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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夕暮迟归-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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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一个人就算身怀绝技,面临五千人的军队,他还有机会活着回来吗?”凌笑然勾唇一笑,浅褐色的眸中泛着阴寒的光泽,如地狱勾魂者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不会上当的,我信他。”叶夕凉眸中微微一闪,转瞬又恢复往日的淡然。
  “是吗?”凌笑然眼中难掩落寞之色,只是转身之际所有的情感压抑在了眼底,他眼微微眯起,面色阴沉,慢条斯理问道,“若是你,他自然会上当。”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夕凉心头一紧,呼吸也随之加快。
  “你想要借一身医术治好落日城百姓之毒获取民心,正是因为你入了落日城,失去了与七弟的联系,所谓当局者迷,因为你是七弟的软肋,自然只要让派遣在你身边的明轩放出任何消息他都会相信,已过了两个时辰,你猜,凭七弟的绝世武功能禁得起几轮厮杀。幸好他爱你,不然以七弟的性子,恐怕一辈子我都无法引他入局。”他笑得诡异,带着嗜血的神情,附在她耳际低声说道。
  “你早就设计好了,落日城的毒是你下的,你扰乱民心大传谣言,让他不能得到百姓相助,而南凤派下征战的军队里埋伏着你的兵马,就连陆明轩也是你的人,你要的是他孤立无援,你从头至尾都要的是将他逼上绝路。”叶夕凉不敢想象,这一场计谋他是从何时就开始了策划,他们一心将目光放在了二王爷身上,却从未预料到凌笑然的残忍一旦被激起,便是最大的威胁。
  “我倒是很想知道,若是七弟战死沙场,你会怎么办?”他嘴角扬起,眼中带着玩味,似看着到手的猎物。
  “我会杀了你。”叶夕凉闭上眼,最后一点愧疚消失在心底。
  “杀了我?”凌笑然重复她的话,微微一愣,眸中掠起一道阴冷,左手捏住她的下颚,再一次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定将你千刀万剐。”啪地一声清脆响声,凌笑然有力的掌狠狠落在她白皙脸颊之上。
  “好好好,我果真没看错你,是个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人。”凌笑然笑着,却显得愈加凄凉,心中犹如刀割,疼痛万分,连喊痛的力气也尽失。
  “你早已不是当初的笑然,而我更不是你等着的叶夕凉,你错过了。”叶夕凉撇过脸,不再看他满是悲痛的眼,平静的说道。
  “好一个错过,你可以轻言忘记,我不能,是你背叛了我,是你背叛了我。”凌笑然眼中火光燃起,突然紧紧握住她的肩,似要将她的骨架捏碎般,“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你休想离开我,就算囚禁你一辈子,我也不会放你走。”说完,他猛地吻上她的唇,带着嗜血的气息。
  叶夕凉眸子里浮起一抹杀意,她狠狠咬住他侵略性的舌尖,血腥之味在两人嘴里扩散开来。
  凌笑然放开她,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她细白的脖颈之上,叶夕凉只是冷冷地直视着他,除了恨,不带任何情感。
  他瞧着她仇视的眼,终是心中痛意袭来,腕间一松,青锋剑掉落在地,他甩袖离去,不敢也不想再看见她的眼,他不敢承认她不爱他,更不敢面对她的恨。
  只是他还未离开营帐几步,便觉得身后有异,他出手如闪电,向着身后袭去。
  那是一幅怎么样的场景,凌笑然怔在原地,叶夕凉左臂已断,一身白衣被喷涌的血染成了血色。她右手握住青锋剑,向着他而来。
  看着这一张不过几步之遥温润如玉,雍容俊秀的脸,她心中燃起熊熊烈火,透去的目光锋利如刀刃,恨不能将毕生内力化在右掌直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可又是在一刹那,回忆翻涌,她收起了已出的掌,右手战栗着转向向着马棚而去,跨上白马策马而去。
  “来人,还不快将七王妃拿下。”凌笑然一声令下,闭上眼,悲愤交加。
  军中的士兵听到命令将马匹包围起来,身手矫捷之人已上前与她交锋上。
  “凌笑然,你困不住我,我命由我不由你,我要走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她眸色冷然,对上他燃烧着怒火的眸。
  凌笑然微微一震,忽然听出她话中之意,只要还有力气抗争,她是不会妥协的,倘若她无力再争,便是死。
  “还不动手。”凌笑然眸色一黯,心中却依旧不甘,扬袖高声怒斥道。
