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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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牧川,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
“他们一来你就知道是谁,是与之前的信有关吧?”
魏楚越没搭理韩牧川,提剑就走。
韩牧川看着他不禁皱了眉头。十年前,韩牧川战寒崇文的不动山剑时年纪比魏楚越现在还小些,败是意料之中,虽然战得激烈,却还是比试切磋,寒崇文为了颜面也不会真的杀了他,或者说寒崇文杀不了他。
若是韩牧川自己十年后再与寒崇文一战,想必会更精彩,不过魏楚越既然提剑,那便是要试试身手的意思。这让韩牧川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如今的情形,事关整个玄剑山庄,魏楚越要挑战寒崇文便不是比武而是生死相搏,寒崇文不会手下留情。
那夜在蔡府果园,宋怡临与冯进交手堪堪打了个平手,根本连寒崇文的衣角都没摸着就让他溜了。宋怡临与燕诩可嘀咕了许多,那一夜就该将寒崇文也一起拿下,一并细细审问,他们心急火燎地找蔡靖山的账册是受何人指使。
话是那么说,可他们心里都知道,就算当时燕诩带人直冲果园,就凭他们这些人联起手来都不可能拿下寒崇文,何况宋怡临和夏原身上都有伤,见到寒崇文能避则避,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了。
当夜燕诩捉了冯进,一夜没歇直接拎道秦棠和穆璇面前审问,可冯进像突然被人拔了舌头一样,一个字都不肯吐露,燕诩在冯进身上用了梦魇,折腾了一日一夜去了他半条命,可偏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一盆冰水泼醒了,押进了府衙大牢。
徐州之事到了这里,秦棠自会收尾,可魏楚越表面云淡风轻,却事事上心,去了一趟徐州还不够,居然还要去禹州,不仅要去,还是带着剑去。
魏楚越实在琢磨不透,寒崇文究竟为了什么不顾身份非要搅和这趟浑水?是真就不顾玄剑山庄的声名了?于他有什么好处要兵行险着,亲自动手?值得吗?
韩牧川与魏楚越二人策马出城一路向禹州方向去。禹州城离卞城并不算近,好在官道好跑马,韩牧川和魏楚越的速度不慢,连夜赶路的话不过三日便到。
二人换了三次马,到了禹州立刻有人向魏楚越传信,寒崇文离开了元涛的府邸,往大奚山玄剑山庄的方向走了。
魏楚越没有时间多做谋划,快马急追,只有在寒崇文回到玄剑山庄之间将他拦下,一旦他回去大奚山,在玄剑山庄的势力范围内,魏楚越想要再碰玄剑山庄庄主一根指头都不可能。
“你想怎么做?”
“从禹州城往玄剑山庄快马只需一日多,二日定可到,且一条大道,半程处有一片林子,算一算时辰,快的话寒崇文在黄昏之间就会出林子,这一路不算远,寒崇文一定不会留宿客栈,要拦他去路那就只有一个机会。”
“这里毕竟是禹州地界,他若有人接应……”
魏楚越冲韩牧川扬起嘴角:“我身边不还带着天下第一剑吗?”
韩牧川微微轻叹:“遇到不动山剑别逞强。”
魏楚越笑着:“若不是寒崇文的不动山剑,旁人我还不削一看呢。”
韩牧川轻皱眉头,摸了摸腰间软剑,不禁想起自己的佩剑断山,他将断山埋进雪里,此刻方知后悔。
寒崇文并没有让他们久等,当韩牧川一人一骑拦在他面前时,寒崇文就只来者不善。
“小韩兄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在禹州再见,可真是巧了。”
“不巧。我是特意在此处等候寒先生的。”
“哈哈哈,此地离我玄剑山庄不远,不若小韩兄弟同我一道上山,在我玄剑山庄小住几日吧?我们好好叙叙旧。”
“多谢寒先生好意。不过我此来是想再挑战一次不动山剑,还请寒先生赐教。”
寒崇文看得清楚韩牧川根本没有佩剑,说什么比试,想来不过是要拖延时间罢了。这里乃是禹州,韩牧川还能将赤峰营都拉来禹州捉他?!
“哈哈,这好说,十年眨眼便过,自小韩兄弟之后,寒某便再没见过你这般天资绝顶的剑客了,想来唏嘘。正好,寒某久不在江湖行走,也怕剑落了灰。今日天色不早了,小韩兄弟就玄剑山庄住一夜,咱们明日比剑!”
