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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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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理他。 
  宋临抬脚就想往下跳,朱佑杭拦腰抱住,一侧身把他压在坐垫上,宋临脸憋得通红,手脚并用使劲挣扎。 
  朱佑杭俯身吻上嘴唇,宋临大怒,也顾不上品阶高低了,一拳头捣在他后背上。朱佑杭疼痛难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和煦一笑,“博誉……” 
  “起来!”宋临冷笑。 
  朱佑杭低下头,若即若离地摩挲着他的鼻梁,“夜色浓重,那两位老人肯定没留饭,你很喜欢吃冷馒头吗?” 
  “你起来!” 
  朱佑杭缓缓亲吻眼睑,“你喜欢吃虾,喜欢吃鱼,喜欢偏甜的菜,爱拿汤泡饭,芹菜爱吃叶子,鸡蛋爱吃蒸的……”微微一笑,“还要我说吗?喜欢蓝色的衣服……” 
  宋临目瞪口呆,傻了半晌才找着舌头,“你……你先起来,我喘不过气来。” 
  朱佑杭坐直身体,宋临立刻离他远远的。 
  朱佑杭好笑又好气,“博誉……其实……”至于“其实”什么,朱尚书大人一直抚弄着腰间的玉玦,好像就没打算说。 
  宋临等得不耐烦,面无表情地问:“其实什么?” 
  “其实……”轿子顿了一下,朱佑杭挑帘说:“直接抬进抱厦。”转脸对宋临一笑,“其实,你并不惧怕我这个人,你只是惧怕我的身份。” 
  宋临“咣”往旁边一靠,眼睛闭得死紧,内心大肆嘲笑,恨不得把最真实的想法照他的脸狠狠甩过去——胡扯! 
  菜肴丰盛,宋临埋头苦吃。 
  “博誉……” 
  话音未落,门外闯进一人,“表……咳咳……哥,您这儿……咳咳……有治嗓子……咳咳……的药吗?” 
  宋临大乐,站起来一揖到地,“梁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好……咳咳……” 
  “怎么了?”朱佑杭皱眉问,“受风寒了?” 
  “唉……说来话长……咳咳……”梁磊坐下来,端起宋临的酒杯一饮而尽,“昨天我在……咳咳……吹笛子……咳咳,正到兴浓……咳咳……处,耳边突然……咳咳……一声爆炸……” 
  “爆炸?”宋临嚼着蘑菇跟朱佑杭面面相觑。 
  “一声头的爆竹……咳咳……一口气……咳咳……呛到……嗓子里……咳到现在。” 
  “一声头的爆竹是断魂炮,白事才这么放!”宋临笑嘻嘻地拍拍他肩膀,凑过去一脸戏虐,“罗赞干的吧,我早跟你说过,那小子阴着呢。”站起来向朱佑杭拱手作揖,“承蒙大人款待,告辞。” 
  梁磊一把拉住,“哎……宋兄……”宋临走出了抱厦。 
  梁磊眨了两下眼,问:“怎么……咳咳……我一来……咳咳……他就走?” 
  “不是你一来他就走,而是你来了他就有借口走了。”朱佑杭站起来,“你啊……该谋定而后行。” 
  宋临拐过回廊,远远听见梁磊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说:“过几天……咳咳……庙会,我还……咳咳……想找他……咳咳……去逛逛。” 
  14 
  宋临回到住处,夜已深沉,主人家坐在门槛上打盹,猛然听见门响,老头先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递给他一张拜帖,“老爷,今日有位老爷等候多时。” 
  宋临还礼答谢。 
  打着哈欠回了卧房,把拜帖往桌上一扔,坐在黑暗里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大人突然一巴掌拍在床板上,“辞官回老家!” 
  说干就干,点灯、铺纸、研墨、蘸笔一气呵成,等到万事俱备,宋大人托着腮又开始发呆了。 
  “吧嗒”,一大滴浓墨滴到白纸上,立刻氲开,宋临幽幽回神,撑着脑袋苦恼:“辞呈该怎么写?” 
  “吧嗒”,又滴了一滴,宋临抓起头发重重扫鼻子,翻着眼珠瞪房顶,“写好了交给谁?啊……啊咻!”一抬手,连毛笔带头发一起扔了,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倨傲斜视身上滚了一夜的官服,“本公子不伺候了!” 
  进了衙门,劈头问江秋——“辞呈该交给谁?” 
  江秋掀了下眼皮,冷冷甩了一句——“没空搭理你!”接着算账。 
  宋临再接再厉,“户部哪位大人管皇商注册?” 
