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藏-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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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这癫儿,”来人信手一抚,便弹开长刀,青玄走进一瞧,这一身酒气的老头,不是自己那疯师父又是谁?
“师父,方才唤你不应,这会子倒来吓唬徒儿,”青玄白眼一翻,悻悻然咕哝着。
“癫儿,这自然之怒浩大磅礴,非人力所能及,你且近身来,临崖而立,仔细体会这如聚山岳,狂怒松涛,于你修为大是有益,”疯道人招招手,便傲然临着绝崖,负手而立,青玄自身后看去,疯道人身材颀长,渊渟岳峙,长袍迎风飞舞,恍若遗世独立的剑仙,英气逼人。
青玄丢下战刀,小心翼翼的站在师父身边,闭起双眼,细细聆听,“师父,这翠微松涛,真真宛若战马奔腾,号角连营,让徒儿热血沸腾,恍若回到塞北草原,随阿爹大哥纵横疆场,徒儿忍不住要舞刀搏杀方能一舒胸怀。”
“且莫出声,耐心体会,运气遍行十二脉,缓缓行气至阴阳各脉阻碍之处,显脉如通达,便依为师所言,驻气于各隐脉,如行大周天无碍,便是入门了,”疯道人轻声说道。
青玄闻言噤声,依言而为,仔细聆听这狂怒之音,只觉胸腔激起无边的热血,也不加克制,率性而为,同时运气而行,片刻之后,行气至足少阴肾经商曲,松涛之怒激起的磅礴之气便如战阵中万弩齐发,齐齐攒射至商曲穴,弩箭不停攻城略地,商曲穴传来一阵刺痛,青玄只觉脑海中轰隆一声,商曲穴被攻破了,真气便如数十万大军,蜂拥入城,而后行气通畅,商曲全无阻碍,让人浑身舒坦。
“嘿,”青玄一喝,睁开双眼,精光灼灼。
此时,疯道人猛然一睁眼,仰天长啸,啸声与飓风、松涛之音相和,绵绵不绝,只见疯道人自崖边一跃纵上旧石亭,自石亭顶上忽然抽出一块薄铁片,朗声吟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
青玄见师父长身而立,哪里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浑身汗臭,酒气熏熏的糟老道,分明是个血气方刚,嫉恶如仇,武艺高绝的翩翩公子,尤其是浑身散发的浩然正气和双目迸射而出的光芒,不觉竟看的痴了。
“癫儿,你瞧仔细了,聚气于诸脉,随所遇而安之,蓄千仞之势,肆意搏杀在笑谈间,用有形之招,激无边之怒,率性而为,使九剑八十一式,这便是归藏九剑之藏、叩、击、落、离、附、抚、回、空九剑诀,一剑九式,临敌而变,九式圆融方成一剑,九剑圆融,方至归藏,”疯道人长啸一声,纵下石亭,潇洒挥剑,剑气纵横,周遭仿佛一亮。
“青冥浩荡不见底,涛声剑啸指云台,”疯道人第一次手执兵器恣意挥洒豪情,尽管手中不过一片既破且薄的废铁。
九剑之藏,蓄势蓄力,以钝击强,如潜龙在渊,虎卧荒丘;
九剑之叩,婉转周流,锋芒暂露,如风回曲水,扁舟朔流;
九剑之击,开阖磅礴,中宫直入,如来鸿去燕,电闪雷鸣;
九剑之落,苍劲挺拔,直照天灵,如鹤啸九空,流星陨落;
九剑之离,幻化迷离,捉摸难定,如鬼魅夜行,怒涛难测;
九剑之附,利刃相击,驭剑如气,如跗骨之蛆,借力打力;
九剑之抚,轻拢慢捻,知音不易,如长河倒悬,共赏瑶琴;
九剑之回,利刃九曲,路转峰回,如回风舞雪,倦鸟南归;
九剑之空,如如不动,逝之须臾,如水月镜花,无相寂灭;
九剑归一,万法归藏,终至圆融。
青玄目不转睛看着师父恍如谪仙般使出归藏九剑,牢牢记住剑招,右手两指作剑,跟着疯道人招式比划着,疯道人练完一遍再练一遍,如是再三,终于大喝一声,提身上跃数丈高,空中腾挪,使出无双剑招,刺出漫天剑影,化气为罡,绚烂异常,而后右手持剑,左手捏决,倒立直下,一剑劈裂了石亭,石亭应声倒塌。
