母亲的安排就是。”
李良晟眼底倏然就涌上了泪水,“母亲,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杀了长孙嫣儿就算了,我不该杀陈瑾宁,如果她还在我的身边,这场仗我一点都不会担心的,多坏的处境,她都能反败为胜。”
杨氏眉头一皱,厉声道:“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你若这样想,到了战场如何能对她下手?就算你心里后悔,那也只能对以前的陈瑾宁后悔,如今的她,是转世的魔,找你复仇来的,如果你心软了,死的就是你。”
李良晟一阵惊栗,“对,母亲说得对,她是来复仇的,我断不能让她杀了我。”
第670章 听我的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小雪,过了年的天气丝毫没有暖和,冷得仿佛要把世间都冻结起来。
靖廷夫妇三更天便起来,策马到军营集合。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靖廷负责先运送粮草军备出城,所以,他要先一步离京。
户部和兵部在昨天已经把粮草筹措完成,只等监军抵达便可出行。
大军要抵达归州,沿路要经过沐川,石洲,樟召府等州县,这一条线上的官府日后都负责筹措粮草运送回到归州去,然后从归州直过率江一带的官员,也听从监军调派,随时筹备粮草送往军前。
圣旨已经于日前送出去,会先一步抵达各州府,这场大战,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李良晟是兵马大元帅,因此,有调动各地驻军的兵权,受宁三监军的监管,随军大将也一律听两人的调派。
天微亮,长孙拔与陈国公也抵达了,瑾宁与陈国公对望了一下,她轻轻地叹气,他不该来。
上一次,他尾随而去,救了她的命,她很怕这辈子也发生这样的事情。
靖国候南宫惠允已经先到罗定府去,带领罗定府的十万兵马到归州去,他先行两天,按照路程,他会在北营大军抵达归州之后两天,便可会师。
靖国候年轻的时候,也是战斗力十足的一名将帅,但是这些年也鲜少上战场,对北漠兵情兵力不如李良晟熟悉,所以,此番皇上没有令他执掌兵权,而是把兵权给了李良晟。
甄老将军也已经前往边城调兵,届时也与大军汇合。
京中驻军如今只有三万多,沿途经过蓟州,蓟州的驻军也由他调配,蓟州有二十万大军。
如果全部军士汇合,将有五十万大军。
五十万大军不少了,但是,如今要应对的是北漠和鲜卑的百万大军,人数便足足少了人家一半,所以这场仗,真的是硬仗,输了,北漠鲜卑大军会长驱直入。
沙场上,一身金色盔甲的李良晟抵达,他骑着黑色的骏马,英姿勃发,睥睨群兵。
他策马抵达之后,环视了一圈,手持长剑振臂高呼,“大周必胜!”
大军回以震耳欲聋的吼声,斗志激昂,“大周必胜!”
