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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万剑归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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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幸轻罗自幼研习毒术,只言体内气息紊乱,该是夜间奔袭过甚,脱力后着凉,应无大碍。

    青玄如何敢信,天气炎热,货仓中并未备有被褥,见轻罗蜷缩一团,冷战不止。无奈,只得将轻罗小小的身子扶起来,不避男女之嫌,将之搂在怀中,更以一丝柔和的真气透过轻罗的天井、金门两穴而入,仔细检查病灶。

    轻罗毕竟是女子,经脉细狭,青玄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先将自身真气以长风诀行气路劲一路温养,左手抵住轻罗天井穴,右手抵住金门穴,引导自身真气按长风诀行气路径分别流转,真气入体后,行走缓慢,只觉轻罗体内真气之乱,当真匪夷所思,一强一弱互相抗衡,丝毫没有圆融,心道这小妮子当真心大,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寸进。

    待手足少阳经行遍,便再发力,沿脉将轻罗体内真气收敛,强行引导,与自身真气交融,而后一路收集,渐至壮大,直至气海,这般十二脉行完,青玄也是满头大汗,吃力非常,好在长风诀依托人体五行,借助天时,于疗伤甚有助益,待将轻罗体力紊乱的气息理顺,只见怀中人儿也舒了口气,浑身香汗淋漓,收功后一摸,高烧已渐退。

    轻罗只觉自己梦中跌入水潭,浑身潮湿油腻,难受异常,勉强睁开眼,“嗯”了一声,便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额头被一只手摸着,左腿也被人握在掌中,自己竟躺在一人怀中,衣衫尽湿,紧紧贴在身上,体态身姿毕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便听见轻罗“呀”的一声惊叫:“你干什么呢?”

    青玄急忙松开手,慌乱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可别乱想。”

    “臭小子,没想到你是这般的急色鬼、登徒子,”说罢呜呜哭了起来。

    “韩姑娘,我在为你疗伤呢,你以真气助你打通诸脉,又见你浑身冷战,方才是不得已,不得已为之,绝非有意轻薄,我向长生天起誓,我以敕勒全族荣耀起誓。”

    轻罗哭了会,仔细检查自身,见自己衣衫整齐,再检视自身,见之前混乱的真气已平和无恙,略略提气,感觉丹田充盈,之前那道落月掌力已炼化,与自身相融,体力还多了一道柔和平顺的真气,想必是青玄的,心中便信了八分,只是面上仍旧不肯干休,骂道:“你这般轻薄了我,叫我今后如何嫁人?你须得对我负责,否则我对你不死不休。”

    青玄心中暗暗好笑,面上还是陪了笑脸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我自作多情,不该费心费力为你疗伤,应该让大姐姐再高烧数日,自然好转才是。”

    轻罗听罢,见青玄也是浑身湿透,双手隐隐颤抖,知道他这是耗力过巨,怒气早消,想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心中宛若小兔乱撞,不由红了脸,索性扭过头去,轻叱道:“如今我虽好了些,但浑身乏力,还未大好,这会子饿的紧,你去弄些吃的来,要清淡些的。”

    青玄苦笑的摇摇头,出了货仓,见甲板上一船工在打捞上几尾鲜鱼,便上前商量片刻,买了两条鲜活鲥鱼,借了船上的小厨房,拿个瓦罐,煲了一罐鱼汤,趁着空隙,将身上冲洗干净,等鱼汤浓稠,这才端到仓中。

    轻罗这会子也换了件清爽衣衫,接过一碗汤,三两口便喝下,当真鲜美无比。见青玄盯着自己,白眼一翻道:“盯着我做什么?”

    “嘿嘿,”青玄傻笑不语。

    轻罗也不在意,将一罐鱼汤喝个干净,翘着腿,嘴里哼哼的唱起小调,精神许多。

    青玄将瓦罐送还回去,便也躺在仓里,并不言语。

    只见轻罗轻轻哼着:“烟雨蒙蒙花又开,春风吹上旧石台,枫叶染红潇湘水,便知那山故人来。情郎欲征须弥山,切切不知何时还,我将杜若绣绢上,只盼江月照郎安。”

    青玄听她唱了一遍又一遍,词曲婉转动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哼了起来。

    “今天,谢谢了,”轻罗在黑暗中,突然停了哼唱,小声道。

    “咱们不用见外,你这病都是因我而起,没有你在漕帮舍命相护,我怕是早已被那魏文昌害了。”

    “你自己不碍事吧?”轻罗轻声问道。

    “我能有啥事,对了,你这歌真好听,是你家乡的歌吗?”青玄回到。

    “这是我阿爹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乡的歌,只听他说是我娘最喜欢的曲子,”轻罗轻叹道。

    “你娘呢?”

