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忘斋诸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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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宋哥器宇不凡,不知宋哥何方人士?师承何处?”
这问题康鹏年一早就想问了,却没问出口,就怕宋怡临信口胡说,他又无法查证,下午趁着宋怡临休息的时候,他已派人去打听情况,此时由蔡蓉儿来问,他好仔细琢磨、分辨。
“在下灵州人士,说来惭愧,在下自小跟着师父习武,却从未听师父提过师承,便是无门无派。”
“我听外子说,宋哥是替我哥哥来送口信的。那宋哥如何到的卞城?又是如何识的我哥哥?”
“在下游历江湖多年,数月前偶然机会结识了白碧山庄的郭大小姐。郭大小姐人美心善,见我有些个力气,便留我在庄中做个护卫。今次,在下是随着郭大小姐去的卞城。”
“所以宋哥是在樊府的琼林宴上与我哥哥结识的?”
宋怡临点头,露齿一笑:“说是结识那太高攀了,不过是匆匆数面,在下不过是护卫,哪有与蔡老爷攀谈的机会呐。”
“那……?”
宋怡临叹了一声:“实不相瞒。我留在白碧山庄原是想着借我这一身武艺,靠在郭氏给自己谋个出路,郭大小姐肯带我去卞城,我以为会是个好机会。不料去到卞城才发觉,玄剑山庄庄主寒崇文带着两位亲传弟子都在樊府,根本没我出头的机会,我又与玄剑山庄的弟子闹了些误会,惹得郭大小姐不悦,自觉无趣,便生了离开的想法。谁知会遇上蔡老爷出事……我与五小姐说句实话,我既决定离开郭府,也为盘缠头疼,蔡老爷肯出千两黄金让我传一句口信,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康鹏年静静看着宋怡临,见他神色自若不似说谎的样子,听他话里话外也无自相矛盾或其他不妥之处。郭大小姐的白碧山庄惯有食客,既有才子文人,也有武林高手,若黄连所言不虚,以宋怡临的身手能得到郭大小姐赏识一点不奇怪。
而武林中人皆推崇玄剑山庄,这小子功夫再好,无门无派也难在玄剑山庄面前抬头,玄剑山庄的弟子目中无人惯了,与他结仇,怨不得他有气,也说得通。
蔡蓉儿不由自主地倾身向着宋怡临,略显焦急的问道:“我哥哥可还好?”
宋怡临想了想道:“我离开卞城已有三日,如今实不知蔡老爷境况。”
“那……那还请宋哥细说。”
“这,要从何说起啊?”
“自是从头说起,我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怡临想了想,蹙眉说道:“说来话长。琼林宴上喜乐一片,隔日便是中秋,一切都很平静又很热闹,可中秋后一日大早,蔡公子被樊府小厮发现暴毙在自己房中……”
“什么?!你说什么?!”蔡蓉儿登时站了起来,大惊失色。
“五小姐还不知道嘛?”
康鹏年扶住蔡蓉儿,低声安慰:“蓉儿莫急,且听他把话说完。”
宋怡临将蔡公子暴毙之事详细说了,除了白雀和无忘斋,都是照实说的。
“怎……怎么……怎么可能?”蔡蓉儿红了眼,喃喃低语了几句,望着康鹏年就要哭出来,康鹏年半搂着蔡蓉儿几番安慰,才让她的心情缓下来。
康鹏年继续问道:“宋哥请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四日前,樊府为蔡少爷布置了灵堂,蔡老爷伤心欲绝,坚持要为蔡少爷守灵,入夜时分,突然堂中吵闹,我便也随着去瞧了,便见玄剑山庄庄主寒崇文将蔡老爷打晕,绑缚了起来。”
“什么?!在樊府?郭老呢?寒崇文怎么敢?!”
“郭老当时就在堂上,我瞧着就是郭老的意思。”
“怎……”蔡蓉儿一下气血翻腾,摇晃了身形,差点晕过去。
康鹏年赶紧抚着,掐了人中又喂了两口水,才叫蔡蓉儿转醒过来。
蔡蓉儿一醒来就拉着宋怡临喊:“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哥哥究竟怎么了!”
宋怡临像是一惊,继续说道:“当夜寒崇文命玄剑山庄弟子看管蔡老爷。我与那几个弟子交恶,便生了一计,想半夜偷放了蔡老爷,若蔡老爷能念我的好,离了郭家我能有新的依傍,再不然,蔡老爷脱逃,那几个玄剑山庄弟子便要落个看管不利,我也解解气。所以我便偷偷潜入……”
“然后呢?然后呢!为什么没救出来?!”
