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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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转过一个路口,我看着车窗外的幽幽灯光,自言自语:“我不过才十九岁,哦,不对,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明年就二十了,如果我活到五十岁死,那就还有三十年要熬,要想着该怎么活下去……这么想想,有时候真的活着不如死了……”
陆景重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一片清明。
我忽然就想起来,半年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深夜想要开门跑出去,陆景重也是这样,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明明是熟睡着,却时刻警醒着。
陆景重问我:“你又想自杀?”
我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出来:“你觉得呢?”
陆景重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在酒吧包厢里出现的那种红光了,黑白分明,只不过白眼球上多了一些交横的血丝,他抿了抿唇,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你总是这么擅长当救世主么?你帮我取的新名字,你把我扔到的这个鸟不生蛋的破烂地方,还给我安在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家,”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陆景重你真是个混蛋。”
我是想要骂点什么的,但是我不会骂人,有时候听别人骂我骂的多了,心里也会记住几句话,但真到了和别人吵的时候,就骂不出来了。
到了我租的房子楼下,我刚刚打开车门,说了一声“谢谢”,陆景重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冰,甚至比我的手还冷。
我的视线从他的十指修长移到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想上学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摇头:“不想了,觉得没用。”
我轻轻挣了一下陆景重的手,他却没有松开,就当我打算掰开的时候,他却忽然松了手,对前面开车的薇薇说:“开车。”
我站在院子口一个用电线吊起来的灯泡前,看着车子缓缓地驶出小巷,只留下一点灯影,毫无意识地站了一会儿,我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我搓了搓已经完全冻僵了的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条短信。
“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去D市,X大设有全国艺考的点,你想来就来。”
这样的口吻,我一看就知道是刚才的陆景重发的短信,勾了勾唇角把手机塞进包里,转身走进了黑影幢幢的院子。
去么?
☆、第二十三章 还来得及么
我是真的傻了才会去。
一次彻头彻尾的高考失败,已经把我的所有努力全都抹煞了。
我回到房子里,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大杯热水两片消炎药,蒙着被子就开始睡,一直到一阵接着一阵的敲门声把我从混混沌沌的睡梦里吵醒了。
我睁开眼睛,回忆着刚刚做的最后一个梦,好像是梦见了来到阳城三中的同学荣凌荣凌和原来的朋友乔初……
梦境真是乱,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时间段的人都能生拉硬扯到一起。
窗子外的天色淡淡的,有点阴沉,才五六点了吧,这个时候谁来敲门?我坐起来缓了一秒钟,应了一声:“来了!”
我披上一件外套,床边也没有找到拖鞋,索性就直接光着脚踩在了瓷砖地板上,顿时冰的我倒抽了一口气,瞬间清醒了。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没了耐性,刚开始还是敲门,到现在成了拍门。
我一边问了一句“谁啊”一边连忙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外面一个身影就直接进来了,我摸到墙上的开关,灯光大亮,不禁讶异:“陆景重?”
我向门外看了一眼,后面倒是没有跟着薇薇。
陆景重有点寒气逼人的样子:“她在车里。”
我“哦”了一声,一下子把门关上,被林萧萧扇的那一巴掌,右脸颊还是隐隐作疼,裂开的嘴角貌似有一点肿了,不过嗓子好了很多了,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了。
陆景重正在揣着兜环顾着我租的这小屋子,眉头拧着。
我没顾得上理他,直接进了卧室找到拖鞋,兀自倒了一杯热水润嗓子。
陆景重问我:“你真打算就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
我想了想:“不一定……”
陆景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更可能会去天桥底下睡在塑料布上,因为我没了工作。”
陆景重说:“钱的事情你不用……”
我打断他的话,歪着头一笑:“你这是要包养我?”
陆景重抱起双臂,那种姿势我明白,就是拒绝的意思,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不过我真的是很好奇,所以就问了:“大早上的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大早上?”陆景重的语气好像我是在开玩笑一样。
“嗯,”我还特意指了指头顶上的钟表,“这不才五点四十了么。”
“呵呵。”陆景重拿出自己的手机,“是五点四十,下午五点四十。”
我:“……”
听陆景重这么说,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了。
昨天晚上临走前,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五点,在机场,去X大参加艺考。
我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艺考?我觉得现在很好,好的不得了了。”
陆景重没有回答,侧过脸,眼角还贴着创口贴,不过颜色很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知道,像是陆景重这种人,脸毁了就相当于前途毁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扫把星,先是把陆老师的前途毁了,现在又把陆景重的前途毁了。
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就问:“陆老师到底是你什么人?哥哥还是弟弟?”
陆景重看着我没说话,忽然就笑了,叫了我一声:“杜佳茵。”
就算是我穿着高跟鞋,陆景重也比我高一头,更别提我现在只穿着平底的棉拖鞋,所以必须仰着脖子看他。
陆景重忽然勾起了我的下巴:“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么人么?”
我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陆景重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
“就是你这种人,”陆景重继续说么,“知道穷人为什么会越穷么,因为穷人百事哀,人穷眼光就会狭隘,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是井底之蛙。”
我涨红了脸:“我不是!”