  这下江秋连眼皮都懒得掀,“不知道。”“啪啦啪啦”算盘拨得震天响。 
  “怎么可能?那么肥的……” 
  “肥?呀……拨错了!”气得江秋大拍算盘,狠狠挖了他一眼,“我告诉你,户部最肥的是核对账目的官员,例如……”一指宋临,再指自己,“……你和我!” 
  宋临惊讶,刚想开口,江秋打断,“别跟我说话,除非你现在给我五千两银子!” 
  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问出来,宋临向左瞧瞧账本,向右瞅瞅算盘,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中间的古董书,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遍,“没劲!真没劲!” 
  傍晚散衙,左侍郎老头上了车了,宋临四处侦查了一番,见后衙又走出几个当差的。宋临暗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急忙跑到车轮子边上,恭恭敬敬一揖到地,故意低低地说:“大人请慢走。” 
  这声音低的——左侍郎肯定听不见,别说他一个耳聋眼花的糟老头,就是旁边赶车的年轻小伙子,要想听见还缺样东西——顺风耳! 
  宋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回廊尽头,果然,那几个当差的一脸举棋不定地干站着。 
  宋临暗自嘲笑,又往前靠了靠,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听一会点一下头,而后,深深一揖。 
  正当此时,车子启动,宋临猫着腰紧随而去。 
  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回廊,宋临嘴角弯了起来,那几个人跟也不是退也不是,争论不休裹足不前。 
  一错眼,出了衙了,宋临急忙躲进一家布匹行里,把老板吓了一跳,宋临往椅子上一坐,架起二郎腿,飞扬跋扈地恐吓:“尔欺行霸市该当何罪?” 
  老板“砰”一头跪倒在地,抖着嘴唇还没开口,宋临慢吞吞地说:“尔面相还算老实,起来,先把门关上。” 
  老板如蒙大赦,“噌”站起来关门,宋临往后一靠,长长舒了口气,笑眯眯地说:“你怎么欺行霸市的?快快从实招来。” 
  老板腿一软,跪下咣咣磕响头,“老爷啊……” 
  “啊”后面的话宋临一概听不见,他忙着呢,转着脑袋找了条大点的门缝,不动声色地把椅子搬过去,眯着眼睛贴上去,街上情景立时尽收眼底。 
  只见两队衙役匆匆跑过,没一会儿又跑回来。 
  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目中无人地横冲而去,过路众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快了,就快了。”宋临嘟囔。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一乘大轿缓步移来,窗帘高高挂起,朱佑杭执折扇的手伸出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窗棂。 
  终于……终于拐过街角消失不见了。 
  宋临极其温婉地扶起老板,“本老爷听明白了,你是被冤枉的,起来吧。”老头站起来,宋临左右查视一圈,神秘地凑过去耳语,“好好想想得罪什么人了,要不怎么会有人往死里整治你?” 
  老板惊恐万分,眼睛瞪得像铜铃。 
  宋临摆出“好自为之”的表情,拍拍他肩膀,走了。留下血液惊涛骇浪般四处乱窜的可怜老头绞尽脑汁搜罗仇家。 
  宋大人踱着小方步,摇头晃脑哼着江南小调,凝神眺望大轿消失的天际,扯唇一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兜了个大圈子回到住处,中途在个小饭馆里胡乱填了点晚饭。 
  进门时已然月上中天,主人家熬得双眼猩红,“老爷,昨天的那位老爷又来了。”一边行礼一边递过一张拜帖。 
  宋临接了过去,看了一眼,上书几个大字——李××拜上。宋临皱眉,暗自疑惑:拜帖至于送两次吗? 
  回到卧房,拿起上次的拜帖,刚翻开,哗哗往下掉东西,宋临捡起来一看,大惊失色,“四……四千两银票?”双手跟抽了筋似的直抖,几张纸全掉到了地上,宋临蹲下来,颤巍巍地掀开拜帖,眼前一晃,一片金光灿灿,宋临“啊”大声惊叫,“金叶……金叶子!”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时之间神情涣散手足无措。 
  宋大人有生之年还没见过金叶子,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了。 
  但是—— 
  他跟做贼似的,跳起来悄悄关上门,插上门栓,左右端详,觉得还是不保险,又拖了把椅子抵上。折回来吹熄油灯,摸索着捡起银票、拜帖和金叶子,匆匆塞到枕头底下。 
  这一晚上,宋临受的这份罪啊,翻来覆去睡不着,枕头硌得脑壳钻心抠肺地疼! 