“哈哈,好一个松涛如怒,好一式万剑归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疯道人劈裂石亭,便飞身立在崖边巨石之上,仰天长笑,“可笑数十年来怀璧不知,可笑数十年来缘木求鱼,可笑柳氏一族百年来买椟还珠,求形不得其神,求招不得其意,”疯道人如山岳般临风洒脱,神采焕然。
“师父,”青玄上前几步,跪地叩首,感谢师父传授剑法。
“癫儿,为师所授,不过是归藏山庄的九剑剑诀,你当知为师身份,昔年为师本是藏剑山庄长子,名唤柳轻舟,十岁便熟稔九剑,十三岁闯荡江湖,与各派高手过招,大小三百七十四战,未尝一败,十五岁时,家父柳苍梧用南海绝寒陨铁,于万剑归藏楼剑冢锤炼九九八十一日,以证九九归一之意,铸就此剑,”疯道人如情人般看着手中铁片,轻轻一振,薄锈早除,虽剑鞘早失,剑柄已破,剑身却仍如一泓秋水,清亮非凡。
“此剑剑身花纹奇特,形如叶上秋露,当年便取名‘秋露’,为师十五岁持之纵横江湖,快意恩仇,除暴安良,倒也挣得几许薄名,怎奈天不佑我,十八岁那年突遭变故,与藏剑决裂,便封剑于此,今夜有缘,再见老友,感慨万千,”疯道人傲然道。
“师父,九剑玄奥,徒儿尚未完全领悟,是我太笨拙,”青玄羞赧无比,轻声说道。
“癫儿,九剑重形轻意,八十一式虽是玄奥高深,威力磅礴,然终未臻化境,据我所知,观星台的摘星刀、落月掌练至化境,其威无穷,俯仰天地,星河皓月为之黯然,非九剑所能及,天幸当此霜降之夜,天风浩瀚,借此自然之怒,为师终悟归藏之本意,你且瞧来,”疯道人随意一刺,转身一抹,也不见招式如何繁复,且动作缓慢轻盈,似击剑诀又似抚剑诀,似离剑诀又非离剑诀,周身剑气如丝,万缕轻丝合为一剑,只是随意一击,崖边巨石便从中剖开,轰隆一声巨响,滚落断壁绝渊。
青玄瞧的目瞪口呆,此剑之威远在归藏九剑之上,于招式上却似是而非,让人目眩神迷。
“柳氏祖上创下九剑,传下百年,天资聪颖如我,亦不过纯熟剑诀,柳氏一门只知闭门造车,苦练剑法,却忘了祖上的决胜疆场,济世为民的广阔胸怀,今夜秋露清鸣,九剑合一,让人一舒胸臆,终于悟到真正的剑意,藏剑之威在意不在力,重神不重形,如今想来,藏剑山庄的剑冢楼阁之上,悬挂着‘万剑归藏楼’五字,乃是先祖手笔,一身剑意凝于字里行间,昔年每每瞧着,总觉得这五字似要破纸而出,为师此刻方才体味一二,他日有缘,你定要好好观摩。切记,体味人生百态,历尽苦辣酸甜,经历爱恨情仇,方能放下自在,参悟剑意,自成一剑;出剑有意无形,八十一式并无定式,信守拈来,真气于十二脉周流万转,驭气如丝,剑意真气便可绵延不绝,风月也是给养,山河可成倚仗,永无枯竭,自今日起,九剑不必再提,此后这有意无形,剑气如丝之剑,便唤‘青丝剑’,如何?”
“谢师父教诲,徒儿愚钝,定当先习八十一式有形之招,再悟无形之意,不负师父所望,”青玄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秋露剑自今日起便赠予你,他日癫儿持之快意恩仇,做个自在潇洒之人,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疯道人信手一挥,秋露剑插入青石之中,嗡嗡作响。
疯道人大哭大笑着下山而去,留着青玄独立发呆。
青玄使劲抽出利剑,但见长剑如水,剑身之上,果然如叶上秋露,轻盈欲滴,剑鄂剑柄虽已腐败残损,却丝毫难掩寒气逼人,便撕下长襟,裹住剑柄,寻思着择日寻个铁匠铺装配齐全。
握着秋露剑的青玄,听着如怒松涛,恣意挥洒,招式虽显生涩,难于圆融,并不急于求成,以剑招引导真气,周行于十二脉,借助松涛外力,驭气如丝,原本阻塞滞碍的穴位缓缓被冲开,真气行的越是顺畅,九剑招式越是纯熟,秋夜彻寒,青玄却周身滚热,汗出如浆,直至诸脉皆冲关完成,真气虽薄,却能勉强行完一大周天,八十一式恰好使完,不觉天明,依法周流数次,竟至浑然忘我,丝毫不觉困乏。
待朝阳如剑,刺穿薄暮,风啸渐消,青玄方才惊觉,此时周身一轻,吐出浊气,竟如脱胎换骨一般,不由欣喜万分,急急奔回观中,将所悟告知师父。