陆景重反问:“你不是?你不是什么,不是井底之蛙?那你告诉我,除了X市那个二线城市和阳城这个县级市,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你坐过飞机飞过大洋彼岸么?就不说国外了,在国内,你去过北上广么?你去过西藏爬过雪山么?你去过内蒙古大草原吗?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满足了?就因为你就配住在这四十平米的房子里,你的视野永远就只有这四十平米这么大。我本来以为你变了,你第一眼看上去已经没了那种放不开怯懦的自卑,你真是隐藏的很好啊,连我都被骗了。”
陆景重的声音低沉,和他在唱歌的时候一样,不疾不徐,就好像是我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一连串的轻快弹奏,明明不是恫吓也不是怒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击在我的心脏上,锥子一样扎上去。
陆景重向我走近了一步,身高优势将我头顶的灯影掩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灵魂深处一样:“杜佳茵,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人家泼在你身上的水,要烧开了泼回去。我也会妥协,但是我的妥协是为了下一步的进攻,而你的妥协……就是等死。”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
确实是这样,我现在的妥协,就是在……等死。
一天天,混吃,等死。
只有一次高考失利,只有贫穷,就把我彻底打垮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我变了,我以为我是变成熟了,变的不再自卑了,但是实际上呢?
就像是陆景重说的,我隐藏的很好,真的很好。
陆景重没有在说话了,靠在身后的橱柜上,掏出一支烟点上,烟气摇曳。
我说:“现在去X大,还来得及么?”
☆、第二十四章 秘密
陆景重勾了勾唇:“来得及。”
我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地面,说:“谢谢。”
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都是淡淡的烟草味道,我看着陆景重指间明灭的香烟,忽然问:“能给我一支么?”
陆景重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烟盒里抖出一支来给我,我叼在唇间,刚刚想要开口向陆景重要打火机,陆景重已经低下头凑过来,他唇间那带着火星的烟蒂越来越近,我忽然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烟已经点着了,陆景重又若无其事地靠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但是后来等上了大学,我的室友温温告诉我,任由别人给你点烟是放心信任的标志。我才恍然,哦,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放心地信任陆景重了。
陆景重告诉我,艺考是在一月初,所以有很充足的时间让我把放久了的钢琴重新拾起来。
他的女助理薇薇简直就是万能金钥匙,不管陆景重有任何稀奇古怪的要求,她都能全部满足。
就比如说现在,陆景重要把一架钢琴,通过狭窄的楼道,搬到我租的这间房子的客厅里,薇薇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而且收拾的服服帖帖,钢琴旁边还多加了一张单人的软沙发。
阳城三中是不能去了,不是说老师的水平不行,老师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学生太参差不齐,所以陆景重就给了薇薇一个下午,帮我办好了转学去一中的手续,领了教科书和校服,第二天就可以去上课了,简直就是女超人。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薇薇为什么要准备一张软沙发放在钢琴旁边,但是当天晚上我就知道了,陆景重特别喜欢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里,看书看报玩手机游戏,穿着那种普通的卫衣,我恍然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
我坐在钢琴前,手指尖触碰黑白琴键,全身心的力量都凝聚在十指指尖,心都觉得能颤抖起来。
在面前打开的曲谱,我先挑了一个五级的曲子,刚开始弹下来有点手生,不过再往下就好像上手了,行云流水这个词是形容书法的,不过能不能用在音乐上呢?如果陆老师知道了又该教导我学术有专攻了。
陆老师……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过的怎么样了,我眼角的余光看见陆景重已经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正在看着我,就停了下来。
陆景重问我:“你真的只学了不到一年?”
我点了点头。
陆景重撑起下巴,抬头看着我:“我觉得你有秘密,杜佳茵。”
我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陆老师是你哥哥吧。”
陆景重说:“在你眼里,他姓陆我也姓陆就必须是兄弟么?我跟他没血缘关系……你再练一会儿吧。”
他说着就又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是的,我有秘密,陆景重也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
只不过我的秘密,或许并不是你想知道的那个秘密。
我转过来,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陆景重的那一首《候鸟》,就回忆着旋律,试着弹。
没有看曲谱,只通过回忆旋律音阶,一曲弹下来磕磕绊绊,不过第二遍的时候就容易的多了,陆景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说:“你的歌很好听。”
陆景重脸上没有表情,问:“哪里好听?”
“哪里都好听。”
我用了一个特别恭维人的答案,却没有看见陆景重脸上类似欣慰的表情。
陆景重和薇薇都住在距离我租的房子不远的一家快捷酒店,我问陆景重住多久,他没有回答,薇薇回答说一个月。
第二天,我去学校报到。
这一次来到班里,我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杜佳茵,请大家多多指教。”
班主任给我安排了一个座位,同桌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见我坐下来:“杜佳茵?名字真好听。”
我报以淡淡的微笑。
我曾经问过陆景重,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佳茵”,陆景重没有回答我。
因为我的座位是在第四排右边靠窗,我在看着黑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总觉得在斜后方有人盯着我看,但是等我看过去,才发现同学不是看着黑板就是低头做题,根本就没有跟我对视上。
我不禁感到奇怪了。
直到一个大课间,在教室里坐了两节课头昏脑涨,我就站起来想要出去透透气,忽然就听见班门口有人叫了一声:“周峪森!有人找。”
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不禁向教室后面看过去,看到那个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男生,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二十五章 叫家长
这个男生……
和那一夜,在那个酒吧的包厢,两个少年其中那个羞涩的少年的面容,融合在一起。
“峪森!”教室门口又传来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和一道视线撞在一起,后者注意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眯了眯眼睛。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周峪森走到教室门口,那个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男生低头给他说了两句话,目光又向我这里看了一眼。
见我又重新坐下了,同桌问我:“不出去了么?”
我摇了摇头:“想到有作业没有做。”
果真,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在学校餐厅的拐口,一个男生拦住了我,身后,跟着那个特别羞涩的男生,周峪森。
“我叫唐卡,”为首的这个男生向我伸出手,“我在三班。”
我笑了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是杜佳茵。”
“杜佳茵,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