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登基-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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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真不是齐晟抠门,实在是因着宫中大宴的时候,御膳房的任务比较重,往往提前好几天就得开始做了。
像那些炖菜蒸碗,还有糕点什么之类能够提前做好温着的东西,等真上了桌,早没筋骨了;
炒菜倒是当天现做的。
但除了天子、皇后、太后还有太子桌上的是真的现炒现上,其他人的,说不定是一大早就炒好的。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大棚菜稀少的年代,大宴的菜色很少有纯素的。
如此一来,就算在齐晟的督促下,工部的人造出来的用豆子榨油的器械,有了素油,炒菜一凉,该结块儿还是要结块儿。
这样一算,整个大宴上,除了少数几碟凉菜,根本就没有能吃的东西嘛!
这么多东西,做了又不吃,就是摆着好看,纯属浪费。
齐晟是不抠门,但他也不是冤大头呀。
“殿下,这些菜都裁了,那桌上就空了呀。”
膳房的总管苦着脸,在齐晟面前据理力争,“奴婢们倒是省事了,但皇室的颜面,他不好看呀!”
膳房掌管宫里御膳房也有小二十年了,对安排宫宴是轻车熟路了。
他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伺候这么难伺候的小主子。
齐晟一点儿也不体谅他,“呵呵”了两声,吐槽道:“皇室的颜面?是冤大头的颜面吧?”
膳房总管:“…………”
——您这么说,让小人怎么接话嘛!
齐晟瞥了他一眼,说:“你先回去吧。宫宴期间,孤会另外派人去协调膳房。”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干不了的事,自然有别人能干。
膳房总管的脸色一白,“殿下……”
“下去吧。”齐晟根本就不准备给他狡辩的机会。
“……是。”膳房总管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直到他离去,张起麟才开口:“殿下,眼见已经要腊八了,这个时候贸然空降一个人到膳房去,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呀?”
“乱子?”
齐晟轻笑了一声,说,“那得看派谁去了。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有什么价值让孤重用他?”
张起麟好奇道:“殿下说的是……”
齐晟道:“卢文。”
他早已经看明白了,卢文这个人,绝对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凡做臣子的,就没有一个不想得到君主的看重的。
只不过,得到怎样的待遇才算是被君主看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有的人觉得是高官显爵;
有的人觉得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像卢文这种人,想让他觉得你重视他,那就得让他去做火板凳,让他去解决一般人解决不了的事,让他充分展现自己的才能。
膳房总管为什么不愿意裁剪大宴上的菜色?
别听他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宫宴用的东西少了,他能从中获的利也少了而已。
但少了,并不代表没有。
齐晟没有一开始就空降个人过去,而是先把膳房总管叫过来商议,除了敲打他一番,也是允了他适当捞油水的意思。
只不过,膳房总管不识好歹,被往年能得的利益蒙蔽了心智,齐晟也不介意倒一盆冰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调卢文过去,既可以梳理一下膳房乃至内务府,又可以安抚卢文,他何乐而不为呢?
“张起麟。”
“奴婢在。”
“你去把卢文给我叫过来。”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面交代清楚的。
要不然,卢文这个心思多的人会错了他的意,可要闹笑话了。
“是。”张起麟领命而去。
等卢文到了,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齐晟正好把今日的奏折批完了,让人送到了詹士府,再由詹士府分发下去。
詹士府成立之后,太子理政,自然是要首先重用詹士府的人。朝中其他人虽然没有被剥夺了权利,但分薄却是在所难免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第一手的消息来源,什么事都知道的比詹士府慢一拍。
你说,直接导致詹士府重建的洪武等人,得多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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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卢文的近期目标; 就是进入詹士府。
哪怕就做一个最末等的小官,那也是一种象征,一种自己重归殿下近臣身份的象征。
他很明白;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 没有其他捷径,只能认真办差,向殿下展现自己的价值。
在他的观念里; 没有价值的人; 是不值得耗费心思的。
比如,他那个自以为聪明的蠢弟弟卢玉。
曾经; 他想过要报复卢玉,也是间接报复自己的母亲。
可是; 重归太子殿下麾下之后,他才发现:时间是这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他有那闲工夫,多办两件差事,搏得殿下欢心他不香吗?何必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只是,他不屑搭理卢玉; 卢玉却不知死活; 三番五次地要来招惹他。
他要是有正当一点的手段也就罢了; 卢文也不介意和他过过招。
可是,卢玉偏偏就没有。
除了撺掇母亲,挑拨父亲,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手段可以打压卢文。
对卢文来说; 卢玉就是那米饭里的苍蝇,毒不死人,却恶心死人。
不行,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治卢玉一回,让他不敢再来恶心自己。
张起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纺织厂找到卢文的。
听说是殿下召见,卢文心神一振,立刻抛下了所有的思绪,跟着张起麟来到了东宫。
东宫本就威严肃穆,如今又是整个天下的权利中心,也就更加另人神往。
卢文走在东宫的宫道上,只觉得自己踩过的每一块儿地砖,都是通往权利中心的阶梯。
只是,他的殿下,他的君主,何时才会视他做真正的心腹?
