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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怀瑾抱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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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世青觉得烟土就是个祸国殃民的东西,所以他不吸,也很讨厌,所以他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除了严大鹏,也要灭烟土。他觉得他是对的,这是他一个流氓的正义。
  然而如今伍世青手上居然有一块上好的大土,这块大土的来由也是巧。上个月东北战事日益紧张,东北军伤亡惨重,东北军司令段佳凯与关弘霖是同一派系的,关弘霖打电话给伍世青,告知伍世青美国人有一批盘尼西林等紧缺药物欲运往朝鲜,飞机中途要落上海加油修整,请伍世青务必私下截了这批药品,运往东北救助东北伤兵。
  这不是什么难事,伍世青在上海想要什么东西,没什么要不到的,但这是个麻烦事,美国人不好惹,人家运去给自己伤员的药被截了,怎么会善罢甘休,但是伍世青还是答应了。伍世青是个正义的流氓,他让人趁着美国兵去吃饭的时候,用十条小黄鱼买通了留守的两个美国兵,用他准备的一批上好的罐头,还有水果蔬菜,换掉了机舱里的药物,却不想罗方从机场往外面运偷来的药时,发现了另外一伙同样也鬼鬼祟祟不走关口,偷偷往外运东西的,罗方让一个身手好的小弟爬上对方的车看看对方运的是什么,不想却摸回来一块烟土。
  罗方道:“我原是想跟着的,但当时我们就一辆卡车,装着药,我知道这药是最要紧的,也不敢冒险开车跟着,荒郊野外的,实在找不到别的车,没跟上。”
  药是最要紧的,这句话没错,伍世青也没有怪罗方,倒是给了罗方一百块,当是奖赏。
  伍世青嘱咐罗方辛苦亲自在库房看守两天,等两天后,再通知他将药运到何处。随后刘启洋那边清点完药品的品种数量,三人又原路返回了卷烟厂,换了车,伍世青回了家,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厨房听闻他午饭未用,便问要不要用饭,伍世青想着不多时接了怀瑾放学回来便要用晚饭,若是此时用了饭,过会儿晚饭怕是吃不下,便让厨房给他准备些面包咖啡,算是下午茶,少许的填了填肚子。
  用过下午茶,少许休息,伍世青便上车前去学校接怀瑾放学。
  放学时分的校园门口熙熙攘攘,年轻学子的笑颜能让冬日的傍晚也让人觉出一些朝气蓬勃来。都说女学生大同小异,数百个学生在一起,女生都是一般的校服,发式也都差不多,短的便齐耳,长的便梳着辫子,但伍世青坐在车里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家的大小姐。
  不!他家大小姐现在上学了,是个正经的文化人了,应该说是女公子了。
  他家女公子与三两个女生一起,被几个男生围着走出校门来,几个男生不知道大声说着什么,形色夸张,他家女公子低着头一边儿走,一边儿笑。
  有什么好笑的!!!
  …
  怀瑾出校门便见着了伍世青的车,挥手与同学告别,水生拉开车门,怀瑾上了车。
  看见水生,怀瑾便猜着伍世青可能在车里,上了车真见伍世青坐在那里,还是问了句:“您今天倒是回来得早。”
  这话难免让伍世青想着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回来得太晚了,以至于怀瑾才出此言语,但也未说什么,只是点头道:“今日没什么事。”说完伍世青看向早上还百般不愿意上学,给他脸色看的怀瑾,这会儿竟是没什么不愿意的样子了,道:“今日第一日上学,可都还好。”
  不就是上个学,怀瑾看着车窗外边倒退的街景,道:“没什么不好,就那样。”
  “午饭还可口?我见你们学校食谱多是南方菜,偏清淡甜口,你若是吃不惯,便让厨房每日给你送过来。”
  “还行吧,能吃,所有人都在学校吃。”
  “那你也在食堂吃,若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便和厨房说,让他们做了你晚饭吃。”
  “好。”
  ……
  “我看你倒是认识了不少朋友,回头有相熟的,也可邀请她们来家里做客。”
  “嗯。”
  “我看你们学校男同学性格倒是开朗,人也精神。”
  “还好吧,有点儿吵,跟个收音机似的,吵个不停。”
  觉得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怀瑾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正好看见稳重如山的老流氓嘴角一扬,马上又压下去了。
  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接着刚才的话,怀瑾想了想,说:“费老师倒是挺精神的,体面又斯文,客客气气的,上课也有趣,是真有学问的。”
  奇奇怪怪的老流氓瞬间坐直了,道:“他有太太的!”
