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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白秋怜by 夜与晨-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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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那里路过是巧合么?”

    白秋怜蓦地睁大双眼,转过头去看善安,善安也微笑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白秋怜直直望进对方眼中,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善安静静望了他一会,淡淡道:“那里不过寻常乡野,普通人家,我回府不走大路,往那杂草丛生的小道上走什么?………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么?”

    白秋利嘴唇微动,眼眸里闪着碎光,呼吸渐渐有些紊乱。

    善安微微凑近,凝视白秋怜:“你不可能没有怀疑过,即使当时没想到,这么多年,心里一定回忆过很多遍,也应该能想出一二。你……。是不敢多想不愿多想吧?”他越说凑得越近,温热的呼吸喷在白秋怜脸上,犀利的眼眸逼视白秋怜。

    白秋怜想要后退,却生生忍住,脸色白到透明。

    “………你当初,难道是故意出现在那里?”

    那日,看了书回家,走在田埂间,不经意瞥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站立一人,修长的身形,俊雅的面容,遥遥看过来,冲自己微微一笑。然后,踏着轻轻春风,信步走到面前——

    一切噩梦的开始……

    善安轻笑几声,点点头:“不错,那日我是去看你的。”

    白秋怜深深吸了口气,不可置信道:“看我?怎么可能?我在那之前根本不认识你。”

    善安摇了摇头,看着白秋怜:“白秋怜啊白秋怜,你虽然聪明,可是……你把人想的太好了………”顿了顿,看白秋怜的反应,又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在为起事做准备。想要找一名伶俐的少年送入宫中作为内应,恰好有人向我推荐你,所以那日我是打算去看你的。”说是伶俐的少年,其实,主要是寻找漂亮的少年送入后宫,所以,见到白秋怜时,惊艳过后更对这个计划有了信心,只是没想到,这美丽的人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傲骨。

    白秋怜咬住下唇,只觉得身上的痛格外清晰起来,绿眸大大睁着,说不清什么感情在里面流动。

    善安等了一会,奇道:“你不问是谁告诉我的么?”

    白秋怜仰面朝上,直直看着床顶,忡怔片刻,眉宇间满是痛苦,闭了眼,极低的声音道:“反正我也快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

    善安望着他一副放弃的模样,漆黑的眼瞳渐渐浮上怒气,忍不住呕出一口血,四肢百骸痛得直打哆嗦。

    出口的却是一声重重冷哼,刻意压抑的声音,带着讥诮——

    “不如让我帮你分析一下好了。”善安阴阳怪气道,“推荐我的自然是认识你的人,你一个寻常人家,周围村子里也都是普通农户,又有谁能接近我告诉我呢?所以……”

    “我不想听!”白秋怜猛然打断,咬牙道,“快死之人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无辜的么?!”说到后面,声音已有些失控,恨恨地盯着善安。

    善安怔了怔,半晌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连嘴唇都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黑眸如墨,深沉得激不起一丝涟漪。

    “白秋怜…………你公平一些好不好?”善安伸手抓住白秋怜的手腕,纤细的腕骨在手掌里格外清晰。

    白秋怜抿紧嘴唇,眸里闪过倔强。

    善安捏紧对方的手腕,恨声道:“你不想听,我偏要说给你听!凭什么把所有事都推在我一人身上!凭什么你只恨我一人!”

    “住口!!——”白秋怜奋力想甩掉善安的手,眼中闪过慌乱,甚至用一只手去捂耳朵。

    “是戴玉石的父亲戴方。”

    冰冷到平板无机的声音,扎得白秋怜一下子撑起身,在床上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善安,眼里满是血丝。

    “怎么?你可不要告诉我说你从没想到过。”善安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白秋怜难看至极的神色。

    白秋怜浑身微微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呼吸有些混乱,秀丽的眉毛蹙起,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寂静无声的石室,空气的密度突然增大般,让人感到窒息。

    白秋怜攒紧拳头,几乎咬碎银牙,良久才将翻腾的情绪控制下去,却还是没憋住一滴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下涌出,晶莹剔透,跌落到床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

    善安看着他,脸色渐渐平缓下来,低声道:“你若想知道当时详细的事,我便告诉你。”