  “你还不懂吗,你若真是要我,就将这尸体拿去,世上唯有这命我最不稀罕。”她眼中决绝,未曾有一丝犹豫,将剑举到高空,用力向着心脏直刺去。
  “不要。”凌笑然眼中掠起复杂情绪,不安、怨恨与悲凉交杂在一起。他点足而起,似光束向着她的青锋剑掠去。
  叶夕凉眼神一变,刹那间,剑锋一转,转向夺剑而来的凌笑然,直直刺入他左胸,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滞。
  叶夕凉清冷不带一丝情感道:“你的命我暂且留下,若是他死了,他日我定来取回,你休想独活于世。”她扬鞭而去,断臂之血留了一地。
  “王,你没事吧。”陆明轩扶住受伤的凌笑然问道。
  他摇摇头,眼神滞留在渐渐远去的血衣女子身上,只觉喉间有异物堵住,眼中竟湿润起来。原来她是这般恨他,原来他可以为七弟做到舍命,为什么让她拼着死相救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她的眼中不曾有过她。
  他身子陡然一侧,右手搭上陆明轩的肩,无力道:“罢了,就算放了她,她也活不了了,扶本王进帐。”
  “是。”陆明轩扶着他向主营而去,心中震撼迟迟不退,那夕阳下血衣的身影挥之不去。
  凌凤眠与箫玦立于几千士兵之中,两个时辰从未停止过挥剑,他已然感觉到渐渐不支的体力,如此下去他必然会在一波又一波的来袭中倒下,他如何能死,夕凉生死未卜,他岂能在这里死去,凭着毅力,他咬牙坚持着。
  “嗒嗒嗒”极有节奏奔腾的马蹄之声似从天外而来,厮杀的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着落日的方向看去。
  夕阳的光依旧有些刺目,众人眼眸微缩,待适应了光线,看清楚骑马而来之人,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这一幕成为他们一生无法抹去的记忆。
  一身血红,就连白马也被染上了血的颜色,余晖照在女子身上,将那血色映得更加刺目,她眼神决然,左臂已断,唯有右手木然的拉着缰绳,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眉宇间毫无痛色,就好像那流下的血不是来自她身,她的眼直直的瞧着前方。
  她冷然的眼在看到被包围着的男子后,展颜一笑,澄澈如水,她张口动嘴。
  就算距离如此遥远,他也知道她唤得是凤眠,凌凤眠身子一晃,深吸一口气,才勉强遏制住汹涌欺伏的情绪,即使多年以后他也不愿再回忆起这一幕。
  华丽马车停在远处,凌笑然独立于马车顶,手持弓,箭已在弦,只需放手,便是他要的结果,他不能心软,绝不,眯眼,松手,一支箭如闪电穿过百米距离,穿过血腥的空气,向着目光还滞留在叶夕凉的凌凤眠射去。
  “凤眠。”这一刻她连思考都未曾有过,力竭的她靠着最后的意念从马上跃起,落在男子身前,笑容明媚,似六月春风,她的命本就无几日可活,若是能为他而死,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
  “夕凉。”来自不同方向的两声呼唤交叠在一起,夹杂着深刻的悲痛与恐惧,响彻整个荒原,似是要直入云霄,震聋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女子如同折翼的蝶倒在凌凤眠的怀中,脸色惨白如雪,嘴角扬起,就像最初相见时,“凤眠,他们来了。”
  一阵又一阵的马蹄之声从远至近,众人望去,黑压压一片,手举着黄色旗帜,气势磅礴。
  “是凌王爷的援军。”他紧紧拥住她,想要暖和她渐渐冷去的身子。
  “我亏欠凌王爷的怕是再也还不了了。”她唇角浅勾,又吐出几口血,不过片刻,连他的紫衣也被染成了血色。
  “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家。”凌凤眠想要抱起她,只是轻微的动嘴她轻咳起来,嘴角又溢出血来。
  “凤眠,我怕是回不去了,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战事结束后许我一件事。”
  “你要什么我都允诺。”凌凤眠眼中惊恐,手足无措。
  “我要你,忘,记,我。”吐尽最后一字,她眼缓缓合上,双手垂落,再无任何声响。
  “夕凉。”凌凤眠将她护在怀中,哀恸跪倒在枯草之上,嘶哑的声音糅杂着无尽的痛楚,震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凌笑然颓然跌倒在地,手中的金弓滑落,“你竟然是被我杀的。”呢喃着,眼中是掩饰不了绝望。
  这落日的荒原化为他眼底的苍凉,孤寂的身影下,再雍容的衣也掩盖不住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魂归来兮

  “疏影,快马加鞭赶去兰心谷,告诉白眉仙人,夕凉有难,命悬一线。”
  疏影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然看着凌凤眠墨玉般清冷的眸饱含绝望的沉痛,薄唇紧抿,脸如死灰惨白,良久,颤抖的双唇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疏影遵命。”他最后看了眼凌凤眠怀中的女子,她安静地睡着,始终未曾再睁开眼,好似傀儡一般丢失了牵引操纵的线。
