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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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何没说话,他默默看了看张淙,缓缓把车靠边停了。
车门是锁的,晏江何并没有立刻开锁。他看了张淙好一会儿,确定他的脸色好些了,头上也不冒冷汗了,嘴唇也恢复了些血色。
晏江何笑了笑,开了车门:“出去吐吧。”
张淙头也没回,直接开门下车。他自然不是去吐了。晏江何看他越走越远,背影瞧着还挺稳当,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刚才估计是冷风喝多了,拧着了。
晏江何重新发动车子,还是去了医院。前些天手术完的一个病人情况有些不稳定,他不太放心,都走这条路了,索性就回去看看。
晏江何到医院看完了那位病人,又惯性巡了一圈儿病房。他想了想,又想起冯老桌子上的花该换了。他今天估计是毛病大发了,竟然挑了两朵红玫瑰过去换上。
冯老抽着眼皮,好悬没从床上坐起来扇他。
走之前晏江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凑到冯老跟前小声说:“张淙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找人告诉我一下。”
冯老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送他进消化内科。”晏江何说完就走了,留下冯老一头雾水,盯着桌上鲜艳的红玫瑰,直在心里骂晏江何脑子有病。
张淙从晏江何车上下来,并不意外晏江何没追他。晏江何追他做什么呢,又不是圣父,还得对他关怀备至?就看晏江何那德行,也做不出来这等好事,估计也是对他深恶痛绝,仁至义尽了。
这样很好。张淙想着。
胃里的不适感在慢慢缓解,他不想去医院看冯老,他猜消毒水的味道会又把他的胃疼勾起来。
张淙慢慢往家走着,脸上之前被汤福星揍得那一下早就见肿了。张淙搓着自己的脸,想着再看见汤福星肯定要拽下那厮八斤肉。
谁知道张淙刚进门洞,就看见汤福星坐在楼梯上等他。
张淙:“……”
八斤肉送上门了,张淙走过去,踹了一下汤福星的小腿:“起来。”
汤福星起来了,挡着张淙的路不让他上去,他看了张淙一会儿才说了句废话:“你脸肿了。”
这话听张淙耳朵里就像放屁一样:“滚蛋。”
“去吃点东西吧。”汤福星没滚,却拽着张淙的胳膊往外走,“当我给你赔罪了,你想吃什么,你……”
“疙瘩汤。”张淙说完就觉得自己得是全身的激素逆行灌了脑子,“热的,疙瘩汤。”
汤福星:“……”
俩人没走出去太远,沿街找了一家面馆,让老板娘给揪了两碗疙瘩汤。汤福星还要了根儿大香肠啃着。
张淙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疙瘩汤,胃里终于彻底回暖了。
“你怎么又去弄刘恩鸣了?不是说刘恩鸣花钱聘你收拾黄亮么?”汤福星问。
“黄亮出价比他高,让我反过来收拾刘恩鸣。”张淙说。
“……返聘啊?还是拍卖啊?”汤福星都被这操作惊呆了,手里的香肠差点儿没栽疙瘩汤里。
“你有没有文化,这词儿都不是这么用的。”
“我没文化,你有,你学霸。”汤福星没好气儿地说。
汤福星今晚怎么想怎么不是事儿,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惯了,心里各样着放不下,吃完饭就跑张淙家楼下去,正巧看见张淙拎着编织袋出来,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悄摸跟上张淙,怕张淙发现,他专门跟得老远,简直不能更费劲。天知道当他看见张淙从兜里掏刀子的时候肝胆都要裂开了。他是腿软了好半天,才上去拽着张淙跑的。
汤福星:“你拿刀子划。编织袋那么薄一层万一破了,刘恩鸣的脸就花了!”
“不会的。”张淙喝着疙瘩汤,咽下去才说,“我用的刀背。”
汤福星一瞬间就觉得无话可说。他很怕张淙会踏上一条漆黑的路。张淙经常在界限晃荡,你以为他要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了,但他又总堪堪踩在临界点上,原地用力踏步。
汤福星抿了抿唇,低着头小声说:“那你也不能这么吓唬刘恩鸣,你这样……”他想说“不对”。
张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不该跟着我,更不该过来,你还拽着凶手跑路了。”
“张淙!”汤福星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张淙的那碗疙瘩汤都跟着晃了晃,汤福星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我看你他妈是疯了!”