出发之初,鼓舞士气很重要,所以,瑾宁也一同振臂高呼,李良晟看了过去,见她动作神情和往日都是一样的,心里一滞,竟是说不出的感受。
一切妥当,整军待发。
将领一身盔甲,策马而行,步兵在后头跟着,大军徐徐开发到城门去,城门外,天子率领群臣相送。
祝酒,叮咛,鼓舞,赞赏,这对瑾宁一点都不陌生,每一次出征,肩膀上都沉甸甸的,承载着家国天下,承载着安居乐业。
而大元帅李良晟接过皇上的酒,他的手是颤抖的,纵然心中盘算坚定不移,但是在天威之下,还是巍巍颤颤,心虚万分。
八年夫妻,瑾宁能从他脸上点滴看到心里种种,不由得戒备了几分。
辞别君王,大军开拔。
瑾宁与陈国公并马而行,瑾宁着一身银色盔甲,男装打扮,眉目英朗俊美,活脱一位少年将军。
陈国公脸上声色不动,但是心里很激动。
除了和女儿还活着在他身边之外,还因他已经久未上战场,此刻身穿盔甲,坐在马背上,回头看着军士威武,万马奔腾,旗帜摇曳,心头涨满了激动。
将军都有家国情怀,他也有,只是这些年因着甄依的死而放逐了自己,忘记自己曾也是英姿挺拔地逐鹿沙场,手挥长剑,抛头颅洒热血,为国征战。
马蹄震天,扬起漫天的尘埃,尘埃直冲天际,掩盖了京中所有的繁华。
瑾宁以往带兵,都要求行军迅捷,相反,李良晟这一次倒显得有些拖拉了。
行到日落,大军才不过行了二十里,才开拔第一天就这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归州。
所以,傍晚宿营的时候,瑾宁便去找他了。
入了营帐,长孙拔刚议事完毕出去,与瑾宁打了个照面,长孙拔多看了她两眼,却没说什么,抱拳出去了。
李良晟坐在帐里,乍看到瑾宁掀开帘子进来,神色一僵,整个人便不自然起来。
瑾宁见他自然是恨的,但是,行军大事要紧,所以,她上前道:“大元帅,本官觉得,大军行得太慢,怕耽误战机,还请大元帅下令,明日加快步程,我们必须要赶在靖国候之前抵达归州,做好会师的准备,再勘探敌情。”
李良晟忍住心乱,淡淡地道:“本帅自有分寸,这样的脚程差不多了。”
瑾宁皱起眉头,“若一直是这速度,只怕靖国候与甄大将军会师了,我们还在路上,这样下去会延误军机。”
李良晟就是要靖国候和甄大将军先到,最好是他们先打一场,看看敌人到底有多少军力。
只是这话不能跟宁三说,他垂下眸子,不敢直视瑾宁的眼睛,微愠道:“本帅说了自有分寸,你虽是监军,但是行军一切都得听本将的,怎么?大军才开拔一天,你就要行监军之职了吗?”
瑾宁走过去,俯身看着他,冷道:“明日必须加快脚程,一天行军不得低于五十里。”
瑾宁双眸,如古井凝寒般幽深,李良晟抬头瞧了一眼,吓得差点跌倒下去,一旦心慌便虚了,努力地也鼓不起方才的威风来,甚至话都不回答,怕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
瑾宁直起身子,淡淡地道:“战场上的事情,你没有我懂,这点你还是听我的,我不与你为难,至少,在战场上,你我是友非敌。”
“你……”李良晟猛地抬头看她,她这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吗?
瑾宁冷道:“有些话不必说破,你我心知就好,为家国计,个人恩怨都该放在一边。”
李良晟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头皮都麻了,她不说破还好,这么一说,他岂能不戒备?
但是,能戒备得来吗?夫妻八年了,她的实力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便是相隔十丈,她都能准确无误地取他的人头。
第671章 扎营
瑾宁出去了许久,李良晟还沉浸在一种战栗中,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江宁侯府院子里的那一幕,冰天雪地,殷红夺目的血液,她开始的求救到最后撕心裂肺的吼声,他看到她眼中的愤怒与绝望,这一幕幕,在脑海之中来回地浮现,让他几乎崩溃。
还有那孩子,他其实不敢看,可眼角余光还是瞧见了,血淋淋的孩子就这样被扔到了火堆上去,他甚至不记得那孩子有没有哭过,当时脑子是停滞的。
良久,他才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尽,水已经冰凉,侵入肺腑,让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冷得脚底麻木头皮也麻木。
瑾宁回了营帐,因为临时搭营,他又做男装打扮,因此便和国公爷用同一个帐。
按照她监军的身份,自己用一个营帐是可以的,但是不愿意父亲和长孙拔或者其他人同用,她便先提出来。
陈国公坐在里头,已经铺好了两张被褥,知道她去找李良晟了,问道:“他怎么说?”
