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曲成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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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小白猛然抬起头来:“他不是我的上司。”
沈皓宣也不理睬小白,只看着芸双,嘴角勾出一个浅笑:“阮姑娘既然如此聪慧,可否请阮姑娘随在下到沈园一叙?若是阮姑娘怕一人寂寞,也可请阮掌柜同路。杨家那个儿子,叫什么杨天磊的,也在沈园做客,你们大概是认识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淡淡,听在芸双耳中却似惊雷响过,这算什么,威胁?她张了张口:“杨天磊……被你们扣下了?”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只是在府上做客。他帮了沈家的忙,沈家自不会亏待他。阮姑娘也不必害怕,等事情过了,在下亲自送阮姑娘回家。”他这样说,就仿佛是打定主意要强留芸双了。
芸双心念急转,心想他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自己将沈家与雪牙的关系透露出去,可他不知道,无论江家还是何家,都早已知晓了。她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那么该如何脱身才好呢?这里太过狭窄,沈皓宣和小白站在出口一侧,那边是不用想了。而自己这一侧,大概是通向何家的,却不知有没有出口,况且这暗道里只有眼前一支火把,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幽黑狰狞,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沈三公子成名日久,一手精纯剑法,怕是连江叶航来了也不遑多让,她觉得自己简直连万分之一逃出去的希望也没有。
那就不如暂且顺从,此去沈园路途遥远,一定有逃脱的机会。于是芸双平静抬眸,火光照得那一双眼睛亮如辰星:“既如此,沈公子带路吧。”
第43章 四十二、爆炸
芸双会这样听话的跟沈三公子走,小白不知沈三公子信了没有,总之他是不信的。这女孩看上去柔柔弱弱,迷迷糊糊,可是自上次打过交道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看她。他渐渐觉得,这个女孩心中有一股子清气,平时不觉得怎样,却会在风霜雨露中抽出坚韧的枝条来。
小白这样想着,暗暗瞥了芸双两眼,见她微扬着头,神色竟是坦然笃定的,映着火光,那清秀眉眼也添了几分娇艳,倒像是静夜烛火下盛开的海棠一般。她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就有两分像噙雪。小白心中一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杀江叶航,不如杀阮芸双,更加让江叶航痛苦难过。
他杀过许多人,在他看来,江湖上所有恩恩怨怨,都是用性命来解决,一刀毙命,快意恩仇。直到他真正恨过一个人,才知道这恨是怎样煎熬的东西,像是把心放在文火上灼烤,又像被一条毒蛇缓缓咬噬,天长日久,便是上天入地也摆脱不了这苦痛。他告诉自己,这未免不够光明正大。可是这个念头太诱惑了,如同一丝火星蹦到一捧枯枝上,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染红了小白的双眼,火焰噼啪的响声像是来http://。自地狱的催促,脑海中掠过江叶航失去心爱女孩时的神情,那一定会比自己承受的痛苦更加难以承受。眼见沈皓宣转过身弯腰去提地上的炸药,果然是个极好的机会,小白从心底里笑了一下,刀锋擦着袖摆挑起,像这样骤然发难,一击得手,本是他最擅长的事。
芸双很快感受到他的杀意并作出反应,可是小白的刀来得太快。与刀剑相接的搏杀不同,这一刀,是一个杀手极尽全部智慧与能力的一击,是大漠风起,是怒浪拍空,足以令天地晦暗,山河失色。
火光再一次猛烈地摇起来,电光石火间,芸双只来得及侧转身子,试图避过这锋芒无匹的一击。可是小白长刀忽然变招,在空中画出一道浑圆的弧线,像是一弯月光,带着银亮的清辉直夺芸双的咽喉。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切都完美的无懈可击,小白唇边浮起满意的笑容。直到锐利的鸣响差一点将耳膜撕裂,掌中传来麻木的顿痛好象虎口被震裂一般,小白那僵在脸上的笑容被飞起的长刀映得惨白。
沈皓宣,是他。可他明明离得那么远,小白的动作快如闪电,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者,即使他能做到,又为什么要救这个女孩?小白抬眸去寻找沈三公子,想从他的眼睛中得到答案。
就在这一瞬间,火光熄灭了。浓重的黑暗毫无预兆的直扣下来,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了几分。小白一怔,才想起方才火光摇晃地厉害,好象是墙上的火把被飞出的长刀击落了。想到这里,他心中稍定,身体和耳朵迅速警觉起来,试图捕捉黑暗中每一个细微的响动。
四周很安静,大概沈皓宣和芸双也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屏住了呼吸。可是那细微的,让人不安的“嘶嘶”响动是什么?小白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看清了,一簇幽蓝火光在墨色中绽开,摇曳如一朵冰蓝色的花。那花带着独特的妖艳与诡丽,轻轻跳了两下,随后像是长了脚一般,在地上滑动起来。
它越滑越快,幽蓝色的光芒渐渐转成红色,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带着不祥的决绝飞奔而去。小白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想起那是什么了,那是炸药的引线,被火把掉落时溅起的火花点燃。而堆在地上的那两包炸药,是可以掀掉一整间瓦房的分量。
锐利风声自暗道的另一侧响起,却是沈皓宣见机极快,用一把长剑阻住了火光的去路。
三人皆是长舒一口气,可是这一口气的尾巴还咬在齿边的时候,长剑背后,又一簇火光跳起来,仿佛示威一般摆了摆身体,向着火药冲刺而去!