张淙的笑意更开了些,他呼出一口气,瞧见汤福星那张憋红了的脸,张嘴也不知道走没走心:“对不起。”
“你……”汤福星卡壳了半天,没“你”出什么东西来。他站起来去跟老板娘要了一个刚煮好的鸡蛋回来剥开,递给张淙让他敷脸。
张淙拿过鸡蛋,心不在焉往脸上滚着。
“晏大哥……”
“别提他。”张淙立刻说。
汤福星叹了口气:“行吧。”
张淙在最灼热的年纪,站上了一条来回摇摆的钢丝。他尽力保持平衡,心高气傲抬着头往前走,谁都看得出他下一步可能就会一头栽下去头破血液流死个透彻,但谁也不敢碰他。
——走钢丝的人,孤独着,心惊胆战着,谁都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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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淙真的不是一个好少年,拜托晏哥哥早点抽他。 希望每一个花雨季都能跟成长握手言和,希望所有的横暴和伤害远离年轻的身体及精神,希望当下社会从未摧垮东风化雨,希望这个时代再不亏欠任何一个少年人的喜怒哀乐。
第18章 Anywhere you are
张淙和汤福星吃完疙瘩汤,沿着马路边慢慢走着。
“你这么晚出来,告诉你妈了吗?”张淙突然问了一句。
“告诉了。”汤福星朝他笑笑。
“你妈竟然放行?”
汤福星摇头晃脑,有点儿得意,他说:“我作业都写完了,我妈自然放我出来。而且我都说了是来找你的。”
汤福星凑到张淙跟前,略有些眉飞色舞:“要不要顺便去网吧玩一玩?就咱总去那家。”
“你早点回吧。”张淙懒得搭理他。
“哎!”汤福星立刻嚎了一嗓子,“行不行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闭嘴。”张淙叹了口气,他琢磨了一下,这会儿他没什么地方可去,准确说,是哪都不想去,“去吧,走。”
汤福星立马兴奋地一拍手:“得嘞!”
他拍完又把双手抄进了兜里,片刻便“咦”了一声:“我手套呢?”
汤福星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灰色的防滑手套。汤福星有的时候上下学会骑自行车,兜里就备着一副。
“这不是在这儿吗?”张淙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吃了,这把摸的葡萄味。
“这就一只了。”汤福星撇了撇嘴。
“另一只可能是掉哪儿了吧,你回去找找。”张淙说。
丢一只手套跟去网吧比实在没什么,汤福星转脸就忘了手套,猪头拱地一样拉着张淙进了网吧。
两人挨排开了两台机子,汤福星坐下便开始打游戏,张淙没那个心思,在汤福星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恶狠狠横了他一眼,成功让这孙子闭嘴。
耳根子清静了以后,张淙去前台要了一杯热水慢慢喝着。他握着鼠标从网盘掏了个高中化学的实验讲解视频看。
汤福星操纵着一手追逐月之魂的皎月女神,余光瞄了一眼张淙,瞬间打心眼里服得五体投地。
一个视频看得张淙眼睛生疼,他闭了闭眼,随手点开了网易云听歌,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会儿。
歌单是他随便选的,连名字和介绍都懒得看,所以,当耳边响起来的前奏有些熟悉的时候,张淙不由得留了一下耳朵。
这歌他听过,但又不是特别熟悉,可当第一句歌词唱完的瞬间,他猛地扯下耳机给摔到了桌子上。
“卧槽!”汤福星手一抖,放空一个大招,他看了一眼张淙,“怎么了?”
张淙瞪着电脑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正在播放的曲子:What are words。
张淙也不懂为什么,但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首歌了——他第一次上晏江何的车,放的就是这首。
他就跟被拿刀砍了神经一样。这一天到晚,他简直是应了歌词里的话:“Anywhere you are ; I am near 。”
晏江何无疑就是一个降头,歪门邪道一样下在他脑袋顶上,不论他怎么想斩妖除魔都无济于事,在他眼里,晏江何俨然已经成了臭不要脸的魑魅魍魉,他走到哪儿,干什么,都摆脱不了。
——他摆脱不了,在晏江何面前那个窘迫不胜的自己。
“你没事儿吧?”汤福星摘下耳机,看着张淙,“你那表情,跟要吃人一样。”
“……玩你的。”张淙关了音乐,又重新打开了一个物理讲解视频。
汤福星:“……”
汤福星并没有在网吧呆太久,他怕太晚了会导致一顿“鸡毛掸子炖肉”。也就一个小时,汤福星就下机准备回去了。
“你不走?”
