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抱金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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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她,转进一个房间,一走进去,便知道这是——叔伟的卧室。
除了必备的家具、电脑设备之外,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玻璃装饰柜。
“小伟从小得的奖杯奖状都在这里。他最喜欢的是这个,”拿起一尊闪电状的水晶奖杯,齐妈妈示意我看,“他大学时得到的第一个独立设计大奖。”
我接过来,闪电的尖角直指屋顶,凝聚着灯光,闪烁出五彩的十字光芒。
“但柜子上始终缺一个奖杯。”
可已经摆得很满了呀。我不解地抬头看齐妈妈。
“三年前他得到的那个大奖。我只在他拿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问他,他从来都不说。”齐妈妈一双眼定定地看我。
是的,我知道为什么——
还是因为那次庆生,也是庆功宴,谁知却同时成了我向他提分手的日子;奖杯在象征荣誉的同时也不断地提醒他在感情上的失败,所以他痛。
“他从来没尝过失败的滋味,”象是我心里的声音跑了出来,齐妈妈仍在说着:“所以自信到有些盲目的地步;本来又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一直是积极而快乐的。”
虽然是平缓的语气,我却知道这只是伏笔,把奖杯放回原处,我静待下文。
“直到和你分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另一面。是的,”朝我点点头,她并无笑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如果他一旦遇到挫折,承受力不会很强,可也没想到他会脆弱成那个样子。”皱皱眉头,叹口气,“决定和小宇交往的前几天,他因为被奶奶骂,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半夜我怕他一直不吃饭会饿,给他拿吃的,谁知这孩子竟然——”瞟看一下我,齐妈妈又叹气,“他竟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怕我们听见,压着声音。望华,从他小学之后,我没见他那样哭过。”
柜里最下边的一格放着一个铜制相架,里面插着那次爬山的照片:他从背后搂抱着我,亲昵地半弯着身体,和我脸贴着脸,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
整个展示柜里,这是唯一的一张照片,也是唯一吸引我目光的地方。
“——小宇是个不错的孩子,对小伟也是真的很好。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钻牛角尖;她知道小伟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所以小伟这次提分手其实她并不意外。今天来,她告诉我说,是想看看小伟到底对你到什么程度,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是吗?
可是,失去自己心爱的人还是痛苦的吧,看她今天从头到尾都泪眼汪汪的样子,对叔伟的用情之深,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料到吧。
“不说这些。最重要的是,”向背冲着她发呆的我走近些,齐妈妈轻声说道:“小伟喜欢的,始终是你。望华,你呢?”
我抬头。
齐妈妈惊见玻璃柜倒影中泪流满面的我。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一大早起来,接到社里的电话:原定计划提前了,最近我联络的那位作者因为版权的事情,可能没办法让我们为他出那套书。因为牵涉到原来我供职的出版社,总编派我过去协商。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拎起来就走;至于和叔伟的“三天”之约,没办法了。老实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到了那边,一阵人仰马翻,密集工作整七天,然后在一个有着红彤彤夕阳的下午返程。
“终于有机会到你家看看了。”
飞机上,坐在我右手边的女孩子夸张地叹息。
“我就知道你是假公济私!”我撇嘴笑她。
“假公济私?哼,真正假公济私的人可不是我!”她冷哼一声,斜睨一下她旁边的男人。
男人只是抬抬眼,连个笑容也没有地抖一下报纸,把自己挡得更严密。
“喂,有意见你说出来呀,那什么态度?!”女孩火大地一把扯下报纸。
“石亚霜,公共场合,注意点好不好?”
“段路阳,私人恩怨,认真点行不行?”
“你们两个差不多可以了吧?”
