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第7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平楠再说了什么,晏江何听得一知半解。他什么都没寻摸,只觉得心肝里空落落的,便猛往胃里塞饺子,瞅宁杭杭给张淙的两盒旺仔牛奶不顺眼,也给喝了。最后果不其然的撑了。
晏江何撑得揉肚皮。从家里出来上车,他并没有开车直接走,而是打开车载空调,吹着热风,又打开了音响听歌。
晏江何切掉两首歌,选定了一首温柔的英文歌曲。
男声低沉深情,是一首情歌:“Anywhere you are ; I am near 。 Anywhere you go ; I will be there 。 Anytime you whisper my name。。。。。。”
晏江何没有音乐细胞,平素听歌就是解闷,他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但觉得非常熟悉,不仅限于车载音乐的熟悉。
晏江何坐着想,被空调热风烘得有点要犯困。
他搓了把脸,将窗户开一条缝隙,被冷风吹得清醒了才关上。晏江何拿出手机,给张淙发了条“生日快乐”过去,才踩油门开车。
路上车很少,空荡荡的。间或会传来些鞭炮声,还有不知是谁家的泼皮孩子,有三五结伴搁马路牙边儿抡呲花炮玩。
车内一首歌唱完,晏江何又按下重播,突然想起来了。
张淙的手机铃声一直是这首歌。还有于当下一般的落寞时——他第一次见张淙的雪夜,张淙也放了这首歌。
时隔许久,晏江何明明从未去记得,竟能神奇的如拨弦出音般自然想起。
那仅献给晏江何的,年轻柔软的心意,到底安安静静蜷缩了多久?
晏江何不猜,没意思。肯定比他猜的要久一点点。
第86章 river
隔着千八百公里,在纷扰繁盛的帝都,张淙正裹挟一身寒气,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青旅大门。
是一对玻璃门,门上挂着木牌子,下面坠一排清脆的金色小铃铛。铃铛有些旧了,斑驳着细锈,一推门有响声。
张淙冰凉的手离开冰凉的门把手,揣进冷透的外衣口袋中,径直走向自己的那间小屋。
今天除夕。他外卖叫了一盒饺子,现在已经安安稳稳送在他的屋门口。
张淙弯下腰提起来,掏出房卡开门,进到屋里去。
北京要比生养他的那片土地大一些。几环几环的抱在一起,挤在一起。
张淙觉得北京的地铁和公交线路都非常的长。他常常站着,偶尔坐下,眼里有地下的昏暗,有地上的光明。耳边有呜呜的风嘶,鼻尖却闻不到什么。
他会靠住后背,在椅背或者栏杆上,突如其来那般想起晏江何。想的时候,可以连贯得从头到尾,也可以零碎得放大或缩小某个精细的片段。他有时会坐过站,到达某个无知的地点。
今天他就过站了。过站以后终于绕了回来。他进屋,将手里的饺子放在桌面上,脱下衣服挂好,洗过手坐去桌边。
张淙将手机打开,一边吃饺子一边看。他不比正常人,吃饭的时候会挑个电影,再古板也挑一段新闻。左右都会听声看像,就着下饭。
张淙病得与众不同,竟干巴巴地去瞪一条未接来电——晏江何打过来的。
张淙瞪着未接来电吃下半盒饺子,又换成瞪消息。瞪的是晏江何半个多月前那条——“元旦回来吗?”