    “我都没见过我娘,”轻罗叹道。

    “我也是,我有记忆起,我娘便去世了,我是阿姊和父兄带大的,”青玄也叹道,“师姐,你把这首歌教给我吧。”

    “嗯。其实,其实我比你小些,以后你便像我爹一样,叫我阿罗吧,我叫你玄哥哥,如何?”

    两个年轻人同历生死,几番周折,终于放下心防,互诉心事。

    青玄的梦中,除了沙场杀伐,秋风烈马,偶尔也梦见一带江水,满山黄花,那花丛当中,有一人静候情郎,清唱着一首曲子,江南烟雨黄花。
………………………………

第十七章  梦里天南,皆是他乡客

    沈惟仁掐着时间,想着青玄该到了,只是月余过去了,仍不见这小弟踪迹,心中略微有些担心。他不知青玄在扬州突生变故,在货船上混迹了十数日,在江上被漕帮大船追截,和轻罗二人跳下货船,潜行到岸边,避开江上游弋的船只,绕道襄阳,这才误了行程。

    在武当的这些日子,四处的消息不停通过信鸽传到武当后山,沈惟仁得知李守一也已南下,心系南楚之事,便决心再侯数日,若青玄再不来,便先行南下。

    武当大钟鸣响,沈惟仁一愣,思绪回到现实中来,这时门外清风的声音响起:“二师兄,师叔召集弟子们前往紫霄宫议事呢,快些出来吧。”

    “清风师弟,等我片刻,这便来,”沈惟仁整理衣衫,推开门,微笑着朝清风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紫霄宫走去。

    紫霄宫石阶上,纯元、纯明两位耆老手捧拂尘,立在上首,一众武当弟子闻钟召集,齐齐站在场中,沈惟仁和清风从人群中挤到前面,恭敬的肃立,左右一瞧,不少俗家弟子竟然也立在场中,想必是门中相邀,似有大事交代。

    纯明是当下武当资历最深之人,便一甩拂尘,场中一静,便朗声道:“我武当创派百年,人才辈出,纯阳师兄为苍生殉道,已羽化长安,今日悉知门人。”

    场中门人骤闻此事,顿时哗然大惊,议论纷纷。

    纯明提气真气,大声喝道:“肃静,凶徒身份,尚在查探,但本门二弟子沈惟仁亲身经历,稍后会向各位说明。但还有一事,本门掌门虚悬已久,不可久旷,今日召集各位前来紫霄宫,还望推选出新任掌门人选。”

    人群中再次议论起来,赵震宇站在场中,定定的瞧着纯元和纯明,不发一言。

    纯明挥手止住众人议论,说道:“论资质、武功及人品,纯元师弟当时不二人选,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场中一静,纯元是纯阳真人的师弟,资质甚深,论武功,虽略逊纯明,但纯明既如此说,主动推荐,这些弟子们哪里敢有异议。

    沈惟仁耸耸肩,这番安排,早在意料之中,便耷拉着眼,静静候着。

    “师叔见禀,”只见一高大魁梧的汉子出列说道。

    “哦,是钟总镖头,但言无妨,”纯明见说话之人是纯阳真人的俗家弟子,现任襄阳威武镖局总镖头,多年来一直是武当俗家弟子中的翘楚,便微笑着伸手做请。

    “师叔,师侄虽下山多年,但蒙先师厚爱,教授武艺,方有今日之成就,因此钟某对武当之情绝不逊于场中诸位师弟。只是弟子觉着,先师既已羽化登仙,这继任之人是否应从其弟子中择优遴选,虽然纯元师叔武功、人品皆是当世一流,但毕竟年逾花甲,合该颐养天年,这门中事务繁琐,弟子是担心师叔的身子啊。”

    纯元微微一愣,原以为今日不过走个过场,顺理成章接任,未料到俗家弟子中竟有人公然反对,倒让他始料未及。不过还是稍稍收敛了情绪,笑道:“师侄说的有理,贫道垂垂老矣,既如此,不知钟师侄认为何人可堪大任?”

    “赵师兄乃先师首徒,一直伺候左右,昔日在须弥山,更是力压群雄,扬我武当之威,况且在门中历练有成,宜承继衣钵。”

    赵震宇听罢,面色不改,心中暗喜,只是场中小字辈弟子暗自嘀咕:这赵师兄平日里飞扬跋扈,刻薄驭下,他若当了掌门,怕是今后日子难熬了。

    纯明笑笑,向场中问道:“钟师侄所言,大家可有异议?”

