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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昭然天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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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的那个夜晚,母妃拉着我的手轻叹,“你能为那丫头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今后就要看她的命了,真正把她逼入绝境的不是多少皇子贵胄的觊觎,而是她的命,她那容家的血源……”    
    母妃的话应验了,皇父并不是让我打击辽人,而是命我困守淮南,他让我听命和庞戬元帅合力铲除淮南王的势力,从此灭了容氏。我曾经想过抗拒,可母妃说,我若抗拒,只会让昭质死的越早……我不知道一旦灭了容氏,那个女孩还能活多久,但我知道在老七登基前,她已不能再微笑。    
    我从淮南一路回京,没有片刻耽误,只想着能先一步见到她,我想把母妃的话,把她的未知却充满艰难的命运告诉老七,也许……也许我们的坚持还会有一记希望……    
    可是一切都那么快,在我们说说笑笑迈入大殿中,我没有注意到皇父身后那抹清亮的身影。当我们行完礼,起身时,老七发现了她,她微笑的应了,是轻快的声音,脸上有着温暖的微笑,眼神依旧清透,却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我们。她挣扎了几下要站起来,却再没有站起来,而是那么静静的倒了下去,午后的阳光射来,映在她的鬓边,洒落上她微笑的唇边,沉淀在那清透却再也没有焦点的眼眸中……    
    “昭儿……”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手臂一扬,仿佛想一步过去抓住她,是下意识间的无法控制,那个时候,有一个可怕的思想进入我的脑海,也许我已经无需再控制了,也许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冲上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可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步子了。而老七……一直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皇上在窗边紧紧闭着双目,当我看见那滴泪从他眼角迅速滑落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这个女孩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她怎么能离开呢,她还有那么多的笑容,还有那么多梦想,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才满月,她走的心甘情愿吗?会留恋,会不舍吧……    
    死一般的沉寂,来时的轻松被此刻的沉寂吞噬。    
    我们三个男人,竟没有一个敢走上前去摸她的鼻息,谁都在害怕……那个结果,谁也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都在期盼她在和我们开玩笑,期待她不多久就会笑着拍拍身子站起来……    
    那个午后,又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老七一言不发的抱起她,小心翼翼的走着,不同的是,那时他的眼中有痛心,可是现在那空洞洞的眼神仿佛什么也没有,又仿佛塞满了一切……    
    当老七抱着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清清楚楚看到了她宁静的微笑,我还是不敢抬手去碰那清秀的眉眼……    
    一连五日,老七把自己和她锁在房中,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听见哭泣,没有人听见呓语,就那么静静的。五日里,我浑浑噩噩的在书房中没有迈出半步,脑海里那丫头的微笑,眼神挥之不去。当我闭上眼,又不停的听见她的声音,她在说,“爷可要给我们执儿多包些满月金啊。”我不停的点头应着,应着应着就是满脸的泪水……    
    没有人质问皇父,也正因为如此,他格外心痛。五日里,他没有催促我们上朝。    
    到了第六日,有人推门而入,淡红团花的袄子格外秀丽,我听见她轻轻笑着,“四爷……怎么又愁眉苦脸了。”    
    我愣愣的抬头,颤抖着唇边,笑意凝固在唇边,眼前的人是宛卿。    
    “爷……”她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眼圈红肿着,“七弟一早就上朝了,您……还要继续消沉吗?”    