他就这么吃了一盒饺子,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的时候,张淙眼睛一眨,差点没噎着。
他没多嚼,基本囫囵个就给最后一只饺子咽了。随着手机的两下震动,张淙眼下的对话框里又蹦出一条新消息——“生日快乐。”
是晏江何发来的。
张淙弯下腰背,下巴杵在桌边。他闭了会儿眼睛,嘴角提起一个笑来,同时深深憋住一口气,憋得缺氧了才敢慢慢喘出去。
——还需要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就像某种偷到小便宜的凶兽,将嗜血的欲望片刻潜藏,老老实实窝在这里装乖巧,舔舐一处微不足道又无比珍贵的甜头。
然后张淙站起身,将外卖盒扔掉,重新穿上外衣,拎着手机又出去了。
这回他寻了一段路,路程不知算远还是近,手脚都冻得凉冰冰的。他找见一家在营业的超市,进去单单买了一条飘轻的德芙巧克力。丝滑牛奶口味。
张淙一边往回走一边扒巧克力。天儿冷,糖也冻得硬邦,咬得嘎嘣脆。
张淙凭着念想作比较,认为还是两年前晏江何甩给他,替宁杭杭赔不是的那一条更甜更软一些——那条揣在晏江何兜里,沾过晏江何的体温。
等巧克力吃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响了。张淙拿出来看,是汤福星的电话。
张淙接通:“喂。”
“生日快乐。”汤福星在那头乐。他家估计在看春晚,听着背景挺欢快的,吵吵闹闹的,满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张淙轻短地笑了一下嘴皮:“谢谢。”
算算时间,他的转账肯定早到了。晏江何现在应该已经从周平楠家吃完饺子回去了,也不知道到没到家。张淙听周平楠絮叨说晏江何今天有班。从早忙到晚,肯定很累。
这人一累就犯懒,这时间回家,铁定窝在沙发里好久不动唤。要是晏美瞳没眼力见凑过去腻歪,八成要被晏江何轻轻怼一脚,然后晏美瞳又要不知好赖,顺爪抱着晏江何一只脚丫子又吸又蹭。
耳边的蠢胖子喋喋不休:“我家忙叨一天,刚还出去放了个鞭。”
“嗯。”张淙淡淡应了一声。
汤福星:“生日礼物,还有好吃好喝的,都给你预备着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张淙顿了顿,没吭声。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儿。汤福星定是从屋里出去了,可能滚去厕所哪处犄角旮旯里,张淙听见他那边的吵杂声安静下来。
汤福星的说话声却更小了:“我想问你个事。”
张淙一条巧克力吃完,舌尖舔牙尖:“说。”
“年前晏大哥送晏来财过来洗澡,我提了下你。晏大哥当时的表情。。。。。。”汤福星一咬牙,又说,“你不回来是不是因为晏大哥啊?你们。。。。。。”
汤福星喉咙咕噜一声:“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张淙回到青旅,再次推开门,热空气扑在他的脸上。他将巧克力包装皮扔进门边的垃圾桶。
汤福星只喘气不说话,张淙也没挂电话。张淙走过旅店的长廊,打开房门进去,关门,坐在床上。
这时候汤福星才重新起话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去学宠物美容美发,在班上处了个女朋友么。”
汤福星有些吞吞吐吐:“我女朋友吧,她说她是。。。。。。好像是腐女还是什么。。。。。。就爱看两个男的。。。。。。漫画啊,小说。。。。。。”
“你想说什么?”张淙不待见他这副话都说不明白的德行,停顿了片刻,叹口气,“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被张淙这么一呛,汤福星彻底哑巴了。
张淙轻轻靠在枕头上,索性认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汤福星明显吸一口冷气,哆哆道:“那是。。。。。。”
张淙:“是我。”
“。。。。。。”汤福星又磨蹭半天,“升学宴那会儿,我还以为是我喝多了眼瘸。”
张淙扬起头,瞪着天花板。他心坎里早就激不起动荡:“你要是觉得。。。。。。”
“我没觉得。”汤福星赶紧说,“我没什么可觉得的。”
“就是。。。。。。”汤福星颤颤巍巍地问,“你不会就这么再也不回来了吧?”
