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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乡-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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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玲的眼泪这下子成了决堤的小河流了。
  Liz瞪她一眼,拉着月玲的手,说,“我送你回家去。”
  Liz一贯地横冲直闯地开着她的大Van;她技术高超,车龄也有好几年,这样一辆大车在高速上一路上也被她开得如鱼得水。
  月玲只是默默坐一旁流泪。
  到得那里,雷姨趿着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拖鞋就跑出来,看到月玲哭得花容失色,忙忙地把她们让进去。
  安置了月玲在“灵柩”里歇息了,雷姨对Liz说,“清晨她男朋友来取衣物,说她在医院里。我就知道出了事,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看着不大好。小姑娘长太漂亮,总有蜜蜂苍蝇围着,都想讨点便宜。这次说不定吃了什么大亏。”
  这时候罗比打电话来,月玲的留言机说,“你接通(416)123…1234,月玲现在不能来接电话,请留言。”中规中矩的,不像Liz的是“你好,你接通Liz二十岁电冰箱,她的留言机更老,早退休了。请一定要慢慢说,我耳朵不好使。我会把你的留言用磁力贴贴在我摇摇欲坠的门上。”
  Beep提示音响过,是罗比的声音,“玲,这是罗比。开工半小时了,你在哪里?你从来不迟到的。手机也不开。顾客像乌云样来了几大团了,那个新来的汉娜刚打坏一个咖啡壶,你当班最后一天,你想累死我?……”
  Liz拿起话筒,说,“玲忽然不'炫'舒'书'服'网',我送她刚到家。你要麦克来帮你,他坐在那办公室都要生根长成大树了。”
  月玲哭一阵子,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听到小客厅里有细碎的低语。
  月玲昏天黑地睡一觉,也没有把问题睡没有了,那疙瘩像dus bunny脏兮兮一大团,灰毛丝丝地藏在沙发底下,睡神也没有拿个扫帚把它扫地出门。
  她站在门边,看到Liz和克明,还有雷姨,聚在那小桌子边不知吃晚餐还是宵夜,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像家里死了人。
  克明站起来,“月玲。”
  雷姨过来扶她坐下,“我给你煮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小辣椒咸菜。你先吃点清淡东西。”麻利地就添好了粥,塞在月玲手里。
  Liz怪腔地说,“Mummy Lei;我也要。”
  月玲本想说我不饿,腹中却骨碌碌咕噜噜造反了。看到小辣椒,红艳艳地过年一样,咬一口,如同注入了活泼泼的生命力,她吃了三碗。
  雷姨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会得吃饭,事情就好办了。”
  雷姨就对Liz使眼色,Liz就说,“我还有货要开车到仓库去拿,我先走。”
  雷姨说,“我还有每晚雷打不动的言情电视连续剧等着我去看,我也撤了。”她脚底抹油一样就滑走了。
  静静的小客厅里,他们两个人坐得笔直的,只差把手背到身后当一年级小学生,中间隔着那个小小圆圆的饭桌,上面铺着温馨的向日葵桌布。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答答滴滴。
  “你的实验室……”
  “重要部分都处理完了,细枝末节Lilian会给我扛着。”他注意着她每一个细微动作,月玲反而有点畏缩,脊椎骨僵直着,动也不敢动了。桌子幻觉似的变得巨大,伸出手臂也够不到克明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克明忍不住,轻轻抱月玲坐到小沙发上,亲她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两眼发黑,脑袋里面嗡嗡响。
  等她睁开眼睛,脸上不再苍白和那粥一样,脸颊就有两朵妩媚的红云。
  “戴维斯博士说,如果对你心爱的女人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或者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时候,抱住她亲吻是最解决难题的方式。行动证明一切。”
  “你的导师还顺带指导私生活?”月玲睁大她的眼睛。
  “他说,家庭和睦也是事业成功的一部分,一个事业成功的人也是一个家庭幸福的人。”克明语气里对导师的崇拜百米外都听得出来。
  他笑,看着月玲眼睛里缓缓亮起的小闪光,像夜晚云层后面隐约显现的星子一样,心里就一宽:她到底是年轻的,我们到底这次算是幸运的。
  他说,“我昨晚在救护车来之前那几分钟,跪在床边,握着你冰冷的手,心里恐惧,很怕你一去不复返,如果那样,我真不知会不会发狂,把那司马活活掐死也有可能。如果人的目光能杀人,他早就死了几百千把回了。幸好警察及时赶到,救了可怜的司马一命。”
  月玲记起司马在医院说话时鼻子上的蝴蝶型止血贴,希望自己真有神赐魅力让他改邪归正。
  克明把手臂收紧,挤得月玲只得抬头看着他。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专心一点好不好?”他说,“我已经订好机票,圣诞节我们去巴黎,我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天地之间,整个欧洲大陆,只有你我。”
  “你不是说工作无假期?”
