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曲成双-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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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叶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吴桥忽然笑道:“他啊,只是太过听话了。不管是他爹还是我爹,对他说的话,他都当圣旨一样听。所以呢,才会打从一开始就那么在意你,还抢走匕首不还给你。”
江叶航的眼神冷冷扫过去,吴桥立刻闭嘴。
芸双好奇地问:“什么太过听话了,这是什么意思?”
“叶航不让我说,你自己问他好了。”吴桥咧嘴一笑。
芸双不依,追着吴桥要问清楚,何小钏则在一旁帮腔。盛夏日长,虽已过了晌午好http://。久,日头还是高高挂在天际,丝毫没有落山的迹象。
芸双他们不知说起了什么,几个人一起笑成一团。江叶航微笑着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窗外。夏天的骄阳直射下来,是可以融化一切冰雪的温度。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来http://。自沈家的礼物,心中暗暗觉得温暖。但是不仅如此,如今的他,真的慢慢拥有了很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比如何彦风,已经如约将二十年前的真相公布于众,并且把当年何家收购到的江家部分资产如数归还,甚至还亲至江君夜夫妇的墓前拜祭。虽然他暂时还不愿意称呼何彦风为师伯,但心中对何家的恨意,已经慢慢消散了。
再比如金陵那个小院,崔妈的热情和其余人的善意,不去刻意讨好也不需要利益交换,就是简简单单家人一样的相处,总让他觉得安心和自在。
还有阮叔父,和父亲结为异性兄弟的人。在他最初的调查里,何家与阮家结亲的消息让他一度怀疑过阮家如今的立场。但是后来的事情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那个身材已经发福的钱庄掌柜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甚至不嫌弃他,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还有,芸双……仔细想来,似乎一切的好运都是这个女孩带给他的,如果没有她,也许他至今仍在自己那条孤独而痛苦的复仇之路上前行,又怎么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温暖和光亮。
平生第一次,江叶航觉得他是那么幸福而又幸运的一个人。夏末炙热的阳光里,从不知道正常人酒醉滋味的江叶航,忽然感到了一丝,微醺的醉意。
第59章 尾声
“你好像有些醉了,五哥。”远在金陵何府的何钰小公子,望着自斟自饮了好一阵子的莫含,说道,“其实你还是难过的,将自己的妻子双手送给别人。”
莫含拈着酒杯随意晃了晃,几分醉态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明亮如昔,轻笑道:“聪明与自作聪明,只有一线之隔,你最好不要太有自信。”
何钰那白皙仿佛透明的脸上红了一红,却倔强地说道:“五哥你又教训我。可是上一次江家的事,你费了那么大力气,最后还不是按照我的办法才解决了。”
“所以我才要告诉你,过犹不及,自信这种东西,也是一样。你真的不喝一杯?”莫含向着弟弟举了举杯。
何钰摇摇头,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就独自离开了。
莫含有些遗憾地再一次给自己的杯中斟满酒,轻轻笑了。难过吗,怎么会呢?彼时他听说了自己的婚约对象,特意追到扬州城去找她,就是想看一眼她是个怎样的姑娘。可是见到她,他就明白,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何五公子何等洒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从来不愿意强求。
好姑娘总是很多的。只要他愿意,总能有成群结队的姑娘供他挑选。真正难得的,是缘分。对这种强求不来的东西,总是不能心急的。莫含星辰一般的眼眸蕴着笑意,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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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不要客气,再喝一杯。”阮掌柜热情地招呼自己的老邻居和老牌友们,“今天,我请客。”
“阮掌柜遇到什么好事了?”悦来客栈的钱掌柜一边把一大块盐酥鸡塞进嘴里,一边问。
“这你都不知道?阮掌柜家的二小姐快要出嫁了。”小眼睛的来掌柜笑眯眯的,将一双眼睛眯成两道缝。
“哦,就是上次说的那个何家吗?”钱掌柜又忙着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问道。
来掌柜拿筷子敲敲桌沿,“嗐,你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早就改了,现今这一家姓江,也是大有来头的,据说和阮家还是二十多年前定下的娃娃亲呢。”
阮掌柜连忙摆摆手:“也不算是娃娃亲。我们和江家,唉,当年他家差点被人灭了满门,消失了足足二十年。提起这件事,我是始终心里有愧。当年他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却做了缩头乌龟,什么忙也没能帮上。所以后来江家的孩子回来,我也没脸再去找他。谁知道这两个孩子如此有缘,也算了了我结义兄长的一桩心愿吧。”
