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时代-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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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的书法不行,而李白这幅字,落笔天纵,收笔处一放开锋,所以无数鉴赏家,都觉得乾隆这勇气,敢和诗仙放一起,中间还夹着宋徽宗的瘦金体,那陛下的勇气,对汉化的热爱和痴情,也真的蛮拼的!
但此时,君显反倒说,因为有了那些“到此一游”式的题跋,才令后人知道这东西为真。南音笑的肚疼,服务生过来,把她的甜放在桌上,她收起笑容才想起来问陶保,“你吃饭了吗?”
陶保正在难过,他觉得自己又被“孤立”了,他不知道君显说的什么,也不知道南音为什么笑的开怀。倒是那杯甜看着很不错。
他摇了摇头,自虐地说,“我吃过了。”
南音看他脸se茫然,还隐隐有些无趣,顿时有些灰心,也有些不忍心,她看向君显,用眼神埋怨他,要不是说最后一段,陶保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君显把叉递给她,示意她吃东西,叹了口气,重新说:“昨天那件东西,上面划痕多,其实从收藏角讲,价值并不大。”这次说的好明白。
南音连忙说:“是呀,以前的藏家谁要这么破的,但现在的人就不管那么多,大多数上的起拍行,买得起东西的人并没有多高的个人审美情趣,只看这东西值不值钱,或者自己喜不喜欢。但如果准备将来出手,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市场价值。”
陶保无聊地低头,拿出手机来,调出昨晚下的一个新游戏。
南音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几秒,凑过去一看,他真的在打游戏,她顿时气恼,一拍桌,“你能不能再离谱一点!”
陶保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下,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惊讶地望着南音说不出话来。
“你个木头!”南音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拍在桌上,“我在给你递话,你到底听出来没有?”
陶保惊恐地望着她,又望向君显,求助道:“我干什么了我?”
君显侧开脸,平淡冷静地声线说:“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干。”
陶保望着南音,神情困惑茫然,显得可怜巴巴,南音顿觉一阵无力感,拿起勺,使劲挖了一口冰激凌,气鼓鼓地吃掉不再说话。
君显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轻声说:“……南音只是想告诉你,那瓷器我们并不看好。”
陶保:“……那,那有话为什么不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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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庆为刚打开门走进房间,就见自己儿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那活力四射的样,顿时令他觉得自己都被反衬年轻了好多岁。
他笑着说:“怎么了?”
“是南音。”他拉着他爸往沙发上坐,“南音他们说,那东西他们不看好,不准备参加这次拍卖。”
“噢,这件事呀。”陶庆为笑起来,“儿,爸爸今天教你一件事,国际拍卖场上,你和南音都是新手,我先说,我可不是不相信南音。”
陶保望着他,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
就听陶庆为说:“这行里的规则很多,不止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你自己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为什么要自己带这么多专家来?那东西传承有序,有以前上拍的记录,在国际拍卖场上,不能别人说真就是真,说假就是假!”
陶保一下急了,“可那是南音说的,他们博物馆就说这次不参加竞拍。”
“我当然信她。”陶庆为摇头,“这个市场,是有特殊xing的,别人也未必和她说真话,就比方说,说退出的人,也未必是真的退出,就算他们当天在现场不举牌,也不代表不会安排人通过电话进行现场竞拍。这拍卖场上,讲究的就是故布疑云。”
――表面退出再偷偷电话竞拍?!
陶保愣了般,而后猛然喊道:“……你怎么把人都想的那么坏!”镀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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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镀金时代陶庆为打开桌上的木盒;拿出一支雪茄来,看了看切口的位置;桌上的打火机很大;一个手拿不住,平时别人看他这动作,都会主动给他点;但现在屋里唯一的“别人”;自己的冤家儿正在生气;他走到长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有酒店的火柴。
点上雪茄;又走过去对儿说:“这行里,游戏的多,那中间的弯弯绕绕更是多。”
“但那是南音说的!”陶保大喊道:“你也知道;她师傅一向很信她。”
“我和你说了,就算君家表面不竞拍;也有可能电话竞投。”陶庆为摇着头,拍了拍儿的肩膀:“这行的买家资料是保密的;所以就是说……最后就算拍卖结束;只要拍卖行不说,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是谁拍的。何况,你知道之前为了故布疑云,老周还在外面放风说,这瓷母外头还有一个……”
“爸――”陶保一把抢过他的雪茄,“你还是没听我说,我说,是南音自己不看好那东西!所以君家才决定不拍了,南音亲口告诉我的,她觉得那东西存疑!”