  “那时候是单身,现在不同了。”
  月玲伸手摸摸他的鬓角小胡子茬,“这世界上,你最想要什么?”
  “你。”他简单地说,把她抱得更紧些。

  52 洋插队(9)

  圣诞节前一周的星期一,月玲开始她的新工作。加拿大会喜欢月玲这样新移民,不间断地勤勉纳税。
  月玲对口译员这项工作的认识,只有两个印象:一个是新闻联播里亦步亦趋跟在中外国家领导人后面那个满脸严肃怕出错的人;另一个是《Inerpreer》那部惊险电影里的口译员…………知性美丽的妮可基德曼。
  人事部招聘人员问月玲有没有经验,月玲忙掏出那经纪的名片,说我为加中文化交流协会作过英法双语翻译。好歹算上有加拿大经验了,虽然短短的几天。
  第一天做岗前培训,学员惊讶月玲随口可以不用记笔记翻译十八位数字,技术指导老师大叹找到百年不遇的好苗子,月玲暗自得意:大量麻醉剂也没损坏我的记忆力,way o go; way o go; girl。
  咖啡工间休息的时候,月玲好不容易在熙熙攘攘的热热闹闹的休息室找一个空位坐下来,身后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国语翻译。
  月玲听到那男翻译说,“做口译如做三陪小姐,什么客都得硬着头皮上。”
  那女翻译说,“虽然你说得粗俗,但是有道理。管你银行家还是劳改犯,十万火急还是谈情说爱,叫你上你就得上,任务在那里,你挑三拣四,你还要饭碗不要?”
  “而且,千万不可对客户说不行和不会,你说不行不会,你就开路正步走了。”
  “大家都以为口译员是万金油,万能胶,all purpose;极尽无所不能之能事,好像天下就没有我们不懂的事,其实不过是顾客传声筒罢了。”
  “完全取决于顾客的文化和认知水平。不做我们这一行,不会知道有多少人说话巅三倒四毫无逻辑,回国做海龟会要不遗余力大力提倡更深一部推广国语标准化教育。你知道,‘抢钱’和‘欠钱’差别有多大?一个是刑事案件,另一个是民事纠纷,硬有人可以把这两个字说成一模一样,像同卵双胞胎。”
  “还有人‘机票’和‘支票’不分……一个有关航空公司,另一个有关银行,如果转错部门,就怪是翻译的责任:为什么你不听清楚?”
  “我告诉你刚才发生的事,我气得双手战抖。要知道,中文用‘了’或‘过了’表示过去。我翻译那句过去时态的问话给老先生,老先生耳背,糊里糊涂地七扯八扯现在的事情。讲英文的客户勃然大怒:‘翻译,你懂不懂什么是过去时态?’他开始大谈过去时态五分钟。什么动词变位,什么助动词。过去时态陈述句问句回答……我试图从翻译角度根据规定向客户解释,以免浪费大家时间,他不听。”
  “那你怎么办?You know; 翻译这一行,行规第一条,就是:没我们说话的份,我们其实没有自主发言权。”
  “所以啊,我做不得声。心里就默数绵羊一二三四五,直数到二百八十九。”
  “对待顾客我们要亲爱礼貌耐心,只能智取。”
  男翻译接口说,“所谓智取,就只一计:请保持沉默。 时刻记住:小不忍则掉饭碗。”
  女翻译欣慰地说“报酬还是不坏,一切看在钱的份上。好过在工厂做苦力。”
  “这一行做久了,和熟练的泥瓦匠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个耍嘴皮的labour(体力)活。做得再好,也是杂耍的工夫又进步一层。”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月玲坐得这样近,就算她不想听,但在这吵杂环境,不得不提高嗓门说话,月玲把什么都暗暗吃惊地听到了。
  男国语翻译说,“到外面抽一支去,提提神。今天好像又有零下十七度,加拿大禁止室内抽烟真是对我们这些瘾君子太不人道,你知不知道老穆就是因为怕冻把烟戒掉了。”
  “不如到im Horons去喝一杯咖啡,这里的免费咖啡像洗脚水。做这份折磨人的工作,我们都要未老先衰,听说咖啡因使人快乐,是世界上仅存的合法毒品。”女翻译说。
