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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没辙-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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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目养神时间长了,再睁开眼,视线格外的清晰。张淙瞄着晏江何的侧脸凝神片刻,终于舍得爬起来,换上个姿势。
  他的胳膊都压麻了,所以撑起上半身的时候有些痒酥酥的痛感。
  张淙歪过头,居高临下盯着晏江何,一双眼睛一眨不眨,魔怔一般。晏江何这会儿要是突然醒过来,估摸能直接被他吓出呼嚎。
  张淙只顾着魔入定,直到胳膊缓过劲儿,麻木后的疼痛愈发造作,劈里啪啦蹿进胸腔,勾起心尖子颤栗,张淙才终于回过神。
  他眨两下眼睛,要了命也没忍住。张淙绝对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斗胆铤而走险。他缓缓低下头,一双嘴唇在晏江何挺起的鼻尖上碰了下。
  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一秒钟。张淙飞快挪开脑袋,开始抿唇缝。他下巴被晏江何的呼吸喷得热热的。一双唇瓣缓缓抿去一起,严丝合缝。似乎那唇缝中有什么稀世珍馐,琼浆玉露。而事实上,夸大其谈地具象化来说,又好像真的有甜蜜顺着他的齿关在慢慢淌进去。
  张淙那胳膊着实完蛋,麻了许久,怎么勉强都再也撑不住他,以至于张淙就那么轻飘飘的,伴着软绵绵的动静,正脸朝下,一脑袋栽枕头上去了。
  张淙的脸埋进枕头里,高高的鼻梁被挤得有些不舒服,呼吸也闷着。可张淙抿紧唇,嘴角控制不住牵动一个笑来,死活抬不起头。
  他此番姿态实在有病。他的舌根渗透苦涩,舌尖却舔着蜜。这世界万般疾苦,千顷甘泽,全部搅和在一起,按地狱的名义赐予他。张淙一介微藐,只有心甘情愿被分裂殆尽。
  张淙是天快亮才睡着的,他迷糊上的时候,甚至能隔着一层厚窗帘判断出破晓。
  所以第二天一早是晏江何先醒来。晏江何下床看张淙还睡着,琢磨了一会儿,没舍得叫。
  要说晏江何这种“家长”,活脱脱是教育界的祸害,应该被拎戒尺追屁股喊打。他不但没叫张淙起来上学,甚至还轻手轻脚猫出屋,趁着一大清早,给袁老师去了个电话,替张淙胡编乱造出一个病假来。
  编完了病假晏江何心神舒畅,他洗漱完毕,拉开客厅的窗帘与晏美瞳挨脚晒太阳。清晨的日光才冒头,不刺眼,淋身上很舒服。
  晏江何淋了五分钟,感觉到了饥饿。
  晏江何:“……”
  张淙还在睡觉。桌子上并没有早餐。
  晏江何只能屈尊降贵,去了趟厨房。他早已抛弃“下厨”二字,抬手薅一块面包塞胃里垫着。晏江何转脸又寻思起张淙,最后决定穿上外套,出门买早餐。
  而晏江何才刚将外套穿上,张淙就推门出来了。
  张淙看见晏江何,皱了下眉头:“你要出去?”
  “买早餐。”晏江何说,“我给你请假了,你在家睡觉吧,不用上学了。”
  张淙:“……”
  晏江何笑笑,瞧张淙那副刚睡醒的懵样儿,坏心眼子鹊起,牙缝里塞毛病,故意欺负张淙说:“从来没见你睡过头。是昨晚想事儿睡不着,还是跟你哥一个被窝觉得安分,睡得特别好啊?”
  谁知道张淙心底抹黑,他垂头擦晏江何的肩膀去卫生间,竟低低甩下一声:“都有。”
  晏江何:“……”
  晏江何牙根酸痒,不得不嘬着,他心道:“这狗东西活泼了?真不学好,也会耍花腔了?”
  他瞪着张淙的背影,小声笑骂:“可真不得了。”
  而尽管嘴上玩花哨,晏江何的心坎却还微有揣揣。——有关陶静仪,张淙仍旧很坚强。
  晏江何的早餐到底是没买成,因为张淙叼着一根牙刷出来把他从门口撵了回去。张淙吐出一嘴牙膏沫,说:“不用买。之前阿姨送的饺子在冰箱下面冻着,我煮一下就行。”
  晏江何:“……”
  他怎么不知道周平楠还包过饺子送来,现在搁在冰箱冷冻里?