    墨丝垂顺下来,挡住白秋怜部分面容,他微敛眼帘,良久,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当时,已经暗暗笼络人马,戴家是望族,虽然一直衣食无忧,但他家有钱无权,终日惶惶。戴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眼见李疆越来越无道,便来过我,表示可以提供军需后备。至于我所说的……送少年入宫一事,他自然也不反对。”善安放慢语速,“我想,你与戴玉石交好,他一定早已注意你,只不过一直没有定夺。”自己儿子的朋友,想要送入宫中总会顾忌一番,戴方想必内心也挣扎过一段时间。

    白秋怜一动不动,眼波幽碧。

    善安顿顿又道:“后来也许他想通了,便告诉我有一个人可以胜任,我本来没太在意,那日想起来,就按他告诉的地点去你家,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

    他停下来,望着白秋怜,对方还是看不出反应,善安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父母……。”细不可闻的声音传出,白秋怜嘴唇微动。

    善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侧过头缓缓道:“我与戴老爷子,当时都在场………。”就是说,害死白秋怜父母的戴方也有一份,至少,他并没有阻止。

    白秋怜惨淡一笑,凄惶至极……

    想那戴方,每次见到自己都温言相待,出事后,收留自己嘘寒问暖,原来、原来!——

    垂下头,本就瘦弱的身形似乎更加单薄,善安看到床单上一朵朵湮开的血花,像罂粟一般妖娆。他挣扎着坐起来,犹豫一下,探出手轻轻拨开那流泉般的发丝。

    白秋怜的唇红艳一片,血丝一股一股流出来,滑过下颌形成血珠滴落,触目惊心。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缥缈的声音,淡如烟雾。

    “…………。你把所有的恨都放在我身上,难道不好么?不过,现在我们都要死了,总不能让你到死都不知道吧。”善安移开眼淡淡道。

    白秋怜看着他,眼角微挑,碧眸晶亮,惨然道:“不错,不错,我恨你已入骨,一年前戴方已经病故,现在你也要死了,如今我仇已报,也算无憾………”话音未落,人已经软软倒下,额头满是冷汗。

    善安何尝不知道对方的痛苦,此刻自己也已痛到四肢百骸,如同小刀在骨头上一下下划着。他强忍着,俯下身,将白秋怜脸上的发丝拨开,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庞,碧眸有些涣散。

    “白秋怜…………”善安轻唤,对方动了动,焦距对准自己。清澈的眼眸里映出自己颓然的身影,衣襟前湿红一片。

    善安轻轻摩搓他的脸,低喃道:“你心里一定很不甘心,最后竟然是和我死在一起。不过我倒是挺高兴的……”

    白秋怜心里绷着那口气已经散了,身体虚脱,软软瘫在那里,眼睛渐渐失了神采,听着善安的声音忽近忽远,只觉得周围景物开始虚幻起来。

    善安艰难地搂住他,贴得极紧,神经质地笑了笑:“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说着,努力撑起身子,吻上白秋怜沾满血液的嘴唇。

    白秋怜无意识地抗拒,善安细细吻着,伸手扳住白秋怜的头,让他躲避不得。吻越来越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吻,不放过任何角落,怎样也舍不得放开。善安浑身痛到僵硬,一股腥甜冲出喉咙,从两个人嘴唇相接处涌出来,染得红红一片。

    血一股股从善安嘴里涌出,他却仍抵死狠狠吻着白秋怜,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从胶着的嘴唇溢出,流过下颌,滑过颈项,沾染到床单上慢慢湮开。在淡黄的光线下,衣衫相叠,发丝纠缠,血流满襟,明明血腥不已,却又偏偏带着一丝暧昧,整个石室充满异样的妖异。

    白秋怜只觉得满嘴腥甜,温热的液体还顺着喉咙流下去,想躲开却动不了。脸上好像滴落了雨滴,凉凉的湿湿的,落在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渗到嘴里,又咸又涩…………

    善安筋疲力尽地歪倒在一旁,抹了抹脸,自嘲笑笑,看着阖了眼的白秋怜,轻声道:“……。怎么可以在这里变成两具枯骨,便是………枯骨,我也不留给他们………”他说的断断续续,音量只有自己才听得到,语罢,嘴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刹那间黑眸晶亮,如同回光返照一般。

