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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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何盘着腿,盯着看了一会儿,将纸条放到大腿上。轻飘飘的一张,连点微风都荡不起来,分毫重量都没有。
晏美瞳忽然扭脸,眯缝眼睛舔两下爪子,接着细声“喵”个不停。
就像最静的湖水里,以最慢的速度,落下了一颗最渺小的石头,又击打出最微弱的水波。
晏江何搓了一把脸,稀罕得竟然一句都没有骂张淙。他只是重新捡起画来,开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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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美瞳:喵喵喵喵喵喵喵!
(诸位有没有会猫语的翻译一下,我听着像它在跟晏江何说:是你想张淙了吧!)
(PS:下一章见面)
(再PS:淙淙笔迹大图微博有@拗那一口咸)
第88章 风驰雨骤,瓢泼滂沱
尽管晏江何已经了解到张淙的钱是从哪来的,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去了机场,取好去北京的机票,登机了。
晏江何必须见张淙一面,立刻。他有要当面弄清楚的东西。
等飞机降落,晏江何折腾一通,从机场出来,直接打车奔了中央美院。
在出租车上,晏江何又给张淙拨去个电话,不出意料还是没接。
“这个王八蛋。”晏江何咬牙切齿地骂张淙,下车后便站在央美的大门口吹风。
现在还没开学,学校里没什么学生。晏江何面无表情,手指尖挨冻,在硬邦的手机钢化膜上连敲带戳,给张淙怼去一条消息:“我在中央美院正门口,给我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一条消息发完,晏江何冷哼一声,抬头瞪央美的大门。
校名几个大字挺气派的。
在晏江何无从得知的时间里,张淙于这扇门进进出出。
晏江何来的也是巧,张淙正好就在学校。晏江何没有等太久。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张淙就从大门里跑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晏江何去年钦点的纯白色长款工装外套。晏江何一直觉得这件衣服特别衬张淙。青春又跋扈,但丝毫不显得轻浮。
冷清,同时无比鲜艳扎眼。——这就是他家的混账淙淙。
张淙脚下不停,跑得挺快。没几步就蹿到了晏江何眼前站住。他的胸口抑制着起伏,大口喘吸寒气,寡淡的双唇往外喷出温热的白雾。
张淙一双眼睛扒在晏江何脸上不动,晏江何与他对视,霎时感到头皮酥麻,总觉得他一个没留意,张淙便能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张淙瘦了。下巴更尖了。眼眶似乎也显得更深了些。他眉骨本就高,一双眼瞳又格外偏黑,目不转睛看过来,漆黑无望,里面包藏的东西太过深邃,能湮灭正午明亮的阳光。
正面看清张淙一张脸的瞬间,晏江何的心头狠劲儿咯噔,他此时此刻明白得太清楚——他的确是想张淙了。非常想。
一直埋没在孤独和忙碌中的思念,它其实生长堆叠得好高,在顶峰囤积着大片湿漉漉的阴云,摇摇欲坠。这当终于哗啦一下崩溃,风驰雨骤,瓢泼滂沱。
晏江何一阵口干,嘴刚刚要张开,张淙却抢他一秒先说话了。
张淙的眼角敛上一抹笑意:“哥,我想你了。”
“。。。。。。”似乎有一股刚拧好的小细绳,将晏江何的肝胆轻轻吊了一下。
晏江何微微皱起眉,没忍住说:“瘦了。”
张淙眼底黯淡,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压低声音问晏江何:“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提这个晏江何就头疼。他一趟风尘仆仆,又搁这杵了半晌,蠢的好像一根活人冰棍。
而张淙又开始作妖。他那表情晏江何看着眼珠子都要蹦。张淙那张倒霉相,活像中了十个亿头彩。
张淙仿佛被天上的大馅饼砸懵了,他试探着去问,语气里沾了点惊喜,渺小得如同几颗金光星子,撒进浩瀚的黑色苍穹:“你是来找我的?”
“废话,不然我找谁?”晏江何看不起他那完犊子样,没好气儿地说,“你还有脸问我?”
晏江何:“我倒要问问你,你过年不回家,呆北京有瘾?”