“。。。。。。”张淙有些无奈,觉得汤福星的确是个憨货不假。
他缓缓挪动身体,在床上平躺下来,声音很肯定:“不会。”
张淙的眼睛轻轻眯起来,猜不透在想些什么。他说:“我会回去的。”
——他会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挂了汤福星的电话,张淙又一次重新打开晏江何的消息框,对着最新那条“生日快乐”再看。
直到他的胳膊因为擎手机开始酸麻,张淙才将手机放在一边。那条胳膊耷拉下来,盖住了眼睛。
张淙憋得难受,终于小声嘟念了一句:“晏江何,求你再多想想我吧。”
张淙躺着不动,衣服也没脱,被子也不盖,就这么睡着了。
他再醒过来是凌晨三点多,天还是黑的。张淙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脱下外衣,打开了电脑。
他又从包里掏出了晏江何去年买给他的数位板,开始画画。
张淙给晏江何打的钱,自然不是上天翻的。他真是靠自己的本事赚的——就是画画。
许老师给他介绍的那家游戏公司,有不少外包的活儿。他说工作实习也不都是假话。张淙从九月底开始就一直做游戏手绘外包。他不敢让自己闲着,怕一闲下来就会发疯,除了学校的课程,都在没日没夜画图。
手里握着晏江何送给他的这根画笔,他心里那些肮脏不堪,凶猛极端的想法才能稍微放弃躁动。
因为张淙技术过关,画起来又不停不休,他做一个包的时间很快,甚至三四天就能上交。抛去返工修改,张淙还自己去一些网站约图,投商稿。小半年下来,他的确赚了些钱。
现在于他手下,纯黑色的电脑键盘上,CTRL和Z键的键帽,早就磨得看不出了,甚至光滑到可以反光。——这两个键是板绘的时候常用的。
张淙一笔一笔画着,天边缓缓钻出光,旅店的窗帘被烙上一层薄薄的暖绒,天亮了。
太阳出来了,新年的初一是个灿烂明媚的大晴天。
年后晏江何仍然很忙。做医生的,只要白大褂还在,就永远不可能悠闲自在。
而且大医为响应政府号召,组建了个什么以“送医下乡”为名头的医疗队,顾名思义,就是组织医疗队下乡,趁着新年伊始,为乡村人民送温暖送健康。为期一周。胸外报了晏江何上去。
加上晏江何五六月份又有职称考试,时间一压榨,忙得更是头颠脚歪。
尽管如此,晏江何还是会挖心思琢磨,张淙那笔钱从哪来的。并且没等几天,晏江何手机里又进了一笔来自张淙的转账。
晏江何被张淙逼得头疼。张淙来钱的本事有多混账,晏江何早年就已经领教过了,现在想起来还会后悔当时揍张淙太轻。
晏江何颠翻忖度,定然放心不下。凭张淙那王八货,保不齐长大了点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但晏江何始终没有问张淙钱哪来的,为什么给他钱不要,为什么又要翻倍给自己打回来。
不碍别的。因为他问不到。张淙没有回过他任何一条消息,包括那句“生日快乐”,更没有回过晏江何的未接来电。
说来神奇。他们从行为上,彻底变成了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金钱关系还是双向的。
晏江何又担心又恼怒,事情没法处理,张淙人又离他那么远,他手不够长,更抽不着。
正月十五还没过完,等张淙第三笔转账进来,晏江何终于耐不住了。他连续三个电话打过去,连续吃三次闭门羹,气得七窍生烟,当天就向院里要了两天紧急事假,立刻订好了第二天一早去北京的机票。
——他倒要去亲自看看,那混账东西如今是哪套欠抽揍性。
也是讨巧。晏江何傍晚下班往回走,竟然在医院大厅碰上了个熟人,是张淙的美术老师。
“许老师?”晏江何愣了愣,先走过去打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许老师看到晏江何倒没有太意外,他之前就知道晏江何在大医工作,他笑笑:“晏先生。我老婆怀孕了,不知道吃坏了什么,腹泻,带她来看看。”
晏江何问:“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看完了,问题不大。”许老师说,“我下来拿药的。”
“那就好。”晏江何点点头,也笑起来,“什么时候有的?恭喜啊。”
许老师:“年前有的,等满月了我请客。晏先生来捧个场?”
晏江何客客气气应下。这时候一个小护士从晏江何身边擦过去,朝晏江何点个头。
晏江何赶紧叫住她:“哎,小夏,等等。”
“怎么了晏医生?”
晏江何侧过头,跟护士说:“我再嘱咐一遍,九号床的病人一定要多注意,尤其是晚上值班。一旦出现什么不对劲,接下来两天我不在,必须第一时间联系周医生,记住没?”
“记住了,晏医生你都说过一遍了。再啰嗦就不帅了,走了,买晚饭去。”小护士嬉皮笑脸道。
晏江何哼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办事半吊子,还嫌我啰嗦。”
晏江何转回头,准备和许老师告别。可还没等他开口,许老师突然惊喜地说:“原来是你啊。”
晏江何愣了下,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是我?”
“头像的侧脸。”
晏江何更懵了:“头像的侧脸?”
这回换许老师愣了:“你不知道?”
许老师从兜里掏出手机翻腾:“张淙的微博头像。白色画布,黑线条勾出来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