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逅佳姻-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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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随扶他坐稳了。
他虽是个奴仆，只是因他的腿不方便，才被老太爷开了恩，可以坐着面对主子的，何况孔姨娘只是半个主子；老太爷也特地交代了，用不着给她留面儿。老太爷不喜欢的东西，不待见的人，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也不能跟主子对着干不是！
李大成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其实他是个很懂得尊卑之分的人。
又欣慰的看了一眼方长随。
方长随是他举荐到老太爷身边的。近些年来，方长随为人处世的功夫可是日益长进，为人也实在本分，又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眼界渐渐开阔了，长了一身的本事，为此很得老太爷青睐。
正经说起来，他于方长随也是有知遇之恩。
他从前就觉得方长随是个不错的小伙，原是想招他做东床快婿的！他原本不是个多事热心的人，只是存了给女儿做打算的心，才把他举荐给老太爷的。
哪晓得他家那贪便宜、不争气的婆娘，瞒了他，请示了老夫人大女儿的婚事！他虽不是顶聪明的，却也在心底暗恨怎娶了一个这么蠢的婆娘……真是蠢到家了！老夫人与老太爷不和，他在她跟前都不知说过多少回了，当他的话是放屁阿！更何况，女儿的婚事，哪里又由她一妇道人家全权做主了！
什么叫头发长见识短，他总算见识到了！
如今方长随可是老太爷身边的红人，年轻有为，又品德兼优，不比那半老的头子强百十倍？为了区区十金，不仅断送了女儿的幸福，还把他的一张老脸从府里丢到府外了！
他从前也老太爷身边的心腹，是有脸面的人；如今让旁人知道他为了十金嫁女儿，他做得出来么？这不是让旁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么！
再说，方长随为老太爷打理手头上的活计，能没点闲钱？！
他家婆娘真真气煞他也！
索性他家婆娘还是个服管的，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再也不提把女儿配给什么管事掌柜的话了；他也正准备厚着脸皮与老夫人道歉一番，收拾收拾家婆娘的烂摊子——紫桐就给他捅娄子了。
李大成如何也没能料到女儿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皮的事来，做了不要脸皮的事还被人家加以利用，近以威胁于他。
火爆的脾气瞬间被点燃了，要不是他家婆家拦着，要不是二夫人还要问话，他早就一巴掌拍死她，当从没生过这等厚脸皮的女儿了！哪能等到这会子他接到老太爷的信，心里头的怒意消了些，容她伴青灯古佛了。
至于方长随，哎！这可是个好孩子阿，真真委屈他了！俗话说姻缘天注定，他女儿注定是没有那个命了！
虽没明示，可他也是几次三番暗示方长随，方长随也表示原意娶女儿为妻的，要不他这般年纪，怎还是单身一人 ？＇…3uww＇
哪晓得女儿是个没规矩的，还没长到说婆家的年纪，就暗自与别的小厮交换了信物，让他这把年纪还蒙羞，恨得他巴不得没养过这没教养的女儿！
还好方长随也是个知恩必报的，不过他总不能让人家娶他家小女罢，要知道小女儿也是个不争气的！他就是再觉得人家方长随是棵好苗子，也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何况方长随为了等大女儿及笄，已拖到二十有三了。他在方长随这个年纪的时候，紫桐能满地跑了。更别提紫桐做出这等不要脸皮的事，人家不说抱怨，连口都不曾开过。
耽误方长随这么些年，他已经够得寸进尺的了，又有两个败坏家门的女儿，他还能再得寸进尺么？
自然不能！再这般下去，就是自己掌自己脸的事了
李大成虽万分悔恨，脑海里无数念头闪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李管事怎么亲自来了？”孔姨娘瞄了一眼李大成的断腿，眼里闪过厉色，“既然腿脚不方便，就打发个跑腿的过来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又是雨天路滑的，若是稍许有个不注意，咱这样长着两条腿的，指不定都会滑倒，闪腰什么的……”说着又瞟了一眼李大成的断腿，“这一条腿的……可要仔细紧了，要是不慎伤着哪里，我在老太爷面前可不好交代。”