来不及了。小白心底凉了大半,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在喊:“快退!”脚下踉跄着飞快退去,直退了十几步,冷不防撞上了一面冰冷的土墙。
下个瞬间,一声震耳巨响,山摇地动。地面裂成碎片飞炸起来,天却塌了。
刚劲霸道的狂风将他的人狠狠甩出去,分不清那风是冰冷还是滚烫。紧紧抱住头想要俯下身子,却被一股硕大的力量推着,跃过无尽的泥沙和石块,跌破无数道山壁和砖墙,刺穿了天和地的边界。小白觉得整个身子已经跌成千千万万个碎片,每一片都锥心刺骨地痛着,胸中气血猛烈翻涌,几乎已经无法呼吸的鼻腔中却恍惚闻到一丝甜腥。最后,随着胸口重重地一击,他终于摆脱了这地狱般的苦楚,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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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双的意识在朦胧中游荡了很久,不知为何总有潺潺水声回荡在耳际。身上的痛楚拉扯着朦胧的意识一点点清明起来,她想张口呼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忽觉脸上一阵清凉,像是下雨了,她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水声更加清晰,汇成一条河流,就在耳边温柔流过。芸双觉得精神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皓宣正拿着一方沾湿的手帕为芸双擦去脸上的污泥,忽然见她睁眼望着自己,却是微微一怔。这时正是红日初升,天光已然大亮,只是此地乃是山涧幽谷,几缕晨雾玉带一般缭绕,将远山近水都衬得一片幽静。
看到芸双恍惚地蹙起眉,发出低低的呻吟,沈皓宣轻声道:“我们运气好,那暗道下面是条暗河,将我们顺着水冲了出来。否则,我们大概要被活埋在山腹里了。”
芸双偏过头看看身边河水,又看看沈皓宣,他身上湿漉漉的,脸虽然洗过了,衣服上却还满是泥水,有几处撕破了,想来http://。自己也是如此狼狈。她慢慢站起来,沈皓宣扶了她一把,芸双才看见沈三公子的一条右臂上满是鲜血,也不知伤口在哪里,便道:“你受伤了?”
沈皓宣挑挑眉:“一点小伤,不妨事。倒是阮姑娘,可有伤到哪里?”
芸双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左脚踝一阵酸痛,好在未伤及筋骨,还勉强可以走路,除此之外的几处擦伤,更加不在话下。她心中稍定,便蹲在鹅卵石的岸边将散乱的发鬓重新梳理起来,又用河水清洗着伤口。
沈皓宣找来枯枝,升起一堆火。待芸双收拾停当,两人在火堆边坐定了,才见小白慢慢走过来。小白脚步虚浮,脸色煞白,前襟被血染红了,看上去比沈三公子伤得还要重些。大约是醒来后看到火光,便自己寻来了。
走到近前,小白跌坐在火边喘息了一会儿,缓缓解开前襟,露出胸口的伤来,又撕下一大片衣角,咬着牙将伤口缠了。
沈皓宣看着他,忽而一声冷笑:“真是自作自受。自己准备的炸药,竟然没能把你炸死。”
小白抬眼,扯动嘴角一笑,不知是因为痛还是什么,眼中光芒竟然是狠戾的:“江叶航未死,我是不会死的。”
芸双脸色忽然白了一白:“那炸药如此厉害,何府会不会有事?”
