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雁去无留意-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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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19
19、
“你可想清楚了？这真是你所期望的东西？”
顾惜朝缓缓的问着，朝镶玉身后的男子瞥了一眼。
镶玉没有回头，她只是微微倾斜了身子，靠在那并不坚实的胸膛上。
“是的，这就是我梦想的东西，与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仅此而已。”
与面前的女子非亲非故，却在连自己的将来都还处在未知的阴霾中时，毅然决然的带她逃出魔窟，只是因为她的一声恳求。
太荒唐，太冲动，甚至愚蠢。可顾惜朝就这么做了。不是因为她是个孤苦的风尘女子，比她更可怜的人还有无数，顾惜朝自知救不过来，并且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的人。
那么究竟为了什么？
理由幼稚的可笑，顾惜朝想任谁都会说自己是个白痴。可他不管，他就想知道一件事。
为了自己爱的人，真的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吗？
将视线投向女子的身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衣书生，文弱，清贫，而神色间依旧骄傲。他从后面揽住自己心爱的女子，只能提笔抚琴的细瘦手指，看起来不甚有力，却是紧紧的将爱人的手攥在掌中。
恍惚间，顾惜朝似是见到自己和晚晴依偎在一起。
千里追杀，无数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晚晴曾含着泪劝我罢手，可我不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晚晴，为了配的起她。其实心底真实的丑陋欲念，自己不敢面对，只是一味的自欺欺人。
爱晚晴，不假。可眼见荣华富贵近在咫尺，就因为挡住自己道路的人是无辜的，就因为晚晴的一句恳求，就放弃自己追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吗？
我不甘哪。
不相信有人肯那么做。直到晚晴，那个美丽、善良、高贵的女子，为了救下我这个被所有人唾弃为卑贱、凶残的魔头而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我先是不敢相信。这不可能的。晚晴也许爱我，可真的愿意为了我而死？
一直到我的手触摸到那张失去了温度的脸，看到那上面无生命的苍白以后，我才惊醒。比起我的爱，晚晴的爱才是真的无私，才真的倾其所有。可惜，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我疯过，想过死。
戚少商，我的仇敌，亦是我的知音。他的出现改变了一些东西。我竟然因他的几句话答应与他去连云寨，慢慢的想，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不想放弃，我还是不甘心。晚晴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本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可戚少商，真若我命中的克星一般，不是用他的剑，却是用他的情，死死的捆住了我。
一遍遍告诉我自己，晚晴已死，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向她一样爱我，更不要说戚少商是个男人，江湖中有口皆碑的侠客。终有一日，他还是会离开我，我依旧一无所有。
我离开了他。
突然，镶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发了疯的想知道，她的爱可是值得的？那男子可是和她一样的爱着？
感情，竟然是比荣华富贵更为真实的存在？
“我见你也是读书人，可知若是娶了风尘女子，便永远不能再参加考试，永远不能再为官做宰。十年的寒窗之苦啊，你不后悔？”
顾惜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竟是感到了清晰的紧张。
“不悔，永远不悔。”
顾惜朝听到了和镶玉同样的回答，简短，却坚定。
镶玉依靠在情人的怀中，眼望着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心里默默的祷祝。
求老天爷保佑恩公，富贵平安。
戚少商一向睡的沉，可自从顾惜朝突然离开，他就不再有一个安稳的睡眠。就象今夜，他不断的做梦，梦中只有一个人，青色的衣衫，卷曲的长发。
顾惜朝。
“惜朝！”
戚少商猛的坐了起来，黑暗中，一道身影自窗中跃出。
戚少商连想都没想，抓起身边的逆水寒，挺身追了出去。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20
20、