    场中鸦雀无声,便是心中不满,哪里有人敢当面说出。

    纯明瞧向沈惟仁,问道:“惟仁,你是师兄二弟子,来武当时日不短了,你可有异议?”

    沈惟仁抬起头,摇摇头道:“弟子愚钝,但凭师叔做主。”

    纯明叹了口气,转头瞧了瞧纯元道:“师弟,既然弟子们意见相左,如此也不是办法,无论文争武斗,怕是会伤了和气,你看应如何?”

    纯元神色平和道:“震宇既为掌门师兄首徒,便是继任掌门,也合情理,虽说资质尚浅,但倘若你我好生辅佐,也能担此大任,只是这般一蹴而就,怕是难以服众”。

    赵震宇听罢,径自走上石阶,对场中众人一拱手道:“两位师叔,各位师弟,承蒙诸位信任,提名赵某,若无功于武当,便是承继了衣钵,诸位心中也会不服。这些日子以来,承蒙钟师弟等人襄助,已查得师父死因,今日便悉知门人,好叫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了武当着想,谁是欺师灭祖之辈。”

    场中诸人顿时议论开来,沈惟仁心思一转,暗道不妙,纯阳子死因早已言明,今日赵震宇这般说来,必有所恃。

    赵震宇扭头向两位师叔一礼道:“师叔,弟子从塞北回返许久,二师弟才姗姗来迟,回来便推说师父羽化于长安,师叔可有疑虑?”

    见两位耆老沉默不语,赵震宇言之凿凿道:“前些日子遣人前往军中及我派俗家弟子处传信,顺便打探了师父消息,方知师父之死与沈二师弟难脱干系,二师弟,是也不是?”

    沈惟仁意趣索然,微微冷笑,不置可否。

    “我且问你?你那结义小弟,究竟何人?”赵震宇问道。

    “他是藏剑山庄柳大公子之徒,癫道人,”沈惟仁淡淡道。

    “二师弟,到了今日,你还不肯实言相告么?你那小弟,乃敕勒族人,换句话说,乃是塞北胡人,你莫非不知?”

    “他便是敕勒人,也是镇北侯之后,早已入籍大魏,镇北侯力战北酋,为国血战,他的后人如何便成了胡人?”

    “其实不然吧,你武功低微,如何能救出师父等人,依你所言,师父力竭羽化,你们却毫发无损,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能逃脱?且不论我武当与庙堂相安多年,并无嫌隙,即便有,你在大军围困之下仍可全身而退,作何解释?”

    那日情形,历历在目,只是沈惟仁根本未把这武当掌门瞧在眼里,见赵震宇不惜诬陷自己,来博取名声,心灰意懒道:“我今日称你一声大师兄,是看在师父与武当的恩情,你自当你的掌门,无谓栽赃于我,各位同门但请细想,我若戕害恩师,所图为何?今日在此,我沈惟仁再次悉告诸位,师父死于李存义之手,我,沈惟仁,从无觊觎武当掌门之心,若诸位不信,自今日起,我自愿退出武当,即刻便下山。”

    “二师弟稍待,你们身边那位女子,可否告知是何人?”见沈惟仁并不搭理,便兀自笑道:“那韩姓女子,乃是观星台韩牧之之女,那日金翅峰上之毒,便是出自韩牧之,你与此人为伍,还敢撇清干系?”

    沈惟仁抬头冷冷看了眼赵震宇,暗想:倒是小瞧了这位师兄,平日里如同草包一般,今日思维缜密,竟然将细节探得清楚,绝非他所能思虑到的,必是有人暗中相助。只是,又如何呢?自己压根没想再待在此处,自己所求,除紫衣心经外,尽皆到手,说罢摇摇头,走上石阶,朝着紫霄宫内纯阳真人牌位跪下,磕了三个头,便起身,理都不理诸人,信步便要下山。

    “贼子哪里走?”赵震宇大喝一声,从石阶一跃而下,拦住沈惟仁去路。场中弟子见状,不愿遭受池鱼之殃,纷纷后退,留下一个偌大的空间。

    “赵震宇,你自去当你的掌门,怎么,想拿我立威?”沈惟仁哈哈大笑道,哪里还像昔日那个唯唯诺诺,蜗居后山的落魄弟子,清风在旁瞧着,竟有陌生之感,现在的沈惟仁长身直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那轻蔑的笑声,还是自己的二师兄吗?

    “你这个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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