  怀瑾莫名其妙的瞪着老流氓:“肯定了!他多大了,怎么可能没太太!”
  ……
  “也不能这么说,他比你还小些,你还没太太。”
  ……


第17章 
  对于怀瑾上学校念书,虽然是伍世青一手安排的,但难免还是有诸多担心。比如,他总担心因他的身份让怀瑾在学校里平添诸多麻烦,无论是因他伍世青的身份而诸多巴结,或者是鄙夷生事,这些事在伍世青身上稀疏平常,换到怀瑾身上,他却怕她伤心。
  而且,即便之前怀瑾偷摸的离家,甚至还打了人,但在伍世青眼里,小姑娘只不过有些任性,性子还是娴静温柔,不如多数女学生那般活泼,又唯恐她在学校被人排挤,随即便寻了个日子,备了礼又登了费允文的门。
  大上海呼风唤雨的江湖大佬比初次来之时更规矩的坐着,语意恳切道:“小姑娘乡下宅子里长大的,打小家教严,性子好,遇人遇事都是委屈自己也让人三分,从没上过学,还是烦请先生多加照顾,世青感激不尽。”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费允文也未上座,而是坐在伍世青的边上,亲自斟了杯茶,笑道:“我倒是觉得五爷您多虑了,我看怀瑾虽然言语不多,但在学校里也是很是有人缘,虽从未上过学,与其他女同学也无太大的不同。”
  费允文说完又道:“此前看你给我的译文,我只道她文科好,要说如今女同学多擅长文科,不想前几日算数,物理与化学老师先后皆与我赞她基础扎实,作业完成得工整又准确,真是难得的好学生。”
  伍世青听了高兴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端着茶碗的手直抖,连连道:“是是是!这孩子极努力的。”费允文见了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大笑。伍世青备的礼不轻,费允文原是不收学生家长的礼,但伍世青道:“你与我又非只是寻常老师与家长的交情,寻常过年也走礼,怎么如今竟然礼也走不得?”费允文也没什么办法,还是把礼给收下了。
  见费允文不推辞了,伍世青又再三道“烦请先生多加照顾”,起身便告辞了,出了门,费允文快几步替伍世青开了车门,伍世青拱手后坐进车子里,车子发动,伍世青再次在车里拱手,费允文拱手回礼,伍世青回头只见费允文虽也年近三十,但一头乌发,身姿挺拔,便是简单的白衬衣西裤,也确实英俊不输少年,倒是不怪怀瑾道费先生好,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伍世青再看汽车后视镜里的自己,虽不过比费允文年长三岁,却一头华发,面色暗淡,一身长袍,老气十足,实在是相形见绌。
  费允文道怀瑾人缘好,不久后怀瑾真领了个同学到家里来玩。这同学名叫姚若茗,是怀瑾的同班同学,是英德不仅不用交学费,还可拿奖学金的学生,也就被再三请求要照顾一二的费允文安排在了怀瑾的边上坐。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只要不是性子太不合,相处一段时间也就热络起来了,天气渐冷,这一日姚若茗穿了一件自己织的绒线衣,针法新颖又漂亮,正热衷于针织的怀瑾自然再三求教,怎奈姚若茗怎么说怀瑾也学不会,二人又不好意思将绒线棒针带到学校里去,于是放了学怀瑾便想将人请回伍公馆。
  姚若茗本是怎么都不愿的,怀瑾道:“我家除了下人,就我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姚若茗道:“那伍老板不在家?”怀瑾道:“他回家晚,你若是在我家住下,许是能碰上他,不然恐怕是碰不着。”如此姚若茗便点了头:“好吧,那我去你家,教你打两排,我就走。”
  对比姚若茗之前死活不肯去伍公馆的态度,怀瑾忍不住笑得停不下来,道:“你是不是怕我家五爷?他有什么可怕的,又不吃人。”
  伍世青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是全上海最大的流氓大亨,东帮的老大,东帮当年是卖过烟土的,那是最祸国殃民的玩意,这玩意沾上,是一辈子都洗不白的。他有全上海最大的舞厅,据说里面的舞小姐都难逃出他的手心。
  然而,这天的傍晚,姚若茗与怀瑾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听着话匣子里唱片里放的钢琴曲,看着黑色的汽车在夕阳中缓缓的驶进庭院,停在喷泉旁边,听差的快步的跑过去,将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华发素衣,仰头朝她们望过来。
  虽然隔了一层楼,但既然打上照面了,怀瑾在阳台上挥手道:“我请了我同学到家里来玩。”
  姚若茗慌张的站起来鞠了一躬,道:“五爷好。”
  伍世青对外言道他是怀瑾的远房兄长,不算长辈,倒也没摆架子,扬起手上的毡帽示意了一下,道:“姚同学好。”然后倒也未多言,便抬脚进了屋。
  待到伍世青进了屋,怀瑾笑着问捂着心口坐回椅子里的姚若茗:“他可怕吗?我觉得他长得也不吓人。”
  那伍世青吓人不吓人是因为他的长相吗?
