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战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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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梦到她,却是难言的痛楚刺破肌肤,绵绵密密,他心疼得发颤。
他向来思维独立而清晰,现在却感到神经和大脑短路了,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他们之间变成这样了?
他习惯了她的顺从、乖巧,却没想过她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从不晓得她倔起来会是这样的坚定,他真的招架不住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一点点的,像被虫蛀的叶子,慢慢扩散开。
他假设过许多答案,可他觉得每一个都不是正确的答案。
如果是为了别的女人,她怎么从来没有吃醋过?
如果为了他陪她的时间不多,她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再说他不是去花天酒地,他是为了工作。
如果他们不适合做夫妻,那为什么要等到四年后才说这句话,不嫌晚吗?
思来想去,他觉得她仍是无法原谅他那天冲动之下说的几句气话,虽然她不肯承认。
宣潇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收起杯子回到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起车钥匙,走出家门。
宣潇能走到今天,不会被几句话就给吓退的。
说他愧疚也好,说他习惯也好,他可以换车,可以换房,但这辈子没想过换老婆。
下了楼梯,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脑子清爽了许多。
超市开门很早,他没买过礼品。他对促销员说要去看一个做手术的病人,促销员笑吟吟地很快给他装了两口袋包装精美的补品。
付款时,手机响起。
是宁伊的,吞吞吐吐地为杨光的事道歉,说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问她可以回工作室上班吗?
宣潇公事公办地“嗯”了一声,挂了。
接着,又有电话进来,是燕南南,他蹙了蹙眉,直接按掉,接着关机。
他差不多全年无休,现在老婆住院,他该休息个几日了。
这休息天头开的并不顺,宣潇刚把车开出超市停车场,就被警察给拦住了。昨天他先是飞车去医院,晚上,喝得醉醺醺地飞车回家,不知撞了几个红灯,违规停车多次,幸好喝醉酒这事没被发现。
驾驶执照扣留,车吊走。他拎着两口袋先去银行交罚款,然后又拼命地打电话找熟人去交警大队讲情,等到把驾照和车弄出来,都下午四点多了。
等红灯时,宣潇控制不住怒火,气得骂爹骂娘,骂前面挡道的车,骂路边碍眼的广告牌,骂人行道上不好好走路的行人。
前面挡道的车像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居然和他同一方向,自始至终他就超不过去。到了医院,一下车,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那个潮女宁贝贝。
宁贝贝的同情心从来不会泛滥成灾,哪怕是对她的亲妈,这一次地往医院跑,是打着看望池小影的幌子,暗地里向秦朗攻击。
不过,攻击不太顺利。
都说男人爱玩暧昧,这个秦朗却例了外,她是露骨的,含蓄的,什么样的招式都使了,他总有办法让得轻轻巧巧。
这更激起了宁贝贝的斗志。
“喂,你又来干吗?小影都同意让道了,你还想怎样?告诉你,我会找个最好的律师帮小影,道可以让,但在金钱上,你别想再欺负小影。”宁贝贝倚着车门,手上的钥匙晃呀晃的。
宣潇从车里拎出购物袋,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把那个公寓给我退了,不然我告你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切,民法上有这条吗?宣总,你不会玩穿越了吧,以为这是三妻四妾的哪个百年前?以夫为天,男人在外面胡作非为,妻子不能有任何怨言。要不然,你当小影是日本女人,恭恭敬敬地说:夫君,你在外面有喜欢的女子,千万不要太着急,要先做好避孕措施,免得染上脏病,再慢慢享受。哈哈,真是好笑。你想告就告吧,我不怕,这个忙我是帮定了。别做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这样的美梦,小影要离婚不是这两天的事,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离开你了。”
“你说什么?”宣潇回过头,两眼血红。
宁贝贝耸耸肩,一脸“你装的真假”的神情。
“也许你有几个臭钱,也有点小才,被几个没品的女人一盯就飘飘然了,如果不是你曾经帮过小影爸爸的忙,小影何须忍到现在!”她忍不住摇头,有些嘲讽地。