我头大地按按额角: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就火星撞地球。
“望华,你不知道,他有这个机会来这边,心里才高兴呢。不信你问他!”明明是对我讲话,亚霜却一径怒瞪着路阳。
“你神经。”后者根本不理她,拿不到报纸就闭上眼装睡。
“你不要不承认!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说着说着,亚霜眼都红了。
“亚霜,你别这样。”扯过她欲扑过去的身子,我抽一张面纸给她。
段路阳,出版社的法律顾问。为人风趣开朗,是个不错的人。刚和他认识半年的时候,他说被我的忧郁气质吸引,表示想和我交往,我当然是拒绝。又半年,在我逐渐恢复了心境而显露出原本活泼大方的个性后,他大呼上当,追求的劲头锐减。
石亚霜,出版社的主编之一,也是我调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工作时泼辣爽利,碰到感情却优柔寡断。没错,她心仪的对象就是路阳。曾经因为发现路阳喜欢上我而黯然,却更因为天性善良和用情太深而反过来帮助他的追求,后来知道我不可能接受才终于鼓起勇气向路阳表白。
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到他们之间早就存在的火花,走到一起是必然。只不过亚霜总因为太爱而患得患失的举动和硬碰硬的个性让也是倔脾气的路阳一再和她杠上,两人迟迟无法步上正轨。
这次,那边刚好安排他们来处理这件纠纷。刚界到消息时我差点哭出来:还解决纠纷咧,他们两个不制造问题就不错了。
这不,都已经到了出版社门口了。两个人还都一副怨愤未平的模样,互不理睬,却又以我为媒介不断攻击对方。
“你们能不能直接对话?我真的快烦——叔伟?!”
忍无可忍的时候,突然发现社里有不该出现的人。
“柳主编,这位先生找过你好多次了。”小妹诚惶诚恐地跑过来,“我们说你出差了,他——”
“好了,我知道了。叔伟,你等一等,我把工作交代一下。”匆匆对他说明,我回头劝那两个犹在赌气的麻烦制造者:“你们跟我去见总编。拜托,换张脸,否则老总还以为我没谈成,会开扁的!”
“放心吧,他才不会舍得你被人打骂!”亚霜仍冷着脸咕哝。
“亚霜——算我求你。”我哀号。
“不可理喻!”路阳不理她,擦过我跟着小妹妹往总编室走。
我只得牵了亚霜的手,拖她向前走:“公私分明点,好吗?等忙完了公事随便你们怎么吵,就当帮我行不行?”
“望华,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
唉,怎一个乱字了得。
花了近半个小时,大致交代完这一个星期的状况,将那两个问题多多的人的食宿问题交个总编处理,我退出来,一回头,看见叔伟从接待室迎出来,脸上有明显的疑问和憔悴,却不开口问我。
“能不能送我回家?”是真的很累,有什么问题都先回去再说。
“嗯。”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出去取车。
“望华,到家了。”
我迷朦睁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饱。
空气中有浓郁的事物香,我吸吸鼻子。
“看你已经睡着了,我绕路去买了皮蛋粥和小笼包。”将两个餐盒放进我怀里,他先下了车去拎行李袋:“下来啊,你不是很累?”
我回过神,抱着大大的塑胶袋下了车。
上楼开门进到屋里,他放下行李,接过餐盒:“你先去洗个澡。”
这里是你家啊?!
虽然的确是很累很困,但对他的自做主张还是有点不满。
他倒是没看见我斜眼撇嘴,自顾自转进厨房里去了。
慢腾腾地从袋子里取出换洗的衣物,我进到浴室清理自己。
“不要在里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的敲击声传入我逐渐迷糊的脑袋。
从浴缸里爬起来,擦净身体,套上衣裤,拿个大毛巾边擦头边走出来。
“……爸,我在望华这边,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望华叫我跟家里说一声,要奶奶别担心。”叔伟正在讲手机,我却是听得一愣——我哪有!
他倒毫无异样,见我出来,指指桌上摆好的事物,要我坐过去。
没闻到还好,现在闻到了骤然感觉到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随手把大毛巾放在一边,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知道。好了,就这样吧,爸。”他收了线,坐过来。
“唔——”我举着汤勺挥了挥,用眼神问他要不要吃。
“我吃过了,你吃就好。”他摇头,拿起沙发背上的毛巾帮我擦头发。
我僵住,考虑要不要制止他。
“吃完你去睡,东西我来收拾。”他手上动作不停,淡淡交代。
是谁把他调教得这么会体贴人的?
