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妖师-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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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斐白看定她半晌,然后淡淡收回目光,说:“你说的没错,昨夜歇下得晚了,是有些乏。既然如此,你便随意弹奏一些曲子助兴吧。”
喂喂!
“左右无外人,你也无须摆出顾全大义不屈权贵的姿态,至于只弹半曲的规矩,也不必假意守着了吧。”
“世子,我手痛。”苏姑娘木着脸说,还出示了一下昨天差点被他折断的右手。
“哦?是吗,来让我看看。”世子笑得很尊贵很优雅,一点儿都不危险。
“诶,好像是已经不痛了。”苏小昭扭了扭手腕“恍然”道。
“如此便好。”晋斐白微一勾唇,吩咐道,“来人,将吹雪姑娘的琵琶拿来。”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想必你也知道,本世子一向喜搜集珍奇事物,故而寻常曲子,也入不了我耳。吹雪姑娘曾周游各地,见多识广,应当听过不少我未曾听过的曲子才是,可对?”
想试探她的来历?
苏小昭微一挑眉。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人,还是当初在山庄里的大影儿。嗯,就是不清楚,她累得影卫部的人总共白跑了多少趟……
于是她不慌不忙,简单试了音后起手弹拨。
“今年初春,从临沅传入京城的《泽畔操》,换。”晋斐白说。
苏小昭从善如流地换一首曲。
“《慨古引》,林家一庶子去年所作,换。”晋斐白再打断。
苏小昭一连弹了数首,无不是在起头处便被他叫停。
她粉唇微抿,像是认真忖思了半晌,才谨慎地换一首曲子。
……
这一回,晋斐白却没有立刻打断,只是眉尾略显怪异地一挑,任她弹下去。
少顷。
“曲调杂乱无章,如市井小儿喧闹之音,可是姑娘临阵自创的曲子?姑娘意趣倒是独特得很。”晋斐白忽而凉凉笑起道,眼光像一道危险的刃光。
琵琶声停。
苏小昭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这种需要富有深层次情感的艺术性创作事业,对她来说还是有难度的。
无视头顶上凉飕飕的目光,苏小昭自顾自地陷入了自怨自艾中。
“嗥吼……”
此时,一声沉厚的兽吼声响起,紧接着,通身银灰色的雪狼自门外踱步而来,它的步姿慢而优雅,像是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闲散又富有攻击性。
见它一步步向座上走来,晋斐白两边的护卫皆避让开,不敢接近这头凶兽。
要知道世子养的这头雪狼,在初来王府,野性未泯时,可是连靠近世子身边的人,不论亲敌都一概咬杀,即使现在克制了杀性,但对于任何接近它主人的生物,仍是会表现得凶戾而狂躁。
“你吵醒银狻了。”晋斐白淡声说着,等银狻在身侧安静地伏下后,他才伸出手安抚地顺了一下它的背部。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毕业后又刷新断更记录了。。。这两个月作者君换了一个城市,换了一份工作,现在虽然很忙但是作者君喜欢的工作内容。很抱歉因为三次元生活的问题,没有余力顾及写作。2018年,希望能尽力写完这一本书,以后会谨慎开坑了,不然对不起读者,也对不起自己笔下的人物。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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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六十章
60、第六十章
一霎间;苏小昭眼里又出现那种复杂而嫉妒的光芒;在被晋斐白发现的前一刻,她垂下了眼,徐徐说:“请世子见谅,吹雪弹琴一向讲究心境,是以要先正心宁绪;感悟曲中真意,方可弹曲。”
“怎么说,莫非吹雪姑娘还需沐浴更衣熏香一番吗?”晋斐白轻笑道。
“世子莫要取笑;”苏小昭低头,此刻的她像普通人家少女一般;微含一丝羞赧;“只是,吹雪想起家乡的一首曲子;却迟迟捕捉不到曲中意境,唯恐糟蹋了作曲之人的心血……所以,吹雪想斗胆恳请,让我更近些去看世子座下的雪狼;不知可否?”
她的家乡吗?
晋斐白眼里笑意凉凉;他倒想看看;这女子愿意站在这儿任人羞辱;现在又反过来以他的目的为饵,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只要一个人有所求,就不怕不露出端倪。
“这么说来;难道这曲子还跟银狻有关?”
