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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凰木下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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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了那残缺处又聚成蛛网之状,封了寺内出口定要和主人争个存亡。凭空鸣响划
天际,眼下木槛处又爬过蜘蛛千百,颜色纷异,异毒非常。寒鹭看著不是办法,
就要拔剑而出破网夺门而去,可被绯七一爪顶在剑柄之上,顿时又变得无计可施。
    「松开!绯七!旦待我斩开这度妖网,咱们才能有救啊!」寒鹭急著直往绯
七瞪眼,绯七定睛也只往寒鹭看去。两两止住也不知有何主意,只是那爪不放倒
是定了。
    「不,寒鹭不可去斩网。」未几,绯七呢喃定了一句。「这是本大仙的寺,
就让本大仙来护,你且和王二逃去保护那村民要紧。」
    不料这边绯七才道了一句,那边王二已急叫一声:「不成!不成!俺不与寒
鹭走去!不成!小七你不得让俺和寒鹭走去!」
    王二紧抓著衣襟,看著情势就是要使计把绯七迷晕过去也要照办。怀中香草
扭成一束,紧紧地压出香气来,王二眉头挤成一堆,白眼看向寒鹭又往绯七求道
:「不成,小七你和俺走,留寒鹭在这不就好了?」
    那显然是个糗主意,只见绯七怒目一瞪,吼得王二再也不敢哼声。寒鹭待在
一旁虽不知事出何因,可这王二不欢喜自己也是定案了,又何必勉强它一起走?
於是剑鞘削过半边黑云,寒鹭边和妖物对招边叫道:「绯七,就和王二走好,这
里有我就成了!往时没有你们,我还不是好好的活了过来?」
    今非昔比。绯七默念过一句,错开王二晓是同意之色,两爪一挥捉了二人颈
後,一投一掷就把破寺屋顶撞出个大洞来!先是王二脱入夜色之中,後有寒鹭立
在屋瓦之上,他抓住了王二,又向洞中投下目光:「绯七!」
    「你们一路走好,这里有本大仙,还用怕的什麽?」寺中回声盪盪,瞬即又
是呼啊哎呀扑击之声。寒鹭别无办法,眼看除了依从绯七之计,也别无所为。
    到底还是救村民性命要紧。
    寒鹭从心响了一声,於是提了王二白袖,不顾一切就要从寺地逃离。王二不
情不顾的被人人抓来投去,心里自然有气,不闹一场到底说不过去:「放开!放
开!天底下就是要抓,也只有小七能抓俺!」
    「眼下你就再别生这口蛮气,在下放开就是。」寒鹭依言松了,却仍旧感到
芒刺在背,脚步加紧了一点,从後四足更是踏得深沉。这时寒鹭心里正急,也并
无太大在意,一心想著要解救村民危机,转折又挂念起绯七的安危来。
    不知他能否应付得来呢? 寒鹭想起往昔那些妖物凶险,如非有宝剑在手,
只怕自己亦早成大漠枯骨、堎上长草,如今绯七赤手空拳,也不知道能不能真个
应付得来……唉,不该走,不该走,人是自己害的,怎能拿绯七来白白承受呢?
    绯七,绯七……突然背上一下一下的痛和著这心声而疼,寒鹭正是古怪,怎
麽不如他人所说痛的是心,反而是在背上刺过没完?投来的痛碎出一块小石来,
滚滚落在脚边,既应了寒鹭心中所疑,又解了他愁思千遍。回眸一看,只见王二
不知从何时开始抱了满怀小石,走一步,投一颗,正是玩得不亦乐乎。见著寒鹭
发现,先是浑身一抖,後是指高气颐,翻起朝天眼也不看他,摸路就擦过寒鹭身
旁来。
    「三千年道行,五十年为人,都教你毁了,毁了!」怀中石头边走边掉,铿
