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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红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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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日防夜防铜墙铁壁全都没有用,最后是毁在了那口大锅上。
  这口大锅要煮六锅粥,第一锅粥供佛;第二锅粥敬给皇帝、太皇太后及宫内嫔妃;第三锅粥给王孙贵胄、勋贵以及高僧;第四锅粥给文武百官和封疆大吏在京官眷;第五锅粥给被请来的长者;第六锅粥给宝相寺众僧人。
  太皇太后是万金之躯,当然不会亲自煮粥,在行过祭天大礼后,太皇太后从金碗里抓一把米,洒进大锅,这便算是煮粥了,太皇太后便会回宫,余下的交由住持高僧和太常寺官员。
  变故便出现在太皇太后向锅里洒米的时候。
  大锅下面的柴火烧得很旺,有一圈高约及膝的石沿,把炉火隔在里面,太皇太后洒米的时候,脚下隔着石沿,不远不近,刚好可以把米洒进锅里。
  紫铜大锅里面的水已经烧开,只等第一把米洒进去,僧人就要开始煮粥。
  太皇太后从金碗里抓起一把米,向大锅里洒了进去,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就听到一声巨响!
  巨响是从大锅里传来的,内监和侍卫立刻护着太皇太后向后退去,刚走几步,就听到有惊呼声传来:“锅……锅……”
  只见那口已经二百多年历史的紫铜大锅上,一条硕大的裂缝正从锅底一点点向上蔓延!
  那天在场的除了王孙贵胄、文武百官,还有京城里六十岁以上的高寿长者,离得近的人亲眼看到,离得远的人看不到,也听到了惊呼声,大锅裂了,那口从前朝就伫立在宝相寺里的紫铜大名裂了!
  虽然被勒令三缄其口,可是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待到腊月初九那天,京城里人们悄悄议论着的,就只有一件事——
  太皇太后一把米洒进去,宝相寺里的大锅就裂开了!
  第一锅粥是敬佛的,舀到碗里,供到一尊尊佛菩萨面前,可是这锅粥还没有开始熬,煮粥的大锅就裂开了。
  这是佛菩萨不肯受用这碗粥,佛菩萨发怒了!
  宝相寺二百多年了,这口大锅也有二百多年了,无论是前朝的昏庸哀帝还是大齐文治武功的太祖皇帝,乃至早逝的太子,以及往年主持煮粥的高僧,无论是谁洒的米,无论是谁煮的粥,佛菩萨全都欣然接受,福泽万民,佑护苍生。
  而现在佛菩萨却不肯再接受供奉,这是不再护佑大齐了吗?
  惹恼佛菩萨的不是僧众,更不是百姓,而是至尊无上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杨氏!
  “佛菩萨慈悲为怀,他老人家不受供奉,是因为太皇太后手上有血腥。”
  “太祖皇帝以武得天下,手上也有血啊?”
  “可是太祖皇帝手上的鲜血是为了天下苍生,太皇太后可不是,她手上的血是……”
  “可不是嘛,秦王世子前些日子刚死了。”
  “何止是秦王世子啊,燕王、桂王、豫王不也都死了吗?那可都是太祖子孙啊。”
  “那也怪不得太皇太后,那是皇帝下令。”
  “你是傻的吗?皇帝才几岁?至今都没有亲政,还不都是太皇太后和杨家。”
  “现在惹怒了佛祖,惹怒了菩萨,这是要遭天遣吗?”
