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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孽藤缘by朱雀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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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自从钉过你,鬼藤上身……我就变成了这样……” 

  谢清漩抱着双肩,声音发颤。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我恨我自己……我怎么会管不住自己?”说着他恨得拿头去撞地。 

  奈何这乾坤袋里四处都是软的,他碰也碰不痛快,更显可怜。 

  纪凌伸出手去,刚沾到谢清漩的衣角,他身子猛地往后缩。 

  “别碰我!要不是为了小汐,我不会要你的血苟活!” 

  纪凌胸口酸涨难言,既可怜自己,又可怜谢清漩。 

  忽地就觉着这心里头空了一片,什么锦铺绣裹的权势富贵,什么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法力,都大不过个“命”字。 

  遇着这个人不就是个命么,却偏偏是你要他,他不要你,你脱不出,他也逃不得。 

  想到这里,纪凌心乱如麻,全不顾谢清漩的挣扎,把他死死捺到怀里,额贴着额,鼻对着鼻,柔声说:“别这样。” 

  谢清漩此时却似入了疯魔,仿佛听不到他的话,喃喃低语不绝:“我不要跟你沾上干系……再来一次……我宁可死,死了才干净……” 

  纪凌拿嘴去堵他的话,两人嘴唇相触。 

  谢清漩身子一颤,躲了躲,忽地凄然一笑。 

  “欠你的,我这就还,我们两清了!”说着,猛地吻住了纪凌。 

  纪凌吓了一跳,只觉着一股血腥气直冲进自己的嘴里,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谢清漩咬破了舌头,正把血度给自己。 

  他怕了,急着去推,奈何谢清漩死死抱定了他就是不放。 

  血顺着舌头下了咽喉,纪凌顿觉心口一热,眼前金星直冒,竟似腾起了漫天烟火。 

  初时纪凌还以为自己只是惊到了,谁知不过一错眼的功夫,那股热烟由喉及腹,沿着经络直透四肢百骸,体内仿佛有千万只火蚁在啃,抓不到,挠不得,着实来了个五内俱焚。 

  纪凌大吼一声,把谢清漩甩到了地下,双手抓住自己的领襟“哧啦”扯开,胸中燥热难当,纪凌仰天狂叫。 

  他没看到,他身上那树藤萝此时竟似一副活的图画,藤蔓怒张,枝叶疯长,紫花绽放,通体春色,妖异夺人。 

  然则就在这树紫藤之内,悠悠地飘出一股白烟,那烟过了纪凌的衣服,劈啪便着。 

  再说谢清漩伏在地下,只听到纪凌狂啸不已,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他是个盲人,只凭了只手在地下乱摸,依稀摸到一双人腿,知道这应该是纪凌,可那腿却似烙铁一般,几乎烫热了皮肉。 

  正茫然间,忽地闻到一股焦味,周遭火星劈啪,他向后一退,却觉得那热浪直舔了过来,这才知道乾坤袋烧着了! 

  谢清漩刚叫了声“纪凌”,耳边便是一声轰响,身子底下腾起一股热风,整个人就像是风里草、水中花,随着那滔滔热气被卷了出去。 

  待这一跤跌实了,鼻子间着一股草叶芬芳。 

  一阵清风吹来,脸颊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拂动,谢清漩双手撑着地爬起身来,指下的地又湿又软,还长着一丛丛刺剌绒绒的东西。 

  谢清漩慢慢明白过来,敢情这乾坤袋被炸破了,自己掉到了草地上。 

  谢清漩受过伤,此时身子还虚,不想跟雷焰派的人纠缠,于是贴了地面伏回草中,唯恐被雷焰派发现了行踪。 

  趴下不久,便听得一阵脚步朝这边过来,那脚步越贴越近。 

  谢清漩无奈,咬破手指,朝着指头吹了口气,指尖的血珠逆风而起,到了空中翻作只利嘴红毛的怪鸟,“吱”的一声,尖着个嘴朝来人奔去。 

  谢清漩正侧耳听着,鸟叫声忽地没了,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脑袋。 

  “这个是你放的吧?原来是滴血……”那人说着一笑。“这到底是我的血,还是你的?” 

  谢清漩认出那个声音,才舒了口气,又拧起了眉头。 

  “你……怎么会破我的法?” 

  纪凌一撩袍子,在草地上坐下,拈着指间的血渍,“这算是破你的法吗?我只照着它张了下手掌罢了。” 

  谢清漩镇定心神,盘腿坐起,淡淡地问:“雷焰派的人呢?” 