一铿声,王二摆了尾巴直往前走。
    寒鹭落在後头,也忘了情势危急,一下子就笑了开来:「此话何解?」
    「哼,牛皮灯笼!若不是你等沾了一身凡尘俗气,又岂会毁了俺等清修?也
罢,反正俺也未尝赏识过你,也只有小七捡了当宝,还想要渡化……。」白尾巴
回旋一摆,王二走在树上又停在当道,百步千回,最终还是正色道:「寒鹭,寒
鹭,想来你还是不懂。」
    「二仪生出万象,天下事,又岂会是寒鹭都能懂得的?」寒鹭弯身捡起地上
碎石,崚角有致触手生寒,沉在掌心之间确是掷人好石。笑笑,想来也个是神仙
所为,本以为正是自家人苦无良思、坐困愁城之际,谁知他却在自得其乐,閒笑
依然……悟不得,悟不得,难怪人皆道得道为难。
    想来绯七也该是平安无事。一度春风过脸,寒鹭不疼不痒的拨过王二的冷笑,
拾级又要上路去也。凉风拂至,好去,好去。只盼快去快回,待至他日重聚,定
要把今天所见所言一付笑谈,话当年……
    隐过一挘矗げ接炙偕锨袄矗匕诮U油送蚯Ф裎铮俞嵊钟嫌
幽一声:「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寒鹭,你到底不懂。」
    两度白线绘在眼下,白面狐狸现出一脸凶相,半吼一声,沉下气又速跑过去。
末了拂过一声:「缘去缘灭岂是你等想得轻易,想不通,到底不应强留。」
    拍板,木击铿然一响,长盪回鸣——小道两旁林木幽深,其中流过蓝光一片,
散碎而下雨痕遍遍,一一打在寒鹭肩上。他站在道中,探耳一头偏去,只见一个
白影转眼消没,突然又从无路处现出一团暖光来。杏贞站在其中,垂落的鬓发梳
顺自胸前一划,墨色叠在珍珠贝红之上,巧指又从中穿梭滑动。
    少女的笑声依稀,恰似当年逝去桃花香飘然,不经意的僵住了眼前人的身肢
百骸。寒鹭本要喊王二,忽被眼前景色所惑,转声又换了名儿:「杏贞姑娘。」
    谁知那边厢一闻其声,就是巧慧的姑娘也不禁青白了脸,一失先时閒逸粉妆,
杏贞急了声就嚷叫道:「公子,怎麽不赶快起行?再慢,就无法了。」
    「行?我将何去,又要从何而来?」寒鹭茫然应了一声,突然又转过神色,
提剑就走上前去。「姑娘你莫要惊心,只待在下除过此地魔障,但当教你合家平
安。姑娘你莫要怕我。」
    「怕你?杏贞又何尝怕过公子。」嘻嘻散开一声,杏贞掩了嘴儿难掩失笑。
「公子,杏贞只怕无何挽回。公子,旦信杏贞一回,速速起行才是正事。」
    为我?寒鹭呢喃一声,心里但觉古怪。从来人皆以他为魔障之事,出口为厄,
寸步为难,要不怕他,难以哉;要不灭他,难为乎。今日这个丫头竟如斯道来,
也不知心里头有何主意。怕只怕口心不乎,说是一套,做是另样,更何况……「
谢谢姑娘好意,可就是要走,也当要向绯七大仙拜过才合礼数。」
    突然风过数巡,拂去了那一挘猓耐羟嶂粒胧窃鹉寻胧菂藕鹊
自他耳旁转过一声:「寒鹭,我以为你终会懂……」
    懂?寒鹭但被风吹的心寒。
    其实我从来都不懂。为何孤身一人?为何要被那厄灾纠缠?远离了所有可爱
可亲的事物,为何我要承受这百般苦难?……
    ——「尔将为吾等所随,化作六鬼佳肴。」
    其实他何曾为鬼所噬?不过都是些平常百姓,厉人的目光一射,怨毒的言语
一开,掉了头的孩子给抱在怀内,血和肉步步相随要他谨记,这一生,将与和善
及笑容无缘……。
    明知如是,明明如此,怎麽就要恋栈不休,走了,也该走了……
    「公子!」
    一个黑影张嘴噬来,寒鹭迷茫的偏目一视,手心拔剑而旋……
    ——「徒儿你但当慎记,持此剑者,杀生之举,万不可为。」
    9 :生灵一个黑狗头应声下地!
