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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洗剑集-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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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请求,都是杀人的请求。

他是杀手吗?他不是杀手吗?

他在等待,依然在等待,等待什么?

等待有人送上门来吗?

或许他应该叫做姜太公,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只是姜子牙钓的是周文王,他要钓的又是谁?

等待,只有等待才会看到最后的结果。

有些人很不喜欢等待,他们总是觉得光阴匆匆,什么都在拼命的追赶,想再早点扬名,再早点创立霸业,再早点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什么都赶,可往往他们赶到的只是早点死亡。这种人完全不懂得人生的乐趣,更不懂得等待是一种艺术。

一种高贵的艺术。

为什么一个人的脚大多比他的脸白净,只因为脚总藏着,藏着就是等待的最高境界。

十年磨一剑,岂非是一件很动人很高贵的艺术。

无疑这个中年人很懂得等待的道理,他一点也不着急。

但他绝不是在享受人生,享受等待的乐趣,他只是心中有绝对庞大精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关系着无数的性命安危,甚至关乎这神州大地的安危,所以他绝对要保持冷静,保持等待。

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可他还需要等待下去。

不过,只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无论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所以他熬得住这个漫长到让人窒息的等待。

庙内已有灯,不是这个平凡的中年人点燃的。

这盏灯在风中,惨碧色的灯火,在风中飘飘荡荡,倒像是一点鬼火,荒冢堆里的鬼火。

荒山,孤庙,惨风,鬼火。

突然,一张惨碧色的纸面脸映照在惨碧色的灯光上,那纸面脸原本是雪白的,雪白雪白的,可映着这样的灯火,更变成了青白惨淡。

有说不出的可怖。

这来的难道是鬼魂?

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吹动了残灯飘摇,也大致的映照出了来人的模样。

进来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目光呆滞,穿着件白麻长袍,身材细如竹竿,也随着冷风飘荡,竟似完全不着力的,落到地上犹在飘摇不定,也完全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

他的目光完全呆滞,这绝不是人的眼睛,倒像是两块木头雕成的眼珠子。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中年人。

“我想看看你的箱子?”他的声音尖细锐耳,更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童子在说话。

小童的声音还没有发育好,所以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上去都是尖细锐耳的。

这是第一个进来后征求主人同意才去开箱子来看的人,或许他根本不是人,是个鬼魂。

要知道很多时候鬼比人有礼貌的多,也懂的进退的多,否则怎么每天江湖上传说的都是人杀人,几时有过很多的鬼杀人传闻?

鬼其实和蛇很像,它们都只会躲在荒凉阴暗的野冢荒岭,它们也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人类,这世上只有人才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

“请。”

中年人说了个请字。

即便是黄金圣女将整个杭州城一般大小的地契放在他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东西,更没有去瞧上一眼,可现在他却对这个鬼魂说了个请字。

他难道更宁愿尊重一只鬼,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人,是否他已经看了太多的人,所以已经对整个人类失望透顶了?反倒觉得有时候鬼更加的亲切,至少鬼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杀你。

请,请看,请仔细看。

鬼怎么看东西?

鬼从它那件白麻长袍下伸出一只手,一只没有皮、没有肉、没有血,什么都没有,只有骨头的手,推开了箱子的一角。

它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浑身颤抖悸动起来,这是身体最忠实的反应,只有在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刻,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只会激动的鬼?鬼怎么可能会有情绪,有情绪的就不是鬼。

只有人才有情绪,这只鬼是个假鬼,既然是假鬼,自然是人假扮的。

中年人淡淡道:“看清楚一点,看明白一点,只有看清楚看明白了才不会看错,不看错是不犯错的第一步。”

“是。”那假鬼恭敬的应声道。

他伸出双手去推开整个箱子的盖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恭敬的捧了出来,认真的察看。

这一次他伸出来的不是骷髅手,而是两只有血有肉的人手。

他打开箱子,捧起里面东西的举动身形都是绝对的恭敬和严肃,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