  姚若茗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道:“我哪里敢仔细瞧!”
  随后不多时,吴妈便过来传话,道伍世青吩咐有公务,今日不与怀瑾一同用晚饭了,也让姚小姐恕罪。这个吩咐一下,姚若茗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要走,却被怀瑾给摁下了,道:“你难道以为他在赶你走?他就是找个借口给他自己开小灶,吃点儿好的。你若是走了,那我可得跟他一起吃,那他的如意算盘可就打空了,你仔细他报复你。”
  姚若茗知道怀瑾是在开玩笑,但这歪理没有人比怀瑾说的更好,姚若茗也是说不过她,最后也没有办法,只得留下吃饭了才走。
  两人用了饭,姚若茗又勉强喝了一杯茶,便一定要走了,此时伍世青才又从楼上下来。
  姚若茗完全没想过伍世青会亲自来送她,却听怀瑾在一旁道:“你快跟若茗说一说,你不跟我们一起用,是不是因为你要偷偷吃好吃的。”
  这伍世青能认吗?面子往哪儿搁?
  伍世青只能正色道:“不要胡说,让你同学笑话。”随后便交代司机将姚若茗好生送回家,一定要亲眼见着她父母接到她才行。如此姚若茗自然要推辞一番,但皆是过场,而后便坐上车走了。
  待到姚若茗走了,伍世青在沙发里坐下,呷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自家笑眯眯的大小姐,道:“怎么读了些日子的书,反而说话越来越没正行了。”
  怀瑾却道:“若茗有些怕你,我总得打打趣,让她缓一缓。”
  “怕你们不自在,我面都没露,不过是不想失礼,落了你的面子,出来送她一番,她怕什么?”伍世青道:“你这同学胆子未免太小了。”
  怀瑾闻言却摇头扶额,一副自艾自怜的模样,道:“是,就我胆子大,我若不是胆子大也不会想着来寻你借船票钱,若不是想着寻你借船票钱,也不至于被你扣着跑也跑不掉,说不定如今早就被我教父安排嫁了一位绅士,整日里摇着扇子,喝喝茶吃吃点心,不知道多逍遥快活。”
  伍世青一直知道对于上学之事,怀瑾心里难免还是不情愿,如今见她装模作样,也还是觉得好笑,道:“读书不比嫁人好?你好好读书,将来我自然给你寻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了。”
  这话说完伍世青想想,觉得这话不妥,唯恐怀瑾得了他的令,哪天忽然给他往家里领回个毛头小子来,他看不上也不好反对,赶紧的又道:“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你先跟我说,我替你留意着。”
  怀瑾不过是趁机抱怨伍世青送她去上学,其实她即便真去了香港,十之八九也不会立马就嫁人,至于嫁什么人,心里压根没怎么想过,这会儿伍世青问了,她捏着下巴,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儿一转,道:“你替我找个胆小的,你能挟制得住的,就是那种但凡起点儿对不住我的小心思,一想着你五爷,立马怂得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伍世青原想着自家小姑娘也就是想找个样貌英俊的,才华出众的,不想却是这般要求,难免觉得好笑,道:“一个男的,若是怕我至此,岂不是太无用了一些,怕是难有出息,你做他太太,也不体面。
  ”
  不料小姑娘听了不以为然,道:“我怎么不体面?我是乡下的旧式女子,既不进步,也不文明,我就爱守着宅子过一辈子,不稀罕外面的人恭维我是谁谁谁的太太,我只要家里的老爷不敢对我不敬,下人不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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