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总牵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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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日，怡亲王被放出天牢，皇帝抚慰他被冤入狱，赏赐黄金万两，白银千两，珍宝无数。
不到十日，燕京被闹的天翻地覆。太子一朝获罪，再无人问津，估计不多久就会被废，如此朝堂势力又要重新划分。
可这一切好像和怡亲王并无关系，他依旧只是一个连为自己辩护都不会，一个无端被冤获罪，却运气好被救出来的打战将军。
顾遥在门口等着，简直望眼欲穿，去接萧楚屹的车该回来了才对。
不多会，果然见怡亲王府的马车驶过来，顾遥舒了口气，忙迎上去。
管家掀开布帘，萧楚屹从里面缓缓走下来来。
顾遥一愣，心里不自觉的疼了。这人哪还有往日风流倜傥、从容自若地样子，衣冠不整、面色无华，身上还有污迹，脸也弄脏了。只有那双眸子，一如顾遥初见之日，冷寂高贵，凌厉无比。
萧楚屹看见顾遥的一瞬眼神就柔下来，嘴角微微翘起，顾遥也努力笑着走过去，抬头看他。
萧楚屹说，“我回来了。”
顾遥点点头，“我一直等爷回来。”
萧楚屹这下是真真笑起来，牵着顾遥的手走进府去。
萧楚屹回府，怡亲王府里喜庆，上上下下都忙做一团。
萧楚屹先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顾遥就用刚刚准备好的材料做饭，等萧楚屹换好衣服，又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王爷。
顾遥端了最后一盘菜进来，放在萧楚屹面前，自己也坐到他旁边。
他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个个都是萧楚屹喜欢吃的。
男人笑笑，刚要说什么，萧楚晔正好冲进来，看见萧楚屹大喜，叫道，“七哥！你没事就好！”
萧楚屹一挑眉，“我能有什么事。”看向自己这个弟弟却是温柔的。
萧楚晔摸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已经知道七哥没事，但还是想要亲自来看一眼。
他又瞥见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咽了咽口水。
顾遥被他逗笑了，“小九不嫌弃的话也一起吃吧，我做了很多。”
萧楚晔见七哥没反对，一屁股坐下就吃起来。吃了一口，瞪大了眼，“顾遥，你的厨艺也太好了吧！怪不得七哥天天要吃你做的饭。”说话间都不停的吃下去。
萧楚屹眼角一抽，顾遥却是笑笑，给萧楚屹夹菜。
他今天终于没自己先吃饱，而是时时顾着萧楚屹，夹菜添汤，伺候的非常周到。好歹这人刚出狱，这点眼色顾遥还是有的。
萧楚屹淡淡的笑着，放到碗里的都吃了个干净。
萧楚晔边吃边往他们两个这瞥，觉得气氛实在是不适合他多呆，所以吃完饭立刻一溜烟的跑走了。
吃完晚膳，萧楚屹去书房处理这几天积下的事。
顾遥去青洛院看看萧皓轩，这几天他就算来看萧皓轩，心心念念的也是事情进展，时时要听文理阁的动向回报，生怕又错过什么细节。现在才是真放下心来，和萧皓轩在院子里打拳过招。
自从萧皓轩跟着师傅学武以后，功夫是一日千里。他还小，可以练得内功，连顾遥现在都要使出十成的功力才将将能与他打个平手。
顾遥飞身躲过萧皓轩打过来的一拳，向后猛退，叫道，“停手！今日不打了！”
萧皓轩收手，平静地看着顾遥。
顾遥往身后的草坪一躺，看着满天璀璨的星空扯出一个笑。真好看。
萧皓轩也在他旁边躺下，抬头望向夜空。
顾遥转头看向皓轩，“心情不好？你今天打的可狠呐。”
萧皓轩冷着脸不看他，“我不想你再留在王府了。”
顾遥一愣，随即又了然的低下头。想来小孩是被这几天的事吓到了，外面的情势顾遥从不瞒着他，更何况是他的父亲。
“你待在他身边一天便有性命之危，一开始你只要帮他清肃后院。可现在，夺嫡是如何凶险之事，若是不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顾遥又如何不知，皓轩的话一字不错。
萧皓轩起身看他，眼神坚定，“顾遥，如今你已除尽他身边眼线，你做到你答应他的了，我们走吧。”说到最后，看他的眸子已是请求。
顾遥心头一颤，他舍不得小孩陪他冒险，可是……顾遥握住皓轩的手臂，“皓轩，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可是当初我们说好，他大事得成之日，便让你我归隐江湖。如今正是凶险的时候，萧楚屹还需要我的身份帮他挡着，现在还不是能显露的时机。”