可他所打开的也不过是一口普通的木箱子,捧出来的东西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杂草。

是的,箱子里的东西不是黄金,不是白银,也不是古剑兵刃,更不是见血封喉的暗器,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杂草,好似这个中年人这么普通。

长不过一尺三寸,宽不过半寸许,薄而韧,青绿色。

这种杂草最多的是长在水田里,都是和水稻一起生长,城里人根本分不清楚谁是杂草,谁是真正的水稻,它吸收着原本属于水稻的营养和阳光,却不结出半粒稻谷,这无疑是每一个农夫最痛恨的一种植物。

可无论如何,这样的一根杂草怎么能够让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见而色变,为之付出一切,付出自己最贵重的东西呢?

“草剑令!”

第201章   柴飞飞飞

那鬼魂已经看了很久,也看的很仔细,终于又恭恭敬敬的将这根杂草送回到箱子里,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中年人面前,哽咽道:“草剑令,时隔十年,我终于又见到了……苍天总算是待我不薄。”

鬼居然会哭,他的哭声居然也很好听,这只鬼的声音早已恢复成他原来的样子,低沉沙哑,带着一股诱人的磁力,最似情人的低喃,这样的声音哪怕是在哭,听着也是种享受。

鬼还在哭泣,他低着头,脸上的纸面具掉落在地,又很快被那如玉珠般的泪珠打湿。

面具背后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一刻,整个小庙似乎也受不住这张脸的光彩猛地一亮,而那双木头雕刻的眼珠子也变得有说不出的多情和动人,就似点缀在夜空下的两颗星星。

“你拿错了。”中年人望着他犹如在望着自己久归的游子,目光中已不见了那种血腥和杀气,他叹道:“草剑令杀人,你要拿的是名剑令。”

名剑迎客。

他是客人吗?他不是客人,他是自己人。

“师傅!”

“阿雪,起来。”

中年人低声道。

“男人跪天跪地,绝不能跪人!”

他的声音中也明显带着强烈的压抑后的激动。

原来这只鬼就是白雪,一遇白雪误终身的白雪。

白雪抬起头,面上已经没有泪花,他也盘膝坐了起来,那竹竿般的身子忽然饱满起来,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师傅,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白雪喊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唤作师傅,他的师傅是谁?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白雪的师傅是谁,他就是血嗜天下杀名在外的柴飞飞,名草堂的一手创办者。

这样一代枭雄有着无数的传奇故事,或者血腥、或者可怖,可绝不会让人想到普通和平凡,可他看上去偏偏就是这么的简单,简简单单。

这其实才是一个真正好的杀手,一个好的杀手必定是无名的,只有忍受的了寂寞、孤独和血腥的人才配做一个合格的杀手,这一点白雪从来都不是很好的典范。

柴飞飞道:“不错,我真的在这里。”

“师傅……”白雪心里面有很多的话要问、想说,可他偏偏一句也问不出来,一句也说不出来。

柴飞飞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既然回来了,那么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聊,慢慢说。”

白雪点头道:“是。可是……”他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针尖般缩小,眉头凝成了一团。

柴飞飞叹了口气道:“你想问小春和小歌的事情?”

白雪点点头,他在拼命的抑制自己的情绪,因为无论是谁对谁错,他都无法接受,只因他们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老的朋友。

女人是新的好,而朋友还是老的好。

“小歌是我的女儿,即便是毫无血缘,即便是名义上的……这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柴飞飞望了一眼白雪的表情便猜到他早就知道了,“我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可女儿只有一个。”

白雪道:“我知道。”

“我没有儿子,所以她也是我唯一的子嗣,对于一个年岁渐长的老人来说,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是比延续子嗣更重要的了。”柴飞飞继续道:“这种感情是你们年轻人不会懂的。”

