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曲成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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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我的匕首!我差点忘了……”芸双拍拍自己的脑袋。
江叶航无言对她笑笑,又把匕首收进衣袖:“待出去以后再还给姑娘。”
虽然明白自己的匕首也许会派上用场,放在江公子那里可能更加合适,可芸双还是对他理所当然收在自己袖中的行为极为不满,鼓起嘴巴瞪了他一眼。江家少主却好似并未留意,目光从芸双肩头跃过去:“何小姐,请你走中间。”
三人走在低矮的通道里,时常需要弯腰低头才能通过,好在通道并不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走到尽头。那是又一道石门,看去与之前那道并无二致,江叶航伸手在门的四周摸了摸,轰隆一声,门就无阻碍地打开了。
亮光通过渐渐打开的门照进通道,芸双发出一声低呼。之前她猜测过,门后也许是和方才一样的石室,也说不定有雪亮的刀剑可怕的对手在等待他们,可眼前却是出人意料地,与狭小的通道完全不同的开阔景象。那是由八根木柱撑起的广阔空间,四壁悬挂的油灯燃着,将视野照得通透明亮。这样大的地方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圆桶或者瓷坛,高高低低摆放得错落有致。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醉人的香气,清冽甘甜。“酒。这里是个酒窖!”芸双上前两步,讶然四顾。
何小钏也走上前去打量着:“咦,藏的倒都是好酒。虽然未必比我家的藏酒多,但看起来也许比我家的酒更名贵些。谁会是这里的主人呢?”
三人绕着酒窖走了几圈,四处仔细查看,没有发现其他出口,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何小钏很是失望,不住口地抱怨江叶航为什么要把她拉下水,又抱怨琉璃影真是没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拉住她。最后抱怨得累了,终于叹了口气,寻个酒桶掸掸灰尘,一跳坐了上去,晃着双脚:“找出口却找到这么个鬼地方,没有吃的不说,连清水也没有。难道还能拿酒当水喝?真是要把人渴死。”
方才半路遇到何小钏的时候已是下午,如今折腾了大半天,大概外面已经夕阳西下,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芸双也早觉喉咙发干,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她站在原地,徒然地望了望四周,大大小小的酒桶堆叠在一起,在这种时候看来是那么的沉重。忽然,她双眸一亮,对何小钏眨眨眼睛,笑道:“谁说酒不能当水喝?”
何小钏望着她怔了一会儿,张了张嘴,一下子酒桶上跳了下来!
第20章 十九、偷酒
于是,在这个古怪的酒窖里,发生了这样古怪的一幕:
两位正值妙龄的千金小姐在一大堆酒桶中间相对而坐,颇为“豪爽”地打开一坛酒,倾倒在从不知何处翻出来的大瓷碗里,浓郁的酒香弥漫出来。
虽然是自己提议,又是特意挑选了一坛最不值钱的,口味清甜的米酒,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芸双不好意思起来。她犹豫了一下,实在是渴得紧了,硬着头皮喝了两口。以酒代水的滋味并不好受,烧得胃里微微发烫。不过待这股热气渐渐散入七经八脉,便开始觉得身子暖暖地,喉咙间也不再干渴难忍。
“江公子,你真的不喝?”发现江叶航远远望着自己微笑,芸双不觉脸上一红。这位江家少主远远坐在入口的地方,像是连酒味也不想闻到一样。
“在下生来体质异于常人,不可饮酒。”江叶航淡淡答道。
何小钏皱起眉头看他一眼:“果然江家的人就是古怪。”
江叶航一笑,也不去理她。却听芸双问道:“那,如果喝了酒会怎样?”
“我也记不得。大概是头晕目眩,疲惫无力之类吧。”
“原来想杀你不用那么费劲,只要给你酒喝就行了。”何小钏冷冷说道。
江叶航还是笑笑:“说不定是这样。”
“那你再坐得远些吧,小心酒气熏醉了你,本姑娘见机会大好,只好一剑把你杀了。”
“多谢姑娘提醒。”
芸双低头笑了笑,忽然觉得凉风阵阵,似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一晃。惊异之余抬起头来,身子还没站稳,手腕上一痛,脉门已被人扣住。
转过头,酒窖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手抓住自己,另一只手抓住何小钏。再一抬头,果然房顶一角开了个小口,有长绳从小口中垂下来,看来此人便是从那里进来的。可若是如此,此人身法简直迅捷无声得匪夷所思,从打开通道到一举制住两个姑娘,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不要说芸双,连江叶航都没能及时察觉。
“总算抓住你们了,偷酒的小贼!”那人嗓门很大,十指似铁箍般紧紧扣住两位大小姐的手腕,“咦,竟是两位小姑娘?”