顾惜朝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还要固执的找戚少商。来也罢了，又不满足站在窗外，偏要进屋里去，只是为了再看他一眼。
从前的果敢决断，在晚晴死去以后，在听了戚少商的表白以后，竟不知不觉变的犹豫、变的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自己变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顾惜朝。
顾惜朝害怕惊惶，只顾向前急奔。
原来顾惜朝的轻功是要高过戚少商的，怎奈受伤后功力仅存一半，因而纵使倾尽全力也无法甩脱紧紧追赶的戚少商。两人一前一后如风般急掠，早是出了城，到了一片荒郊野地。顾惜朝渐渐内息接济不上，速度也是慢了下来。
“顾惜朝！”
听身后一声大喝，顾惜朝心里一慌。不及调整乱了的气息，已感觉到背后掌风逼近。顾惜朝想也没想，回头就是一掌，掌力竟是软绵无力，戚少商很轻易的躲过。再想变招已来不及，顾惜朝的手腕被戚少商叼住顺势一带，身体旋了半圈，双臂反剪，再想动已是不能。
见挣脱无望，顾惜朝干脆放弃，扭了脸看着戚少商，一副杀剐由你的架势。
冥冥似有鬼神安排，天上厚重的层云突然裂开一道缝，一缕月光透射而出，照亮了顾惜朝一张苍白的脸。
卷曲的一绺头发被风吹的扫过面颊，顾惜朝不经意的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似乎很沉重的样子，自目中透出来的光也有点倦，有点散。偏是他这副神色决不同常人，竟带着点幽灵般的邪惑，撩人不已。
“惜朝，跟我走吧。我不回六扇门，也不强迫你去连云寨了。你我二人从此仗剑江湖，逍遥自在。塞外江南，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弹琴舞剑，饮酒狂歌，知音相伴。”
顾惜朝目不转睛的望着戚少商，几乎被戚少商眼中的期盼与渴望慑服。他甚至怀疑戚少商会什么迷魂大法，要不，怎么自己竟控制不住，一个“好”字盘绕在唇间，欲挣脱出来回应戚少商的召唤。
“我……”
顾惜朝的眼睛忽然闭了起来，淡色的唇微微颤抖。戚少商从他凄楚苦涩的语调中隐隐猜到了顾惜朝的答案，头脑中猛的爆裂开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说出来！
戚少商俯下身，自己的唇狠狠的封住了顾惜朝的唇。近乎暴烈的纠缠，疯狂的吮吸，只是为了让顾惜朝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力量，他的存在。
死死扣住那单薄的肩，在唇舌交错间，戚少商断续的吐出一串破碎的声音。
“惜朝，答应我，答应我。”
身体被困的僵硬，肩膀也被抓的很疼，腰象要折断一般，连舌间也是苦涩的味道。喉咙里压迫着一团火，顾惜朝想要张口使劲喊出来，吐出来。可他做不到，戚少商不让。这团火无处发泄，终于混着一口血冲射而出。
“惜朝！”
戚少商慌忙放开他，轻轻扶他坐下，用袖子展去他嘴角的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顾惜朝想说，我不是怪你，其实，是我舍不得你。
一句话徘徊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急的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几点殷红的血花又溅上戚少商的袖口。
戚少商把顾惜朝轻柔的搂进怀中，右掌按在他的后心，一道绵厚内力缓缓注入。
待顾惜朝气息稍稳，戚少商轻轻捧起他的脸，月光下，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戚少商粗糙的手掌抚上顾惜朝清俊的面庞，拭去未干的泪迹，拇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捏。克制住自己心里撕扯般的疼痛，戚少商温声软语。
“惜朝，荣华富贵并不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相信我，你缺失的快乐，我会给你。我保证。”
“果然不愧是九现神龙，潇洒风流非凡。也亏得顾公子这样人物，姿容俊秀，确是难以割舍。既如此，不若顾公子就将金锁交于小王，我便放你们天涯逍遥快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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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爷？”
戚少商刚看到了一点希望却被来人搅和了，正自气的不行。又听顾惜朝称那人三王爷，声音里全没了方才的柔情，一派冰冷生硬。戚少商心火直冒。
“三王爷完颜凌？不知金国王爷有此雅兴，不用挂怀国事，倒来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
戚少商一肚子的气，说话全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直听的顾惜朝拿眼看他，不晓得戚少商也有这样刁讽言辞，嘴角一挑，差点笑出来。
