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与祝融-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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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听罢愣住,低头又抿口香茶,心里略松,脸上带出一丝怅茫和感怀;“皇后说的对,是这个理。”
溶月莞尔一笑:“公主是长姐,就叫我溶月吧。”
长公主意外地看着皇后,眼含惊讶,敛神片息,才点头道:“好!”
抬眼见皇后一张芙蓉面含着笑;弯起的眼睛,莹莹充满光彩、淌满暖意。长公主藏起狐疑,选择从善如流:“溶月现在,身体可大好了?”
“劳公主惦记,现在好多了;不过恰巧来了信期,有些腹痛。”
溶月是现代思想,忽略了月事在这当下是要避讳。
长公主愣怔。
心想皇后到是纯直,转而释怀,亲切笑起;“这个要注意,别着凉。吃食细节上,万春知道怎么伺候,你放心。刘太医可诊过了?”
溶月微笑答她:“已经诊过了,也喝了药。公主勿挂,我只是身子有点弱。”
长公主听后,想到皇后少年丧母;这些女儿家的事,想来没人尽心伺候调理。想起自己初潮,也是腹疼难受,母后虽然生着病,还是着急的不行。放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伺候调理……心里不免一叹。
鼻息微动、侧目瞟过,就看到暖阁角落处也有几盆盛开的水仙。
熟悉的事物,总是让人容易放松神经,容易感受温暖。长公主心里略动,目光多出柔和,看着正望着自己的皇后:“别太担心,好好调养。如果皇后不嫌弃,我府上有懂调理的嬷嬷,回头派个过来给溶月?”
溶月面染喜色,从谏如流笑着谢道:“那就先谢过公主。”
***……………***…………***………
长公主和溶月闲聊了半个时辰,婉辞了溶月晚膳的邀请,别过溶月出宫。
溶月喜(…提供下载)欢上了精致暖和的暖阁,打算以后就住暖阁;吩咐宫女收拾暖阁,自己又慢慢转悠到寝殿旁边的书房,翻找了几本书。
再回暖阁坐下,又想起离开不久的长公主;无论姿容还是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不禁心叹,这样的女人,婚姻却是不幸。
听万春说,公主住在公主府,驸马住在侯府。开始的时候,驸马还常去拜见公主,但十次有九次是被拒门外。
时间久了,驸马不再前去;而公主,除了给公婆每月一次的问安和过年祭祖,更是在侯府绝迹。这些时候,就是去也是避着驸马。
公主和驸马,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是连面都不见的陌生人。
万春还说,公主年近三十,连个孩子都没有。驸马整日里闹酒,常常醉倒在妓院,女色上甚是荒唐。闹得最凶的时候,把京城几个有名气的花魁都想往家里拉。武毅侯听后,气的在床上直喘气。
命人把驸马从妓院绑回,要打一百军棍。武毅侯夫人以死相逼,也不改初衷。打时,驸马数次昏去,又被侯爷命人拿冷水泼醒,接着再打。直到一百军棍打完,人都快断了气。
谁都想着,这下驸马该改了性子才是。
谁知驸马躺床上养好伤,又跑到妓院接着捧那些花魁。侯爷听后,当时就闭过了气。王太医施了急针,又救了回来。从那后,武毅侯不再过问驸马。
长公主知道后,第二日就遣贴身嬷嬷,去给那花魁赎身,操办着置了个小院。还说,只要她给驸马爷生了孩子,就按侯府的规矩,纳为妾侍。
那么美的人,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要相貌有相貌;竟然有如此不堪的婚姻!
溶月不禁猜度;长公主她,心里莫非还惦记着那个齐小公子?
先太子是长公主唯一的胞弟,一国储局,离奇死亡。当初随侍的驸马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有了参与谋乱的嫌疑?
谋害皇子是重罪,更何况是储君。从新帝对他置之不理的态度,这嫌疑估计构不成事实。要不也不会让他活下来!
胞弟的意外亡去,定是长公主心上的大伤也是大忌。
偏枕边人有害他的嫌疑,即使是流言,这也是眼睛里的沙砾;睁眼还是闭眼,都磨得人生疼难安。越是怀疑、越是痛苦、也越是心死!
因为心里有太多疑问,吃晚膳时,溶月明显心不在焉,吃到一半就叫了万春名字。
“……你知不知道,长公主今天进宫来见皇上,所为何事?”