  一夜未眠,鸡还在睡,宋大人却起来了,从枕头底下掏出罪魁祸首,把银票金叶子原封不动地夹进拜帖。天大亮时,笑着对主人说:“劳烦老人家退还此人,在下不认识他。” 
  老头疑疑惑惑地接了下来。 
  心病一去顿时轻松,宋临打着哈欠去衙门,半道上买了俩包子,一边吃一边嘀咕:“查账的果然是肥缺,我才上任几天啊,这帮送礼的就找上门来了,真是神通广大!” 
  此后半个多月,隔三差五就有行贿的,宋临不胜其烦,偶尔回去早了,跟送礼的碰个正着,只好硬着头皮打着官腔天南海北地胡搅蛮缠,缠到最后不是自己神志不清就是他们被轰跑了,总而言之——痛苦不堪! 
  饶是如此,仍连绵不绝,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从此以后,宋临四更天就起床,睡眠严重不足,进了衙门先补一觉。傍晚,宋大人一朝被蛇咬,生怕被朱佑杭逮到,散了衙他第一个冲出去,然后满大街晃悠,随便找点吃的果腹了事。 
  几天下来,宋大人这新上任的户部六品主事,财没发成反而变得面黄肌瘦。 
  某天,宋临拐过假山,当头看见朱佑杭从正厅出来,宋临扭头直奔茅房。朱佑杭哭笑不得,长长叹气,提高声音说:“从今日起去刑部公干,备轿。” 
  宋临大乐,躲在墙角偷偷窥探,视线正巧与朱佑杭撞在一起。 
  朱佑杭招手,宋临只好出去,还没走到跟前,周围已经空空荡荡,宋临顿时绷直神经,离着七八尺表面恭敬实则周身戒备地垂手站立。 
  朱佑杭朝前走了一步,宋临立刻退一步。 
  “这些天,你没吃饭没睡觉吗?”朱佑杭只得站在原地。 
  “多谢尚书大人挂念。” 
  “傍晚率先退衙是为了什么?” 
  “家中……” 
  “好了,”朱佑杭打断,“不用挖空心思编理由了,”向前走了两步,宋临大骇,抬腿刚想跑,朱佑杭拦腰抱住,宋临大叫:“你放手!” 
  “我会放手的,但不是现在!”朱佑杭抱着他进了正厅,放到椅子上,转身去关门,宋临弹起来逃到屏风后面。 
  朱佑杭也不追,就近坐下,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的模样何止是苍白憔悴,到底怎么回事?” 
  宋临正忙着四处找退路。 
  “就为了躲我?” 
  朱佑杭的话直接从他耳垂边上滑了过去,宋临往后门挪了几步,“嗯”了两声。 
  “不想回答没关系,我不打算强迫你,”朱佑杭站起来,“我劝你别打开后门……” 
  话音未落,宋临“哗啦”打开门,“砰”又关上,面无表情地转出屏风。 
  “舍得出来了?”朱佑杭微微一笑,“不想见我,想不想见我的饭菜?” 
  宋临瞪着桌脚天人交战,一咬牙,“不想!” 
  “这些天我会一直待在刑部,”朱佑杭打开门,“你不必躲着我。”渐行渐远。 
  宋临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头一阵没来由地惆怅,没过一会儿,宋临一肘子撞在屏风上,“神经!那叫以退为进!宋临,你小子别让他糊弄了!” 
  十几天之后,宋临刚进衙门,一个跑腿的正在等着,急忙上前说:“张大人请大人去正厅。” 
  上司召见,宋临心里忐忑不安,进了正厅,居然看见站了近二十个人,个个神情凝重,宋临往江秋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江秋低头侧身,贴着他耳朵说:“我也刚到。” 
  正在这时,一人喊道:“尚书大人到。” 
  所有人立刻肃穆屏息。 
  朱佑杭在主位上坐下,“承蒙各位……”一眼看见宋临,一顿,慢慢端起茶杯,拿杯盖不紧不慢地掠茶叶,吹皱茶水,又放下。 
  底下大气都不敢出。 
  朱佑杭侧转身子,轻轻地问左侍郎大人,“户部最近有新上任的官员?” 
  “好像……没有吧……”老头快七十了,早老糊涂了。 
  八字眉急忙出列,“回禀大人,有一位新人……” 
  “哦?”朱佑杭表现得兴趣浓烈,“哪位大人是新人?” 
  八字眉拖着宋临的胳膊拽出来,“这位是云南清吏司主事宋临,账目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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