“我想寒先生误会了,我在此处等候,便是要在此处做个了结的。”
寒崇文冷下脸来,手已握住了剑柄,冷笑一声:“呵。韩牧川十年前你胜不了,十年后你又有几成胜算?我的不动山剑已然大成,你不要太自不量力。”
“无妨,这一次再挑战寒先生的剑,我想换一个方式。”
韩牧川话音未落,一道寒光袭来,剑势破开昏沉的暮色,却不是从韩牧川的方向而来。
第121章
偷袭不是光彩的招数,确实最有效的招数,尤其是面对寒崇文这样的宗师人物,若不是偷袭,魏楚越不可能在出第一招时将剑势和气势都爆发出来,压住寒崇文,哪怕寒崇文只有一瞬的惊讶。
寒崇文瞧见韩牧川的那一刻便心疑他不是独自一人前来。十年未见韩牧川,再见时居然与无忘斋的人在一起,让寒崇文很是疑惑不解。而今次,韩牧川又突然找上门,还说要比剑,非要此时此刻此地比剑,就更匪夷所思了。
唯一一个解释,韩牧川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并不是为了他自己。韩牧川既然不是为了自己来的,那一定就不是独自一人而来。
江湖传言韩牧川素来独行,不与任何人结交、亦不与任何人结伴,他是江湖人,又是一个出世的江湖人,他一直游离在中原武林之外。但这么一个人不缺名不逐利的人究竟为什么会与无忘斋搞在一起?寒崇文搞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
寒崇文甚至猜到了跟韩牧川一起来的人会是魏楚越,但寒崇文却想不到,向他出第一剑的人是他而不是韩牧川,但令寒崇文更想不到的是魏楚越这一剑杀气饱满,比十年前韩牧川的第一剑竟是不遑多让,让寒崇文立刻仿佛就看见了韩牧川的样子。
高手过招的第一招往往是最凶险的一招、是决胜的关键。寒崇文深知关节,所以这一剑他不能避。
寒崇文的重剑动了,一时山动,如若雷霆之怒、气势汹汹,生生将魏楚越的剑势拦腰截断、格挡在外,不动山的剑气逼得魏楚越退开,人在半空翻了落到了半丈外。
“好剑法,跟小韩兄弟学的吧?”寒崇文一跃下马,重剑握在他手里仿佛与一般铁剑无异,用起来顺心随意、得心应手。
魏楚越不慌不忙抬手一揖:“请寒先生赐教。”
方才的偷袭魏楚越抢了先手,寒崇文不会再给魏楚越第二次机会,所以魏楚越一抬手寒崇文的不动山剑就到了魏楚越眼前。
韩牧川忍不住蹙眉,寒崇文的不动山剑果然精进许多,这十年苦功一剑便能瞧的清楚,韩牧川心头一紧,就怕魏楚越招架不了。
魏楚越却没有退缩,而是提剑直直迎了上去。
不动山剑刚猛,魏楚越的剑法是韩牧川教的,该是走的灵巧一路,十年前寒崇文与韩牧川比剑,过了百招寒崇文才琢磨明白韩牧川的剑没有什么路数,唯是一个快字难解,最是克制不动山剑。
现在的对手是魏楚越而不是十年后的韩牧川,寒崇文怕什么?他一点不将魏楚越放在眼里,却不得分心提防着一旁观战的韩牧川。
魏楚越的剑果然是承袭了韩牧川的剑意,又快又狠,毫无保留的凛凛杀气随着剑光侵袭而来,仿佛带着透骨的寒,还带着地府的死气。如果不是敌手,寒崇文恐怕要生惜才之心,魏楚越的资质可比他的四个亲传弟子都好。韩牧川可真是运气好,而自己却接连失去了贺宣和冯进。
电光火石之间魏楚越出了十剑,寒崇文与他换了十剑,寒崇文皱了皱眉,发觉魏楚越的剑法似乎与韩牧川的又不太相同,莫非是这十年韩牧川又修习了其他法门?
