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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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又响起一声轻咳,原来林海如还没走。
“有什么事吗?”
“颜承旧说,你对他说……”
隔着一层门板,他的声音温和平定,格外让人心安宁,梅若影还是笑了,心里也慢慢地放软了。不知是什么话让他要转折这么多,简直就像胡戈版的《鸟笼山剿匪记》的008那个——我弟弟跟我说,他的女友对他说,她的网友对她说,他的邻居对他说……
林海如的声音继续透门而入。
“……说什么过了三四年就会变质,然后变心遗忘。……那我等候的这四年算做什么呢?我是不是该找你讨个公道?
“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嫉妒也许会有,争执也许难免,但这不应该是由你一个人负担的。有这样那样的难题在所难免,但当然要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梅若影听他没头没尾地随性说着,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他不需要回答。隔着一层门板,也能想象得出门外那个透着坚定气势的身影。
“不要再逃了。”
林海如说道,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平和温静。然而下一句成功地让梅若影几乎吐血。
他又道:“这个习惯不好。”
没等梅若影的发作,又道:“反正也逃不掉。你逃一次其错在你,你逃两次其错在我,低级至此的错误难道我会犯两次?”
林海如在门外淡淡地说完这三句话,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梅若影青红交接的脸色,哈哈一笑,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施施然转身去了。
虽然今日没能饱腹,但是小菜也已经尝得差不多了。
再说,这种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循序渐进,逼得太紧老鼠也是会咬猫的。
更何况,来日方长!
斜阳若影(法医穿越) 第四卷 西江斜阳 第106章 尾声
尾声——浮云
在几乎已经忘记的前世里,曾经有一个人总是带着穷极无聊的口气说:“人生呐,就像那一朵浮云~~~”
人生的确就像浮云,浮云不会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变成什么形状,飘去哪个地方。人也一样,总不会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前世时的孩童时期,为了争强斗气,日日夜夜挖空都只心思了要多学些族里男童才能学的东西。谁能料到后来,偏偏考了个医科大学,进去后把男男女女的身体看得平常,再也产生不出什么男女有别的想法。
少年时原本也有一番雄心壮志,埋头在书本堆中钻研。谁想得到,等到大学毕业,却似乎将一生的勤奋都给消耗殆尽,懈怠地躲在医院最隐蔽的角落,做个与世无争的法医。
万事皆有因,如果不是前世时总满足于与书籍药材为伴的寂寞生活,阅人着实有限,便不会在今生莫名其妙陷入一场情劫。
如果不是习惯于随波逐流的生活,当初入此世就应该立即离开青阳宫,又怎么会发生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好在有一件事是坚定不移的,既然如今已经继承了梅若影的身体,那所有的恩怨也要一并承担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他根本不曾了解过,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浅薄和不解世事,空在那世多活了二十数年。
然而人也总是要变的,属于邹敬阳的活泼和轻信,在这世漂泊的数年中几乎已经褪得干净。所以,他现在是这个世界中的梅若影,而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邹敬阳,已经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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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在药中泡了良久,睁开双眼,房间内雾气腾腾,房间外传来交谈笑闹的人声,哪里还有那些陈年老事的踪影。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上的气力也已经恢复,林海如果然没有骗他,真的能解掉所中的麻药。正准备爬出桶外,突然发现脚底正踩着什么软巴巴蔫呼呼的东西,因为方才身体麻木,竟然没有发觉到。
他好奇地踢了踢药水,从汤药底下翻起几条铲头蛇,几只去了足的虫子,还有几只连肚皮都被泡得乌黑的蟾蜍来——其中一只蟾蜍还被踩得肚皮都爆了。
……无语。
瞪着这些东西浮浮沉沉,最后又都慢慢沉了下去,梅若影长长出了口气,自桶里爬了出来。
好在林海如先前又提来了两桶清水,从头到脚冲洗干净后,才算是革命成功。
墙角壁橱里摆放着布巾鞋袜和一套洁净的衣裳,不是书生样式,也不是农夫样式,窄袖中摆长裤,倒像北燕牧民夏季常穿的牧服。文人学子虽然觉着不甚文雅,实际上却实在方便。
拿起一条棉巾将湿漉漉的长发从头到发梢都包成长束,随意搭在背后。
他还没有出去,突然闻的外面远远有人大喊道:“教主,弟兄们捉了几只竹鼠,换你半锅饺子可好!”