    ——「徒儿你记著了是吧?使剑者最忌杀心,一旦此剑触血,定必化而为妖,
到时天下生灵涂炭……唉,为师真不想你负上如此重任。」
    寒鹭自接剑以来,一直慎言慎行,行无不举,言无不当,後来不知为何触动
妖巫所忌,才会落得如斯落泊。然而如今行为既公,亦问心无愧,寒鹭从来未有
违背师傅所言,出手拔过一剑——遍体生寒,远目所及只见杏贞僵住了恐惧之色
立在原地,低头旦见黑狗身首分离躺在二尺之内。寒鹭续步後退,突然为光影所
依,落眼凝住著亮色水潌之上。月色依依,偏不以树影为家,反而自顾落在水色
之中,照出一片晶莹剔透水玲珑,又落出几许光闪闪。死物的污血爬落,慢慢哑
住了水中光耀之色,又映出旁观者的脸容著来——其貎太抵二字可括,狰狞。
    寒鹭放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面,可握剑的手却越发的紧括,五指重重围下收
在掌心,握住了手中的一块铁直想要挥去斩来。只要他想,自可无坚不摧,顿使
白骨遍园。血丝织成细网蒙了眼目,一时无可目见,混沌又生成迷思,自黑漆中
包上一重又重,火烧不破的纸,土淹不掉水,左右相扑,然而触手无物。
    「杏贞,杏贞姑娘……」
    千呼百唤,姑娘到底是不见了。寒鹭茫然地伸手摸索,扑空了,却是一回又
接一回。刺出的剑大抵滴著血响,霖铃,霖铃,随著踏空的步挫得身心一沉。二
目空茫茫,剑尖刮著地面削削有声,突然碰上一块软肉,深刺却溢出郁香。脚下
湿湿的,目空一切,苍白与光芒闪在眼帘之下,闭眼睁眼此刻却已无甚分别。
    突然寒鹭感到心里舒泰了,也再没有执意要去寻一个人,只是散著碎步,在
一片薰芳中徘徊。他甚至没法分办出南东西北,也没有感觉到声响温度,可他心
里就是舒服了,这层舒服亦教人足以遗忘掉所有的不快。於是寒鹭笑了。
    在笑的时候,他听到叮当的声响,一刻清脆的回声盪过,恰如在幽谷中畅心
盘旋的飞鸟,尔後久久无忧。 香气盛然,小水珠溅到脸上散成乾末香粉,寒鹭
虽然看不见,却感到自身正处於万花丛中异香扑鼻。脸皮上的紧致消除了,皮肉
被打散成温和的线,笔墨一触即成柔和的水,淡淡地画出无所谓表情。
    然後面前扑来一堆暖和,寒鹭俯身向前,迎来抱在怀中。剑斩出一阵风,随
之又陪随过一串轻凉。暖暖,凉凉,交错的在皮肉上和出柔顺的调子,又似花瓣
细倾滑出个中珠藏。待他累了,就要找一个地方细细睡下,可寒鹭又似乎是永远
都不疲乏的,和乐的依随风向越发前进。
    声声尖而回盪,寒鹭耳边忽然进驻了十数个乐师,拉上长长的弦线,弹指轻
弹,或是持物拉和,开出一个长度又收回去,提起了一个小丘又按平。来来回回,
反去复来,待寒鹭感到被它催促了,它却又平复下来,可当人想要静心之际,它
却又再次高昂地升起。
    奇怪,奇怪,寒鹭但在心里念,可却又任它奏去。想来但觉无碍,那黑狗必
也由妖物聚成,就是斩它千百,亦不为杀生之举。嗯,应当如是,照理,亦应如
此……鞋面湿了一片,爽凉一一渗漏而下,寒鹭又踏前了几步,但觉一切恰当安
份,从此也再无苦难。
    「前方人物,且将凶器放下——」
    谁?是何人召叫?
    「此处本乃聚结仙缘之美地,今日逢子一劫,早已面目全非。上天且有好生
之德,既便是汝这种人物,但亦该有如是之心……」
    何人?
    「万物生而有为善之心,汝亦必该如是,还是听老道所言把屠刀放下吧——」
    眼前彷被尘拂一挥,然後寒鹭就耳目明了。抬头旦见一位老人,垂著白长胡
须,低下一双圣贤之目,淡淡的在眉头间添上一丝愁,又被接连的皱纹所化,揉
成阴阳黑白相生相克,在那瞬间就是脸上的斑印亦能显出一种仁慈来。寒鹭偏一
偏身,随著那蓝袖移过两眼,触目生寒。
    斜削歪倒的围栏,冒现浊血的生畜,遍地泥黄吐出一个一个浊泡,百树只剩
下半干,凤凰花落散成污色遍野。寒鹭惊愕的低头一看,腥臭恶气混体皆是,满
掌乾腻只见赤褐颜色渐渐裂成细痕。他倒抽一口冷气,只感到胸前突被重石压击,
碰碰又碎成小块刺入,痛彻心肺。剑已不知在何时被收入鞘中,沉沉的似乎积存
了不少腥气在里头,经刻就要流淌出来。
    寒鹭往後退著,带著一脸悔恨,又渗杂满目不可置信。此刻只愿有鸡鸣一响,
睁眼後知原来一切不过是场恶梦。可上天的不仁却又是寒鹭所熟知的,谁又会肯
轻易放过他?
    果然,不出一刻老人又道:「怎样,还是不愿把屠刀放下是吗?」
    寒鹭把剑平放在两手中心,细目看去,只见其上雕花竟又比往昔更为繁复不
堪,一个个形象活灵活现的就要脱壳而出,舞在掌心鼻尖发出阵阵狡笑。他方把
目光错开,又警惕的看向老人,迟疑的後退数步,张嘴就问:「你是何许人也,
难道此地所见凶象就不能是你的所为?退开,若是妖物欲惑我心智,寒鹭是断断
不会上当的!」
    「唉呀,空你有一副好皮相,怎生是如此灵顽不灵?汝本也不是个坏东西,
不过一时被凡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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