    朝堂上,老七还是那个云淡风清的老七,依旧亲和的说话,淡淡的笑,淡淡的凝神思考……唯一不同的是,他凝神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久,有的时候在朝堂上被皇父轻轻提醒了,会马上抱歉的淡淡一笑,转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依旧一丝不苟,毫厘不差。    
    昭质的灵柩就搁置在宁王府,皇上准许她进皇陵,似乎是格外的恩宠了,却来得讽刺。    
    老八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我也是怔怔出神。    
    那一夜,我们三兄弟面对着她的灵柩静静的坐着。    
    老七一脸淡定,扬着浅浅的笑意,“绕拉绕去,我还是没能守住她。”    
    那一刻,我一颤,说不出的忧伤和思念。    
    “嗬,你们哥几个在这把酒言欢。”院子里想起那熟悉的声音,我突然开始厌恶这声音,厌恶那个身影,纵然他是九五至尊,是我的皇父。    
    老八脸上一僵,带着些许的愤怒,“回皇父,这儿没酒,也没欢。”    
    皇父愣了愣,并没有怪罪,只是将视线投到一侧的灵柩,口里说着,“朕给丫头上柱香。”    
    我没有给他让开路,在我心里,昭质恐怕是不愿意见到他的吧。    
    皇父微微一叹,从我身侧走过,朝着灵柩接了香插上。    
    “丫头,朕要了你一命,你却害朕失去了三个儿子,也罢,也罢。”    
    又是一个凄冷夜,坐在桌前已不知多久。宛卿说我总是这么愣神,可是每次想了什么我却全然不知,每一次恍然惊醒,腮边已是湿冷了一片……    
    “爷,早些安置吧。天天这么傻傻坐着,身子可怎么受的住。”宛卿叹了口气,    
    我反手拍拍她:“好,你先去吧。”    
    宛卿走在前面,我长叹一声,跟在了她身后,只觉得屋外传来了那刻印在心中的脚步声,我急步上前,果然看见对面长廊上倚着那个身影,听见风传过来她的声音,一如曾经的轻柔,“爷——也不知您是哪房兄长,但想也差不多。”    
    我痴痴的笑了,刚想问着,“你可是七弟妹。”    
    身后的袖子被拉了拉,宛卿凄凄的问了一句,“爷,你怎么了?”    
    我怔怔,匆忙擦去腮边的晶莹,伸了手拉过宛卿,“我们走吧……”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番外完)    
正文 番外篇 兰若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我总想起许多年前,你在御书房面含温润的背诵孟子;在后花园摘了最夺目的玉兰亲手插在我的发髻;南书房里师傅讲到了青梅竹马四个字,你第一次走了神,视线绕过四哥对着磨砚的我清然微笑。    
    那一年,我七岁,你九岁。    
    我曾陪在你身边,走遍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曾经陪着你在中宫殿前罚跪了一整夜;曾经伴着落寞的你躲在永和宫的角落偷偷注视着母妃,母妃揽着四哥的亲昵,你眼中的那丝欣羡和失落,我都看着眼里,痛在心底。    
    那些岁月,和你朝夕相处,一同念书,相伴出游的岁月,成为我回忆中的珍宝。这记忆实在太美,美到几生几世也不肯忘记。    
    每每同你言语,你温润的眼神,淡然的笑意,总让我一阵恍惚,仿佛我是因陪伴你而生,仿佛我真的可以陪你走过人生漫漫,直至天荒地老。我不是贪心的人,却仅仅对拥有你有着一种绝望的执着。    
    我想我是懂你的,懂你如何孤寂的成长在后宫,如何小心谨慎的迈出一步步,如何不把自己陷入深渊。    
    你十四岁那年,皇上为你指配了妾室,为你建府,你离宫那天,拉着我的手,我的耳畔回荡着你的声音,你说,“兰儿,等我,你再等等。”好吧,我等,等你安顿了王府,等你有所作为,向皇上求了我做嫡室,然后接我嫁进府中。    
    两年之后,袭雯的纵身一撞,让我没有等到你的消息,反而等来了皇上的赐婚。赐婚六皇子,满朝的贺喜堆满了庭院,只有我不甘。就差那么一点,仅仅一点点,我就可以结束我的等待,我等的不是什么嫡位,更不是嫁的风光,我等的人,只是一个你。    
    我没有忘记誓言,在你的面前,六皇子送来的姻帖化为我手中的碎片,我不在乎欺君,亦不怕死,因为还有什么能比让我离开你更加痛不欲生?    
