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闲闲露华浓-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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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还没走?”林氏问春兰。
“还没有,不过看起来快了,婢子回来的时候,老爷正往外送行。”
沈清兰惊奇,张大人不就是那个一直病着的司马大人吗?今天张太太没有来,管家妈妈跟着张大人来送礼,说是张太太正病着,不便赴宴,怕过了病气,整个会州都知道这夫妻俩双双得病,无需质疑,林氏本也没想着他们会来,厚礼回赠也就罢了,没想到张大人不但来了,而且留到了最后。
他会和沈良说什么?
林氏略略沉吟,先不问丈夫的事,让沈清兰说一说她下午陪着一众小姐们的情况,沈清兰几次欲说孟书娴的遭遇,又咽了回去,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可以再等等,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急,不急,不可鲁莽。
“母亲,您和太太们……”沈清兰提着心试探,她是真的害怕穆老夫人提起亲事。
林氏斜她一眼,笑了笑,又摇摇头,看起来情绪很复杂。
沈清兰一看,更紧张了,“母亲,怎么了?”
“没事,你回去吧,今天也累了吧。”
沈清兰没动,她想起翡翠偷听到的“谋逆”对话,提心吊胆了半天,忍不住问问情况,“母亲,父亲那边,今天有没有……”
“你不用操心,你父亲那很好,就是有两位大人喝醉了,吵了两句,很快就安抚住了,并无大事。”
只是喝醉了吗?沈清兰觉得不太可信,但她也不能肯定,究竟是母亲也不知情,还是不肯说,只好离开,这也不打紧,她自有知晓的法子。
“秋月,你说说情况。”
当初把秋月放在姚太太身边,主要是为了照顾姚太太的身体,现在看来还有个好处,姚太太一直和穆老夫人在一起,也就是和林氏在一起,那么,林氏和穆老夫人的一举一动,秋月也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秋月一向是林氏跟前的人,忠于林氏远胜沈清兰,这个时候沈清兰想从秋月那问出林氏不想说的话,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唯一庆幸的是,刚才去林氏那,没有带上秋月,她还不知道林氏的意思。
碧玉刚刚把翡翠和囡囡送走,急匆匆的进来,显然她也有话要和沈清兰说,但一进门就听到沈清兰问秋月话,只好压住,侍立一旁。
秋月回忆了下,说道,“太太和女眷们一直在大厅说话,那些太太们说什么的都有,婢子听着多是奉承巴结之言,太太一笑而已;还有为着自家男人想在老爷面前美言的,对了,还有不少人想抱穆老夫人的大腿,甚至有些反客为主的感觉。”
“可以理解,哥哥只是金榜题名,但年轻、无根基,将来如何还未尝可知;宁远侯是何许人?皇亲国戚、国之柱梁,沈家比不了的,要是能攀上宁远侯这棵大树,沈家一个小小的榜眼又算得了什么。”
沈清兰看得很清楚,平静的一番话说来,让丫头听了都觉得唏嘘,她自己却不以为然,何况,她眼下在意的并不在此。
“还说了别的吗?”
秋月想了想,笑起来,“有不少人打趣小姐您和穆世子,说是郎才女貌……”说着,意识到不合适,又讪讪解释,“这么说其实不太对,因为还没有定亲呢,不过,穆老夫人几次提出来亲事了。”
“怎么样?”沈清兰猛地收紧了心。
“没怎样,不了了之。”秋月道,“每次穆老夫人刚一开口,姚太太就把话岔开了,婢子也不知道姚太太是故意的,还是意外,反正,这事儿,穆老夫人最后也没提了,太太也没给个确切答复。”
沈清兰怔忡,这事儿越来越古怪了,姚太太为何屡屡阻止沈、穆联姻?这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太太当时是什么态度?”
“太太……婢子也说不上来,姚太太一而再的打岔,太太肯定是看出来了,但是太太什么也没表示。”
沈清兰觉得头大,不过无论如何,今天算是稳稳当当把穆老夫人迎来又送走,中间没有出现之前担心的“意外”,已经是阿弥陀佛了,亲事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
“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沈清兰等秋月走了,才叫过碧玉来,“旁听了半晌,什么看法?”