  这家的房产证上写的似乎不是晏江何的名字。晏江何太不像话,“家”都快易主了。
  吃完一顿饺子,晏江何继续心安理得的偷懒。他趁张淙收拾厨房,将陶静仪的电话号码发进了张淙的手机。
  这事儿他不能掺和。晏江何坐沙发上撸晏美瞳,搓猫头又想:“我们家淙淙我放心。”
  但晏江何本质上属于贱胚子那类王八货。他的“放心”穷不过崩狗屁。
  当张淙掩着门给陶静仪打电话的时候,晏江何还是没管住脚,贼眉鼠眼地偷渡到门口,丝毫不念伤天害理,弯腰听响儿。
  张淙在屋里拿手机贴耳朵。电话已经通了。他还没等怎么说话,陶静仪已经在里头哭了。
  张淙被她哭得烦,皱眉强硬地先出刀子:“我永远不会跟你走。”
  陶静仪尽力控制着,然而白搭,她的哭腔颤抖:“……我没奢望过你愿意认我,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妈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见见你,……我就是想见见你。”
  陶静仪:“你长高了很多……”
  “我不想见你。”张淙阴冷地打断她。
  陶静仪又没了话,电话里只剩下抽泣声。
  晏江何杵外面瞪眼,接着听张淙说:“但是,这是我电话号码,你可以记一下。”
  张淙说完,飞快挂了电话。他熊犊子一只,歇斯竭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都是晏江何给他的力量,他才敢往悬崖外爬。他是腿软。但只要晏江何在,张淙想,某一天,他也许能爬向边缘,仰头望一望天光。
  晏江何已经溜了。他正抱着满肚子的感动,离开张淙的门口,跑去喂晏美瞳。他心情好,一边喂猫一边弹猫尾巴,对晏美瞳和颜悦色地哄道:“明天出去给你买一管进口化毛膏。猫薄荷要不要?”
  晏江何在外头扯淡,并不知道张淙搁屋里看门缝。
  张淙盯着门缝瞧了半晌,站起身拿过桌上唯一剩下的那根棒棒糖——巧了,这根是草莓味的。他喜欢。
  其实张淙并不算多喜欢草莓。再说这廉价的倒霉棒棒糖,根本也吃不出什么草莓味儿。
  张淙之所以最偏爱这个味道,是因为他吃遍了所有的口味后发现,从他的味觉上,草莓味的棒棒糖甜得最齁儿。那种低劣的,饱含色素的涩腻,非常突出。——很像陶静仪于九年前的冬夜,面对他蹲下/身的样子。
  张淙的舌尖卷糖球拨弄,他躺床上不想动,嘴皮子含糊不清地小幅度动唤:“笨蛋,偷听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明目张胆……”
  ……


第77章 畜生不如的扫把星
  从那以后张淙再也没买过棒棒糖吃。他早断了烟瘾,而现下,拖了九年的“棒棒糖瘾”也断了。
  陶静仪偶尔还会跟张淙屁股,但没有太偷偷摸摸。比如她有时候会在画室的门口,或者校门口站着,不远不近地眼瞧张淙出来……陶静仪不会走过去,张淙也全当没看见。
  陶静仪之后又找过一趟晏江何。她这回重新给了晏江何一张卡,照意思还是有钱了会往里头打。她还对晏江何一通千恩万谢,那样子只差跪下磕头。
  陶静仪的经济条件依旧不好,卡上挺削薄。其实别说张淙不跟她,就算跟着她也养不明白。可能她也没想过能真带张淙走,选择做贼一样偷偷跟踪,多少也许因为这个。或者真的让张淙说对了,她不过是孤零零没了依靠,想儿子了。
  一如她九年前懦弱地抛弃张淙一走了之,她现在大概也没能耐找回张淙,充其量不过是替自己找找活下去的勇气。
  果然“厚颜无耻”也能遗传。张淙跟他爹妈,都有相似之处,全该下十八层地狱。
  而晏江何是泼痞子,什么感恩戴德都懒得嫌折煞,他更不必废话,正反看不顺眼,全部漠然地照单全收。但他没兴趣要卡里的钱。晏江何忖度二三,最后还是回家将卡甩给了张淙。
  张淙当时沉着目光盯了半天,眼神似乎是准备给银行卡盯穿个窟窿,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将卡揣进了兜里。晏江何这才敢神经兮兮地松口气。
  ——晏江何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近段时间偶尔就会从张淙身上感觉到一种压迫感。这其实太过瞎说,张淙那般听他话,他还有什么是摆弄不成的?心头会犯咯噔还真是摸了鬼了。
  晏江何认为,新卡给了张淙,那点钱花不花不一定,但张淙应该不会再扔了。
  期末考完试就是寒假。张淙早出晚归,基本成天泡在画室里,晏江何动唤鼻子仔细闻闻,都能从张淙身上嗅到石墨味儿和颜料味儿。
  赶上快过年,这天趁着晏江何休息要去大超市置办年货,他赶快抓张淙当壮丁。晏江何替张淙着想:“这臭小子都要变态了,必须拽出去放放风。”