    挣扎摸索着,善安额上都是冷汗,吃力地伸出胳膊往床头探去,然后似乎拽住什么用力一拉——

    床底缓缓流出半稠的液体,隐隐反射着七彩的颜色,泛出刺鼻的味道。液体渐渐在石室的地板上纵横交错地流开。善安静静看着,忍住濒临的昏厥,摸出一个火折子,颤抖地打着,朝地上扔去………

    哗——橘红的火苗迅速窜起,透着隐现的蓝紫色,翻腾着火舌,犹如跳舞的小人在地板上四散开来,越窜越高,狭小的石室温度骤然上升,火光照应着床帏,明晃晃,里面人的侧脸顿时明暗分明,长长的睫毛闪着碎光。

    “呵…呵呵…………哈哈”善安仰躺在床上大笑,如雾般的黑眸里映照着火光,闭了眼,似乎对灼人的热气毫不在意。轻轻握住旁边人的手,恍惚间仿佛周围一切都笼罩在阳光下,明媚动人,如五月春风,暖暖得惹人昏睡。

    “……………。永远不要忘了我……。秋怜,不要忘了我……。其实………我是顶了…。当年那知府的名啊……我…我本不叫善安……我叫………我叫………。”声音越来越淡,悠长地散在空气中,仿佛从灵魂深处溢出,灰白的面庞,唯独眼角依稀闪着晶莹的光亮,那样清澈透明,纯粹而虚无………

    纷纷扰扰,温柔的母亲在庭院里微笑,乖巧的弟弟在身后依赖的跟随,每个人从眼前掠过,想到最多的,依旧是他。对他的情感什么时候变成植入骨髓的思念了呢?看到李疆身边的他,明艳动人,看到广和殿中的他,孤傲超群,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想印在心里。费尽心机,转头成空。最后,还是最希望停驻在那碧空绿野下,白衣回眸,不过一眼,却注定一世——

    执着一场,梦一场罢了…………。
第五十五章大明元年冬,赵启彻平叛回京,念兄弟之情,只下令将冀王终生幽禁,夺去戚世博兵权,戚妃打入冷宫,戴玉石封一等忠义侯。

    皇宫依旧那样巍峨,像千百年来那样,高高的城墙一层层环绕,宫女的脚步平稳细碎,在长长的回廊里走过,裙摆摇曳。

    赵启彻半躺在偏殿的长椅上,手里执本书。光线有些灰暗,不由得微侧着头,离书近了几分。黑黑的发丝拢在脑后,冷峻的面容沉静无波,似乎对书中的内容全神贯注。

    “陛下,东方大人的药送来了。”太监细细的声音响起。

    赵启彻缓缓翻过一页书,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视线依旧胶着在书页上。

    旁边的小太监等了一会,小心翼翼道:“陛下,该换药了。”

    赵启彻眉眼不动,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淡淡道:“就在这里换吧。”

    小太监连忙令人端了温水盆,药膏和白纱布来,赵启彻坐起身,放下腿。

    褪了鞋袜,小太监跪在地上,将陛下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轻手轻脚地卷起明黄色的裤腿,随着渐渐上卷,露出结实的小腿,只是上面布满褶皱发红的疤痕,凹凸不平狰狞万分,从脚上一直延伸到膝盖。即使每天都看到,小太监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心底暗叹。

    用帕子浸了温水拧干,在伤腿上敷了一会,从漆木盒中挖出莹白的药膏,涂抹在伤疤处,细细按摩,直到药膏融入皮肉,又取了长长的纱布一层层裹好。

    赵启彻低垂着眼,看着小太监将药抹好,放下裤腿。

    “陛下,您的手…”小太监喏喏问。

    “不用了,早上刚换过药,下去吧。”赵启彻挥挥手,又拿起书。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启彻眉一挑,盯着进来的宫女。

    “陛下,白大人醒了。”宫女言简意赅,话音刚落,就觉得有阵风从面上拂过,回过神,看到皇帝已经出了殿门,明黄的衣摆在身后微扬。

    寝宫,重幔垂下,纱帐层叠,赵启彻走进去,看到东方炎迎上来。

    “陛下。”东方炎行礼,嘴边挂着淡笑。

    “刚醒?”赵启彻低语,不自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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