碧玉想了想,道,“姚太太或许与穆老夫人、或者是宁远侯家有宿怨,小姐您想,姚太太本身是京城人,与宁远侯府兴许早有矛盾,姚太太嫁到会州,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是否也与宁远侯府有关系。”
“你这个想法……未尝没有道理。”
第495章 困惑
沈清兰缓缓摇头,“还有个事,今天宴席上是否有人讨论……国家大事?就是不该提的话题。”
碧玉略一回忆,答道,“讨论会州局势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夸赞咱们老爷和北关将士,内容就是咱们刚到会州时那次西羌袭击。”
“夸赞北关将士?具体是谁?”沈清兰明明已经意识到结果非自己所料,还是忍不住问。
“胡大人,胡统帅。”
果然!没有卫长钧!明明是卫长钧率轻骑连夜奔袭,重创西羌,才有了后来的大胜,可大胜之后,无人知他的辛劳、危险。
沈清兰沉着脸,心里钝钝地疼痛。
碧玉也很难过,但她说道,“婢子看宜威将军谈笑自如,与众人一起赞胡大人领兵有方,不像是耿耿于怀的样子。”
沈清兰更难受了,卫长钧从军多年,连生死都不在眼里,沉稳内敛,难道会把这种不公平挂在脸上让别人看?
“还聊了别的吗?”
沈清兰心里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不想再说下去了。
“还有……打听小姐的婚事,想提亲。”
沈清兰也已习惯,只问,“父亲如何应对?”
“老爷都婉拒了,但没说原因。”碧玉皱眉,“老爷像是有烦心事,不愿提及小姐您的婚事,每当有人开口,话还没说完,就立即打断了,然后,总要大喝一口酒。”
沈清兰怔怔的,顿觉心酸,她并不清楚父亲内心究竟藏着多少烦心事,大概与政务有关、与“谋逆”的话题有关,还有别的很多事,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婚事。
“那……”他呢?卫长钧呢?
碧玉会意,“老爷每自喝一次,宜威将军就陪一杯。”
沈清兰沉默,久久未语。
“小姐……”
“没事,你接着说,他们还聊了什么……犯禁的话题?”
“犯禁?”碧玉一惊,摇头,“婢子没有听到。”
沈清兰困惑,翡翠不是听到“谋逆”两个字了吗?这还不是犯禁?她想了想,不放心,还是把翡翠的话说了出来。
碧玉恍然,笑道,“翡翠的耳朵该掏一掏了,那么长一个故事,却只听到两个字,听力也太差了。”
“故事?”
“对呀,张大人年纪最大,大家请张大人讲讲故事,张大人就讲了个前朝的故事,故事里提到有个皇子图谋叛逆,但是还没起事就被泄漏计划,只是提了一句,没想到翡翠那耳朵还真是会挑。”
沈清兰一愣,也释然而笑,只是个故事吗?让自己惴惴不安了大半天,倏的闪过一个背影,心头一惊,“胡公子今天什么装束?”
“深蓝长衫,抹额束腰,黑色皂靴,哦,小姐没见过他呢,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高高瘦瘦,像……像只豹子,一看就特别敏捷……婢子在酒席上也注意过他,话不多,不喝酒,是的,滴酒不沾,说是当差习惯了,不能喝酒。”
沈清兰已经一身冷汗,痴痴呆呆,将碧玉的描述与那个背影一对比,立即融合在了一起,原来……是他!
那个悄然离席去了沈家西角、又掐住孟书娴的颈威胁的男人,原来是胡佐!
他第一次来沈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角的小院里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沈清兰始终想象不出来秘密是什么,但已经能断定,他自作主张收下请帖,是早有预谋的,甚至,说不定连他这次无声无息回到会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突然间,沈清兰迫切的想要见卫长钧,无需理由,她就可以肯定,这个事,他知情!
沈清兰不关心这个他们在查什么,她关心的是,是否会牵连沈家。
“小姐,你脸色特别难看,要不要紧?”碧玉担忧的问。
沈清兰缓缓摇头,“碧玉,薛扬今天来了吗?”