“什么人?放开!”何小钏惊怒。
那人眯起眼睛盯着何小钏明艳的面颊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看芸双,点头赞叹:“如今的年轻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却来偷酒喝。我这老人家果然是跟不上时代了。”
芸双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来人的面容,一看之下惊道:“啊,是扬州城外的那位……”
“嗯?你认得我?”
“不知前辈姓名,只是在扬州城外偶然见到前辈风姿,连沈园的三公子也留不住前辈呢。”
“唔。”那人果然是曾在扬州城外出言讽刺沈家,又飘然而去的出世高人,四十岁左右,粗布麻衣,宽袍大袖。一张方脸上已开始显出岁月的沧桑,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倒是清亮有神,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这人听了芸双的话,歪着头想了一下,笑道:“沈家的小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就想留住我了?倒是你这个小姑娘,既然前几天还在扬州,怎么会又跑到钱塘来偷我的酒喝?”
于是芸双便将三人如何掉进石室,如何打开机关沿路寻至这里,如何口渴难耐借些酒喝简略说了,最后吐吐舌头道:“不问自取实在唐突,可确实不是有心偷酒,酒钱会如数奉上,前辈莫要生气。”
“哼,喝点米酒就这么小气。早知道就不要挑这最不值钱的,直接把那几坛上好的竹叶青杜康酒打开喝了才对。”何小钏手腕被抓得生疼,气鼓鼓地抬眼望天。
那人倒不理睬,低头想了想:“这么说,之前偷酒的人不是你们。”
“自然不是。”江叶航不疾不徐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擅自饮了前辈藏酒,实在抱歉,这些银子请前辈收下,聊作酒筹吧。”
那人缓缓放开了芸双和何小钏,却不去接银票,只冷冷瞥了一眼:“江记钱庄?你也从扬州来?”
“正是。在下江叶航,见过前辈。”
“哦。”那人将面前的公子上下打量一番,道:“原来你就是江家的小子。看身上装扮还不像,这份架势却十足是装腔作势的公子哥儿,跟上次姓沈的小子一模一样。”
递出银票的手僵了一下,面色却依然柔和,江叶航微笑道:“前辈大量,不与小辈计较,如此多谢了。”说着又将银票收入怀中。
那人咧嘴一笑:“嘿,我老人家只有酒量没有肚量。喝了我的酒,用点银子就想打发了?”
江叶航略一沉吟,道:“那么前辈的意思是?”
“嗯……”那人摇头晃脑地略一思忖,“距此二百里的嘉兴,有座万府,是三年前告老还乡的兵部尚书万大人的老宅。万府内藏有几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不日便要运至京城,呈给皇上。你即刻赶去偷一坛出来给我,我便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西域贡品?”芸双忍不住道,“要呈给皇上的,哪有那么容易偷出来?”
“不要紧,他们以为没人知道藏酒所在,防备并不森严。不过我已将所藏地点查探清楚,只要记清进出路线,以这位小哥的身手,偷一坛出来不在话下。”说到这里,那人竟从酒窖角落里翻出一套纸笔,现场研墨写起了路线方位,一边又说道,“我原以为那酒存放在扬州,察访几日才知是在嘉兴,可人还未到嘉兴,就接到酒窖被盗的消息,连续两次,搬走我好几坛好酒。我心想为了一坛葡萄酒丢了多年珍藏终究不值,又折路赶回来抓贼。嘿嘿,果然抓到了。”
江叶航苦笑:“于是便要这‘贼’替前辈跑一趟了?也罢,在下明晚在钱塘附近有些俗事,后日一早起程去嘉兴,前辈看这样可好?”