萧皓轩已是面有急色，再怎么成熟，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而顾遥是他最在乎的人，“那你就没想过自己吗？！你何必如此帮他，连性命都不要！”
顾遥被萧皓轩吓住，拉住激动的人，“你别急，你是不信我吗？我有自信，也有能力可保自己平安。我帮萧楚屹，是因为他有能力坐上那个位子，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萧皓轩看他说的坚定，闭上眼，一屁股坐回草地上。泄了气，咬着牙说，“顾遥，你记着，你说要带我游遍名山大川，若是没命了，你就是食言。”
顾遥知道小孩是担忧自己，笑了起来，靠在他腿上，“记得，我们要先去看洛阳的牡丹，再去看黄山的云海、江南的烟雨，一路南下，浪迹江湖嘛。”
萧皓轩的表情这才稍缓，叹口气，抬头望天。
顾遥望着瑰丽的星空，又说，“等到萧楚屹皇位在握的那天，我们就离开燕京这乱流之地。皓轩，你知道我从不食言。”
萧楚屹在院外听完顾遥最后一字，看着他向往的脸庞，眼色晦暗不明。
管家在一旁屏住呼吸，爷刚看完了文件就来寻顾公子，却没想听到了这么一段。他站在旁边都快被爷放出的冷气冻伤了。
萧楚屹凝视着顾遥和萧皓轩，半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管家忙跟上去。
顾遥陪萧皓轩打的全身酸疼，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这才去了萧楚屹的房里。
男人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进来，抬头望顾遥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有着顾遥看不透的情绪，顾遥眨眨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顾遥握住手中的玉佩，是刚刚洗澡时是脱下的。这几天他一直贴身佩戴，但既然萧楚屹回来了，那就不好再留在自己手里。
顾遥走到萧楚屹身前，恭敬的双手奉上玉珏，“既然爷已经平安回府，这玉佩还请王爷收回。”
萧楚屹身形一顿，却还是不看他，只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冷声道，“给你了就是你的。”
顾遥一愣，瞳孔放大，这哪有给人的道理。当时萧楚屹给他是让他好谋划，调动得了怡王府的人，就好比皇帝手中的兵符一般。可这兵符怎么能给了将领就不收回了。
顾遥忙道：“此乃贵重之物，顾遥理当归还。承蒙爷信任，可……”
顾遥还没说完就被萧楚屹冰冷凌厉的眼神打断，他心头一紧，赶忙避开那眼光。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萧楚屹看他的眼神寒的让人害怕。
萧楚屹站起来，接过他手上的玉佩。
顾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男人却更加贴近自己。绕过他的脖子，亲手为他戴上玉佩。顾遥浑身僵硬，萧楚屹的气息怀绕着自己，让他连呼吸都不敢。
男人冷冷的声音里喜怒不辩，“记住了，这块玉佩从此以后就是你顾遥的。”
顾遥只能顺从的点头，他非要给，自己也只能收着。
等息了灯，顾遥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睡，他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怪怪的，又不知是怎么惹着了萧楚屹。只好耳听八方，所以迟迟不能入睡。
等好不容易困了，又听见男人问他，“顾遥，你还记不记得入水之日与我的交易？”
顾遥一凌，强打起精神，心想他家爷怎么老喜欢在困的时候问话，这不是刑侦的那一套吗。
“自然记得，我帮爷除了后顾之忧，等您大事得成之日，放我与皓轩浪迹江湖。”
萧楚屹没有接话，半晌又问，“你说过我是会做交易的人？”
顾遥想了想，答他：“是，我说过您是懂得言而有信，各得其宜，会做交易的人。”
萧楚屹自嘲的一笑，弄的顾遥疑惑地转头看他。
男人叹口气，“罢了，睡吧。”萧楚屹闭上眼，不再言语。
顾遥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暗夜里，萧楚屹转头看向顾遥，蹙眉呢喃，“你忘了，交易亦是交心。”
第15章 危机（3）
顾遥紧紧盯着移动的毛笔，一笔一划写的认真。萧楚屹在他背后，把他的手臂再往上抬一点，纠正他的姿势。
