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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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不必客气。宋哥以后不为无忘斋做事,还依然是无忘斋的朋友。义学之事,魏某就等文先生的一句话了。”
宋怡临忽然拉起来文然,冲着魏楚越说了一句:“今日就到这吧,我明日再来。”说完拉着文然就走。
出了无忘斋,宋怡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很。
“宋哥,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
“宋哥,”文然却笑了,“你从未对我发过脾气。”
“没有。”
“你要是有气,就该对我发脾气。”
“没有。”宋怡临拉着文然的手,握得紧紧的,甚至都将他的手拽红了。
文然见他嘴硬,又恼火的样子,不知为何非但不绝心虚理亏,反而很想笑。
一路上,不管文然说什么,宋怡临就两个字:“没有。”
问去不去吃福膳楼的肘子,也是“没有”。问要不要办义学,也是“没有”。问徐州一趟辛不辛苦,还是“没有。”
直到回了小院,宋怡临关上了房门,把文然压坐在椅上,才紧皱着眉头问:“你今日要跟我去无忘斋,说有话要问魏少,就是为了讨我回来?我又不是卖身给无忘斋,做什么要向魏少讨人?我说过,魏少是我的恩人!”
文然抿着唇,压着笑,低声道:“我知道。我明白。你冲我发火吧。”
“我……”
“我是一直有这份心,却从未想过魏少会自己提。他仿佛将我都看穿了。”
宋怡临大叹,瘫坐在一旁:“我知道。是魏少不要我了。并非……”确实是因为文然,宋怡临的心思不在无忘斋了,像一柄豁了口的刀,没有了昔日的锋芒,便也不再是魏楚越趁手的刀了。
第119章
宋怡临坐着好半天不说话,他无话可说。自他将无忘斋的事一点一点讲给文然听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天会来,且不会很远。
魏楚越没有说过什么,没有戳穿宋怡临、没有警告他;仿佛一无所知、仿佛无事发生。或许更早的时候,在魏楚越为了文然违抗魏楚越命令久留大理寺狱、滞留京中、非要带走文然,魏楚越就知道宋怡临留不住。
“无忘斋很是随意,像极了魏少的性子……”宋怡临慢慢说道,“之前也曾有人离开,燕诩去了赤峰营后亦不再为魏少做事。可我,却从未想过离开。文然,无忘斋是我的家。”
宋怡临从未想过离开了无忘斋会是哪一日?哪一种光景?没有无忘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魏楚越身边了,比任何人都早,那时候他唤魏楚越做“小姐”。魏楚越替他找到了灭门杀父的仇人,像寻常给任务一样把时间地点给他。复仇原本该是宋怡临的终点,之后如何他不曾想过,他以为他会有得偿所愿的兴奋、愉悦,可没有,以为会有放下仇恨的释怀、解脱,却也没有,他很平静,也很冷,可当他走回无忘斋,走入侧门,路过晁云楼的时候,他笑了笑,心里有安然。
可现在,宋怡临忽然无着无落的了。
文然是明白宋怡临的,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宋怡临离开无忘斋,只是希望他能少涉凶险之境。今日文然会跟着宋怡临去无忘斋,是有话想说,也确实是为了宋怡临, 但文然只是希望能将宋怡临暂时留在身边。可魏楚越一张口,就是让宋怡临不用再回去了。
看着宋怡临这般茫然失措的模样,文然心里亦难受,若宋怡临骂他两句,文然心里或许还能好过些。
“对不起。”文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是你的错,文然,是我的错。徐州之事魏少不避着你,我想并非因为莫名其妙地牵扯到了你,而是他想看看我作何反应。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告诉你那些事情,不该让你卷入事中。我早该想明白的……”
“宋哥,对不起。明日,你再去与魏少好好说一说,我没有要你离开无忘斋的意思,以后也绝不会再问。”
魏楚越摇头:“魏少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文然瞧着魏楚越,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没见过魏楚越这样落寞,像是丢失了珍宝,他整个人都像是跌入海中的沉石,文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他捞起来。
***
另一头,晁云楼里,魏楚越把肉脯都切了,端给韩牧川:“吃吃看,可好吃呢。”
“你方才的话,可有些伤人。”
魏楚越笑了一声,取了两片肉脯,直接喂给韩牧川:“吃吃看。”
肉脯都到了嘴边,还是魏楚越喂他,韩牧川根本无法拒绝,咬了肉脯被魏楚越堵住了嘴。
“从没见过你为其他人说话,怎么这次竟要帮着宋哥说话了?”
