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食色-第7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湾在他对面落座,以手支颐,扁嘴道:“买给我自己尝尝,才不是给你的。”
“那你晚上吃过了吗?”迟归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将饭推去他面前问:“要不要再吃点?”
他目光带笑地看着自己,进食姿态优雅而潇洒。分明手里拿的是塑料勺,面前摆的是白纸盒,可一举一动怎么看怎么像戴着荷叶边餐巾赴宴的中世纪贵族。
海湾被美‘色蛊惑,拣了一块糕填进口里,含混不清地说:“我不吃……已经吃过了。”
哪里像他,早上出门和许鹤见面,居然一直拖延到晚上才回来,期间连手机也打不通。
“你吃的什么?”迟归看向远处坐着玩乐高的海蓝蓝,又问:“你们晚上吃了什么,也是海鲜捞饭?”
“是啊。”海湾抢先说。
海蓝蓝跑过来,举着一块红色的乐高,笑道:“我下午吃饭,湾湾哥哥吃的方便面。”
“嗯,蓝蓝很诚实,比你湾湾哥哥表现好。”迟归拍拍小家伙脑瓜,待他跑远,方转过脸问:“为什么自己吃泡面?”
“不为什么,我喜欢吃啊。”海湾的节俭源自于贫穷,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而习惯并非三两天可以改变的,何况他的确拮据。
迟归咽下最后一口饭,起身擦着桌子说:“撒谎可不是好习惯,放一枚硬币去罐子里吧。”
海湾闻言着实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放过硬币,最近得意洋洋都快将之忘了。平时也罢,如今当着海蓝蓝的面,接受这样不严厉却羞耻的惩罚,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又没撒谎,我就是喜欢吃泡面。给你俩买饭怎么了嘛,这也算错么。”他看看大客厅里的小家伙,固执地道:“我不要放。”
迟归明白他的心思,洗着手说:“去放,不用告诉蓝蓝,他不知道。然后到卧室来,我有事跟你说。”
有前车之鉴,海湾知道他的话难以违拗,只好不情不愿、偷偷摸摸地跑去大客厅,背对着海蓝蓝放了一枚硬币在罐子里。
迟归去卧室换下衣服,给自己放了盆水准备泡澡。海湾进来时,他刚脱完上衣,见他在门口磨蹭,招手道:“洗过澡了么?一起?”
“啊?一起啊……”海湾抓抓自己头发,笑呵呵道:“洗过了,嗯……再洗一个也行。”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扯掉自己身上睡衣,一个猛子扎进了浴池。
迟归翻出他的小黄鸭,又从顶柜上取出一只浴球,丢手扔进了水中。
海湾低头看着那颗球,见它似泡腾片般在池中打着旋子飞速缩小,五彩泡泡顿时溢满身周,惊喜道:“这是什么?”
“泡澡用的浴球。”迟归迈步进去,手臂环抱将他收在怀里,适意地舒了口气:“温度刚好。”
“你好会享受啊。”海湾捧起一手泡沫,回头向他请求:“我有一件事老早就想做了,你让我干一下行不行?”
迟归眉毛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他甜甜的两颗虎牙抵着粉红色嘴唇,看得人心软如水,又有何不允之理。
海湾见他点头,突然将满满一捧泡沫糊在了他飘逸慵懒的头发上,水渍顺着鼻梁向下滑,流得满脸都是。
“我看你是想挨打。”迟归抹了一把脸,冷冷盯着忐忑不安的他问:“高兴了?”
“嗯,”海湾用力点点脑袋,“高兴了。”
迟归在水下掐了掐他圆滚滚的屁股,贴着他耳畔语气危险地道:“这里最欠收拾,你猜我会怎么整治它?”