  ……
  不过二十日,腊八那日宝相寺里发生的事,就传出了京城,传遍了天下,西安城里议论纷纷,百姓们忐忑不安,如果这是天谴,那么受到连累的还是黎民百姓,听说今年很多地方都遭灾了,放眼望去,京城附近都是流民,现在就连西安城里的乞丐也比以前多出许多。
  几个地方遭灾,其他地方也会遭灾,到那时他们也会成为流民,成为乞丐,朝不保夕,流离失所。
  沈彤听到阿治绘声绘色地讲完,也是大吃一惊。
  前世这个时候,她刚到死士营,浑浑噩噩,缠绵病榻,并不知道太皇太后有没有去宝相寺煮粥,宝相寺的大锅有没有裂开。
  但是沈彤知道,太皇太后之所以要去宝相寺主持腊八祭礼,是要平定民心,那个时候,送往京城的贺礼屡屡被劫,京城里人心惶惶,太皇太后不得不下了懿旨,并且要让民间长者也参加大礼,成功地转移了民众注意力,人人都以家中有长辈去参加大礼而自豪。
  可是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99章 少年(十五楼的牛妈10000点币加更)
  秦王府内,秦王周桓和幕僚们也在谈论这件事。
  “去请三公子过来,若是萧府使也在,把他也请过来。”
  秦王捻着腕上的紫檀佛珠,这串佛珠是当年离京时太祖皇帝赐给他的,那时他年少,与一群五陵少年纵横京城,恣意妄为,一日,他们这一拨人和另外一拨打了起来,对方不知他的身份,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闻讯赶到,原是想把这群打架斗殴的小子带走打一顿再罚点钱,没想到却认出了定国公府的二爷,接着发现四皇子居然也在其内。
  太祖皇帝得知此事,把他叫到面前,对他说道:“既然你喜欢打打杀杀,那就像你三皇兄那样,去战场上建功立业吧。”
  临走的时候,太祖皇帝赐给他这串佛珠。后来他戴着这串佛珠立下战功,再后来他戴着这串佛珠回京奔丧,他又戴着这串佛珠亲手为王妃和两个儿子抷下一捧坟土……
  三公子周铮和府卫指挥萧韧一前一后进来,二人见过礼就在一旁坐下,聚精会神听着几名幕僚说话。
  “太皇太后经此一事,定会认为这事是王爷做的,恐怕不久之前,就会有所动作了。”
  “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这边所为,可是剑尖却直指王爷,但是学生不认为宫里会对王爷有所行动,王爷此时既不便向宫里示好,又不便证明什么,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三五年内,宫里还不敢对王爷轻举妄动。”
  秦王面沉如水,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周铮,道:“铮儿,你有何看法?”
  周铮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腰间系着麻藤编织的绦子,虽然依礼,丧仪之后他就不用再为兄长戴孝,但是他依然着素服系麻绦,这也是秦王的意思。
  坐在他下首的萧韧却是一身玄色衣袍,黑衣黑裤像个黑煞星似的,就连那脸色也像锅底似的。
  秦王看他一眼,重又看向周铮,周铮起身说道:“父王,孩儿闻听此事后,便叫来几位匠人询问,紫铜大锅年代久远后是否会有烧裂,他们告诉孩儿,若是火势旺盛,烧裂的情况有之,但若是想在恰到好处时裂开,除非是提前动了手脚。”
  几名幕僚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叫李思南的提醒道:“三公子,此事定有蹊跷,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宫里不要怀疑到王爷身上啊。”
  周铮笑道:“这件事如此诡异,连我们都会想到宫里首当其冲要怀疑的人是父王了,难道还要上折子表白一番,说那件事并非我们做的吗?”
  李思南道:“学生的意思当然不是要写奏折,而是……”
  没等李思南把话说完,周铮便道:“而是要找出此事的始作俑者,无论他有何居心,也无论他是如何做到的,这件事的后果就要由他来承担,无论是宫里,还是杨家,要怀疑要对付的是他或他背后的人,而不是我们,我想宫里那位还不会老糊涂到看不清这个吧。”
  秦王颔首,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查?”
  “孩儿想再让太皇太后受一次惊吓,让躲在背后那人现身,不过父王,孩儿听说宝相寺里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而那口大锅则是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真若是有人在锅上做手脚,那这人绝不可能单打独斗,要有宝相寺或者奉命在宝相寺守卫的羽林军相助才行,说不定,就是宝相寺的僧人和羽林军勾结所致。”周铮说道。
  “勾结?宝相寺的僧人和羽林军勾结?本王试想了一下,这种事情恐怕本王也没有这个能力。”秦王微笑。
  看着父王唇边的笑容,周铮一时语塞。
  父王没有嘲笑他,也没有不悦,但是那笑容却带着父亲看着孩子耍宝时宠溺。
  若是几年前,看到父亲这样的笑容,他会开心地爬到父亲腿上去,可是现在,周铮却有重重的挫败感。
  他只好看向萧韧:“小七,你怎么说?”