吃到半饱,放下汤勺,接手过来自己擦头发:“你找我不是有事吗?现在说啊。”
“不急,你先休息,精神恢复以后我们再好好谈。”
拉下毛巾,我试探着问:“要那个答案,对不对?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背向我、正在收拾桌子的他僵住,片刻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过身来。
我仰头迎视他。
他半蹲到我面前,将我拉进怀里——
“我很抱歉那次打你,真的很抱歉。”
两人眉眼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寸,我看见他眼瞳中迷惑的自己。
“我也不该说那样的重话。”猛地把我紧按进他的胸膛,他低喊:“我错了,都做错了!”
头搁在他肩膀上,双手自然地轻环住他,我恍然明白他指的是我们最后的那个晚上。
可话题怎么会扯回到那里?
“总之,我很抱歉;但是望华,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在我耳边轻喃,声音中饱含着深刻的痛苦和悔恨,见我不作答案,和我拉开些距离,忍耐地开口:“……我不是不能接受否定的答案,但不要是因为那个,好吗?”
哪个?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逻辑,我一头雾水。
“我一直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想在去过之后才听你的答案,嗯?”
我还能说什么,在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时候?
只好有些茫然地点头。
※ 四月天 ※ ※ 四月天 ※
本来应该是认得的,但因为是从背山的环道上来,所以直到“普救寺”三个字映入眼帘,我才认出这是原来在对面山头看到过的那个“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就是这里?”
“嗯。”
叔伟并不介意我恍然大悟又有点失望的表情,牵着我直奔一个地方——情天阁。
看他轻车熟路地摇签筒、抽出一只、看一眼,却并不去解签,而是脸色凝重地又牵着我走出那个我根本还没来得及仔细赏玩的殿宇。
因为不是假日,寺里并没有太多游客,三三两两,零星地出现;大多数时间,周围是安静肃然的。
再停下脚步时,我发现自己找在一个木亭中:没错,是靖童提过的听蛙亭。
背后是长长的台阶,刚才就是从那上面走下来的。台阶的第一级上蹲着一块矮矮胖胖的白色大石,象一只趴着的山蛙,背上还驮着一块同色的小石蛙——据说用小的敲击大的,声波传振到背后更远的白塔顶再反射回来,便会有蛙鸣的声音。
木亭里,很没有道理地摆着一面大鼓;四个角落则支着四架小的立鼓与之呼应——如果是靖童原来提到的“暮鼓晨钟”,不应该会设在这里吧?况且,只有鼓,钟在哪里?
拿起击鼓棒“砰砰”地敲了两下,已经有些年纪的鼓面弹性仍然很好,发出的声音传出很远。
“过来这边。”
抓下我还想再试的手,叔伟引我走到木亭外的围廊上。
啊,我看到钟了。
眼前豁然开朗:亭子居然是盘踞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的!正对的百米开外的山壁上有一个极巨大的岩洞,其中就悬挂着那只看就知道很沉的“晨钟”。
怎么办到的?谁能去敲它?我叹为观止。
“加上这次,我已经到这边求过第三次签了。”
与我并立,叔伟望着远方说道:“求的都是姻缘。”
偏头看他,有点难以相信他一个大男人会做这样的事。
他也转过头来看我,带着轻浅而苦涩的笑意:“不相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纸签,和着刚才求的,递给我:“每次都一样。”
三张都是下下签。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帮我捡东西、开门、冲很甜的咖啡给我喝、讲你和萍姐的事给我听,一直那样浅浅地笑,好象什么都是最自然的;当时只觉得这样的人让我很想接近也很好亲近,所以找了很多借口,拼命为自己制造机会。”
他脸上的苦涩更深一些。
“后来才慢慢感觉到你并不打算喜欢我——即使是和我有过那样的亲密之后。”
“其实我考虑过放弃的。”
这句话让我听得微微一震。
“可你记不记得那句话:‘女大三,抱金砖’?是小时候大人聊天时听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印象这么深。遇到你,也就是因为就这一句话,让我舍不得放弃。
“我知道自己任性,但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并不会,只除了你和家里人;你对我说过、家里人讲过、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不想在你面前约束自己。
“所以刚分手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你和家里人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不知道你是有底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