    我说我会继续等你,等你娶嫡室的时候为我办最煊赫的喜宴……    
    我看着你泪眼朦胧地点头。心中一片恍惚。    
    之后地三年里。你果真没有娶妻。你也在等。等待着机会向你父皇提及我。    
    我不会忘了那日。你站在我地面前。你艰难地说。“兰儿。不要等了……皇父给我赐婚了。是淮南府地郡主。”    
    我凄凄地笑了。笑得满脸泪水。    
    那一年。我十七岁。你十九。那个梦我揣了十年。终于在那一天完全碎了。    
    你果真办了一场煊赫无比地喜宴。只是那个踏上红毯。与你携手地人。不是我。    
    我要的不是什么嫡位正室,而是那个诺言。    
    你说过让我等的,我等了,却等来了你跟我说不要再等了。    
    离……你告诉我,你痛吗?我痛,痛到了肺腑里。    
    可是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绝望的执着。    
    我说,我等,我不要什么名位,只等着你完成你的诺言,等你将我接回府中,我愿意做一文不值的妾,只因身边的人是你。    
    我看着你眼中闪现的那份震撼,你说我是第一个让你感到震撼的女人。    
    我费劲心思接近你的嫡室,一次次找机会靠近你。我看见她用荧光线刺绣,我是多么激动,因为你,因为你没有忘记……    
    我借着她终于走进王府,走到你的面前。那一刻,你有没有在我眼中寻到那隐忍太久的泪水。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说,可你却一言不发。纵然她不在的时候,你宁愿坐在书案前沉默,也没有理会不远处静静凝视你的我。我知道,你看不透我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来到你的身边,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完成不了的诺言,我帮你实现。    
    我端着茶到你身边,我所有的期许和等待,只化作了你一句话,你说,“不要伤她”    
    我的千言万语顿时凝固在唇边,我笑了,然后打了茶杯,滚烫的沸水伤了我的手。    
    你不肯伤她,那就来伤我吧。    
    你惊慌的看着我的手,我满意的看着你眼中的那丝心疼。    
    门外的那女人亦含着笑意看一场我故意表演的戏。    
    我一次次给她留下暗示,故意烫伤手,甚至找来了我的母亲,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让她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我们的过去,我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拿着一切罪证去逼问你,我知道我们的过去一直是心里的最痛,一旦爆发,你们二人便是彻底的决裂。    
    可她竟出人意料的掩饰一切真相,待我如初,我甚至以为是她麻木的不知道。    
    当她不顾一切阻拦,如我所愿将我娶进门时,我突然后悔了,为我的险恶用心后悔。她是那么大度的人,她沉稳的举止,洞悉一切的眼神让我不禁也产生几分敬畏,我再也不敢露出任何马脚,我甚至一度以为她并不知道,我这有这样安慰自己,才会显得自己还有几分贤良。    
    离,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你的笑眼只隔着一层红纱,与我近在咫尺。    
    你诧异的看着我被掀去红盖头后泪流满面的样子,但随即明了的用手轻柔的擦去那些晶莹。    
    你是我一个长久的梦想,与你相守是我一生最大的奢侈。    
    我愿意倾尽所有,甘愿不要名分,不去争宠,不沾染权势,只求你的心是和我在一起的,只求我是能化去你眼中所有淡漠的那个人。只可惜……已经不是我。    
    你牵着我从侧门在唢呐声中迈入王府,你凝神看着不远处正和袭雯说笑的她时,你知道吗?我很难过,你在娶我进门时,眼神里装的是别的女人。    
    我终于明白,你和她的不和,不是因为你的无动于衷,更不是因为你心系于我,而是……你在怪她眼中没有你,你是多么渴望能够一丝不漏的融入她的生命。    
    如同你是我一个长久的梦想一般,她似乎也已经成了你那遥不可及的梦。    
    我曾经以为她的到来只是分去这王府中的一个位置,却没想到只是我空占着一个位置,这王府的天是你的,地是她的,你们互为天地,竟是如此般配。    
    我从不知道你竟是会发怒的人,因为她,我看到了你怒红眼的样子。你大声呵斥那些在府中造谣生事以翊凌生产之事中伤她的人,那般动怒的你,此生也许只能见那一回了。淡然静默,没有一刻失过身份,永远一脸温润宁和的你,却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分寸。那不是普通的女人,是让你察觉遥不可及却近在身边的女人。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引去你所有的注意,她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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