那人双眼瞪起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吗?那酒马上就要运去京城,现在秘密藏于万府,是以守卫不严有机可乘。可是一旦运送上路,大内好手押送,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就难了。一个不留神惹上皇家,那简直麻烦无穷。你要马上启程!嗯……二百里,日夜换马赶路,最迟后日清晨便可回来,应该赶得上。”
江叶航微微皱眉:“若是如此,恕在下难以从命。明晚在下与人有约,已不可更改。还望前辈通融,换个要求吧。”
“哼,我知道你要去哪里,这些天传的很是热闹。可是什么钱塘沈家,却没有我的美酒重要。这两个姑娘我先扣下了,见到酒时才放人。我这里没有食水,你若是回来得晚了,她们难免要多受些苦。”
“什么?”何小钏与芸双俱是一惊,何小钏急忙道,“这位……前辈你搞错了,我跟那姓江的有仇,我的死活他才不在乎。你只要扣住这阮姑娘就好,包管姓江的乖乖听你的话。”
芸双心中却暗想,偷一坛酒倒不是难事,只是沈家的约定江叶航的确不可不去,其中还关系到荷卿的行踪,实在是第一等大事。自己虽然也想去沈家看个究竟,但毕竟去了也帮不上忙,何况酒是自己提议喝的,不该连累江公子,心下便有了计较,说道:“这位前辈,酒是我喝的,嘉兴便由我跑一趟吧。江公子他不喝酒的……”
话未说完,就见那人摇着头,冷冷道:“不管他喝了没有,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偏要让他去跑这一趟。”
江叶航终于收起笑容,目光清澈冷冽:“既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
被火光照亮的酒窖内闪出一道清冷月光,夺命的弧光飞掠而起,迅捷如电。那人手上没有兵器,只身子一晃便避过剑锋,侧身出手,闲闲一掌拍向江叶航肩头。
飞快的剑芒骤然而止,两人同时停住动作,江叶航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抹芸双从未见过的惊愕,又转瞬回复平静。他垂目沉吟片刻,无言回剑入鞘。
那人微笑:“明白了吗?你赢不了我。若是你一人,要逃出此地虽然不难,却不能再救出两个姑娘。”他将方才写好的纸塞进江叶航手里,“我说过了,见酒放人,若不想这两个花朵般的姑娘饿死,就快去快回。”
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抬手看了一眼,江叶航忽然笑道:“敢问前辈可是在江湖上失踪十余年的‘狂书生’贺敬山?”
这回轮到那人一愣,随后用左手抓了抓头,道:“姓江的小子眼力倒好,可是我哪里露了破绽,被你看出来了?”
江叶航微微一笑:“江湖上并没有狂书生好酒的传闻,是以在下一直想错了方向。直到贺前辈拿出纸笔来写字……”
贺敬山瞪圆眼睛:“写字又有什么特殊的了?”
“写字的确没什么特殊,酒窖内存放纸笔虽然奇http://。怪,却也和狂书生没有关联。只是方才前辈写字之时,抬腕运笔间气韵绵长,含而不露,虽然有意遮掩,仍可看出前辈是用惯了笔的人——只是前辈的笔不用来写字,而是用来杀人的。”
说到此处,江叶航抬眼,眸中带笑,“那时在下只是有些怀疑,无法肯定。可是方才前辈左手一掌,外表看来是常见的八卦掌,且刻意做得轻巧,可内中仍然藏了判官笔“金书九式”的刚猛架势,那便是‘狂书生’当年赖以成名的独创武学了。想来前辈弃笔练掌已有多年,可是幼时打下的底子,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大概会跟随前辈一生了。”
贺敬山嘿嘿一笑,半晌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以为已无破绽。”
宽广的酒窖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燃着的灯火时而毕剥作响。芸双偏过头想了想,道:“‘狂书生’贺敬山,十几年前毫无预兆的绝迹江湖,不少人猜测他已经死了。却原来……”说到这里兀然停下,漆黑的眼珠在贺敬山身上转了转,抿嘴轻笑。
“却原来变成了小气酒鬼!”何小钏快言快语接下去。
“两个小丫头懂什么?什么“狂书生”,都是些虚名。我从来最怕出名,江湖上那么多人天天为钱为名苦恼,为争抢这些东西丢了性命,相比之下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知要逍遥自在多少。”
“咦?难道前辈失踪十余年,只是因为昔日名头太响,所以扔掉不要了?”芸双奇道。
“当然。难道小姑娘以为,我还能有什么辛酸往事不成?” 贺敬山咧嘴一笑,又瞥向江叶航,“还站着做什么?既已知道我是谁,应当明白我并非善人,也没跟你开玩笑。见酒放人,说到做到。从头顶那根绳子攀上去,便可见到出口。外面是我家后院,家里有几个做杂事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