  楼主,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们还等着你回逝雪楼。
  疏影心中默默祈祷,扬鞭策马而去,留下飞扬的尘土,迷了众人的眼。
  “夕凉,你等我,若你走了,我绝不独活于世。”凌凤眠薄唇弯起,犹如梦呓,将她轻放在援兵的马车之上,脱下披风温柔地盖在她冰凉的身体之上。
  凌凤眠墨色的眸间燃起无边的杀意,不复平日里的幽雅,诡异得深不见底的眼透着妖冶诱惑。
  他起身,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凌笑然,攥紧了手中的长剑,足尖一点,穿梭于敌军之中,行动如风驰电掣,那些人尚未看清他的身影已是被一剑封喉。越来越多人的血溅在他紫色的长袍之上,浑身浴血,极是骇人,似地狱修罗,然大风将他的衣袂吹起,眉宇间,又好似出尘的仙人。
  “王爷小心。”陆明轩被他铺天席卷而来的杀气震慑惊呼道。
  身侧的护卫听道立即围成环形,将凌笑然护在中间。
  凌凤眠手中长剑一挥,剑尖的真气将枯草连根拔起向着剑向而去,不过几招,那些护卫全数被击败,只剩下凌笑然与陆明轩二人。
  凌笑然心中微惊,手中执起刀,凌凤眠并不闪躲,任凭那刀砍人臂间,依旧剑指他的脖颈。
  凌笑然一惊,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所出的招数与平日不同,每一招都是死招,每一剑都是夺命。他眸中寒意渐深,一招而起,剑指苍天,用尽全身内力,最终向着他脖颈斩落。
  然那剑终只是从他脖间掠过,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并未了结他的性命。
  “为什么不杀我?”凌笑然望着他绝情的双眸,惨淡笑着问道。
  “因为她说留你一命,那是她欠你的。”语毕,凌凤眠弃剑旋身而去,凌笑然身子向后倒去,若不是陆明轩扶住他,他几乎跌坐于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双眼涣散,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他亲手拆散了他们,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可为何他心底没有一丝快乐,倒是难过得能以呼吸,像是有一枚枚的针硬生生钉入心中。
  “回去吧。”凌笑然扶着陆明轩抬头看向漫天飞舞的枯草,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眼角流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掉落在枯草丛中消失不见。
  七日后,兰心谷内竹屋紧闭,清浅与疏影立于门外忐忑不安,整整三天,白眉仙人与凌凤眠都未曾踏出竹门一步。
  清浅越想越觉得恐慌,两日前七王爷带回满是是血的小姐,小姐最爱的白色红梅白衫被染成了夺目的红,左手的衣袖被风吹得鼓起,那一刻她看着飘起的衣袖,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哭泣,只是强行挤出笑意,来掩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那不是小姐,她一次次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小姐,她安详地躺在七王爷的怀中,不复往日,毫无生气,就好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倘若小姐真的弃她先走,那么她也不要再存活于世。
  她咬着下唇,手中紧攥着叶夕凉赠她的一方绣帕,上好的丝绸上写着娟秀的两行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会没事的。”察觉到身侧女子不住的颤抖,疏影叹了声气,将清浅搂进他温暖的怀中。
  “不会的,小姐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抛下我们的,对不对?”清浅将脸埋在疏影胸前,想起白眉仙人接过再无气息的小姐,两行泪掉落在他的外袍之上,为什么这一次,连她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七王爷,夕凉她已没了生气,请节哀。”白眉仙人脸上满是疲倦眸光凄凉,整整三日毫无一丝生气,枉他一世英名,却是连自己最心爱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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