待返回听松阁,只见疯道人立在观前,茫然远眺,竟未歇息,便大声囔道:“师父,徒儿已冲破诸穴,八十一式已然可勉强使完啦。”
“癫儿,你且过来,”疯道人招手唤过青玄,右掌搭在青玄肩头,凝神一探,果然十二脉皆通,真气虽薄弱,却可周流无碍,假以时日,勤加滋养习练,定可聚沙成塔,积跬步而致千里,不由感叹此儿果然性情坚忍,确是习武奇才。
疯道人拍拍青玄,微微一笑,继而说道:“癫儿,唐门车马行前日传来消息,李存义于洛阳北邙大获全胜,李守一兵败后不知所踪,令姊亦如是,中原各派因金翅峰顶掌门失踪,同门返程途中被人以藏剑武艺袭击之事,已结同盟,前往天荒湖藏剑山庄讨个说法,为师本已反出藏剑,然因故人之事仍有心愿未了,且漕帮诸位兄弟在大战之中多有伤亡,情况未明,为师放心不下,准备前往天荒湖一探究竟,你且留在山上习练武艺。”
“师父,请带徒儿同行,阿姊之事让我担忧万分,徒儿虽帮不得忙,一路伺候饮食也行,您不在这,徒儿哪能心安呢,”青玄红了眼睛。
疯道人瞧徒儿半晌,“罢了,收拾下,随为师一道前往吧,如有机会,正好去瞧瞧柳氏祖上的手笔,在江湖上历练,事半功倍。”
青玄听罢,万分欣喜,将几件衣物一包,战刀破剑一裹,也没甚好收拾的,跟着疯道人急急下山去了。
百倾天荒湖,烟波浩渺,水光潋滟,师徒二人乘着一艘渔船,往湖心而去,这一路上皆是佩剑带刀的武林中人,沿岸大船早已征用一空,这艘破渔船还是搁浅待修的破船,破船破衣斗笠,也不惹眼,疯道人撑船在迷宫似的芦苇荡内不停穿行,轻舟熟路,惊起不少水鸟野鸭,遥见无数大船在湖内转圈,似是寻路无门。
绕过芦荡,转过密林,便见那湖心一岛,不少建筑隐在高大林木之内,想必是那藏剑山庄了。
疯道人将木桨一丢,小船搁浅,便跳下船来,将渔船拉上岸,“癫儿,到了。”
青玄提了提包袱,跟着师父沿着岛上小径朝内走去,步行盏茶工夫,便见一片密林外出现一截高墙,青砖黛瓦,朱红偏门,原来是藏剑山庄的后门,“怎么不走大门?”青玄一脸茫然的望向师父。
“来吧,”疯道人提起徒儿,一跃便跃至墙内,只见墙内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广场,场边刀枪剑戟,整齐的架在兵器架上,显然是习武场了,师徒二人穿过广场,绕过假山,竟未见一人,再从假山后走过一片荷池,便见到一栋小楼。
疯道人驻足良久,轻叹一声,终还是推开小楼木门,里面桌椅齐备,案几纤尘不染,想必时常有人打扫,青玄跟着师父走上木梯,来到二楼,书房内陈列整齐,收藏颇丰,书架边还挂着三柄长剑,疯道人抽出其中一柄,轻轻抚摸着,似关怀恋人般。
书房旁便是卧房,推门而入,被褥整齐,窗边竟养着几盆兰花,天气虽凉,竟长得生机勃勃。
“你是谁?竟敢擅闯藏剑山庄?”一声苍老的声音怒喝道。
师徒二人扭头一看,只见一老妪戟指怒喝,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擅闯大公子居所,杀无赦。”
“张嬷嬷,这许多年了,您老可还安好,”疯道人上前握住老妪的双手,颤抖的说道。
老妪使劲抽出双手,躁怒欲狂,“你是谁?你可知在干什么?老身可从未见过你二人,来此意欲何为?”
“张嬷嬷,多年不见,轻舟也不识了吗?”
“什么?”张嬷嬷惊骇不小,上前仔细打量了疯道人的面容片刻,忽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紧紧搂住疯道人,嚎啕大哭,“大公子,真是大公子啊,老身可想煞您啦,老身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您啦。”
原来张嬷嬷不仅是从小伺候柳轻舟的贴身嬷嬷,更是乳娘,感情自然跟他人不同,多年来,柳轻舟一直把她当成亲人一般尊敬,张嬷嬷早就把这大公子当成亲子般照顾,张嬷嬷丈夫与儿子皆是藏剑之人,丈夫与长子早已亡故多年,次子便是宫中侍卫柳不平。
“大公子,您回来就好啦,您自从出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