张淙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他就站着看晏江何,看他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羽绒服。这件衣服挺厚的。
晏江何还戴了一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折腾半天吹过风,下面的流碎有些乱糟了。张淙往前走近一步,低下头,伸出双手,将晏江何脖子上的围巾拾掇得规整了些。
“。。。。。。”晏江何嘴里的兴师问罪忽然打蔫了,语气也缓下来,“说话。”
张淙再看晏江何一眼,竟又一步退回去。他轻声说:“我哪有家。”
这句话就像一把大砍刀,正对晏江何的天灵盖,凶狠地劈了下来。晏江何认为,张淙是逼他在央美正门口动手。
晏江何的胳膊堪堪擎起来,面对张淙,倒了没能抽下去,他指着张淙:“你少在这儿。。。。。。”
晏江何谇一半哑巴了。张淙突然握了一下晏江何的手。
该是张淙一路疯跑过来的原因,他的手掌热乎乎的。张淙蹙起眉心,又飞快捏了捏晏江何的指尖,才松手放下:“冷吗?换个地方吧。”
“。。。。。。”晏江何后槽牙连个儿疼。
他真是冤孽积多了,如今终于碰上降头。张淙这半年着实长了不少本事。这混蛋玩意除了能让晏江何大老远坐飞机过来,还能三下五除二便堵得晏江何全身难受,张不开嘴。
张淙又说:“你吃饭了吗?”
“没。”晏江何心累道,烦得巴不得升天,没稀罕再看张淙。
张淙想了想:“那先去吃点东西。走吧。”
晏江何于是只能跟着张淙去觅食。其实他现在没什么吃喝心思。晏江何从未古怪至此,似乎嘴不是自己的,脑子不是自己的,心肝肺更不是自己的。一身的零部件都不知是从哪块劳什处胡乱抠搜到一起,凑合拼装的。
他有生而来从未活出过这般感觉,这是真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哥,你等我一下。”张淙突然站住脚,扭头说。
晏江何没等应声,张淙两步走向了路口的一家奶茶店。
没过几分钟,张淙拿着一杯奶茶回来了。他将手里的奶茶塞给晏江何:“挺热的,拿着暖暖手。”
晏江何双手捧住热奶茶,脊椎骨好像直溜溜爬上了一排牙尖的小虫子,边爬边吭哧吭哧啃呲他。
两人再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张淙将晏江何领进了一家火锅店。
晏江何要坐下的时候,张淙主动拿过他手里的奶茶。奶茶已经不那么热了,温度都传进了晏江何的掌心。
晏江何眼睁睁看见,高大的年轻人轻轻歪过头,竟用唇轻描淡写地碰了下装奶茶的纸杯。张淙的黑睫低低垂落,像极了一双没精打采,不愿意起飞的削薄翅膀。
动作不过两秒钟,张淙抬起头,飞快抿了下嘴唇,将奶茶杯放在桌上,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根吸管,撕开塑料包装插/进去。
张淙将奶茶推去晏江何那边:“不烫了,喝吧,刚刚好。这家的鸳鸯奶茶很好喝。”
晏江何没吭声,脱下外套,缓缓坐下去叼吸管。的确甜度适中,入口丝滑。
张淙没再管晏江何,招呼过服务生点菜。晏江何不经意留了一耳朵,发现张淙点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爱吃的。
他们半年未见,一顿饭吃得却并不热络。更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但某些默契却是经时不衰,隔离折断也能自然而然地承接上。
比如,晏江何进门坐下,就没有挪过屁股,蘸料什么的都是张淙操办,并且十分贴合他胃口。再比如,吃饭全程,晏江何只顾夹菜进嘴,张淙涮锅非常有节奏,荤素搭配,晏江何从没有哪一下筷子是捞空的。
但有一点不一样。一顿饭吃完,晏江何刚准备掏钱包,张淙却站起来,拿过桌上的账单,径直走向收银台结账了。
晏江何一口气叹出来,什么横七竖八的歪歪脾气都全部缴械。他更加清晰地搞明白——张淙不需要再依靠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绝对独立,绝对对等。
晏江何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到那种理由。甭提让世俗称赞,就连让世俗认可都没有了。他无法凭借其他,再将张淙留下。并驾于张淙对他的感情,全部理由都是冠冕堂皇。