于是,在晋斐白似是来了几分兴味的神情里,苏小昭诚挚点了点头,然后便见他随意一挥手,说:“银狻,你且过去。”
晋斐白身居高位已久,自诩对人心的斟酌细察入微。只不过,这前提是站在他对面的人,思维得在正常人类范围之内。
可惜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苏姑娘显然不在此列……
听见主人的吩咐后,某狼竖挺的耳一动,狼眼里流露出不情愿,与一抹狂躁之色。
雪狼一族一旦认主后,从不会违背主人命令。
它缓缓朝座下走去,完全站起的身躯,足有半个成人男子高,看上去像一柄最锋锐的血刃。当幽金色的兽瞳锁定对手走来时,铺盖而来的压迫感,足以让一名高手心惊。
但它走至她身前,她看定它,眼里始终只有惊艳。
苏小昭伸出手,望着眼前情绪郁躁,只肯转过身,屈尊给她一个侧脸的银灰色雪狼,忐忑地将手掌放上他后背。
啊~~~就是这种触感!!
苏小昭瞬间全身汗毛都舒适地立起,眼睛不由自主地微眯起:就是这种,她午夜梦回摸过许多次的触感。
这种比她想象中更鲜活、更令人满足的触感。
如果不是有人在场,苏小昭想她大概会发出十分淫?乱的满足叹声,但此刻,她只能压下唇角的翘起,压下眼里发光似的喜欢,压下一把扑过去将世子家宝贝狼的毛给撸到秃的冲动,克制地,眯起眼感受内心一万匹鹿在乱撞。
是吧,她就说过,再次见面,一定会光明正大地摸,让它心甘情愿地给她摸。
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心甘,但身甘也差不多了,毕竟**也很重要。
苏小昭此刻感觉像是吸入过量猫薄荷的猫,飘飘正欲飞升……但还来不及慢慢品味这种莫大的满足,眼前的雪狼已经嫌弃地一闪身,从她狼爪下避开,留给她一个结实高冷的屁股,施施然走远。
啊!!她刚才摸了有零点五秒吗?
有吗?有吗有吗有吗?!
苏姑娘恍然回神,痛心疾首,她还没将五指搓入它柔软又坚硬的毛发,她还没自下而上,再自上而下地搓一顿那**的肉感身躯!怎么可以?
恨不得咬着小手绢,挥手唤回情狼的苏怨妇,只能幽幽地盯着雪狼走回主人的身边,闭上眼休息,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吹雪姑娘的意境可‘感悟’足够了?”世子似笑非笑问。
“够了。”
苏小昭一脸看不出深浅的平静。
够了,忌妒已经使她面目全非了。
现在的她,连鼻孔喷出的气都带着绝美的悲壮感!
晋斐白好整以暇地往后倚着,唇边泛起一抹兴味笑意,但他眼底却是无趣的。
在他看来,这个歌姬虽盛名在外,不外乎都是以奇取胜。但是,她的琴音没有情感。或许说是有,甚至连情绪细末处都拿捏自如,但是……这与其说是人的情感,不如说,只是一种在模仿这种情感的行为?
晋斐白挑了一下眉,这样的猜测来得连他自己都觉怪异,毕竟连三岁稚儿哼的不成调的曲,都不至于完全没有一丝人味。
而她的琴音,抽丝剥茧后便是空无。
那边,苏小昭垂眼挽手,五指极富技巧性地快速轮弹琴弦——
听,就是这种索味的琴音。
就像这京城最高处的巍巍宫殿,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也掩盖不了内里的冰冷寡然。
晋斐白微弯唇,果不其然地淡淡笑着。
可惜了,起手便无情乏味,再怎样绝世的曲也是枉然。这样的心思蔓延开来,晋斐白忽然就不想在这女子身上再费心力,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处理,他何须拿捏一个摸不准的棋子?弃了便是。
“停罢。”他唇边仍是那抹惑笑,出声叫停座下女子的琴声。
琴声连片刻的停顿也无。
在男子转冷的注视下,苏小昭依然垂目认真弹着……
对不起,她不是弹给他听的。
她掀起眼,目光浅浅掠过上方,那伏下的,正随着呼吸轻浅起伏的银灰色身影,那样的光泽,一如冰雪初覆盖上原野……
她收回视线,手下的动作疾而不急,随着前奏规律重复的旋律,力道逐渐加重。
晋斐白听得微皱起了眉。
如果说,她之前的琴声还带有伪装的情感,纵然不真实,仍勉强算是世人耳中的上等琴声,那么现在,就是连伪装的华衣也除下,袒露出内里的干竭。
简直是,难以入耳。
身边的银狻却突然睁开了眼。
晋斐白偏头,看见它半抬起头,幽邃的郁金色狼眼微眯,定定望着弹琴的少女,竟是一种少有的专注?