“明天会加急行军。”瑾宁进去坐下来,看着他道:“你不该来。”
陈国公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父女两人很少这样近距离对话,所以,他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我来,不全是因为你,国家有难,我身为武将,理应挺身而出的。”他说。
瑾宁道:“此战凶险异常,万事小心,我说的不仅仅是在战场上,这一路也要提高警惕。”
陈国公如今再不为丧妻伤心,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整个人都和往日大不一样了,他知道肯定会有问题的,瑾宁这模样压根就没有改变,只是换了一身男装,与李良晟八年的夫妻,李良晟怎么会看不出她来?
李良晟肯定也不会容许瑾宁行监军之职,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对付瑾宁和他。
“你放心,我一路提防着呢。”陈国公道。
瑾宁听得他这么警惕,也就放心了,若论李良晟和他,李良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里有一个长孙拔,父亲是斗不过长孙拔的。
父女两人便无话了,营内的马灯光芒黯淡,火油舍不得用太多,照得两人面容也染了一抹昏黄。
瑾宁和衣躺下来,行军一天,她不觉得累,这速度太慢了,她只是很着急。
李良晟似乎故意和靖廷拉开距离,按照靖廷的速度,如今起码和她落下了三十里。
“来的时候,”陈国公忽然说话了,“我命你初三叔把老夫人送回了乡下,也休了长孙氏。”
瑾宁有些玩味,“哦!”
只是这样么?她都已经摆下了证据,证明她们两人便是杀害母亲的凶手,他就这样算了?
不免叫人失望的。
陈国公声音寂然,“你初三叔说,此去回乡,路途遥远,老夫人身子不好,怕这一路颠簸会出点什么意外,叫我先节哀。”
瑾宁侧头看他,只见他的面容沉浸在一种仇恨里。
他继续道:“老夫人那边,生死未定,可长孙氏却死了,昨天夜里送走的,马车不知道怎么地就失控,她从马车上掉了下来,被疯癫的马一脚踩在脑袋上,没了。”
瑾宁看着他半响,才从嘴里说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话,“节哀!”
陈国公听了这话,皱起眉头瞪着眼睛,“这话你说合适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都笑了起来,这一笑,狭小的空间里头仿佛充满了温情。
瑾宁坐了起来,托腮看他,“反正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
“你想说什么?”陈国公问道。
“我想听你说母亲。”母亲的事情,她是百听不厌的,最了解母亲的人是他,他知道母亲很多很多事情,哪怕他说过的,她知道了的,她都想再听一遍。
陈国公脸上的弧度慢慢地柔和起来,“想听你母亲什么?”
“随便,想起什么说什么。”瑾宁道。
陈国公陷入了沉思中,眸子也莹了一抹光芒,“一时叫我说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时刻都在我的脑子里,在我的心上,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瑾宁道:“那你说说你们的事情,我记得当初是她坚持要嫁给你的。”
陈国公便柔柔地笑了起来,“是的,她很固执,其实你外公家都不同意她嫁给我,也为她说了人家,但是她就认我,非我不嫁。”
瑾宁双腿弯曲,依旧托着腮,“我听说过,当初外公为她找的人很好,但是她说外公如果要她嫁,她就把外公推上花轿。”
陈国公笑意加深,“确实是这样,你外公婆儿就她一个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宝贝了十几年,到最后她还不听话,都快气死你外公了,可到底是疼爱她啊,哪里真舍得她不高兴?所以最终还是如她的愿,把她许给了我。”
父女两人的联系就是甄依,有了这个共同的话题,他们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但是,因着明天还要行军,所以陈国公说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止住了话,让她睡觉。
瑾宁躺下来,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她裹着被子睡,被窝里头都是冰冷的。
但是心里却觉得暖和,仿佛许久没有过这种幸福温暖的感觉。
陈国公睡不着,说起甄依,他总是能彻夜不眠地想她的。
多希望时光能倒流,还能回到从前,哪怕静静地看着她,也是幸福的事。
可他这辈子再见不着她了。
不过,也好啊,瑾宁死了还能活过来,那说明真有灵魂,甄依一定是在等着他,他们还有相见的那天。
对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