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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忘斋诸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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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我问过,那些人中有一半是九阙堂养着的,还有一半是从其他门道与九阙堂有联系,偶尔会从九阙堂手里拿活儿,都是些作奸犯科、杀人越货的惯犯,被正道武林所不容,多少得过九阙堂的恩惠。”
  “……哦。”魏楚越猜到了,九阙堂如今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实际上大隐隐于市,那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会有通过其他途径去做。九阙堂如今的门主,正是韩牧川的父亲,那是个怪人,最烦中原武林的规矩、道理,仿佛是有什么仇怨在,总爱插手一些所谓的“正邪之争”,帮一帮那些“邪魔歪道”,不过以魏楚越看,都是利益罢了。
  “蔡允,就是你抓住的人,是玄剑山庄的,出钱的,也是。”
  魏楚越猛然抬起了头:“是玄剑山庄?我和秦棠见寒崇文时你也在,那时候你不说?”
  “说给谁听?”
  魏楚越愣了愣。
  “寒崇文自负的很,告诉他,他也不会信,就算信了,说不定会护短。秦少卿,那与他的案子并无关系,再者他不是好好的,没伤没痛的,我何必将九阙堂的事告知于他?”韩牧川顿了顿,伸手取过魏楚越手中的石臼,手指触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贪他手上的一点温热,将他和石臼一同握着,直到魏楚越抽手而出。
  韩牧川替魏楚越捣磨香材,闷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魏楚越的心上,只听他继续说:“那时你并不愿听我说话,厌烦我,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我就想不起来告诉你。”
  魏楚越轻轻瞪着韩牧川:“你是故意的。”
  韩牧川突然扬起嘴角笑了:“阿越你也没问啊。”
  “……”
  魏楚越一把夺过石臼:“我自己来,不用你。”
  韩牧川手里没了石臼,笑眼看着魏楚越,他又给自己找了点其他的活儿,给魏楚越剥核桃。
  “雇杀手的钱是玄剑山庄的,主使的是贺宣,这个你自己已经查到了,其实不用我多说。不过你应该不知道贺宣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说着话,韩牧川已经剥好了一个核桃,他将核桃仁挑拣出来,堆到魏楚越眼前:“贺宣在徐州有好几间铺子,贩卖烟草、赌坊、地下钱庄,都是赚钱却不入流的,明面上自然不敢说是玄剑山庄的产业,但好多人都知道。我想不光是徐州,其他地方也有。那都是贺宣的私产,却让玄剑山庄的亲信来做打手,可想而知玄剑山庄里面已经坏成什么样了。”
  玄剑山庄有寒崇文撑着,名声极大,可光靠名声不能当饭吃,玄剑山庄在大奚山的地产根本养不活那么许多人,所以才会与西南诸家都有往来,各取所需。
  寒崇文的亲传弟子有四,贺宣为首,但江湖人皆知,玄剑山庄未来的主人是寒崇文的儿子,贺宣武功再高、声名再好,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有二心一点都不奇怪。
  “你莫以为寒崇文什么都不知道。玄剑山庄的地产能挣多少钱,他心里肯定有数,他让贺宣管事,自己好吃好喝地被供养着,对那些事情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那日将话给他都说白了,寒崇文未必领情。”
  “那是肯定不领情。我若是他,回去先将贺宣毒打一顿,再想法子收拾无忘斋。”
  韩牧川剥好的核桃肉堆成了一座小山,魏楚越抓了一小撮放在手心里慢慢吃,吃的速度远比不上韩牧川剥核桃的速度,于是拦住他:“够了够了。你自己吃。”
  “你都知道还与寒崇文说这么多?”
  “现在还查不到贺宣为什么掺和进来,又在为谁做事,看看寒崇文的反应也好。那人这么在乎面子名声,不会轻举妄动的。”
  “等他发现蔡公子身上的毒,也不会?”