  月玲告诫自己专心看笔记,一抬眼看到,在起身的一瞬间,男翻译在女翻译的婀娜腰肢上不察觉地轻轻掐了一记,月玲莞尔:呵,办公室罗曼史。
  二人披上鸭绒衣就走了。
  第二天,月玲就正式上岗,作电话口译。
  先接了银行的两通电话。一个要卖两百万股票,另一个要买三百万的豪宅。如今华人像随身带着印钞机,脱口而出就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稀松平常,跟到菜场买小菜一样。
  到第三通电话,月玲就明白为什么这项工作每小时工资数是咖啡Barisa的三倍。学社会主义建设的时候,老师说资本家是如何剥削工人剩余价值,月玲想这份工作不仅剥削价值,一样剥削神经。
  “我是翻译编号1234,我的名字是月玲(技术老师说,永远不要给出全名,翻译工作时有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为怎样的三教九流服务,如果事情没达到目的,有小人报复翻译也是有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是NYPD(纽约警察局)13分局杰夫·史密斯警官,我这里有一位讲国语的市民,请问他为什么到警局来。”警官的声音是朝气蓬勃干脆实事求是的军人味道。
  那个国语人士,听声音,受过良好教育,普通话说得斯文,慢条有礼,“我的名字叫蒋嘉定,我原来在国内是我所在省理科状元,考入国内最著名大学,毕业后在国内知名研究所任所长,是我太太吵着要出国,我拗不过她,只好出来。我贷款读完博士,因为金融危机,我又是新移民,没有社会关系,一直找不到理想工作。我太太英语好,在这里修了个职业培训,受聘环球国际网络公司,她嫌弃我不会赚钱,抛下我和年幼的孩子嫁给她公司的白人老板。”
  像三方电话会议,除了接线给D市月玲,杰夫和蒋嘉定在纽约警局每人有一个翻译公司专用话筒。杰夫见缝插针说,“你可以到社区职业帮助中心寻求服务,警察局负责的是保障市民生命安全。”
  蒋嘉定淡然一笑,“我什么方法都试过,甚至到汽车配件厂里去做零件,直到年初工厂倒闭。我的EI(失业保险金)现在已经吃完,我又生了病,连做体力活也没有人要,我已经拖欠住房贷款三个月,讨债公司日日打电话来催缴各种费用,我更无力抚养我的孩子……”
  他在月玲翻译这段话给警官听的时候,痛哭失声。月玲的心也揪做一团,但她什么也不可以说,技术老师明确指出:你只是翻译,千万不可以发表个人意见。
  “我到警局来,是我想要结束我的生命,我后悔当初不如留在国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月玲连忙把这一句翻译过去。
  杰夫说,“先生,请你保持镇静,我们共同商议解决办法。”
  “我的死和任何人无关,请关照我的孩子。”月玲刚刚翻译完这一句,就听到一声枪响,像劈面打爆一个鼓胀气球,只是那鼓胀的气球里似乎还有粘稠液体。一个女人,在不远处歇斯底里尖叫,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
  杰夫对旁人大喊,“快叫救护车!”然后他还训练有素地记得,镇静地对月玲匆忙说,“谢谢你翻译小姐,我们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下线了。”
  月玲挂了两次才把话筒放好,摘下耳机,一抹额头,湿漉漉全是汗。
  电话马上响起来,是技术老师。他说,“月玲,刚才我一直在办公室监听,我已经了解谈话内容,我帮你接通纽约总部心理咨询师,你可以和她谈半个小时。”
  五分钟以后,心理咨询师的电话就进来了。
  “根据公司规定,为了我们翻译的心理健康,你平时要是接到类似任务,完成后也可以主动找我们。请先描述事情经过。”
  月玲想,自己不知撞什么好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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