来掌柜像是对当年的事很是了解,也叹息道:“你也别自责了。这些年你不是也一直在打听他家的消息吗?当年你已经退隐江湖了,他家的事那么复杂,你又哪有能力去帮他们报仇什么的。”
钱掌柜倒是对这桩姻缘更加感兴趣,也不再只顾着吃了,停下筷子问:“那娃娃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真的不算是娃娃亲。当时江大哥喜得贵子,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一家三口来我家做客。那时候我的几个女儿全都没有出世呢,只是闲谈中偶然聊起,若我将来生了女儿,就许给他家的大公子。当时也是没谱的事,谁知道我将来生不生得出女儿呢?可是我江大哥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立时掏出一把很有来头的匕首,非要送给我作聘礼。我说这时候就送聘礼是不是太早了,不肯要。江大哥却硬塞进我手里,说反正将来两个娃娃成了亲,匕首还是他家的,叫我不要客气。”
回忆起往事,阮掌柜又怀念又悲伤,“谁知没两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好在老天总算开眼,江大哥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哎,老阮啊。”米掌柜又眯起他小小的眼睛,拍了拍阮掌柜的肩,“这个啊,就叫作娃娃亲。两个小娃有缘,说不定就是你江大哥在天有灵,给两个小娃牵线搭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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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滑如镜的瘦西湖上,飘着一只乌篷小船。
船儿停了桨,任小船在湖心随风飘荡。船上没有船家,只有一双男女闲坐船上,观湖赏景。他们的脚边是一只竹笼,里面那只刚刚抓到的白色小兔子怯怯地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是不满意这个狭小的笼子。
“不要害怕,等回了家就把你放到院子里,江家的院子又大又漂亮,你一定会喜http://。欢的。”芸双安慰了一会儿小兔子,又抬头道,“是不是该给它找个伙伴?那么大的园子,只有它一个,太孤单了啊。”
“好啊,改天我们再去抓一只。”江叶航笑笑,“记得叫上我,不要一个人去。”
芸双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又道:“今天可是你过寿的正日子,我们这样偷跑出来,回去之后又要听吴叔念叨了。”
江叶航笑道:“我自己的生日,用自己喜http://。欢的方式来过,总是不过分的。吴叔从前还没有这么爱念叨,大概是近来我太不听话,让他难过了吧。”
“是你以前太听话了吧……”芸双低低嘟囔了一句,“对了,上次吴桥说你太过听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跟我有很大关系呢,可是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江叶航不语,只是微笑地将芸双望了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我又哪里听话了?父亲让我杀何彦风,我没有听。母亲要我别恨外公,我也做不到。”
近些日子,芸双已经很久没见他纠结这些事了,此时看他神色又黯然起来,不禁一怔:“叶航,你……”
江家少主却又展颜一笑:“不过,我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我不能总活在他们为我划定的圈子里。何况,至少有一件事,我还是很听话的,办到了。”他笑望着芸双,眼眸中清光流溢,丝丝缕缕全是明澈见底的喜悦。
望着这样的他,芸双忽然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了。她侧过头,湖面倒映着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再望过去,就是远山叠嶂,杨柳依岸。一阵风起,低低掠过湖面,拨动了满湖粼粼波光,也吹入二人毫无窒碍的心扉,将心底那些柔软的喜悦轻轻拨弄。
芸双只觉得这一刻的感觉无法言说,抿唇一笑,从身后抱过一张琴,摆在案上:“说好的,你吹箫我弹琴,我们合奏一曲。”
江叶航皱眉:“真的要来啊?”
“你不要小看我,这些天我可是每天都在学。”芸双似模似样地随手拨了拨弦,“而且莫含答应了要教我,他说只要肯学,我的琴技一定不输给你的箫。”
江叶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闷闷地拿出自己的竹箫,垂头摆弄了一会儿,又偏过头去望了一会儿耀目的湖面,才闹别扭似的开口道:“我可以每天陪你吹箫弹琴,也可以找人教你琴技,你能不能,别去跟何钦学?”
芸双噗嗤一笑:“可以啊,不过……也要看你的表现啊。”
她才不会告诉他,莫含哪里有空教她弹琴,那是她编谎话骗他呢。
如同一弯翠玉的湖面上,传来略显生涩的琴音,零零落落响过几声之后,渐渐连成了曲调。然后,一缕箫声响起,柔和圆润的音色将琴声稳稳托起,渐渐合成了一支轻柔而低婉的曲子。
身为扬州人,哪个不是在街头巷尾时时可闻的管弦声中长大,谁不是被众多高水平的乐师名妓养刁了耳朵,单单听上几个音,就知道弹奏者的水准如何。可是,这一日从瘦西湖上飘来的琴箫合奏,明明是那么简单的曲子配上那么生涩的指法,却让不少路过的人为之驻足聆听。
因为每个人,都在那曲声里听到了清风朗日,汤汤流水,听到了清澈透明的相携和信赖,和那些低回的难以言说的情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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