  纪凌拔了根草叶,指着前头路上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车烧掉了,这人么,半个都没瞧见,也烧光了吧?” 

  谢清漩眉毛一挑。 

  “你做了什么?” 

  纪凌把草扔到他怀里。 

  “你们这边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活的转眼就死,死不定哪天诈尸,我哪知道这当中的古怪!” 

  谢清漩冷笑。 

  “阳间不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么?”说话间,探手入袖,冷不丁地甩出个符来,直飞纪凌面门。 

  两人离得太近,纪凌又没留意,眼睁睁看那符“啪”地贴到了自己额上,眉心便似剌进了一根冰针,寒意刻骨。 

  纪凌又惊又怒,一把扣住谢清漩的喉咙,恨声问:“这是什么?” 

  谢清漩给掐得几乎背过气去,奋力推开了他,按着脖子哑声道:“这是宕拓派的凝华符,中此符者,七日之内毫发无伤,但到了第八日再不得解,周身血脉冻结,皮肤爆裂而死。” 

  “普天之下,能解这符的,只有我师父黎子春一人。你若识时务,随我回宕拓岭听候师父发落,不然就等死好了!” 

  纪凌站起身来,冲着他下巴就是一脚,直把他踢翻在地下。 

  “好你个阴损的东西,你知道如今制不住我了,就用这么下流的手段!” 

  谢清漩冷冷一笑。 

  “只有下流的人,没下流的手段。生死存亡,你自去计较。” 

  纪凌恨他入骨,想踢死他又觉着这么倒便宜他了,欺身过去,捧了他的脸,忽地就笑了,手指沿着谢清漩的眉骨滑动。 

  “跟你回去也好,这一路你我好好亲近。”说着一口吸住他的耳珠,慢慢吞吐。 

  谢清漩也不挣扎,甚是乖顺。 

  谢清漩越是放软了身段,纪凌越是恨他。 

  纪凌明白,这谢清漩绝不是面上看着那么心清似水,这人有心计,会权谋,知道硬的碰不过,便不惜以身事人,当初在王府忍辱委身,也是一个道理。 

  纪凌爱的是他的干净,没想到兜到了底,这人却也不干净,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到了此时,收也收不得.恨翻了天,也不过是个爱字倒过来写。 

  纪凌心里烦躁,下足了力气,把他往死了揉,边揉边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你给我瞧着,早晚我把你们宕拓派收拾个鸡犬不留!” 

  8 

  晚春天气,本有些闷人,幸而下过场雨,镇中的青石路给冲得油光水滑,一眼望去甚是清爽。 

  暮色渐低,眼见着街上行人寥寥,酒肆掌柜打个哈欠,招呼伙计早早关店,正上着门板,身后一阵马蹄清响。 

  两人停了手,回头一看,一辆乌蓬马车停在了小店门前,赶车的跳下车来,下巴一扬,“给我间清静的上房。” 

  伙计眉头一皱。 

  “我们这里是酒铺,你要住店,该去客栈,这条街走到底……”正要往下说,掌柜一抬手,阻住了他的话头。 

  伙计满腹疑惑,却见掌柜的陪了笑,对那车夫说:“客官不嫌简陋的话,楼上倒有两间面南的屋子,我这就去打扫。” 

  那客人鼻子里“嗯”了一声,转回身去,一打车帘,从车中扶出一个人来。 

  掌柜的亲自引着那两人在店里落了坐,烫上好酒,摆上好菜,然后说了句:“慢用!” 

  他这才把伙计拉到了楼梯口低低吩咐:“你好生招呼着,我上去收拾屋子。” 

  伙计一头雾水。 

  “您认识他们?” 

  掌柜摇了摇头,伙计更不明白了。 

  “那您这是?” 

  掌柜轻叹了口气:“我虽不知那是什么人.但还晓得这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此人一身戾气,只怕是哪个门派的高手,小心伺候着好。”说着一溜小跑上了楼。 

  掌柜这番话着实勾起了伙计的好奇,他借着添酒,走到那两人面前,一边给他们斟酒,一边偷眼打量二人。 

  这会儿贴近了看,他才发现那车夫压根不像是个车夫,面如冠玉,眉梢眼底透着傲气,身上的衣服虽不抢眼,料子做工却甚是精良。 

  他身边那人着一袭青衫,容颜雅淡,一双眸子空蒙蒙的,原来是个瞎子。 

  可这人盲得一点都不丑,反有股出尘之气。 

  伙计从未见过这等齐整的人物,一时傻了,视线定在他脸上错不开来。 

  正在出神,车夫“啪”地一声把酒杯顿在桌上,伙计吓了一跳。 

  他一抬眼,那人眼神直扫过来。 

  伙计脖子后头便是一寒,连连倒退,话都就不出了。 

  “客官,房间备下了,可要早些歇着?” 