紧紧跟在完颜凌身边的铁衣听出语不敬，身形一动就要发作，却被主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本来玩笑，戚大侠不必介意。只是我所提是与顾公子的交易，也不与你相干。”
戚少商听完颜凌一口呼出自己姓名，心里也一惊。刚才一时气恼，现在想起金锁事关重大，又有先前于言的嘱托，便不再毛躁，沉下心来静观事态发展。
完颜凌见戚少商不再答腔，转而望向顾惜朝。
“顾公子既得到金锁，就该履行当初约定，把东西交到我手上，怎的突然变卦消失了踪迹？莫不是想要反悔！”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严厉，双睛圆睁，似要用眼神把顾惜朝穿透一般。
顾惜朝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笑，从容答话。
“非顾某失信，本来我也未应定你，只是说尽力而为。况且既有了新买主，我自是看谁的价钱公道些。王爷也说你我本是交易，当然也可体谅我了。”
“新买主？是老四！”
顾惜朝瞧着完颜凌，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铁衣瞧着主子的脸色，见完颜凌面上怒容渐起，从怀里掏出一物向空中一甩，嘣的爆出一捧焰火。
戚少商见铁衣行动，猜他是招集人手，靠近顾惜朝低低唤了一声。顾惜朝也有点担心，不想自己探看戚少商，竟招来这许多麻烦，向身旁人使个眼色。戚少商懂得，拉起顾惜朝的手疾退。
完颜凌见顾惜朝、戚少商两人欲逃，竟不阻拦，只袖了手冷冷旁观。
顾戚二人才掠出几丈，已闻呼哨之声由四面八方而来，一眨眼，四十多个黑衣人围拢而来。他们具都一样的衣着，甚至身高型貌也很相近，动作更是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一般。
只掠了一眼，戚少商便瞧出深浅。来者不仅人数众多，更兼训练有素。若是等包围圈形成， 再想冲出去定是费事。
想到这，戚少商一提气窜到顾惜朝身前，摆开双掌劈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打算先打开一处缺口再带顾惜朝出去。
那黑衣人也不慌张。他并不应招，只是举起手里明晃晃的家伙…一把弩箭。
顾惜朝本来跟在戚少商身后，眼见他要发起进攻，戚少商的身影突然倒退回来，顾惜朝止不住身形，和戚少商撞了个正着。幸好戚少商及时的旋身，带着顾惜朝兜了个圈子，消解了大部分力道，顾惜朝才免得被弹飞出去。
戚少商怕过谁来，这回竟然未曾交手就选择后退，顾惜朝猜想来者不善。
定睛一看，顾惜朝也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黄金粼金戈铁马威力无比，顾惜朝却曾听他亲口说过，金国有一批训练有素的硬弩手，比起自己的金戈铁马更胜一筹。而这匹人显然就是黄金粼所说的硬弩手了。他们手里的硬弩通体银白，竟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而成，绷紧的弩弦上一枝枝弩箭蓄势待发，箭头上闪着蓝荧荧的光，不用问，是淬了毒的。
若是硬弩手只一人，戚少商和顾惜朝自然不放在眼里。现下却是四十几个，纵是全力以赴，戚少商也不敢保证可以躲避过每一枝弩箭，更何况还有顾惜朝。
戚少商手心里冷汗直冒。瞥了一眼顾惜朝，冷峻的人儿标枪一般立于自己身畔，眉峰深锁，却不露惧色。戚少商心中坦然，与顾惜朝并肩而立，傲视众人。
完颜凌胜券在握，见顾、戚二人毫不示弱，不免生出嘲讽。
“顾公子是聪明人，该看清情势，你已没有和我交易的资格，只可乖乖交出金锁，或许我还能留你二人性命。”
顾惜朝冷哼一声。
“金锁到手你还会放过我们？清露苑下的好狠手啊，王爷可不象是心慈手软的人。”
完颜凌也不否认，反而问顾惜朝道：
“成大事者必行事果决，换了顾公子，你将如何？”
顾惜朝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唯一的，他会象完颜凌一样做。
“既然如此，好歹一死，我们只有拼命一闯了？”
顾惜朝的手悄悄探向袍下。
“也不尽然。对敌人，我是决不会手软。但顾公子若肯死心踏地为我效力，正在用人之时，我也不想轻易失了你这个人才。”
“我如何信你？”
完颜凌耸了耸肩。
“信不信随你。”
说着，完颜凌手一摆，四十硬弩手齐齐平举武器，枝枝弩箭具都对准戚少商、顾惜朝二人。
“惜朝，别听他鬼话。”
戚少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起来。
顾惜朝细眉微拧，思忖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
“看来，也只好依了王爷。”
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面金锁托在掌中。
完颜凌两眼一亮，又惧顾惜朝有什么花样。大声喊道：
“抛过来。”
顾惜朝好象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扬起了手。却听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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