卢文深吸一口气,跨过了撷芳殿的门槛,躬身下拜。
“臣卢文,参见太子殿下。”
齐晟正饮茶提神,抽空瞥了他一眼,说:“起来吧。”
“多谢殿下。”
齐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件要紧事需得你去办。”
卢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拱手道:“请殿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不必你万死。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我思来想去,还是唯有你,才能办得圆满。”
只这一句话,对卢文来说,便是千金万金也不及。
他激动地手都抖了,连是什么事都没问,直接就说:“臣定然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你的能力,我一向看在眼里。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想到你。”齐晟递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话里话外也都是十足的器重。
卢文已经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这时,恰逢宫娥进来奉茶,齐晟蹙眉道:“卢卿都来了这么久了,你们也不知道搬个座,真是没眼色。”
既然做了,就要做全套。
这一向是齐晟收拢人心的准则。
有些事情,纵然很俗气、很套路,但他有实权太子的身份加持,再套路的手段使出来,都能让人肝脑涂地。
这一刻,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指着一个深坑让卢文去跳,卢文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并且,跳得心甘情愿。
幸好他是个善良的太子,没想过让卢文跳坑。
他只是想让人去坐一坐火板凳……而已。
“是关于年节大宴的事……”
齐晟先是表达了他对宫中膳房办事不利的不满,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今天子病重,宫中正该节俭,以为陛下祈福。这天下的百姓还未曾个个都能饱食,浪费食材,实在是有伤天和。”
他的言外之意,卢文很快就明白了。
——不拘多寡,不可浪费。
说实话,此刻他心里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但他艰辛,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只要他想了,总会有的。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好。”
至于纺织厂的事,既然殿下没说,那肯定是让他还兼着的。
他就喜欢这种重任在身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差事多。
回去之后,他思索良久,觉得宫宴这件差事,还是要从收拾膳房开始。
在离开东宫之前,他已经向张起麟打听过了,得知殿下在召见自己之前,曾先召见过膳房总管。
只不过,膳房总管不识好歹,不愿替殿下尽忠。
膳房总管先于自己被太子召见,让卢文觉得妒火中烧;而他的不识抬举,更是让卢文愤恨。
——你不过是个厨子而已,走了狗屎运得殿下看中,竟然还敢拿乔?
看来,这一回,擒贼得先擒王了。
卢文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这也是齐晟最欣赏他的地方。
把这件差事吩咐下去不过五日,张起麟就传来消息,说是卢文已经彻底掌控了膳房,正命所有御厨加紧研究附和太子殿下要求的菜色。
至于那个不识抬举的膳房总管,已经被卢文送进慎刑司了。
半个月后,齐晟再次见识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膳房的大宴新菜品出来了,是流传于民间的披霞供,也就是火锅。
这也就罢了,披霞供早就有了,膳房做的,也就是汤底更珍贵而已。
最让齐晟叹为观止的是,膳房还用各种肉类、果蔬做出了高级版的火锅丸子。
虾丸、蟹丸、各种肉丸全都是真材实料的。
这些丸子可以提前煮熟,再放在外面冷冻,等要吃的时候,在滚烫的高汤锅里稍微煮一下就可以了。
火锅丸子都有了,各种肉片也充分展现了御厨的刀工,切的是薄如蝉翼,保证一涮就熟。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时代的大棚技术还不成熟,冬天没有多少新鲜的蔬菜可以食用。
但绕是如此,今年的宫宴却是大受欢迎。
——虽然没有如往年一般一盘、一盘摆出来的好看,但好看能当饭吃吗?
本来赴宴之前怕御前失仪,就不敢垫太多东西,到了宫里看着一碟一碟结了油霜的菜色,瞬间胃口就败进了。
参加一场宫宴,真是前胸贴后背地进来,头晕眼花地出去。
除夕宴时,天子连面都没有露,只是在中间派人来传了几次话,让太子少饮酒,酒多伤神。
与宴的众人眼神交汇,都在猜测,天子是不是病重了反而糊涂了,就算不能露面,也要三番五次地刷存在感。
这只能说,他们想得太多了。
齐晟知道,亲爹就只是父爱泛滥,关心他而已。
不过,那些想太多的人不管想了些什么,都没有另起炉灶的心思了。
且不说其余皇子里还有没有比当今太子更合适的了,就说陛下那身体,也没哪个傻子肯冒险的。
除夕夜宴,新年大宴,上元宫宴…………
年节的几场大宴都顺顺利利地举行完了,眼见卢文就要功德圆满了,却突然爆出了一件事,将卢文推到了风口浪尖。
——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爆料,说是卢文的弟弟卢玉,借着卢文掌管御膳房的便利,偷盗皇室祭祀之物。
一时之间,宫中哗然。就连朝中的御史都风闻奏事,要求严惩卢家,满门抄斩。
偷盗皇室祭祀之物,往严重里说,有一个正式的罪名。
——毁大祀丘坛。
这个罪名,曾经很是引起过齐晟的注意,他还特意研究了一番。
因为,对于接受了二三十年下代律法熏陶的齐晟来说,这个罪名,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它属于谋大逆的一种,谋大逆是要诛族的。
有时候,只是不小心毁坏了祭坛上的一点东西,就要定罪。
你说这冤不冤?
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
因着卢文是太子的人,大理寺也不敢冒然就去抓人,而是直接捅到了齐晟这里。
齐晟便召了卢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文满脸羞愧地跪在地上,坦言他弟弟卢玉之所以会在内务府谋了职位,都是他徇私所致。
徇私?
为他弟弟徇私?
对他家里的事知之甚详的齐晟挑了挑眉,“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文只得实话实说:“是家母要求的,臣实在是拗不过家母,只能替他在内务府谋了个差事。”
说完之后,他又急忙解释,“臣自知舍弟愚钝,就只安排他做了个小官儿,就是怕他惹出大祸来,给陛下添乱。”
齐晟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看得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才慢悠悠地问:“哦?你是如何断定,他一定会闯祸的?”
卢文心里一惊,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再次被殿下给看破了。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