存疑,业内对看不真的赝含蓄的说法。
陶庆为愣了一下,说:“南音亲口告诉你,她觉得那东西存疑?”
“对!”陶保这才把雪茄递回给他。
陶庆为接过,吸了两口说,“……让我想想。”
陶保眼睛跟着他爸转,陶庆为在屋里慢慢走着,一边分析,“南音没有坏心眼,她说的倒不会有假,但……她又始终是君家的人,身后也有君家的利益链。”
“什么君家的人?”陶保顿时觉得他爸这话非常不顺耳,“南音姓许!”
陶庆为顿时想到昨天见的君显,如果让他说真话,一见那俩人,他就知道自己儿大概没戏了,关键人家那两个青梅竹马,女孩又一直住在男孩家,说是徒弟,但这种放在过去就是“童养媳”,自己儿一表人才,什么媳妇找不到,干嘛要抢别人一个“童养媳”?但这种打击自己儿的话他当然不会说,而是说道:“对!爸爸口误了――你去休息吧,这事情爸爸知道了。”
陶庆为打发了儿去睡觉,心里倒是越想越不踏实,第二天,他又把自己的专家团队叫了过来,准备再去看看,去以前,他又特意问了问大家:
“那东西,你们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陶先生,您指的是哪一方面的问题。”说话的姓吕,是一位国家级的专家,行内人称吕阁老。之所以有这称呼,是因为他有两个师兄弟,一个姓谢,一个姓孙,明代有“余姚阁老”,就是他们老家余姚的。
所以开始被人戏称阁老,叫着叫着,就这么叫了十几年。
他不明白陶庆为为什么又问瓶的事情,不是已经决定竞拍了吗?他说,“当时,行内出照片开始,大家就都趋向于看真。”
“虽然现在看,和故宫的那一件……嗯不大一样,但也应该是异曲同工。”旁边的艺术经济也说,“这件东西最大的价值在于,它证明了故宫的那一件不再是孤。”
陶庆为还是没有说话,这些年,他觉得最有用的一招,就是自己不说话,这些人揣摩不透,就会一直说一直说。
“陶先生是什么地方觉得不放心?”果然,另一位专家立刻开始脑补,解释道:“如果担心是赝,那大可不必!要知道这么复杂的烧造工艺,那可不是随便复制的。”
艺术经纪说:“这个大瓶的纹饰,表面上看,和故宫的不一样,但并不是用料工艺的区别,相反,我们反倒觉得这纹饰,和故宫的那一件有相互辉映之意。”
陶庆为沉默不语,他只是忽然想到自己对儿说的话,这些专家跟着自己,何尝不也是为了利益驱使,因为如果自己的拍成交,也要按照规矩给他们佣金。
从这个角讲,他们当然希望自己拍下这个东西。
曾经他的生意都很顺手,倒手也很快,所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东西拍回去,隔上几个月,总会用更高的价拍出去,他觉得有钱大家挣,他是一个慷慨的老板!但这次,却因为南音的话,他不免要多想想。――那丫头的眼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他说道,“按照你们的意思,这件,是为了乾隆贴合自己十全老人的称号,特别炫技让别人烧的,那他不应该烧制很多,最多应该烧一对!――可既然是一对,为什么两个瓶的高会不一样?你可以说纹饰不同……”
他夹着雪茄的手凭空摆了个高,不到一米,正是那瓶的大小,“但是如果要做一对,就算图案不同互相辉映,那高也应该是一样的。难不成你们还想说这瓶他分公母,男的高、女的矮。”
大家:“……”
陶庆为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点着头说:“说不定真的是……故宫那件是瓷母,这件是瓷公?”