不及寒崇文多想,魏楚越又来一剑,细斜而上往寒崇文颈侧而来。
无论魏楚越的剑如何刁钻,走了这十几招,寒崇文还在原地,一步都还未挪动,不动山剑霸气无比,即便是格挡之力都几乎能将魏楚越连人带剑一同掀飞,不消多会儿魏楚越额间便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寒崇文多年功力,加上不动山剑的刚猛,魏楚越想胜根本是痴心妄想,但是魏楚越却一剑紧跟着一剑、一再逼近,比与韩牧川对招时拼命的多,他几乎快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整个人被裹在连绵不断的剑光之中,而他则沉静在了“剑”这一字里。到这一刻,魏楚越好像终于能了解韩牧川嗜剑如命的心思了。与寒崇文这样的高手对决,实在畅快极了。
魏楚越能看清寒崇文的每一剑,却没有一剑他能硬接下来,只能闪避或者用巧力卸去大半力道后再借寒崇文剑上之势出剑,他的剑原本极快,可对上寒崇文只能越来越慢。
魏楚越不甘心,韩牧川不满二十便能与寒崇文走过三百招,他现在走不到五十招已快难以招架。
韩牧川将二人对招都看得清楚,魏楚越的身形慢了,而寒崇文的剑势却越来越盛。又是一剑,魏楚越被一剑横断推了出去,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握剑的手从手指、虎口,到手腕甚至手臂都阵阵发麻,一时难以乏力。
就是此刻,寒崇文一剑决杀的机会就是此刻,寒崇文怎可能放过,即便韩牧川就在一旁,他也有信心能比韩牧川的剑更快。
韩牧川自然也看了出来,立刻抽出腰间软剑来救,而寒崇文的剑已经到了魏楚越身前。
寒崇文的重剑上不仅仅只是剑之锋利,更有剑气上裹着的数十年苦修的内功,魏楚越左右两侧的路都被寒崇文封死,他无处可闪,只能后撤,但不动山剑的压迫当真像是一座山峰崩在眼看就要将魏楚越深深埋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压得他喘不过气、心口如遭了猛锤一般。
韩牧川的软剑如蛇,刹那缠住寒崇文的重剑,生将重剑拉偏了三寸。
就这三寸已是大不易,让寒崇文震惊不小,他的不动山剑是山,可移山填海的又是如何的力量呢?十年前的韩牧川根本做不到,何况他手里的剑不是他惯常随身的断山而是一柄平平无奇的软剑。
就这一刹魏楚越抬起左手,指尖射出三枚细针,寒崇文近再眼前,格挡不及,三枚细针避无可避。
寒崇文没想到魏楚越使了偷袭的招之后,还会有暗器这样的阴损招数,不免又怒又急,既然无可逼,那就以他数十年的修为硬接这三枚针。
魏楚越的三枚细针就在他自己的眼前想着寒崇文飞射而去,又在半空中被寒崇文的剑气震开。这一幕让魏楚越大惊,又十分惊喜,原来不动山剑还能修出一副刀枪不入来。
寒崇文强催内劲弹开魏楚越的细针,让魏楚越和韩牧川同时看见了不动山剑的破绽,就是寒崇文内息缓和下来之时。
魏楚越一翻发麻的手腕,握紧了剑,不再顾忌寒崇文还迫在他身前的重剑,侧身就给寒崇文胸口送出一剑。这一剑之快连韩牧川都只瞧见了剑芒和从寒崇文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
而寒崇文只觉得一冷,然后才是疼。
寒崇文的重剑还握在手里,一剑既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何况这一剑是必杀的一招,就算被韩牧川的软剑带歪了三寸也够要魏楚越的命了。
韩牧川凝气将内力尽数灌注到软剑之上,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软剑尽好像锋利得如同铡刀,而寒崇文的重剑却好似便成了泥塑的了,竟让软剑绞了进了剑锋了,在刺到魏楚越肩头时生生折断。
电光火石之间,寒崇文被魏楚越一剑刺中胸口,重剑也被韩牧川绞断,穷途末路、回天乏术,倒在了地上。
韩牧川以全部内力与不动山剑相拼,施加在重剑上的内力遭遇寒崇文数十年的内力,重剑虽断,但他也受了内伤,喷出一口腥甜的鲜血,一口气难以为继,单膝跪倒在地。
魏楚越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肩头断进了半截断剑,他伸手拔出忙按住伤口止血,亦被寒崇文内力所伤,一时站不起来,伏在地上,心肺具疼。
韩牧川缓了口气,走到魏楚越身旁,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魏楚越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内伤比韩牧川的重,胸臆之间积郁腥浊,片刻间化不开寒崇文的内劲,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韩牧川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助他吐出两口淤血,又许久才算缓过劲来。
“阿越!你以后还是在无忘斋里待着吧!”
魏楚越看着韩牧川急得双眼通红,不仅笑出来:“师父,你觉得我最后一剑如何?”
韩牧川着急上火,被魏楚越方才搏命地剑法气得不轻,魏楚越那根本不是剑法而是刺杀,非是求道而是求死!
韩牧川不知道怎么说他,论吵架韩牧川嘴笨,是不可能赢的,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