继而有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着讨价还价起来。隔着两道门都听得清清楚楚,那里应该是烧水的灶子。大约是饺子都已经包完,正在下锅的当儿,所以前院的人都过了来。甚至还引来垂涎贪吃的外人。
然后笑语声越发的大了起来,梅若影倒真有些想念起庄子里那些有趣的人来。出来这么久也没有回去,还总挂着个庄主的空名,说什么也觉得十分厚颜。
九阳教和司徒氏此番虽然是遭了灭顶之灾,总也有些残余。更何况教派鬼神一事,总是尾大不掉之局,那些残留教徒总也要兴风作浪一段时间。况且这次在战场上用了硝化甘油,有心人兴许会查出和群竹山庄的关系——总要想法子把这些麻烦给灭了。
好在这次算见了白衣教的领军人物,商量商量,说不定也能合作起来。
——能冷静下来就好,许多以前没有想到的东西,以后要循序渐进地去着手。
做好一番设想,他拨开门闩出了里间。正开外间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粗豪的怒吼:“不要开门!”
继而另一人道:“笨!不开门它也能钻进去。”
门开处,眼角下灰影一闪,外面那人又吼:“抓住它!”
颜承旧的声音同时传来:“你别碰那东西!”显得颇为担忧。
然而不等他们说完,梅若影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踩!住了那个灰影长长的尾巴。
伴随着颜承旧懊恼的叹息,梅若影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肥大的竹鼠,它还正在往前奔逃,一下子绷住了尾巴,吃痛之下“吱”地尖叫,转头就咬。
梅若影双眉微簇,松开它的尾巴,反脚就要踢它头骨,那知眼角又见有道银光向那落脚处射去。强运半口真气,收回去势。
叮的一声细响过后,方才还嚣张逃窜的竹鼠就被一枚三寸来长的钢针死死钉在石板地上。竹鼠蹬了两蹬腿,硬是没有挪动半分,撑腿不动了。看情势,这针似乎还入石两三分有余。
转头看向来处,只见颜承旧脸色都有些发白,旁边的林海如手执漏勺停在半空,不过只转瞬功夫就又照旧如常。
颜承旧快步上前,将那钢针扯出,拎了竹鼠出去,甩在一个大汉怀中。
这人不好意思地道:“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聂怜道:“好了,先把这些拿下去处理了,今晚大家加菜。”
那人忙不迭连声应是,拖了脚边的麻袋就要出去。司徒凝香突然阻止道:“慢着,那只死的留下。”转向颜承旧问,“针上是什么毒?”
“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让它内脏融成黏液,可说是居家旅行必备毒药——只不过若是没有解药,这老鼠最好还是不要吃了。”一边解释,颜承旧一边向那人邪恶地笑了一笑。
其他人不在角度,他又觑得准时间,这一闪即逝的恐吓就没别人再看得到,那汉子抖了抖,扯着麻袋跑了走,也不再说什么要换饺子之类的话。
林海如叹道:“为什么不跟他直说,饺子本来就做了他们的份。这么多,我们几个可吃不完。”
聂怜虽知道是在问他,此刻见着梅若影出现便再也没心机回答,快步进了房子,将房门在身后掩上,连客套都不打,如同熟人老友般道:“若影啊!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梅若影看着这个为老不尊的男子,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文绉绉答道:“舅,咳,教主勿要客气,有事但请垂询。”
“我只想问你,这四国中不知道有多少民众在流传青阳宫那时的事情,以前你隐匿踪迹也就罢了,可如今人人都知道‘司徒若影’尚在人世。今后说不定还要传出你甘居人胯下之类的恶言,你又当如何自处?”