  就在秦王让人叫他们过来之前,他们正在讨论这件事,那几位铜匠还在周铮的院子里等着呢。
  “王爷办不到的事,那人却能办到,卑职想了想,好像当今世上,也只有一个人了吧。”通身黑衣,衬得萧韧的肤色更加白皙,在王府里养尊处优了整个月,他脸上的风尘之色早已不见。
  屋内寂寂,几位幕僚瞪大了眼睛,面上阴晴不定。
  童言无忌啊,这真是童言无忌。
  秦王贵为亲王,先帝皇子,当今圣上的叔父。护国公府杨家虽然位高权重,可是说到底也还是臣子。
  秦王不仅身份高贵,他还手握重兵,手下人才辈出。
  虽然他远在西北,可是谁敢说他在京城里就没有人脉呢,满朝文武之中,难道就没有他的人吗?
  可即使如此,以他之能,也无法让羽林军和宝相寺里的僧人联起手来,在大锅上面做手脚。
  放眼天下,除了太皇太后还能谁能有这个本事?
  可是做这件事情的却不会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想要栽赃秦王,有的是办法,而不会自损名声,只为嫁祸,说来说去,在世人眼中,太皇太后才是因这件事而污了圣名的那个人。
  既然不会是太皇太后,那么就只可能是……
  众人无语,良久,秦王缓缓说道:“小七的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王爷,当今圣上只有十四岁啊,尚未亲政。”李思南说道。
  “十四岁?”秦王笑了,短须微动,他一指坐在一旁的萧韧,道,“小七才十二啊,他做了多大的事?别说你们不知晓。”
  几位幕僚都不说话了,几个月前,萧韧被王爷关了禁闭,在小黑屋里待了多日,若不是要进京迎接世子灵柩,他被关的时间更长。虽然王爷没有明说,可是他们全都知道,王爷之所以要处罚萧韧,是因为萧韧违反王爷命令,没有立即动身回西北,而是悄悄南下,在运河上殂杀了飞鱼卫副使杨捷!
  萧韧年仅十二岁,就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龙椅上的那位,已经十四了啊。


第100章 蠢
  书院街的宅子里,沈彤听阿治讲得口沫横飞,她看一眼正在做鞋子的芳菲,问道:“这是给谁做的?”
  搬过来后,许安请了一位姓袁的大婶料理家务,芳菲跟着袁婶学会了做鞋子,已经给沈彤和许安各做了一双。
  “这是给双喜哥哥做的,昨天双喜哥哥给我买糖吃了。”芳菲美滋滋地说道。
  沈彤失笑,对她说道:“做一会儿就到院子里踢踢键子,别伤了眼睛。”
  阿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问道:“芳菲,我也给你买了山楂糕了,为何你不给我做啊?双喜哥买糖你就给做,我买的山楂糕你也挺爱吃的。”
  “双喜哥是大人了,你是小孩,小孩要让着大人,孔融让梨你不懂吗?”芳菲冲着阿治皱起鼻子,像只要打架的小花猫。
  “我是小孩?你居然说我是小孩?芳菲,你跟谁学的啊,你到西安以后就学坏了,没大没小的。”阿治气急败坏,他十八了好不好。
  “我才没有学坏,是跟小姐学的啊,小姐说你还是个孩子的。”芳菲理直气壮,根本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已经黑了脸。
  阿治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委屈,又有点难过,他十八了,却被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背地里叫小孩……
  在一旁喝茶的许安岔开了话题,他看向沈彤:“沈姑娘,依你看太皇太后这件事会不会是西安这位做的?”
  西安这位,当然是指秦王周桓。
  沈彤听到这件事后,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想到了秦王。
  可是就在刚才,芳菲说起“小孩”这两个字时,她想起了另一个小孩。
  萧韧。
  自从来到西安,她就没有见过萧韧,这些日子秦王府里有丧事,萧韧应该很忙,忙到忘了他们几个人。
  当日在京城,她曾经对萧韧说起过,她不相信萧韧去杨家会是秦王的命令。
  当时萧韧没有回答,但是沈彤可以肯定,她猜对了。
  四个月前,秦王世子薨逝,世人都知道,秦王世子留在京城是做人质,他死了,秦王就没有了顾忌。
  可是沈彤记得很清楚,前世的这个时候,秦王还没有反,他是几年之后才反的,至于是出于什么原因,沈彤就不知道了。
  秦王是在长子死后几年才起兵造反。
  明明这会是一个能令世人同情的理由,可是秦王却没有利用,反而是在长子薨逝几年后才起兵,这就说明,以他现在的实力起兵,并没有胜算。
  秦王是个谨慎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既然不会派出萧韧到护国公府捣乱,更不会在当下这个风口浪尖上,去砸烂一口大锅,令太皇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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