几位专家立刻笑起来,从这方面看的确不能配对,想了一下,吕阁老说道,“其实除此之外……我们还比较看重另外一个证明。――就是这东西曾经的拍卖纪录,在六十年代的时候,曾经上过佳士得!”
国外的拍卖公司可都是上年的历史,上一次拍卖的时候,这瓶还印在了图册上,那图册虽然旧了,但也能看出来传承的出处。吕阁老拿过那边桌上的小册,给陶庆为看,“您也知道,古玩圈里面没有靠谱的仪器,依靠的就是藏家的眼力,清晰记录器物本身传承的证明。这些一直是我们最看中的。”
陶庆为翻看着曾经图录的复印件,已经是六十年代的东西了。按当时的汇率,这一件东西,还不值一万块,却只有记录,也没有照片。
那艺术经纪低声说,“这件东西如果错过,以后恐怕都没了。
陶庆为想了想,点头道:“那明天还是正常参加拍卖吧。”他觉得为了这点钱的东西,令自己浪费了很多jing力,有点得不偿失。
这个消息令陶保很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南音,倒是君显觉得南音心态很好,放在其他专家,这样被扫面,总会有些不高兴的,南音没架,也不懂摆架,只是还可惜人家要花钱。反正都来了,他们也准备去拍行看看。
今天拍卖会不大,并排放着六张,六张椅,中间是过道。
方星他们觉得早,在外面和同行聊天,君显和南音,外加他姐在最后一排坐下,刚一坐下,彩青就说:“今天到场最多200人,有五十个得是中国人,小拍行就是穷酸,南音过几天咱们去苏富比,让你看看那里,一场拍卖最少上千人。”
南音点头,“那是不是多数天价成交的东西都是咱们中国人买的?”
“当然!”彩青神情骄傲,“咱们同胞现在可厉害了,他们一叫价,老外直接都闭嘴,我第一次和爸爸去拍卖场的时候,有个山西的大老板,那气派,简直是武林盟主!人家台上报价,他一个人使劲举牌,把一圈老外全都举到目瞪口呆,最后东西当然是他的,人家喊落槌成交,他还继续一举牌……”彩青摇头,“原来人家连基本英数字都听不懂,拍卖场上不看价!”
她说到这里忽然看向她弟:“我年轻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买东西不看价,到现在也没能实现。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达到拍卖场上不看价的境界?”
君显平淡地说:“上次我去一个拍卖会,旁边坐个人,人家喊价到五万英镑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地对旁边的秘书说,‘这么慢,直接喊一千万’”
彩青目光直直地望向他。
君显回望向她,很有兴趣地样,“你以为这就完了?――后来一千万有人跟,他又说了句‘真麻烦,直接喊一千五万!’”
彩青说,“我的眼泪快要冒出来了,你为什么要说这个?让我好伤感,我一会还想带南音去买东西呢。”
南音被点名,连忙勾头越过君显对她说:“我不难过,依旧可以去购物的。”
“我说这件事的意思是……”君显看向南音,“那件东西的原主人是英国人,这样一个东西就换走了我们一个多亿的资金。”
“你说的他们好像是骗!”南音很轻地说,样很天真。
君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本来就是!”现在还早,里面的人并不多,他看向前面的拍卖席,很慢很慢地说,“……自从当年八国联军打过去,我们的外交史上……就处处都是不平等――但现在过了几十年,我们强大了,外国人就开始换了招数和脸孔……表面对我们满面友善卑躬屈膝,预展开到家门口,贵宾式的待遇,好像来参加预展的客人都是贵族,而他们自己,也成了跪族,跪着的跪……
但本质其实一样是掠夺,以前是洋枪洋炮,现在是各种商业法则,经济上的掠夺,以前是站着抢,现在是他们屈膝,用一种谦卑的姿态令我们国人自掏腰包,又有什么区别?!”
南音愣愣地看着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