年轻人正是初升的太阳,他们的胸口满是热血,他们无惧无畏,心里面想的都是怎么样扬名立万,可老年人不同,老年人已经是日莫西山,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所以原本火热的胸膛也渐渐的变凉了,无所畏惧的心也变得畏首畏尾,在他们眼里,生命的延续是第一等的大事,而子嗣无疑是一种很好的生命延续。

可惜现在,柴飞飞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延续,永远的失去了,当时是在白雪的怀里失去的,所以白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第一眼看到余歌冰凉的尸体浮在水里,他都尽量的避免自己去想,避免那每一次的撕心裂肺般疼痛。

“我把小歌和你们两人放在一起,在我心里,其实你们和小歌一样,都是我的孩子……”任谁也想不到,冷酷无情的柴飞飞会说出这样软弱的话,是否真的是永远不老的岁月已经催老了他?

“我知道。”白雪只能垂头听着。

“尤其是你们离开的这几年里,小春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没有他,名草堂也绝不可能走得下去。”柴飞飞依然在不缓不急的说着。

白雪道:“是。”

柴飞飞道:“在我说出他们两人究竟谁对谁错之前,我总算是讲了一些他们的好话,这话也是我的真心话。”

白雪点头。

柴飞飞先是露出欣慰的一笑,然后面色一变,厉声道:“名草堂不是我一个人的名草堂,它是我们三千子弟的名草堂,所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它做出任何一点伤害,如果谁这么做了,那么不论他是我女人还是我儿子,都是杀无赦。”

白雪的面已刷的雪白,他已经明白了。

可他却更不明白了。

柴飞飞只看了白雪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已经想明白了谁是叛徒,但是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白雪点头道:“这十年春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那么背叛你的人绝不会是他,不是他,也只有歌儿了,但是徒儿真的不懂,歌儿是你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背叛于你……”

柴飞飞的目光中已经满是沉痛的光芒,他的神色放佛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

“她要报仇!”

白雪讶然道:“报仇?”

“不错,”柴飞飞道:“她要为她的父亲报仇……她真正的血缘父亲……”

养父再好也是比不上亲父亲的,血缘是这世上极其神秘的东西,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却是真实的存在的,的的确确的存在着,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每一个人。

“她的父亲名字就叫做柴飞飞!”

第202章   杀父之仇

柴飞飞?

“我的父亲就是真正的柴飞飞,南国前五品佩刀侍卫。”

“名草堂其实一个极大的计划,南国苗域一直不稳,到了隆帝初登基时,天下风云变化,帝位不稳,为了制约苗域,皇弟赵典也就是师傅隐去皇子之尊,化身无名辈柴飞飞……”

白雪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当日在那间苍白的密室里那个如血般的女人对他说的话,这些话每一句在切割着师徒四人的感情,他们奇特而诡异的感情。

“当年瀚海一战,我已发现阳春不对劲,等我们回到堂内时,他果然以雷霆之势谋反,在师傅还没有任何发觉的情况下控制了堂内的一切,然后大肆屠杀反对他的势力,我勉强仗着月华镜水遁一路逃亡,后来想了个办法将自己化身成一个白发老人卖给张府做仆人,一躲就是十年。”

“他控制了名草堂后,更软禁了师傅,借着师傅的名义将凤九衾和七叶一枝花杀的杀,散的散,这些年来,他一人分饰两角,有时是以师傅的面目出现,有时是以谁也不认识的洛亲颜面目出现,而阳春这个名字也便自然的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年。”

白雪很想出手试图一番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师傅,但他没有。

他没有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不需要,白雪从踏入这小庙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名草堂的真正主人,白雪也是易容高手,他很清楚的知道易容是件非常神奇的技巧,但易容不是奇迹,更何况名草堂堂主的气质是无论谁也模仿不了的,这道理和白璧拼命要模仿白雪一样,最终只落得狗尾续貂、贻笑大方。

名草堂堂主的眼神,是杀戮,和阳春不一样。

阳春的杀气是冰冷的,而他的杀气是血腥的。

“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小庙外还有一个人,他虽然嘴上这么问着,可步子早就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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