“阿越你在想什么?这次我猜不到。宋子绪在你身边十多年,与你如手足一般,为何要他走?”
“留不住,还不让他走吗?”
“他不想走,是你要赶人走。”
“哦,他不想走……那是你想走咯?”
韩牧川一把将人拉到身前,给魏楚越也喂了两片肉脯:“阿越说过不再提让我走的,怎么没歇两日又要赶人?为了宋子绪,也不必生我的气吧。”
魏楚越笑着问:“哪儿瞧出来我生气了?”
“夏原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就生气了。”
魏楚越挑了挑眉:“这你都知道?”
韩牧川的手指轻轻描过魏楚越的眉,低低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喜欢挑眉?生气的时候却尤其爱笑?”
“哦,所以我对着你笑就是生气了?”
“那有这般简单?”韩牧川也笑了,“你呢,若笑时也挑眉,那就是心头真有喜乐,若笑时垂眼沉眉,那便是在盘算着什么……而若笑时静息,那才是生气了。”
魏楚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气、不生气,笑与不笑还能有着诸多讲究,不由愣了愣,“信口胡言。”
韩牧川瞧着魏楚越笑着:“看,此刻你便不生气了。”
“为了宋怡临说了这么许多话,你喝口茶吧你!”魏楚越将茶盏塞进韩牧川手里,自己像条游鱼似得溜走了。
“我不是为了宋子绪,是为了阿越你。”
“我?”
“无忘斋还是需要人手的。你这番插手徐州事务,无忘斋将来恐怕难有安宁。寒崇文杀人灭口如此利落,恐怕是想让徐州案到此为止。但幕后之人一日不露面,岁贡寻不回,这便不能算完。”
“以我的身手,难不成还不足以自保?”
韩牧川摇头。
“不还有你在?难道你这天下第一剑是浪得虚名的吗?”
“保护你自然没有问题,只是阿越你呀哪里会肯永远受人庇护?”
魏楚越微微低了低眼。
“阿越,你为何当着文先生的面,让宋子绪离开无忘斋?此刻他二人当不好过。你何苦做这个坏人?宋子绪也不是蠢人,你但凡点一句,他就能明白。”
魏楚越有些懒,斜卧塌上,慢慢吃着他的肉脯。
韩牧川靠过来,将魏楚越圈在臂弯内,虚虚地搂着,轻声言道:“阿越,我在听。”
魏楚越无声地叹了一息,顺势卧进韩牧川怀里,露出些浅笑:“韩牧川,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的。宋怡临必须走。他那人确实不笨,可有时天真的很,又心软,不逼着他,他是不会走的。快刀斩乱麻才好。”
“他是拿你当亲人,怎肯离去。”
“他留着也无用。你说的不错,幕后之人不露面,反而是无忘斋露了行藏。宋怡临就算想要留,也无处留他了。”
“你要走?要……”
“嗯,我们不是说好了?大雪封山之前回雪原吗?”
“阿越?”韩牧川越发不懂了,魏楚越是想蛰伏,还是当真要隐匿江湖?
魏楚越又给韩牧川喂了一口肉脯:“多吃点,之后数月都吃不到了。”
“那为何要放弃无忘斋?”
“无忘斋还是无忘斋。我在哪里,无忘斋就会在哪里。只是眼下,晁云楼需要封关一段时间。我们正好出去玩一玩,回雪原过个年。”
“阿越,你是要避开什么人吗?”
“韩牧川,佛曰不可说啊。”
“那夏原去徐州是……?”
“徐州的案子还是要查,银子我也要知道去处。寻不寻的回来那就是秦棠的事情了。无忘斋有林叔。我们随时可以走。”
“那明日就走也可以?”