皇后的问题突然砸下来,似被冷水泼过;万春的大眼忽闪不定,眼波煞是动人。
她犹豫数次,才回禀道:“今日早朝,皇上点了齐侍卫做参将,命他率领三万军马,去了西北。”
略顿片刻,又补道:“齐参将,就是——齐太傅的小公子。”
对这个消息,溶月很是意外;心头有不安快速掠过:“是那位先帝有意把长公主嫁他的齐公子?”
“正是!”
现下司徒溶月的哥哥司徒衡臣正率领十万将士,和西南番国开战。原本稳定的西北,现在突然需要派兵……是不是说,西北又要狼烟四起?
如此,大鄢朝岂不是腹背受敌?如果有个万一,自己与这大鄢朝——覆巢之下,复有完卵?
这些信息背后,涵盖的危险味道太浓了。即使溶月不懂政治,也感觉到了大鄢朝潮声刚落,风暴又起。
溶月心跳骤然快起;要知道,这是个随时发生战乱的时代。
想到这里,溶月声音不由发紧,快速的抽出明显疑惑;“那齐公子不是文职么?怎么又成了侍卫?”
“齐公子在公主下嫁世子后,就弃文从武了”万春语带闪烁道:“后来……一直跟随皇上到现在。”
溶月听得一叹;看来这齐公子钟情长公主,心往之,却不得。
弃文从武,是在后悔还是呐喊呢?长公主第一时间,就觐见皇上,难道是为齐公子?
思忖过,溶月又问:“齐侍卫成婚了吗?”。
“回皇后娘娘,齐侍卫还未成婚。但应该有房里人,前年,齐太傅添了个小孙子。”
溶月听完,就觉刚吃下的饭堵在喉咙。在这时代找个贞节烈夫,果然是痴人做梦!
想到这,不禁为长公主黑暗的婚姻生活,又添阴云;不由为长公主感伤起来,纵使彼此是有情义,但奈何物是人也非。
想着想着,就又叹起气来。万春看着刚还面带急切的皇后,眨眼就收了激动,整个人寂寂蔫了下去;便试探着相劝:“皇后娘娘,您今晚吃的少,要不再吃点?”、
溶月实在没了胃口,但一想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多吃饭、养身体。于是顺意点点头,万春已熟悉她的喜好,掀开暖银盆盖子,盛了半碗鲫鱼汤,刚放到了她面前。就听她懒洋洋补道:
“再盛半碗米饭吧。”
溶月接过完春奉上的半碗米饭,直接倒在了鱼汤里。
她前世喜(…提供下载)欢吃泡饭,但这动作却惊到万春和半秋。溶月眼角余光看到她们相互交换不解的眼神,也不作理睬,意兴阑珊吃完泡饭,又在房间走了半刻钟,才卧在榻上看书,还特意吩咐半夏几个,在一旁做针线。
得到命令的几人都感皇后异常,几人心存纳闷,纷纷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边留意着皇后的神色,边安静地做着针线。
溶月本意是叫几个宫女进来,听她们说些闲话,房间里热闹些,也好掩上她心里的烦躁和不安。
但几人却一个比一个拘谨,正想开口跟她们说说,就当是闲聊,也比这么憋闷着强。却见万春步履稍急地走了进来,在她跟前低声禀告:
“皇上差了饶公公来见皇后娘娘……”
***……***……***
【本章结束】
☆、第11章 传信
留金步伐轻快的走进太和殿御书房旁侧的暖阁,铸铜鎏金錾刻精美仙鹤的熏香笼里燃着御香。
鄢祝融正坐在暖阁的软榻上,由内侍给他洗脚。
说是软榻,实际更像略小的龙床,床面上的后背、扶手做成七屏风式,板心细雕龙纹。床面下有束腰,浮雕如意纹,束腰下安装水波纹托腮,与夔龙纹牙条衔接。
留金上前接过内侍手里的棉帕,示意其退下,自己跪在遍地彩金织花地毯上,一边给皇上擦脚,一边轻声禀复:“皇上,皇后娘娘还真是没有立即给奴才回应。奴才按照您的吩咐,顿了片刻才说,写信也可。”
“噢?那皇后怎么回的你?”