“蔡老爷被寒崇文封了身上大穴,根本动弹不得。玄剑山庄的封穴手法我解不了。就算我能扛着蔡老爷走,却不可能避开玄剑山庄在府里的暗哨,连院子都出不去。蔡老爷心知肚明,与我说他们暂时不敢真对他如何,让我速速赶来徐州向康爷报信,并允了千两黄金。”
蔡蓉儿气息混乱,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康鹏年见妻子如此,便说:“宋哥见谅,夫人忧心过度,我们不好再陪,还请宋哥放心住下,明日我定送上银票。”
“那便多谢康爷了。”
第110章
康鹏年就这样扶着蔡蓉儿走了,宋怡临轻轻挑眉,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宋怡临啃了两天干饼,肚里一点油水都没,趁现在好吃好喝的,别浪费,还不定下一顿在哪里呢。
宋怡临酒足饭饱,左摇右摆地自己回了屋,刚进门,俏丫头就送来了醒酒汤。
宋怡临一闻醒酒汤的味道,立刻明白里面被下了药。魏楚越教过,寻常的蒙汗药做不到完全无味,多少会有一丝甜香,所以下在甜汤或者味重的东西里最好,这下药的人显然不是行家,粗糙的很。
宋怡临不露声色,将醒酒汤倒了一半,留了一半,就给俏丫头看着,自己七歪八扭地躺倒在床。
俏丫头忙进忙出给他擦脸、宽衣,周到得很,宋怡临索性耍无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一通上下其手,闹出半大不小的动静来,再将人点了穴扔在床上,任由俏丫头被堵着嘴嗯嗯唧唧的使劲折腾。
宋怡临邪邪一笑,跃窗而出。
园子本就不大,宋怡临不消片刻就摸进了南院,恰见康鹏年从屋内出来,打发了伺候的丫头,说要让夫人安静休息,然后独自走进了东厢书房。
宋怡临正准备翻身下去,又听脚步声来,于是等了等,不多久,一个女人脚步匆匆地也进了书房。
这可有意思了。
宋怡临跃墙而下,蹲到了屋后。
“你怎么……”
“鹏哥,我们今晚就走。”
这女人的声音并不是蔡五小姐的,看来康鹏年不是什么好货。
“走什么……”
“赤峰营已经把蔡府围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我可不想给蔡靖山陪葬!我们快走吧!鹏哥你在犹豫什么?!”
“没有银子,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怎么没有?你不是让黄连把米铺里的现银和银票都拿出来了吗?”
“区区几千两哪里够敢什么的。”
“果园呢?”
“不够。”
“康鹏年,你是根本不想走吧?”
康鹏年沉默了下来。
“哈,康鹏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是舍不得蔡蓉儿吧?蔡家根本没把你当个人看,你还真乐意做条狗啊!”
“住口!”
“我说错了吗?!蔡靖山整日里颐指气使地拿你当牛做马,什么破事都让你去干,府里的小厮在外面还能挺直了腰杆说自己是蔡氏的人,而你呢,被人指指点点,全仗着嫁了蔡府五小姐,飞上枝头了!蔡靖山说是看在蔡蓉儿的面上把米粮铺子给你管,可你管什么了?!账上的东西富昌可让你瞧过一眼?动过一根指头?”
“你住口!”
“鹏哥!我是为了你好!趁现在蔡靖山和蔡氏自顾不暇,赶紧走!”
“……再等等。”
“你还要等什么啊?!你答应过我,会带我远走的!康鹏年!”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这女子就要哭起来。
宋怡临浑身一抖,受不了这又闹又哭的。他受不了,康鹏年却得受着。
“这两年蔡靖山越来越信任我了,偶尔会让我给他盘账,账本里都是米粮、木材的项目,但是数目很奇怪,与粮铺日日收支都对不上。我本困惑不已,现在大理寺找上门,那个姓宋的又说蔡靖山口信让我烧掉账簿……那里记的,一定就是蔡靖山贪墨的岁贡了,那可是好几百万两,只要找到那笔钱,我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你再容我两日,我连夜再查一遍账册!”