“浴盆里……滑,会摔着我。”海湾无时无刻不想被他睡,但他也知道,适当的婉拒,其实是一种情趣。
“怎么会呢?”迟归指尖已探下去,左手绕到前面,摩挲他湿漉漉的心口。“我们湾湾是条鱼,我也会小心握着。”
“嗯……轻轻的……”
最后海湾是被抱出来的,浴室里热汽弥漫,熏得人晕晕欲醉。他浑身瘫软如泥,窝在温暖坚实的臂弯里,一丝力气都无。
迟归给他裹上浴巾、将他打横抱起,刚走出浴室门,迎面撞上了来问问题的海蓝蓝。
“湾湾哥哥生病了吗?”小家伙对世界的好奇,瞬间倾注在他的湾湾哥哥身上。
“蓝蓝……我脚、脚摔着了。”海湾吓了一跳,慌乱之间在迟归怀里挣扎了几下,浴巾随之落下一个角,露出了他半片被撞红的臀,搽了胭脂一般。
“湾湾哥哥!”海蓝蓝眼睛瞪得老大,小手一指讶然道:“你的屁股会害羞!”
“……”海湾默默捂上了脸。
迟归忍俊不禁,一面走,一面道:“你湾湾哥哥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这两天都下不了床了。你乖,自己去玩,不要来闹他。”
海蓝蓝闻言,板起面孔严肃地答应:“嗯好!我明天自己去上学。”
“明天我送你,快去洗澡睡觉了。”迟归三言两语哄走他,忽然揭开浴巾,戳戳装死的人笑说:“起来吧,把衣服穿上。”
“啊——我没脸见人了!”海湾羞愤地钻进被子打了个滚,“都怪你,也不关门。”
迟归扔给他衣服,无奈道:“是谁最后一个进来的,怪得了我么?”
他将人挖出来,强行给他套上T恤,又说:“好了,跟你说点正事。我今天去了趟逸兴,把那组楼给你租回来了。”
“真的?”海湾钻出一个脑袋,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见他肯定地颔首,揪着下摆道:“太好了,气死许鹤!啊——好高兴啊!”
他手脚伸展躺在床上,将方才自己的窘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满心都是扬眉吐气的得意。
迟归将浴巾和脏衣服放进洗手间,督促海蓝蓝关灯睡觉,回来躺在他身边说:“明天就可以装修了,你看着哪里不喜欢,可以和设计师再沟通。”
“没什么不喜欢的,他设计得比我想象的好看多了。”海湾自觉地蹭到他身边,倚着他肩膀问:“你是怎么拿到租约的,不是说铭盛要买吗?”
“没什么,摆事实讲道理,给他们分析了一下利弊罢了。”迟归转过身搂住他道,“好了,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事,想想酒店名字吧。”
他持有几家公司的股份,海湾想把酒店挂在他名下,以子公司的形式运营,也免得重新注册办手续。
迟归却不愿意:“你的酒店,当然是你自己注册公司自己管,我是不会管的。”
“可那也是你出钱开的啊,我顶多算给你打工的。”海湾抱着他胳膊耍赖,“你不管,我自己出了问题怎么办?”
许鹤有一句话说得对,谁不知互联网行业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现在反其道而行之涉足服务业,实非明智之举。
如此浅显的道理,迟归自然清楚。假如是他自己开店,绝不会选择酒店业,最多经营一间享受大于赚钱的餐厅。
之所以让海湾做酒店,完全是因为他愿望清单上的那条以后想开旅馆的梦想。既然是他想要的,他便帮他达成。
旅店规模小,投入的精力却一点都不少,开酒店看似重大,实则方方面面都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反而可以空出时间。
迟归的心态向来如此,既然要做何不做到极致,既然要玩何不玩把大的。
海湾最初开旅馆的愿望带着几分浪漫情怀,他幻想的是海边一座白房子,和喜欢的人在里面厮守,每天迎来送走匆匆旅人,听他们或精彩或唏嘘的过往。
然而时移事易,迟归给了他更大的空间让他施展拳脚,他的世界变得宽阔起来,视野也随之拓展,不再是局限于两间小房子里的海湾。
“我不会代你管,但我会帮你。”他说。
他的梦想,由他相助实现,但他的心血,不能被他收入囊中,那是属于海湾的骄傲与辉煌。
迟归是他的助手,他的倚靠,他的归宿,他的补给,却不是他梦想的实践者。
海湾懂得他的意思,遂不再问。他撑起上身,低头在迟归唇边一吻,而后关上了灯。
他们相拥而眠,抵御这漫漫长夜的寒冷萧瑟,像一对天长地久的爱人,于无声中隽永。
邢佳然的电话是凌晨时分打进来的,迟归比海湾睡得轻,手机刚一震动他便惊醒了。
许是心灵感应,他在梦中不踏实,回到现实仍旧心有余悸。他捏了捏鼻梁,拿起手机去了书房。
大约一刻钟以后,海湾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帘,见他坐在身边,神情怪异、一言不发,仿佛被时光浸润的古树,呈现出一种近乎于苍凉的状态。
海湾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迟归没有回答他,默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暗影里,像个即将退位的亡国之君。
他沉默良久,转过头道:“湾湾,我妈走了。”
第81章 大飞机
“你做什么?”