满脸的肌肉象抽筋般哆嗦个不停,心口似是被什么重重敲了记。
“你打道回府吧,小影现在养病中,你再害她心情不好,太冷酷了!好歹也有四年情份,别再缠着她。”
宁贝贝说完,扭着腰肢,两个大耳环晃呀晃的,上了楼梯。
宁贝贝的话很刺耳很讥讽,宣潇想反驳,可悲哀的是……他的嗓子仿佛被掐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鲠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难受的很。
他就那么傻傻地站着,出门时那股自信丧失到零。
隔天,田华和宣院长来了趟医院。铁面无私的宣院长站在病床前,一言不发,但从他的眼中透出强烈的不舍和怜惜。
田华则拉着夏秀芬的手,连声说“对不起”,让夏秀芬回家休息几天,她来伺候池小影就好了。
夏秀芬心理面很念叨着那个股票的曲线图,可她懂轻重,直接拒绝了。
田华和宣院长几乎是满面羞愧地离开医院的。
隔了两天,宣潇再次走进了医院。人瘦了很多,眼圈是黑的,极度的萎靡不振。池小影和夏秀芬看着他,感到非常吃惊。
他什么也不说,抢着给她倒茶,削苹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每次大约是一个小时,来得很突然,不打招呼,去时也十分突然,还是不打招呼。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天天都会去医院。
夏秀芬和池小影都有点被蒙住了。
池小影已经能自己走着去洗手间了,虽然身子还很虚,但恢复得很好。那个怀双胞胎的孕妇生了一对龙凤胎,个头不算小,哭起来嗓门很大。池小影能趴在婴儿床边上,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夏秀芬看到她这样,就背过身去抹眼泪。
有一天傍晚,宣潇又来了,夏秀芬刚好不在。
龙凤胎被医生抱去洗澡,孩子的父母跟着去看了。病房里非常安静。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小心翼翼地,似是随时提防着什么。每句话都在心里转了个圈,方才敢说出来。
池小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不安和别扭,她很真诚地看着宣潇:“宫外孕,换做以前好好的,也是要动手术的,你不必愧疚,和你没多大关系,我也没多气你,反正我现在一天比一天好了,宣潇,回去休息吧,你看你像熬了几夜似的。”
宣潇木然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他开始说话了,“谁说和我没关系?不是我,你不会怀孕的。”说着,他低头从带进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
此时,窗外的天差不多全暗了,但病房里还没有点灯,走廊上的灯光折射进来,落在地板上,白白亮亮的一个圆圈,转呀转的,转到了宣潇的手上,映出盒子上面的图案和文字。
“宣潇,你干吗?”池小影匪夷所思地盯着宣潇手中那些印着避孕套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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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力挽狂澜(三)
这个盒子,她很熟悉,每次在超市她都是脸红红地把它藏在一堆货品下面生怕撞见熟人。
宣潇一言不发,自顾地把盒子拆开,掏出里面的避孕套。很诡异的,避孕套没用前,应该是密封包装的,可是盒子里面的每一只避孕套都被拆封了。
池小影皱起眉头,搞不清宣潇葫芦里卖的啥药。
宣潇轻轻扯出一只避孕套,递给她,“你对准灯光看看。”
她越发不明白了,莫名其妙地接过,拧开床头灯,对着白炽的灯光,突地愣了,在光滑的避孕套的表面有一个小小的针眼,如果不说,真发现不了。
“这?”她愕然地看着宣潇。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羞愧,宣潇的语调有点颤抖。
“这是我戳的。”
“为什么?”小影长大了嘴巴,心里面有一处炸开了。
“因为我想要个孩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总说再等等,我没有办法,所以……”
“不对,宣潇,这不是理由。”池小影摇着头,她不相信的。如果他想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他可以拒绝避孕,可以直接对她说:小影,我们生个孩子。
他什么都没说过。