张淙还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动的意思:“嗯。”
他从兜里掏十块钱递给汤福星:“你走的时候顺便去前台给我包个夜。”
“……不回家啊?”汤福星拿过了钱。
张淙眼皮都没支横,只道:“看视频。学霸都我这样,学渣别废话。”
汤学渣:“……”
张淙:“明天上午我去店里帮忙,下午我就不去了,去医院。”
“行,我回去跟我妈说,中午在店里吃吧,我妈给做肉。顺便给老爷子带碗粥过去。”
“嗯。”张淙顿了顿,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再让阿姨弄点咸菜。”
上次晏江何买的咸菜,老东西好像还挺爱吃的。
汤福星一走,张淙又去前台续了一杯热水。他还真的窝在位置上没动,一晚上都在看高中各科的讲解视频。除了凌辰两三点钟迷糊了一会儿,他几乎看了一个通宵,把眼睛看得又红又涩。直到早上六点半,天开始透亮了,张淙才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
他去卫生间囫囵了把脸,跑前台买了个面包胡乱吃了,裹紧衣服出了网吧。
今天一清早胸外就忙得团团转,晏江何这辈子真的就是个劳累命,他从上班到现在一个上午过去了,那一张嘴就没算闭上过。
好容易挨到了午休,晏江何一通黑天抹地,上厕所的时候都得扶端正点,不然指不定就要尿到临边的鞋上。
晏江何在洗手池搓着手,琢磨着等会儿去消化内科找一下方主任。谁知道老天爷给面子,想曹操曹操到,他刚起了念头,方主任竟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进来了。
“哎,方主任!”晏江何赶紧把人叫住,“你怎么来我们这层了?”
“我那层人太多了,排得太长。”方主任说,“小晏,休息了,今天胸外忙吗?”
“您还不知道吗,就那样。”晏江何笑笑,“我正想找你呢。”
“有事儿?”
“嗯。”晏江何从兜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我有个弟弟,年纪小,一天到晚穷扯淡,天儿冷了还穿单片子,饮食也不规律,撅着屁股找死,这几天胃不太舒服。”
“现在的小年轻都不干人事儿。”方主任先骂了一句。
“可不是。”晏江何乐了。
“不用太紧张,一般来讲没什么事。这种基本上就是胃黏膜受损了,你要是在意,我给他开点保护胃黏膜的药。”方主任说,“要还不舒服带他来看看,不过胃镜做一下也够受的。”
“嗯。”晏江何拍了拍方主任的肩头,“那您看着给开吧,我等下去你那儿拿单子。谢了。”
可惜晏江何那张嘴,吐好话也就是那么崩星几句,就听他又说:“我先撤了,不耽误您尿了,别把膀/胱憋坏了。”
方主任:“……”
晏江何先订了外卖,他连着冯老的午饭一起订好了,医院的饭菜也就一般,他觉得还是给老头弄点好的,就算老头吃不下什么,但贵的清汤寡水和便宜的毕竟有档次差别,晏江何够骚包,还挺追逐“档次”的。
定好了以后晏江何去方主任那儿拿了单子,顺便把药给开了,回来的时候正巧外卖到了,同时一个小护士跑了过来:“晏医生,冯老让我偷偷跟你说一下,张淙来了。”
晏江何挑了挑眉梢,摸了下兜里还新鲜的两盒胃药,心道这小王八蛋来的还真是时候。
他从抽屉里抓了袋子坚果,顺手扔进了小护士兜里:“知道了,吃饭去吧。”
“谢谢晏医生。”小护士立马笑颜如花,拍着兜跑了。
晏江何拿上外卖,白大褂也懒得换,直接去了冯老的病房。
张淙果然在。只不过在他进门的瞬间,晏江何明显看清张淙的脸拉得老长,这表现该是非常不待见他了。
晏江何于是又开始勾着唇角笑意洋洋,实在是讨人厌得紧。
张淙上次在医院见晏江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