小白哼了一声:“炸的地方又不在何府下面,能有什么事?算他姓江的运气好。”
芸双瞪他一眼,却听沈皓宣怒道:“只会惹事的东西,一会儿随我回去,将你交给老七,让她好好看住了你。”
小白裹好伤口将衣服重新穿起,低头嗤笑一声,寻了根树枝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我白一琴为雪牙卖命十九年,如今总算有件自己想做的事。沈三公子,你可以一剑杀了我,若不然,别想拦住我。”
说完他调转身子走了出去,他走得很慢,却努力走得平稳,身上残破的衣衫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他忍痛挺直背脊,恍惚间便有了几分悲壮。沈皓宣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竟然叹了口气。
芸双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脚踝,想起死去的噙雪,发现自己终究无法恨起小白来。虽然他处心积虑要杀江叶航,甚至对她也起了杀心,但是这一刻,他其实如此脆弱,脆弱得一无所有。
小白的身影还未消失在晨雾中,一串急促的马蹄已回荡在山谷间了。一人一马冲出山雾,转眼已驰至眼前。
“爹!”芸双惊喜地站起来,却忘记脚上有伤,痛得打个趔趄。沈皓宣连忙伸手扶她一把,刚要说声“小心”,那马上的人却忽然拔剑,连话也不说一句,竟是毫不迟疑直刺向沈皓宣。
沈皓宣只得松开芸双后退避开,那人也不再纠缠,跃下马将芸双揽在怀中。
“爹?”这一次的声音满是惊疑,芸双不能相信地看着阮掌柜,方才那一剑从起至收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无窒碍,亦如摘花折柳般自然不着痕迹,虽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招,却已是大家手笔,非一般习武之人能够企及。
可是可是……芸双活到十八岁,又何曾见过爹爹用剑了?
看着女儿难以置信的神色,阮掌柜和善地一笑:“十几年不出手,有些生疏了。”
听到父亲熟悉的语声,再看到那熟悉的笑容,芸双才总算回过神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傻,若是父亲不会武功,怎会和师父成了至交好友,怎会结交何家,又怎会识得江君夜,被江叶航喊一声叔父。她早该怀疑的,可她太过熟悉那个打着算盘,翻着帐簿的父亲了,竟从未想过在她出生之前,父亲是个什么样子。这个体态微丰,和气生财的中年人,也曾经少年仗剑,快意恩仇吗?
沈皓宣抚着受伤的右臂,道:“阮……阮前辈……”
阮掌柜将他打量一番:“你是沈家的老三,怎么会在这里?”
沈皓宣迟疑地看了芸双一眼,抱拳道:“小侄见过前辈。既然阮前辈到了,小侄也就放心了……”
噗嗤一声笑打断了他,芸双忍不住道:“你放心什么?难道还要将我和爹一起‘请’走不成?”
看着阮掌柜皱起眉头,沈皓宣有些尴尬:“阮姑娘说哪里话,在下是诚心相邀,阮姑娘若是不愿,在下就告辞了。”说着又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芸双扭过头对阮掌柜说道:“爹,你的功夫,比起这个沈三公子如何?”
阮掌柜笑道:“多年不练,功夫大打折扣。这沈三名满天下,大概是打不过吧。”
芸双一笑:“既如此,也只好放他去了。否则我倒想‘诚心’邀他到何府一坐呢。”
沈皓宣回过头来,也笑了:“小侄改日亲到阮前辈府上拜访,以全礼数。”
正说着,又是串马蹄声起,却是从山谷的另一边驰来。
阮掌柜笑道:“沈家的小子,这可是你江家表弟来了。”
第44章 四十三、三次机会
阮掌柜笑道:“沈家的小子,这可是你江家表弟来了。”
沈皓宣面色微变,抬头望去,果然见飞驰而来的马上,来人一袭白衣,披了件水色披风,逆着晨曦翩翩而来。雾已消散了大半,远山苍翠,晨光流溢,他的马蹄踏在岸边浅滩上,溅起的水花映着日头闪闪发亮。
芸双微眯着眼睛,看到那熟悉身影,心中先是喜悦,又惊觉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虽然衣服已经干了,可是满身灰土,袖口裙摆有几处刮破了,便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将大半个身子藏在阮掌柜身后。
江叶航的马上还带了个人,待勒紧缰绳停下奔马,那人被江叶航掼到地上,芸双才看清竟是刚才走掉的小白。此时小白横卧在地,痛得咧嘴吸气,脸色都青白了,勉强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被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