孔姨娘见着李大成，不淡定了！她不知李大成此刻前来有何用意，不过她才不给李大成丝毫面子，他既敢来，她便只管往他伤疤上砸钉子！
“可不是不好交代！”李大成却丝毫不在意孔姨娘的冷嘲热讽。
人人都说他有副怪性子，在旁人面前温和得如书生一把，不管谁刺了他或是其他什么，只要不触及家人，他隐性的爆性子便不会发作。收敛了冷脸，朝孔姨娘拱手，直接把老太爷寄给她的信笺替过去。
自他女儿“撞墙一事”事发后，如孔姨娘所谋，李大成的确停下了对孔姨娘、对西库粮仓的损失的继续追查。
可孔姨娘不知，李大成在她还没谋算紫桐之前，早已收集了她与孔花范的二弟，也就是孔二公子秘密往来的证据，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提前快马加鞭送到了老太爷手上。
不仅如此，李大成怕孔姨娘咬紧牙关，最后来个死不承认，还找来了百里府的认人，也就是孔姨娘突生疾病的那一天，孔二公子到过她的厢房，有人看到。
如此才有了老太爷的信笺。
孔姨娘狐疑地盯着李大成看了许久，她不知这厮在玩什么把戏，可展开信笺后，她红润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不已，跟失血过多的人没啥两样，把一旁的顾娘子也吓得个半死！
……孔姨娘的确不知她侄儿被她秘密招来一事，给人撞破了。
不管这证人是真是假，她秘密招来侄儿一事，总归是铁一般的事实！
第六十八章：没底
孔姨娘之所以招来侄儿，是因为眼见着禁足的期限就要到了，却开始心慌意乱起来；按理说被解禁应该高兴或是兴奋才是，就算没得高兴或兴奋的心境，也与心慌意乱没什么关系……
这般感应，就好似发生了大事一般。
还没来得急理清，却意外从侄儿口中得知西库粮仓一事，李大成已查到她头上来了！
西库粮仓一事虽不是做的滴水不漏，她自认为却也不是想查清就查清的，偏李大成一个瘸腿的奴才，竟在这般短的时间内，查到了她头上。
再瞧着侄儿那慌慌张张、不知所措，丝毫无章法的模样，她才会心烦意乱的开口骂了他两句，结果那不争气的敢威胁于她，说是她若不把事情办妥了，就上老太爷那举报她做的好事去！
听听听听！这像话么？见过侄儿这般威胁姑母的么？她哪里受过这等气，一个不慎才会一口精血外吐，染上了疾病的。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孔二公子的确来了她的厢房。
本来侄儿来探望姑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如大房、二房的夫人，时不时也有亲近她们的侄儿前来探望！而孔二公子，错就错在是秘密前来的，并且他俩见面是关上了门窗的——
这不妥，大大的不妥！
尽管她和孔二公子是姑侄，而是清清白白，白白清清的姑侄；可再清白，做的不妥当，也禁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阿！再清白的，也会被孔二公子的一番“偷偷摸摸”给描黑！
不不，不用描……已经黑了！
正如料事如神的老太爷的信中所提，这事若被她家大老爷知道了，她的好日子也是时候到头了。
要说谁最了解大老爷，自然少不了她孔姨娘。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玩到大的，又相爱相亲的过了十几年，如今还有两个可爱伶俐的姐儿，她能不了解大老爷么？她能不知道大老爷最见不得女人背地里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的，尤其最恨自个的女人如此这般；她能不知道大老爷的疑心病重得她都招架不住！
……她都知道……
能挑中孔二公子合伙谋算西库粮仓，是因为孔二公子也不希望孔花范成为百里府的上门女婿。别的且不提，至少这点上，孔二公子跟她是志同道合的！她也不希望颜玉招婿。
可是手里的信笺……
孔姨娘拿着信笺的手颤抖着，做了数十次深呼吸，才略略稳住了心神。
老太爷回来后如何罚她，她也没有底。从前她做错什么都有老夫人为她撑腰，老太爷再是一府之主，说一不二，也越不过老夫人罚狠狠罚她；可颜玉招婿是老夫人亲手安排的，老夫人若知道她借着老太爷的手，毁了她为颜玉做的‘精心’安排，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大老爷要是知道她做出伤害百里府利益的事情……
她越是如这般想心里越没底！
能拿到这封信笺，可以说成是老太爷给足了她面子，更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才没对她痛下杀手。倘若她再不知收敛，自个不仅会面临扫地出府境地，两个女儿于百里府都无法立足。
那她岂不成了罪人！