鄢祝融面带思考,在宫灯和帷幕阴影的笼罩下,剑眉更见浓深。
留金小心翼翼伺候着皇上穿了一双菱纹绮履,轻声答道:“皇后娘娘说,司徒将军虽是她的兄长,但而今肩负战事重责。她不该多给将军添扰,纵使千言万语,也同皇上一样,盼着司徒将军和众将士早日凯旋!”
说到此处,留金略作犹豫:“皇后娘娘还说,从现在起,她愿抄写佛经;直到战乱消去,将士凯旋。”
鄢祝融听着蹙起浓眉,随即从床榻上立定起身;身上一件明黄色龙纹绫丝寝衣,随着走动,晃悠悠的似要飘飞起来。绕过雕着巨幅祥云的紫檀木屏风,鄢祝融沉吟片刻,又问:
“皇后可有什么异状?”
留金摸了下头,陪笑答:“皇后娘娘气色好多了。”想了想,又诞笑着说:“……看上去比大婚时,沉稳了许多,也好看许多。”
鄢祝润眼风扫过,语带不耐:“还有吗?”
“还有……”留金想起那一屋子的春意盎然,忙道:“还有,暖阁里果真有好几盆水仙花。”
听到这里,鄢祝融从屏风外,又绕了回来,步履舒缓语焉不详:
“皇后倒是个有心人!”
“皇后娘娘身边有万春。”留金跟在后面,嘀咕着说;“公主的喜好……自然容易知道。”
“万春还跟过闵南霜。”
鄢祝融声音有些飘渺起来;“……到没见过她上一次茉莉香茗。”说着就停在了软榻旁的书格前,拿了本装订古朴的《菜根谭》。
听皇上如此一说,留金就想起,当时还是王妃的闵南霜怀孕后,也是皇上差了万春过去伺候……那不是万春没告诉王妃吗!
留金心里诽谤,嘴上到底没敢说出来。留金见皇上的脸色明显沉下,不由也苦闷起来,每次提到王妃,十次有八次、是这样。心里想着,还的把想法子把皇上拉出来才行,于是靠近了凑趣说:“皇上,您说皇后娘娘会写信吗?”
“皇后最后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到是没明确说,写还是不写。”留金忙复述道:"只是说,‘谢过皇上的体恤之心。’还说,‘听长公主说,皇上近日朝政繁忙。还请皇上多保重龙体。’让奴才好好伺候皇上。”
鄢祝融靠着软榻的杏黄迎枕,不动声色、不慌不忙道:
“没有了?”
“没有了”
“那下去吧”
“皇上,时辰也不早了,您歇了吧!”
***……………***…………***………
这边,溶月却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写信!怎么写?
她根本不懂写毛笔字。不会就的学,其实她早想练了;但还没等她开始,这考验就来了。如今这信怎么写?那心机深深的皇帝突然来问她,可有信带给兄长?看似是体贴之举,实则——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之前从没过此类善举,现在突然问她可要写信?在西北又起站烟时!在她请父奏请别具礼佛还愿时!在西南战事胶着焦灼时!
是安抚?不可能!
示好?皇帝不可能有那闲心!
还是试探或陷阱?又或者二者皆有?
如果是试探,皇帝要试探什么?
政客行事,往往不会简单化,而复杂背后的真相更是迷雾重重。更何况那位还是政客的头。皇帝抛出的可能是毒气弹也可能是烟雾弹?但就不会是橄榄枝。
如果是陷阱?
这信写了,会遭陷阱?还是不写会遭陷阱?写了安全?还是不写安全?如果写?怎么写,才是安全?
溶月苦恼一夜。
次日天还未亮,溶月就唤来万春和半春,点了灯烛在书案。暖阁的温热,经过一夜,散去不少。半春给她披了件蓝锻厚披风。
溶月心里有事,也无暇欣赏那绿萼梅折枝的精美刺绣。连手炉都顾不上用,只随便搓了搓冰凉微僵的手指,把一块玉佩整面蘸了墨,然后拓印到一张澄心纸上。
待玉佩再拿起,就见纸面上豁然印着一个‘安’字——那是司徒溶月母亲遗物。
溶月辗转半夜,才想起这块玉佩。
希望能应付眼下的传信危机,也希望司徒横臣能明白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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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祝融下朝,刚回太和殿;留金就上前,压低声音话中有话道:“皇上,皇后娘娘真的很机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