这问题实在已经是十分唐突了,即使是聂悯司徒凝香都忍住不敢过问,林海如颜承旧更是只在暗中默默地消除这些流言的源头,也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唯恐勾起他的心事。
梅若影却淡然道:“无聊人说些闲话有助于解闷,无耻人说些恶言只能证明小肚鸡肠。不过,反正听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至少现在我是当笑话来听的。”
聂怜感叹着拍上他的肩膀,梅若影并不习惯被陌生人碰触,身上轻震就要挣脱开去。
他却已先一步说出话来:“你果然没变!”
“……果然?”梅若影止了动作,慢慢敛了笑容:“你是什么人。”
“其实我近来有些后悔,当年不该跟你说那些话。”聂怜按着梅若影的肩膀,不无感慨地道,“幸好你没变得冷血冷心。”
“那些话?”梅若影目光隐讳地闪了闪,眼前这人不知曾跟原来的“梅若影”有何瓜葛。他已经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尤其是这身体的两位父亲。却在此时遇上这么个人物。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聂怜露齿一笑,道:“你把我教的那些曲子用得可顺溜,连我都怕被人看成是妖孽,你就不怕?”
听了这番话,梅若影心中咯噔震动,感觉这聂怜大有蹊跷,肃然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树木要折了就长不回去,竹无心固然无伤,可惜我们又不是那般的死物,所以以前那些话当然是谬论,纯属谬论!”
梅若影听了这一番话,只觉得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同涌了上来。脸上却山水不动。
聂怜又十分长辈地揽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对了,看样子海如和那个有趣的光头都离不开你,你千万不要做下面的那方,太过辛苦,这身子还要好好养上几年才行。”
他大觉有趣,揽着他走到门边,将门拨了开,等着要同众人一同欣赏梅若影阵青阵红的脸色——光是想象就觉得十分有趣。
却不料对方低声问道:“……为什么警察总是等事情解决了才出现?我把事情闹这么大,你先几年怎么都没个音讯!”
聂怜愕然无声,只见梅若影脸上拨云见月一般,慢慢露出了笑,嘴角翘了个让人寒冷的弧度,甚至可看见唇缝里白森森的牙。
这情状,可真熟悉极了——前世的时候,聂怜想道。
于是,这一日,围聚在外面等饺子出锅的白衣教人士难得地看见自己的教主从澡房里飞了出来,扑的一声轻响,轻轻巧巧躺倒在泥泞里。
而熟知梅若影向来极为尊敬长辈的林海如和颜承旧,则惊愕地看见他缓缓地出来,露着冷森森的笑意,打量着躺在泥里的聂怜道:“来日方长,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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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怜躺在烂泥地里,如同躺在丝云锦铺就的华榻上一样闲适惬意。
他看着不断落下的细细的雨丝,语重心长地唤道:“家庭暴力不可取,以后谁跟了你谁倒霉。”
林海如正站在棚子里,悠悠然从锅里用漏勺起着饺子,闻言挑了挑眉,没有理会他。颜承旧更是连听都没听到一般,一手打着把伞,一手捧着个大海碗还压着双筷条,十分殷勤地送到还站在澡房门里的梅若影跟前,眼睛乌闪乌闪地发亮:“热腾腾的,尝一口尝一口。”
正这时,院外突然传来躁动之声,而后一人脚步蹬蹬地进到后院:“报!有人进行突袭,他们行踪诡异,阴招连连,弟兄们十分头疼!”
聂怜在泥水中半撑起身,道:“他们来阴的,你们就不会来暗的?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人挠头道:“这些人并非寻常江湖人,行事方法着实诡异,属下想请教主暂避,然后才好和他们来阴的。”
颜承旧听他言语,突然惊道:“坏了!”把海碗和筷子往梅若影手中一交,油伞随手甩了出去,倏忽一下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声音远远传来道,“今日太忙都忘得一干二净!”
聂怜突然眸子一缩,道:“护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