思及此处，孔姨娘的一张脸似抹了一层黑灰，惨败惨败的，好生难看。
老半天才找回了自个的声音，却不像是自个的声音：“老太爷几时回府？”
李大成朝孔姨娘作了一鞠，做全了礼才道：“奴才不知。”
孔姨娘脸色又红润起来，这回到很明显——被气的！
李大成皱眉，他的确不知老太爷几时打道回府，老太爷也没与他说阿！孔姨娘这般……可不就冤枉他了？
可孔姨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盯着他突然“呵呵呵”地娇笑起来，原本带点红润的脸色瞬间恢复如最初般平常，看起来就显得阴森无比了：“可知道你们家紫桐为何有胆量撞墙自尽？”
李大成心里打了个突，不为孔姨娘话语里提到的紫桐，只为孔姨娘变脸的速度！只一眼，他就认清了自个与孔姨娘的差距……孔姨娘这样的人，他表示真心惹不起！
孔姨娘脸上挂着一丝怪笑，啧啧两声：“因为……那是我教得。李管事你养了一个好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至于她去大小姐那里，你们家紫桐也是得了我的提示，要不然你以为她能有这般‘聪明’？”瞟了一眼李大成身后的方长随，偏过了视线，“你说，老太爷要是得知了紫桐是我的人，他老人家作何感想？你说……你们家紫桐，会不会毁了你们李家？”
李大成颤颤巍巍站起了身，他在看到孔姨娘气的发红的脸色，便认为她应该不会对大夫人伸出黑手了，至少不会利用西库粮仓一事算计大夫人。
可不曾想过，孔姨娘是她不好过，也不让旁人好过的那种人。
想到紫桐，李大成的紧皱的眉头硬是没肯松懈下来，嘴里却吐出轻松的话来：“孔姨娘，您到底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怎么就喜欢跟我们做奴才的过不去？”
这句话的画外音是：跟奴才过不去的主子，天生就有一幅奴相。
“奴才家紫桐就是做错了事，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您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唉……奴才那丫头命苦，就算是进了姑子庵，还被人惦记着！落得个不清不净！”
“姨娘您大人有大量，奴才在这里恳求您行行好，放我们家紫桐一码，我们家都是一个常伴青灯古佛的人了……”
“再说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府邸正经的主子考虑考虑不是？主子们可不能因为您，都得罪佛祖罢！”李大成一脸劝解的说道。
孔姨娘眼底冒火了：“你们家出了一个姑子，就能压我一顶大帽子？李大成，你怎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半个主子？！
偏跟奴才们过不去！？
她差点一口没提上来，就此西归了！
自打进百里府的那一刻，就从来没人在她面前称她为半个主子过！就是背地里有嚼舌根的丫头、婆子，都统统被她揪出来给打杀出府去了！这么多年，她在百里府步步为营，谨遵本分，日日讨老夫人欢心，时时把大老爷挂在心上，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个正经主子的身份！
这李大成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口，直刺得她一颗心血迹斑斑的，一时间无法痊愈，更碍于眼前人多，无法作来西子捧心状。
雨还不肯停，屋檐下较为清晰的滴答滴答的落雨声，惹人厌烦！本凉凉爽爽的气候，如今却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孔姨娘撇了一眼窗外，暗地里啐了一口这没章法的鬼天气。
她还是料错了李大成。
不想李大成竟这般心硬，光顾着自个的前途，能狠下心把女儿送到姑子庵；要知道，紫桐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这般送去姑子庵，那还不如直接打杀实在！
第六十九章：应景
颜玉听说紫桐也是孔姨娘的人后，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着吩咐左孆泡了壶红茶，自斟自饮了起来。言而总之，她这副模样教一旁的左孆瞧了去——左孆……睁大的眼抽了一抽，忐忑的咽了一口口水。
孔姨娘到底是如何把西库粮仓一事算计到柳氏头上……无可避免的，这成了一桩无头案。老长的悬念虽哽得颜玉心底堵得慌，却也能勉强接受这样事实，总比孔姨娘把这一档子事嫁祸给柳氏好罢！也因着上一世，西库粮仓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