  然而他大抵是在高估自己,实际上不过为奴役张淙干活而已。正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所以,张淙忙里偷“闲”,这一天就没去画室。两人吃了早餐便一起去了超市。
  年前几天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车堵得叫人巴不得摇天窗骂街。晏江何满腔缺德脾气,又懒出一张混账人皮,自然不会去坐驾驶座。
  他将车钥匙扔给张淙便窝进副驾驶。晏江何左右都不好伺候,不踩油门却又闲出淡来,杵着下巴隔窗玻璃东张西望,等堵车等得非常闷。
  这时候张淙就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号保温杯递过去。晏江何眨眨眼,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热乎乎冒甜香的奶昔。
  于是晏江何终于有事儿干了,他开始舒舒服服吹车载热风喝奶昔。张淙车开不快,平均三十秒一脚刹车,便总有时间将余光扫去身侧。因此,他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全程就没掉过。
  等张淙好不容易开车轱蛹到超市,晏江何一瓶奶昔也嘬完了。他胃里舒坦,心情也好,以至于两人转悠许久才扒拉到停车位,晏江何都还是眉眼带笑。
  可等进了超市,晏江何又傻眼了。里头说一声“人山人海”都算贬低。
  晏江何抽眼皮,嘴里碎叨:“超市是不要钱吗?这人多的,跟大锅下饺子似的,一个挨一个,一漏勺舀一堆。”
  “……”张淙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忽然就很想笑。
  晏江何这人可真是……成天往他身上洒糖,齁儿得慌倒还行,只是张淙现在这德行,明显是要被腌化了。
  “洒糖精”推了两个购物车过来,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撇嘴道:“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
  晏江何:“这张纸条上都是周平楠女士钦点的,我去买这上头的。”
  ——纸条是周平楠早前给晏江何的。周女士嫌弃超市太过拥挤,道上又来往困难,遂指使亲儿子往家里搬运年货,顺带着坑晏江何一笔钱。
  晏江何又说:“咱家的你去买。毛巾牙刷,吃的喝的什么的,你看着拿吧。”
  张淙:“……”
  晏江何不愧是孬,他自己拎着一张纸条不用动脑瓜,只伸手挑架子,倒是骗张淙裹人堆里边挤巴边穷琢磨捡货。
  晏江何推给张淙一辆购物车,嘴皮子再耍祸害:“去战斗吧。别走丢了,我可没处捞你。四十分钟以后收银台见。”
  “哦。”张淙瞅过晏江何一眼,乖乖接过购物车拱进了人群。
  的确是“战斗”不假。晏江何这一趟买下来简直比打仗还累。等他将货都拿齐,到收银台找到张淙的时候,头顶都冒出了一层汗。这感觉直像翻山越岭了似的。
  “赶紧结账赶紧走。”晏江何催促道。
  张淙于是飞快过去排队占位置。
  等结账的功夫晏江何汗消了,他呼出一口气,在收银员开始扫码时才突然发现,张淙那一车东西好像有点神经。
  吃喝不算,只说日用品。比如毛巾,牙刷,新的喝水杯……甚至新的睡衣,拖鞋……最多只有颜色和尺寸的差别,款式完全相同。
  “……”晏江何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问张淙,“你怎么都选的一样的啊?”
  张淙面无表情,随意道:“人那么多,看到差不多的拿着就走了,这些东西还要挑不同样式啊?”
  “……”晏江何觉得张淙说的有道理。他们两个男人,家里用的玩意也不太注重模样,差不多好看,颜色区分开,用不混就行了。他寻思这个做什么?
  再说的确人多,有多艰难他自己是深有体会。
  想到这儿晏江何点了点头,正巧收银员扫完了码,晏江何赶快递出去一张卡付账。
  张淙看晏江何刷卡看得无比顺心。他这丧天良的残次货,腹腔里净琢磨一些欠杀千刀的肖想。他就是只披好人样的孽畜,在暗处窥伺觊幸。
  张淙作孽专业作在晏江何身上,而晏江何就不同了。他是到处闹妖。
  晏江何今年逛商场,竟然给张淙挑了一件纯白色的工装长款外套,领子绕一圈亮银外边。张淙竖起衣领穿身上,衬托白脸皮儿黢黑瞳,一双剑眉锋利入鬓,唇色浅淡,鼻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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