“可以。”
第120章
翌日,文然和宋怡临一同又去了无忘斋,刚到侧门的巷子口便瞧见里头停了架马车。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扇朱漆小门,门侧挂着无忘斋的小木牌。
二人走近时,马车上下来个人敲响了无忘斋的侧门。宋怡临和文然不由得缓下了脚步。
这马车宋怡临不认得,车轮上泥重、车身上也多尘灰,看模样是长途跋涉而来,这才巳时,正是无忘斋最清净的时候,这个时辰一般不会有人往无忘斋里进。
宋怡临和文然走到无忘斋门口时与来人打了个照面,相互点了点头。
三人并一架马车挤在巷中多有拥挤,又都堵在无忘斋侧门口,难免尴尬,幸亏不多久门就开了。
多福拉开门闩,打了个哈欠,揉着睡意惺忪的眼,张口就问:“谁?”
门一开就听见宋怡临凑过来的一声轻声呵斥:“多福规矩呢?”
多福睁眼瞧见门外还有其他人,忙换上一脸客气的笑:“请问您找谁?”
“你家少爷可在?”
“少爷?”多福偷偷瞄了眼宋怡临。无忘斋外的人会客气地称魏楚越一声“魏先生”,而无忘斋的自己人只会成“魏少”,虽然差不多一个意思,却从未有“少爷”这两个字,但除了魏楚越,无忘斋哪儿还有第二个少爷?
宋怡临微微摇头,这人不认识。
多福笑着追问了一句:“这……这位大哥不是本地人吧?该是寻错了地方?我们无忘斋并没有少爷。”
那人轻笑了一声:“我们是来找魏楚越魏先生的。”
多福又瞄了宋怡临一眼:“原来是找魏先生的。真是不巧,魏先生今晨刚刚出门。”
“出门?请问魏先生何时回来?”
“这个魏先生没说,只说要出门一段时日,归期不定。”
“归期不定?”那人呢喃了一声,想多福做了个揖,回马车边向车内人说了一声:“爷,魏先生出远门了。刚巧错过。”
“嗯。递贴,那明日再来。”车内人说话声音不高,刚刚好能让巷子里的人都听清。
那人点头应下,回身向多福递去了名帖,道:“小哥,我们在城中福元客栈暂住,若魏先生回了,烦请转告。我们明日还会再来。”
多福一愣,忙问道:“请问您们打算在卞城待多久?若魏先生归来,我也好告知。”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要等到魏先生回来。”
“啊?”
“有劳。告辞。”
马车缓缓掉头,宋怡临刚想开口就被多福抢了先:“宋哥、文先生,你们也回吧。”
“真出门了?”
“嗯,”多福点头,“可不嘛,辰时不到就走了。”
“真走?韩牧川呢?”
“自然是跟着一起啊。”
宋怡临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才牵着文然离开。
“魏少出门了?”宋怡临想了又想,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魏少这几年极少出门,几乎跟个大家闺秀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走最远一次就是跟秦棠去了一趟徐州,不过几日功夫。出远门?昨天也没提过,怎么今天天不亮就要出远门了?出哪门子的远门?”
***
多福关了门,快步回了晁云楼:“魏少,名帖。”
魏楚越似是没睡醒一般轻飘飘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多福在无忘斋年岁长久,可比宋怡临会看魏楚越的脸色,见他兴致缺缺便知他不高兴,不敢多留,轻轻放下了名帖在魏楚越面前就退了出去。
魏楚越瞧都不瞧一眼,径自起身在矮几上摆了棋局出来。
韩牧川将名帖拿起,打开看了看,道:“只说在福元客栈。你知道是谁?”
“嗯……”
“不去吗?”
“不是要出门吗?”
“要出门你还摆棋?”
魏楚越瞪了韩牧川一眼:“走!”
昨夜白雀来了飞鸽传书,说寒崇文回了禹州,却不是回的玄剑山庄,而是去了元府。
魏楚越没做多想,当即决定亲自去一趟禹州,可临要出门,却被不速之客堵在了门内。
韩牧川将名帖递给魏楚越:“为何不见?”
“你都不知道是谁,为何要我见?”
“听过你魏楚越琴师之名的人不少,称你魏少的人却不多,能来无忘斋投名帖找你魏大少爷却还不是最奇怪之处……”
“韩牧川,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
“他们一来你就知道是谁,是与之前的信有关吧?”
魏楚越没搭理韩牧川,提剑就走。
韩牧川看着他不禁皱了眉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