  魏楚越勾起嘴角笑了笑,向韩牧川伸出手去,他的两指之间不知几时已夹着一枚纤细如发的短针:“这针极细小,只要蔡公子昨夜换过衣服,就会掉,寻不见的。他身上的毒就算被寒崇文发现,他又能知道是谁下的手?他就算说是无忘斋,那正好,蔡靖山也该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与蔡家有这深仇大恨,非得请无忘斋对他儿子下毒手。”
  无忘斋,是拿钱办事的。这是规矩,江湖人都知道。
  蔡靖山的仇人或许不少,但他一定会将元氏放在心上,元氏是不是真的幕后黑手不重要,蔡、元两家的不睦由来已久,魏楚越只是煽风点火罢了,这两家闹起来,他才有机会查消失的岁贡。待秦棠将蔡靖山拿下治罪的时候,元氏必定作壁上观,甚至还要落井下石,那时才是真的热闹。
  ***
  一切正如魏楚越预料的发展着,不过发觉蔡公子肩背上伤痕的人不是寒崇文而是蔡靖山自己。
  那小小的针痕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蔡靖山不敢妄断,便请寒崇文来看,寒崇文用小刀剜开了那小红点,伤口处泛出青黑隐藏在皮肉下,仵作乍看时只当是寻常尸斑,哪里想得到这毒竟这样诡秘,平生未见,甚至闻所未闻。
  蔡靖山大发雷霆,命人快马将陆景和李哲元追回来,那些有官命在身的他拿捏不得,陆景和李哲元这两个年轻人,昨夜与自己儿子闹过一场,决计不能轻易放过。
  这一日,樊府上下鸡飞狗跳。
  蔡靖山派出去的人近午夜时才折返回来,可陆景和李哲元却没能被一起带回来,理由也很简单,他二人如今是跟在安迅身边,有赤峰营兵将护卫,蔡靖山的家仆算什么?燕诩瞪了一眼,命人将他们都困了倒吊着挂在了官道旁的大树上,像肉摊上的猪脑袋挂了一排,在安迅他们的车马没有绝尘而去之前,任他们怎么喊叫,路人都不敢放他们下来。
  蔡靖山的人被燕诩如此羞辱一番,不就是在羞辱蔡靖山和蔡氏?!气得蔡靖山浑身发抖,恨不得快马连夜赶回徐州集结人马冲进赤峰营去。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敢与兵战刀剑?
  白鹭园隔壁的小院子叫做珑香斋,住着郭大小姐和白雀两个位姑娘家。
  这一日闹得不可开交,樊府便没再开大席,饭菜都是厨房做好了分别送到各个院中的。
  夜里郭大小姐郭梦颖便邀了白雀一起用饭。
  郭大小姐是大小姐,端庄文雅,而白雀却总是男装锦袍,飒爽得很,二人坐在一起是一道别样的俏丽风景。
  二人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末了,郭梦颖喝了口茶,向白雀问说:“白姑娘以为蔡公子的死因能查出来吗?”
  “这……郭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寒庄主不是说,是中毒吗?”
  “是中毒吧。那,会不会查到白姑娘身上呢?”
  白雀定定地看着郭梦颖,心头的惊诧被死死压住,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郭姑娘此话何意?这事,与我有关吗?”
  郭梦颖也笑了:“嗯,不知道呢,我不过一猜罢了。”在娄华阁,郭梦颖瞥见了白雀抬手摸过发际和那轻轻甩袖的动作。那个动作她曾经见过,见魏楚越使过,看着轻飘飘,但对面的人却都闷不吭声地倒了下去。
  是不是白雀,郭梦颖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其实看不出来。但她愿意这么猜。
  “郭大小姐的玩笑似乎有些过分了。蔡大人痛失爱子,可容不下郭大小姐这么随口一说,我明日说不定就要给蔡公子抵命去了,岂不是冤枉死的。”
  “白姑娘说的是,是梦颖喝多了胡说呢。”
  郭梦颖回房去了,独留白雀一人还坐着,轻轻喘息,端起酒盏才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魏楚越说郭梦颖麻烦的时候,她不以为然,现在才晓得这女人比鬼还吓人。
  ※※※※※※※※※※※※※※※※※※※※
  我想挖新坑了……


第94章 
  樊府琼林宴请了不少人,卞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刚传了两日的热闹随着蔡公子的突然暴毙像是油锅里撒水,噼里啪啦炸了个山响,整个卞城上至耄耋下至刚落地的娃娃,没有不知道的,这个蔡公子连带蔡氏一族都被拿来说道,更有人将蔡公子的死相传了个绘声绘色,若只是将新丧之人说了僵尸,那倒不新鲜了,什么冤魂索命、被人种蛊、精尽人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个比一个离谱。
  蔡靖山听见那些叽叽喳喳的谣言气得不行,勒令身旁卞城府衙的人上街去抓那些信口开河的,在集市上当众责打,这一下不光是蔡家死了人,连通高晋都莫名惹了一身的骚。
  可卞城不是徐州,蔡靖山在卞城是客人,他一点脸面都不刚给高晋留,高晋就算是个软柿子也是又脾气的,只不过高晋的脾气不敢再樊府发作,既不想得罪蔡靖山,又要卖郭博彦的脸面,黄昏时分从樊府门口走出来,高晋像是蒙了一脸的泥尘,横眉冷眼晦气的很。
  刚走出来两步,元涛追了出来。
  “高知府请慢。”
  “元大人,还有事?”