  听到背后掌柜的声音,伙计知道他来给自个儿解围了,这才舒出口气来。 

  车夫忽地一笑,将青衣人一把拖进怀里,凑到他耳边,刻意放柔了声音。 

  “早点歇着也好,你说呢?” 

  青衣人皱了眉不说话,车夫掰过他的脸便亲了下去,搭在他腰间的手也顺势滑入了衣底,好一番做作。 

  掌柜饶是见多识广,此时也呆作了木鸡,那伙计更是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车夫这才哈哈一笑,抱起了青衣人大步迈上楼梯。 

  掌柜如梦初醒,“啊”了一声,赶上前去,为二人引路。 

  漏尽更残,静夜寂寥。 

  伙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睁着眼也好,闭着眼也罢,面前总晃着日间那幕撩人光景。 

  以前只听人说婆娘身子酥滑,有滋有味,却未曾料男人也能叫人魂牵梦萦。 

  想到这里,底下胀得难挨,不免自己撮弄一番,可泻是泻了,心下到底不足。 

  又挨了一阵,那小子腾地坐起身来,拉过衣裳草草一披。 

  他推开门,光着脚,直上二楼。 

  到了客房门口,眼见窗户纸中透出光亮,显是还未熄灯。伙计大喜,强压着心跳,拿舌尖舔湿了纸,指甲轻轻一戳,便破了一线。 

  他双手按在墙上,拿眼一,下头麻酥酥地又胀了起来。 

  屋中那张雕花床上,幔帐低垂,隔着朦朦的纱帐望过去,有人正在那边颠倒不已。 

  下头那人周身润白如玉,仰了头,四肢牢牢缠定了一个紫衣人。 

  伙计心下奇怪,这床第之间怎么还有人穿衣服的。 

  定睛再看,那人原来裸着身子,只是他由颈及踝被纹了紫藤。那花妖媚入骨,随着他的动作时展时收,淫糜冶浪,惊心动魄。 

  伙计双手握在胸前,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正看得气喘声促,耳边忽地起了一阵阴风。 

  不等他明白过来,背后袭来一股强劲的寒流。伙计立身不住,人往前扑,直撞到窗扇上头。 

  那屋里的灯立时熄了,眼前一片漆黑。 

  不提昏在屋外的伙计,单说床上的纪凌,正揽紧了谢清漩泻火呢!只听“弄啦啦”一阵爆响,原本关得严丝合缝的窗子突然洞开,一股寒流直灌进来,桌上的蜡烛立时熄了。 

  纪凌来不及细想,按住谢清漩,两人伏倒在了床上。 

  四下里暗沉沉的,耳畔风声尖利。 

  这风着实古怪,吹在身上便如刀割一般,冷飕飕地痛入骨髓。 

  纪凌吃痛不过,伸手抓过条褥子,兜头盖脚地裹到身上。 

  “是翠微派。” 

  谢清漩话音未落,只听窗边脚步轻响,似是有人跃进窗来。 

  纪凌把谢清漩往怀里一搂,卷住被子,翻下床去。 

  刚滚到地板上,只听“弄吧”一声,床板被利器生生劈断了。 

  纪凌借着窗外的朦朦月色望去,眼前立着两条人影,身上都裹着碧磷磷的紧身衣,手中各执了一柄银斧,映着月华,寒光四射,冷意逼人。 

  两人见到地下的纪凌,交换了一下眼色,不急着欺近,脚下腾挪,绕着纪凌和谢清漩滴溜溜转圈。 

  纪凌给他们晃得眼晕,一边戒备着那两人,一边低声问谢清漩:“他们围着我转,这是作甚?” 

  “两个人吗?” 

  听纪凌“嗯”了一声,谢清漩点了点头。 

  “这是双秀合碧阵,他们怕你身上的戾气,想用法力削减。” 

  纪凌听得不耐烦。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谢清漩微微一笑,双手滑上他的胸膛,轻轻按住。 

  “你不会运气,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一个碧衣人高举银斧,猱身扑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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