“来了,但是又走了,和宜威将军他们一起走的。”
走了,连句话都没说上就走了,真费劲。
沈清兰揉着太阳穴,“明天,你再去北关,就说……说给薛扬送点解酒药,怕他今天喝多了。”
碧玉点头,“还有什么话?”她极聪明,一猜就准。
“约宜威将军,三天后,茗道。”
茗道,就是上次卫长钧约沈清兰见面的地方。
碧玉微微吃惊,即使卫长钧对沈清兰的爱慕沈家人不少都知道,两人也见过不少次面,但沈清兰这是第一次主动约他,事关重大,万一被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您有什么话,婢子去问薛扬,不行吗?”她心里不安,卫长钧有能力把茗道清场,保证了沈清兰上次出入自由,但她自认没有这个本事,要是泄漏出一星半点……
沈清兰摇头,面色沉肃,“碧玉,我有很重要的话必须亲自问他。”
碧玉心中一凛,“婢子明白。”
沈清兰本来想提醒她一句“要是再遇上胡佐,对他敬而远之”,因为这个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随和,万一碧玉说错话惹怒了他,难保会不会像孟书娴一样被掐住脖子,可转念一想,碧玉一向稳重,不会乱说话,要是因为自己的提醒,态度大变,引起他的怀疑,那就更糟糕了。
“对了,还有个事。”碧玉本来想出去加一壶热茶,刚转身,一拍脑袋又折回来,“婢子先前不是去送翡翠嘛,陪着她走了一段路才回,却在回来时遇上两个人。”
“谁?”沈清兰稍稍坐正,诧问。
“一个是孟小姐,另一个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长相,他俩在对话,虽然那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可以肯定是个男的。”
沈清兰脑袋中瞬间跳出一个身影:胡佐!
但她还是压住惊颤,轻声问,“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听不见。”碧玉缓缓摇头,“孟小姐似乎哭了,浑身都在抖,说话细细碎碎的、断断续续,大概是因为哭得抽搐了吧;那男的却几乎没说话,也可能只说一个字两个字的吧,反正都淹没在孟小姐压抑的哭声中了,不过,就算听不见他说话,也看不见他的模样,婢子也总有心惊的、压抑的感觉。”
第496章 请安
沈清兰吸了口凉气,没错了,肯定是他!就因为下午孟书娴看到他去了西园,所以第一次当场威胁还不够,出了沈府又追上去,再次警告?
那么,孟书娴究竟撞破他做什么了?
沈清兰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一咬牙,起身就往外走,不行,万一危及到沈家呢?还是得给父亲提个醒。
“小姐,您往哪里去?”碧玉忙拉住。
沈清兰道,“我去看看父亲,别喝多了。”
碧玉笑道,“小姐放心吧,有宜威将军在呢,您忘了除夕的事?”
沈清兰霎时红了双颊,瞪了丫头一眼,没有理由再坚持出门了,也罢,今天父母都忙坏了,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再说吧。
是夜,碧玉如旧留在沈清兰这边睡觉,沈清兰没让她值夜,自己洗漱后就入眠了。
大概是白天费神太多,晚上居然没有辗转反侧,很快就睡着了,不过,还不如不睡着,一入眠就做起噩梦。
在梦中,沈清兰又在寻找失踪的孟书娴,这一次,她没有听到动静,恍恍惚惚的被什么推着走进那扇小门,门里门外两重天,外面阳光灿烂,花草葳蕤,门内冰天雪地、万物凋零,她看到那个腊梅树挖走后的大坑前站着一人,深蓝长衫,抹额束腰,黑色皂靴,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面容,却拢不住周身的煞气,沈清兰甚至已经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
她仓皇想后退,谁知背后的门已经关上,怎么也打不开,树下那人则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秀却冷厉无情的面孔,他遥遥露出个笑容,看得沈清兰心惊胆战,他走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把刀。
“沈小姐,你真不该过来,真不该看见不该看见的事,为了防止你多嘴多舌,我就只好……”说着,他猛地一刀扎下。
沈清兰大惊,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来喘息,帐外一点烛光,无风不动,幽幽光晕散开,可显得屋里更加黑暗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幸好是个梦,可是这个梦太可怕了,让她再也睡不着了,又不愿惊动丫头们,便自己守着一点烛光,静静坐在床头,等候天明。
黑暗中,思维比平时清晰很多,当噩梦的恐惧渐渐消退,她就不由自主地将梦里梦外的事情再次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