宣潇咬了咬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继续,他先是落寞地自嘲一笑,“结婚四年,我们多少还是有一点默契的。是的,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感到今年开始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你好像把自己隐形了,我快看不到你了。我们不像是一对夫妻,而像是同一个屋檐下的合租者。你对我不闻不问,好像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你不在意我,就是关心也只是礼貌,而并不出自于内心。于是我想也许有个孩子会好一点,所以我想来个惊喜。但没想到,却害你患了宫外孕。”
终于一口气说完了,他脸色通红,不安地凝视着池小影。
他原来不是无动于衷的,也感觉到了,也懂的。可是他错了,如果孩子能改变这一切,她早做了。
难怪,听说她怀孕了,他反应那么淡定,在得知孩子没了的时候,情绪激动成那样。
池小影闭上眼,眼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夺眶而出,她紧紧地闭着。
如果他能说一句话温暖她的心,只要一句,不要多,不是现在说的这些,她都会原谅他的。
“宁伊的短信,你身上的口红、香水味也是故意留着让我看的吗?”她睁开眼,望着他眼睛深处。
宣潇的眼神有点慌乱,“我……以为那样会让你注意到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想我怎么做?为你和别的女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像看贼似的盯着你?如果我真的是那样,只怕你又不是现在这态度了。”忽然之间,所有悲伤的感觉都涌上了眼睛。
她太了解他了,他被重视惯了,不习惯被忽视,不习惯被妨碍。
“宣潇,你这样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在挑衅我。你若在意我,怎么会让我被别的女人示威、嘲讽、羞辱呢?”她盯着他说。
“谁对你说了什么?”宣潇紧张地问。
“那些都过去了。”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宣潇,为了激起我的妒忌,你还和燕南南上床了?”
她不想说的,可是话就那么出了口。
否定呀,说没有,快,快……内心里一个细小的声音拼命地叫嚣着额。
呼吸停滞了,她不自觉地攥起十指。
宣潇,张了张嘴,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沉默了。
最后一根相连的弦,就这样戛然而断。
“你的演出真投入,可惜我是个不懂欣赏的观众。”
他还给她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知道的会这么多,怎么解释,成年男女上了床,并没有做爱,谁会相信?只能沉默。
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波翻浪涌了。他以为他牺牲许多,可这样的牺牲也都是为了他自己,从来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臂,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小影,别拗气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你不会,可是我会。”她冷冷地推开他,“你可以伤害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没想过和别的女人上床、玩暧昧的结果会是什么吗?不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如果你不给别人希望,别人怎么能靠近你?宣潇,燕南南和柏远离婚了,宁伊和男友分手了,现在这样,我做不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你在一起。忠诚是婚姻最起码的原则,你没有遵守。宣潇,别说了,离婚吧!”
宣潇真的再没开口,只是像个被人识破的小偷那样,慌不择路,夺门而逃。
池小影把脸别向里侧,咬着唇,泪如雨下。
后来几天,宣潇没有再出现过,夏秀芬也没问,倒是田华天天来,来时总煲点汤、熬个什么,和夏秀芬聊着家长里短,提都没提宣潇。
设计院院长从天津回来几天了,一直忙,这天挤出两个小时来医院看池小影。
她让池小影安心养病,工作的事不急。两个人说了说病情,又聊了聊单位里的事。
“小影,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工程人才,可惜你不喜欢。”院长笑道。
“嗯,我在大学里每门课程学得都不错,还拿过几次奖学金,那是为了让我爸爸在天上开心的,我偏爱文科。”
“你刚来工作时,每天也是兢兢业业的,画图、设计,我本来想培养你的。可是,有天吃饭遇到你老公,他特地拜托我,问我能否帮你换个工作,说你文字功底很好,从事文秘应不错。我后来好好地观察你,让你写过几个报告,然后就把你调到我办公室了。哇,这一说都过去两年多了。”
院长拍拍池小影,“小影,我是过来人。离婚好离,离婚女人的日子却不好过。孤孤清清的夜,独自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