“走吧。”张淙买完单,走回桌前叫晏江何。
他们推开火锅店的门,冬风紧跟着重新吹到脸上。
晏江何的下巴埋在围巾里,张淙与他并肩:“前面有商场,去给你买双手套吧。”
“啊?”晏江何顿了顿,“不用。”
张淙笑了下没跟晏江何辩驳,却还是一直往商场的方向走:“哥,你想转转吗?北京很多好玩的,可以多逛逛。”
“不转了,那么远,太累了。找个酒店先住下。”晏江何说,“明天我还要回去,明天傍晚必须回医院一趟。”
张淙“嗯”了一声。
“要不。”晏江何停顿一秒,又说,“就去你们学校转几圈吧。”
张淙脚步一顿,猛地扭头去看晏江何。
晏江何已经很久没见过张淙这种笑了。露梨涡的笑。
晏江何顺便回忆了一下,张淙以前这么笑都是为什么。他此时在冷风里,脑瓜冰凉,神经浑浑噩噩,掰扯不清细节。但能确定一点,张淙每次得了便宜,占到甜头,才会这么笑。
但似乎也不全是。当初张汉马出事,晏江何开车去警局门口接张淙,他也朝自己笑出了梨涡。
晏江何鬼使神差地跑神,等反应过来,张淙竟已经将他带进了一家皮具专卖店。
张淙从柜台扫过一圈,挑了一双利落的羊皮手套,里面还裹了一层柔软的薄绒。
张淙自己在手上试戴一遍,也没问晏江何,二话没说直接给买了。
然后他走到晏江何跟前,将手套递过去:“给。”
晏江何见状也没磨蹭,索性收了。两个男人去逞口舌上的推诿,并没有什么意思。
从商场出来,晏江何顺便将手套戴上。真的很暖和,掌心热乎乎的。什么寒风冷气都隔绝在外,款式也好看,衬得晏江何手指修长,潇洒有力。
张淙盯着晏江何戴好手套的一双手,一对梨涡又轻而易举地露出来了。
晏江何的眼神发生轻微的变化,他说:“你至于吗?笑成这样。”
“嗯?”张淙还是笑,梨涡更深了,“至于。我很开心。”
张淙如获至宝般道:“你来找我,我真的开心的要疯了。”
“。。。。。。”晏江何终于用戴手套的手,在张淙肩头抽去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他软硬掺半地骂,“混账东西。”
第89章 “你就是我的顶梁柱。”
“你怎么骂都行。”张淙舔着一对梨涡,没出息道。
晏江何还从未见过有谁讨骂能讨得这么开心,实在有够犯贱。张淙犯贱犯得他膈应,刚喂饱的胃都跟着抽抽。
晏江何又疼又恼,最后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语焉不详地说:“你可真完蛋啊。”
张淙听了这话,飞快垂落眼睛,遮挡住忽而波动的神色。
他带着晏江何走进央美大门。进学校以后又走了挺远,张淙才轻悠悠地说:“是我愿意的。”
晏江何一开始还没闹明白他到底“愿意”个什么东西。转头看一眼,心头打出个颤,登时听懂了。
晏江何好悬没立地一步跨过去,揪张淙的领子质问:“你愿意的?我是吃饱了撑的,把你当宝贝一样养活,到头来就为了听你说这么一句?到头来就是要你遭这种罪?”
但晏江何没敢揪张淙的衣领。他是没敢。——张淙是要有多“愿意”,才能将那么沉重辛苦的话,说得这样无足轻重?
张淙带着晏江何转央美,还会主动张嘴给晏江何讲一讲,哪栋楼是干什么用的,哪处建筑有什么历史渊源。但简介也好,赘述也罢,字里话间,没有任何一点是关于张淙的生活。
张淙一点都没说。没说他这半年是怎么过的,没说大学生活好不好,没说课业是否繁杂,没说他接活赚钱累不累。
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只是带着晏江何逛一趟“中央美院”这间诺大的艺术学府罢了。
晏江何全程都不舒服。张淙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让他不舒服。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他们并肩的距离。
晏江何被领着转完一圈央美,彻底转没了心情。他心间压坠得沉甸甸的,脾气掀不动,心疼涨不高。五味杂陈都压缩于一起,胸口成了一个渺小的容器,撑得即将龟裂。
张淙带晏江何去了一家条件很好的旅店。照样没用晏江何操心花钱,张淙早不知什么时候都定好了。
晏江何怔愣地去看年轻人的后背,心里恍惚间发慌。
进了屋,张淙先烧了一壶热水,但他没准备直接给晏江何喝,而是用来烫水壶和水杯,烫差不多了又将水倒掉,重新再烧好,兑进矿泉水,温度适宜了才递给晏江何。
晏江何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