海湾无尾熊一样扑在迟归身上,双手箍紧他脖子,蹭了蹭他侧脸:“抱你。”
卧室里亮着一盏壁灯,他半睡半醒的样子有些迷糊,迟归又高,他只好撅着屁股努力挂在他身上才不至于滑下去。
“我妈也没了,你肯定很难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迟归说过,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实话,这句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妈好好的,你想多了。”迟归拉开他,皱眉道:“去世的是我的God Mother——教母,也是邢佳然的母亲。”
“……啊?”海湾抱住自己脑袋搓了两下,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邢佳然他……他才多大呀?”
迟归语气淡淡,似乎很是疲惫,他捋捋海湾额前的碎发,道:“他比你还大一岁,湾湾。”
邢佳然是典型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聪明、天真、善良,不知人间疾苦。他对穷的印象,仅限于电视里、网络上的山区孩子以及战区的难民,根本不知世上还有一种精打细算的市井生活。
而他的母亲,也是他性格的培养者,是一位有着修女品格的女性,世上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加注在她的身上。
她美丽,即使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且气质中带有常人不具备的慈爱,犹如脑后笼着光环的圣母玛丽亚。
她悲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士,跟随医疗救助队远赴前线,几乎踏遍了西亚的每一个角落。
更难得的是,她善解人意,迟归上学时与父母关系冷淡,深受亚斯博格综合症的困扰,唯有在她这里能得到一丝温暖,所以也常常与她吐露心扉。
“当初我在斯坦福上学,佳然的父母住在西雅图,每个周末我都会开车过去,他家差不多就是我的家。”迟归搂着海湾追忆道,“佳然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不同,他们感情非常好。”
“曾经他们甚至不想要孩子,因为佳然的母亲说,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疗事业,奉献给了这个世界的孤儿。他们在非洲领养了两个孩子,现在都已学业有成。”
“而佳然的父亲只是说:‘我喜欢孩子,想要孩子,但我爱你。’就这样他们决定丁克。准确来说,佳然是个意外。他们是传统的天主教家庭,所以就把他留了下来。”
“我那时比你刚见到我的时候状态更糟糕,在我人生最晦暗的几年里,只有去他们家过周末的时候才好一点。佳然与我家是世交,他的母亲是我的教母,他父亲却与我称兄道弟,算是忘年交。”
海湾记得邢佳然曾说,迟归上学时借住在他们家,可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如此亲厚。尽管是教母,并非生母,想必他也非常难过。
“佳然一定很伤心,她妈妈也就五十多岁吧。”海湾唏嘘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参加她的丧礼吗?我陪你去。”
迟归点点头,道:“我让Jennifer 订了机票,你再睡一会儿,明早我们就走。”
海湾之前准备注册公司的材料时,曾申请过签证,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只是他们两个一走,海蓝蓝独自在家里没人照看自是不妥。
陆远舟那里的环境不适合儿童,海湾又不放心随随便便将他交给别人,迟归便道:“再请个保姆来照顾他吧,你那边正好空着,住进去也方便。”
Jennifer 的办事效率就像坐着火箭,次日出发前已物色好人选,——一个不满三十岁的教育学博士,生得和蔼可亲,是少儿节目里女性主持人一路的风格与长相。
海蓝蓝乍一听到海湾要走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小脸一直垮着,迟归给他做的煎饼果子他也没有动,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望着海湾。
后者给他安排好作息时间表,揉揉他脑瓜安慰道:“蓝蓝听话,没有签证是没法出国的。迟归叔叔和我去办事,你在家待一个星期,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你看。”他指着Jennifer 说,“这个漂亮姐姐每天都会来看你,另外还有一个阿姨、一个姐姐,她们都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