  元涛走近,揖了揖,高晋差点想往后撤一步,这几大宗族他都招惹不起就想躲,幸好还是稳住了,否则府衙脸面真的碾在地上都拾不起来了。
  “哟,元大人这是何意啊?”
  “这樊府的琼林宴本该是我等诸位同僚难得一叙的机会,怎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又是在卞城,给高知府惹了不少麻烦,秦州在高知府的治下素来海晏河清,相信高知府定能很快为蔡大人平冤,这一揖权当是元某像高知府聊表敬意。”
  高晋愕然,看着元涛嘴角微微带着些笑的样子,仔细想着他这番话,蔡靖山为了爱子之死恨不得将卞城所有人都拿来问罪,若蔡公子真是被人害死的,能捉拿凶手归案,平息蔡靖山怒火也就罢了,怕只怕蔡公子当真是突然暴毙,那这事恐怕没完没了。
  现在蔡靖山扣着元家二位公子不放,元涛不放心自己先行折返禹州,元氏是名门望族,哪里容得蔡靖山这般欺负,多留两日是给樊府和郭博彦的面子,但绝不会让蔡靖山胡搅蛮缠下去。
  一个要走,一个要发疯,在他高晋卞城地界上这二位要是真打起来,那他这个知府算是做到头了。
  高晋浑身一凛,腰又弯下去几分:“啊哟,元大人折煞高某了,不敢当不敢当,我卞城许久不曾发生这样的案子,高某一定竭尽全力给蔡大人一个公道,我这就会府衙与仵作再商讨研究一番。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月前才有一个死在了驿站,高晋好似浑然不知,大约听说了也没往心里去。
  “高知府好走。”
  高晋上了马车,忍不住啐了一口,都是王八蛋!欺负老实人!
  高晋心情不佳,回府衙与仵作商讨的话是随口敷衍元涛的,他平日里都懒得管旁人死活,这时候更不想管,憋闷了半晌,突然吩咐车夫掉头,往无忘斋寻魏林去了。
  魏林和单家产业遍地开花,可魏林却只喜欢在无忘斋待着,高晋初来时十分不解,直到他入了无忘斋内院才明白,无忘斋不仅是乐坊,内里庭院楼台都是精心构建的,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雅致,可不是寻常可比,若定要比一比,那就只有白碧山庄堪可一论。
  高晋到了无忘斋,直接被引入内院,下人一路小跑着去请魏林,那时魏林正与魏楚越下棋。
  “哈,来了呢。”魏林一枚黑子已捏在手里,先落了下去,笑说,“看来一会儿林叔不能陪你吃饭了。”
  “高知府特意前来,该是要紧事。”魏楚越也笑了笑。
  “你啊,现在大概已不需要我陪你吃饭了。”魏林笑着摇头。细想想这么多年魏林替魏楚越操着老母亲的心,一下子有人替他忙、替他操心了,还有些不习惯,心里却真是高兴。
  “你再不快去,高晋就该等急了。”
  “无妨。”魏林一摇头,又问,“你想怎么做?”
  琼林宴当日早上,郭博彦等人在樊府内宅聊了许多,魏林也在,当夜就将事情向魏楚越说明了。只不过,郭博彦说话滴水不漏,出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主意,但他们各自心知肚明,宗族之间利益往来都是明面上看得过眼罢了,私底下的暗斗从未停歇,更没有什么互惠互利可言,都是在等一个“要你命”的好时机。
  魏楚越落下白子,说道:“蔡、元两家现在碍于郭老的面子还没撕破脸,让高晋去添把柴也好。秦棠到徐州有两日了,应该不会太久就会有信来,再拖几日,给秦棠一点时间收服了徐州府,到时候蔡靖山就真正是秋后蚂蚱了。”
  魏楚越认识秦棠时,他们都还是少年,魏楚越习惯称“秦棠”姓名而不是他的字,这虽不是什么大事,秦棠自己都乐意,可韩牧川每次听见都忍不住蹙眉。
  魏林点头:“好。那……玄剑山庄呢?”
  “我那日想进后宅看看,韩牧川说进不去,我便没硬闯,眼下失了贺宣的踪迹,先不着急,寒崇文只要在卞城一日,还能喘气,贺宣就不敢怎么闹。”
  “行吧。”魏林低头看了看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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