宋怡临轻挑眉,账簿真的在康鹏年手里,运气可真好,趁着寒崇文还没找来,今夜他就把账簿顺走。
“查账查账!那是大理寺的活儿!就算让你查明白了了账目,你又上哪里去找银子?!”
“这……”康鹏年呢喃道,“那些银两数目庞大,蔡靖山又不可能让许多人知道,他的亲随都跟着他去了卞城,但那些那段时间去过何处,应该不难查……”
“行了!康鹏年,我就问你,你是不是不肯走?!你是不是对蔡蓉儿不死心?打算陪着蔡氏一块儿死?!”
“当然不是!小宁,我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啊。”
“呵!我原本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可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康鹏年,你一直都在骗我!蔡府被封都三日了!三日了!我那日恰巧不在府里逃过一劫,可这三日,你何曾寻过我?!打听过我?!可曾有一瞬间想过要来救我?!”
“我……蔡府被封的严实,我,我是有心无力……”
“康鹏年!!你当年答应我高中之后便会来娶我的!可你人是回来了,却死活不肯来提亲!甚至眼睁睁看着我被蔡靖山那禽兽抢入府中!你可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想死?!多恨蔡靖山?!多愧疚?!可你呢?你转头就娶了蔡蓉儿!康鹏年!你就这样爱我的?!亏我还傻,傻得以为你是来寻我的,会带我逃走!”
宋怡临有些后悔,方才出来的时候应该抓一把瓜子,现在这墙角听出了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来,少了点零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宋怡临大致听懂了其中因果,本是一处才子佳人,可惜才子怂的很,也不一定是真的爱佳人,反正迟迟不娶,直到蔡靖山横插一脚,强抢佳人,断送了她一生幸福。不过宋怡临以为,跟着康鹏年未必能有什么幸福。再然后,康鹏年成了蔡家的上门女婿,依附着蔡蓉儿而活。
今日匆匆一面,蔡蓉儿看着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康鹏年表现出来的也是疼爱蔡蓉儿的样子。能有几分真情几分实意,宋怡临不必猜,康鹏年自己心里有数。
无论康鹏年是为了蔡蓉儿留下,还是为了钱财留下,他都是不在乎这个叫小宁的女人。
这女人能被康鹏年欺骗这么多年,突然开了窍,还不赶紧走?闹有什么意思。
“小宁!你冷静些,我爱你啊,一直都爱着你,我是怕我自己照顾不好你,再让你受了委屈!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康鹏年,哼,你不是想要那笔银子吗?我知道在哪里。你现在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取。否则,你就跟蔡蓉儿一起死吧!”
“小宁,你说什么?你知道银子在哪里?在哪里?”
“哈哈哈,康鹏年,你真让人恶心!”
两个人彻底闹翻了,屋子里传出摔碰的声响,宋怡临豁然立起来,一大步迈出去,准备冲进屋子,顿时察觉身后有人,一个旋身转了个身扑了过去。
黑暗的角落里,两人身形交错一拳一掌有来有往。
宋怡临抓住那人手臂,咬牙低声道:“你要吓死人啊!”
夏原翻了个白眼,梁上夜行还要敲锣打鼓的吗?
“快,把两人都拿下,他们知道账簿和岁贡所在。”
夏原一句不多问,直接跟着宋怡临冲进了屋内,三两下将二人制服,点了穴按坐在太师椅上。
夏原抱剑站在一旁看着宋怡临,仿佛在问,然后呢?
宋怡临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二人对面,十分装腔作势地理了理衣袍,盯着康鹏年看了片刻,才转头看向那女子。
“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裴小宁被点了哑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圆了眼睛死死瞪着宋怡临。
宋怡临却笑:“啊,没事,不着急回答我。我先同夫人告个罪,方才二位吵架,我在外头都听清楚了。我想呢,夫人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当然是离开蔡氏,第二,是不想让康鹏年这种人渣好过。我说的,对不对?”
裴小宁依然瞪着宋怡临,眼睛都不眨一眨。
“我此来纯为求财,却被这姓康的愚弄,居然给我下毒。我这人脾气不太好,睚眦必报。夫人,我们不妨互帮互助嘛。”
裴小宁想了想,眨了眨眼。
宋怡临笑起来:“我知道黄连从米粮铺里带出来了钱银,夫人给我哥俩一人五百两。我们送夫人离开徐州地界,顺带手的,我把账簿和康鹏年都给大理寺送去。您觉得呢。”
裴小宁又眨了眨眼,宋怡临才解开了她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