终于写完一篇，顾遥满意地放下笔，回头看男人，笑着问他，“爷，我写的怎么样？”
萧楚屹看着近在眼前的精致眉眼，又瞟了眼桌上的字，一挑眉，“我教的自然不会差。”
顾遥被他这霸气的话弄的哭笑不得，也就只有萧楚屹能这般自信。
他看看自己的字，男人教了他大半年，确实比之前狗啃的字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顾遥的字是萧楚屹手把手教的，倒是和男人的字有个七分像。也是刚劲有力，却不如萧楚屹力透纸背，游龙惊云。
不过顾遥已经很满意了，他把纸收起来，刚要起身。谁知萧楚屹还站在他背后，差一点就要撞在男人身上。
顾遥一惊，反射性的往后倒，却被萧楚屹揽住了腰，猛地扑进他怀里。
顾遥靠在萧楚屹胸口，脸红的厉害。啊！他一个大男人，实在太丢人了，不对，一个双儿，那也很丢人！
顾遥忙轻推萧楚屹，男人放开他，他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爷，是我太冒失了。”
萧楚屹挑挑眉，没说话，在他的位子坐下，摆开一张纸，刷刷的下笔写起来。
顾遥站在一旁看，却是目瞪口呆。不仅仅是惊叹男人能把这些全部记在脑里，更是诧异萧楚屹会把这个给自己看，心里百般滋味，他就这样给自己交了底？
萧楚屹每列写的都是一个官名和人名，从最新上任的中书令柳誉、吏部尚书刘林溪、户部尚书李子归，到御史，各部下属官员，燕京县令周呈，然后是地方各级州府，县令，洋洋洒洒写了一百五十余人。
顾遥一个一个记的认真，他知道，这都是站在萧楚屹一边的官员，都是清明有能力之人。萧楚屹竟能个个记在心里，这般惜才，此种心智，当真无双。
萧楚屹写完最后一个，放下笔，抬头问顾遥，“你记下了？”
顾遥点点头，“记下了，这些官员的消息我也听过一些，只是不知是爷的人。”
萧楚屹勾起嘴角，把刚刚写完的宣纸放进火盆中，瞬间化为灰烬，“不是我的人，是大燕日后的可用之才。”
顾遥点头低笑，是他狭隘了，萧楚屹从来不是结党营私之人。他所结交的人，必是清廉忠义，有才热血之士。
萧楚屹要夺的不是一个亏空的朝廷，他要建设一个国富民强的大燕，让这些人有施展抱负之地。就算现在萧楚屹还做不到，可是私下里仍然有颗惜才之心，想来才保这些人上位。
顾遥有些疑惑的问他，“爷就这么相信我？有了这份名单，若是想对您不利……”
萧楚屹面不改色的看向顾遥，“你会对我不利吗？”
顾遥一呆，摇摇头。
萧楚屹的眼神放柔，“我信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顾遥听到他那句“我知你是什么样的人”，突然就鼻头一酸，心里涨的难受。
穿越到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顾遥虽然努力适应，从来没有怨天尤人。可有时候他真的很累，萧皓轩要他保护，文理阁也要他筹谋，可他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可以依靠。
顾遥在苦难面前从不留下一滴泪，可现在眼眶有些湿润。
当初与萧楚屹达成交易，后来不遗余力地相帮于他。不仅仅是为了自由，而是顾遥需要一个信仰，一个懂他的人。
萧楚屹和顾遥很像，只是萧楚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顾遥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萧楚屹对顾遥来说是信仰，是愿意以性命辅佐的明君。在萧楚屹身边让顾遥仿佛又回到了在部队，守卫家国的日子，他最快乐的日子。
虽然这一世顾遥只愿远遁江湖，逍遥自在。但是他骨子里永远流着军人忠义铁血，若是能为天下谋一个明君，那么他愿意去做。
萧楚屹懂他，懂顾遥为什么愿意辅他上位，懂顾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顾遥觉得自己的心很暖，很满。
萧楚屹轻皱眉头，抚上顾遥的脸庞，这人的眼眶里闪着水光，一眨眼就能落下泪来。他的声音里有些无措和慌张，“我好像没有说会惹人哭的话？”
顾遥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士为知己者死，顾遥必定倾尽全力相帮王爷，给天下一个期望已久的明君。”
萧楚屹抹掉他眼角流下的一滴泪，声音不能更温柔，有丝无奈，“你比较适合第二句，女为悦己者容。”
顾遥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来，也觉得刚刚自己太软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