越来越疾乱的琴声,毫无章法,像带雪的风滚进原野——是狂风、急雪、冰面破裂,是狼群奔跑急促的呼吸,是在夜色血泊中厮杀的嗥声,是辽渺的原野上,起起落落的生命更替的节奏。
这是不属于人类听觉审美范畴的旋律。
摒弃了音符和谐的组合,仿佛亿万年以来大自然的冷酷与无序,剔除去人类强加的情感。只剩下自生自灭,物竞天择。
这是一种,只有曾在冰冷原野上生存过、厮杀过的原始意识,才能于琴声中·共鸣的,灵魂的纵深感。
晋斐白抬起手,打断正要出声的幕僚。审视的目光,在弹琵琶的苏小昭和银狻之间游移。
最后一个重弹的尾音落下,狼眼微阖,似乎被同类呼唤时,野性的幽光倏然亮过——
狼身一跃而下,苏小昭一激动,伸出手。
“啪呲!”
银狻将送上门来的纤纤色手一把含住,咬破了弹性的肌肤,液体涌出……
不是同类血液的味道。
幽冷的狼眼一黯,吐出嘴里的手,看着少女惊慌失色抽回手。
“银狻,你在做什么?”晋斐白皱眉,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狻没有听吩咐擅自行动。
接下来,在晋斐白惊异的视线,和苏小昭退后一步的动作里,银狻忽然直身凑过头,将涎液从张开的嘴筒滴至她手背上的伤口,才转身走开。
银狻从不会给咬伤的猎物治疗。
她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敌视她的银狻,对她一下子变得独特起来?
堂内熟知银狻习性的一干人纷纷对视,晋斐白微眯起眸光,看定一脸受伤和嫌弃狼口水的少女:这个歌姬,看来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
“哇呜……”
她被渣狼骗身又骗心了!!
“大影儿嗝!你看,你看!”苏姑娘长长伸着手,伏在桌上打哭嗝:“它、它咬我!咬完还不算嗝,它还朝我吐口水,我有、嗝,我有什么不好的?”
影一还没说话,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某人口中恶贯满盈的“负心狼”。
“嗝……你来干什么,我不要看见你了嗝。”苏小昭哭着扭过头,“让它走开!”
之前和晋斐白谈条件,要让它来监视你的人,不正是小姐吗?影一抬起眼,当然,他并不会说出来。
银狻不理她,四周扫了一眼,便跳上靠门的软塌上假寐。
苏姑娘气得更伤心了,决定迁怒,一手掌恶狠狠拍上影一肩窝:“呜,都怪你嗝!”
“请小姐责罚。”
这种力道连让影一避开都觉多余,他垂眼看着,见她没打痛自己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才收回视线。让小姐在眼前被伤了,是他保护不力。
“那还不打水,我要洗手。”苏姑娘捶桌道。
“小姐,雪狼的唾液,是治愈皮肉伤绝佳的药。”他解释说。
“嗝。”苏小昭哭嗝止住,抬起头问,“你是说,它吐我口水不是羞辱我,是在给我治伤吗?”
诶,手好像是不怎么痛了。
软塌上银灰色的狼转过头,一瞥而过,目光像是在讥嘲她不识货。
得到影一肯定的点头后,苏小昭眼里一下子散发出枯木逢春的光——嘿,她就说嘛,银狻怎么会对她那么无情!
眼见苏小昭的心思又要活络起来,影一打了个手势,阻止了她,似在示意什么。
“……”她又不是小影儿,和他没默契的。
影一只好望了眼她床尾的拱起。
苏小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她的夜行服!差点儿忘了两人今晚的潜出计划,她还要跟大影儿去烟花巷,蹲守昨天那个幕僚。那么问题来了——
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