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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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一鼓作气:“我只求姑姑告诉我是否有这回事就行了。”
香姑犹豫片刻,说道:“有这回事。”她带着疑诧的眼光凝视着春雪瓶,还不等她再问忙又对她说道:“雪瓶,你别再打听这些事了!你母亲临走时对我说过,等她从关里回来后,便会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春雪瓶虽然急欲解开心里的疑团,但一想到这会触犯母亲的禁忌,便又强抑下自己强烈的好奇,不再问下去了。
台奴对她二人问答中各自秘不愿露的心机毫未觉察,一心仍只放在春雪瓶的衣着上面。她忽然起身离床去到屋角,取来一只木箱,指着它对春雪瓶说道:“这箱里的都是你母亲年轻时穿的衣服,任挑一件都比你身上穿的好看多了,你何不选出儿件来穿穿?”
春雪瓶带着几分新奇的心情,打开术箱,将叠放在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翻开着。她翻着翻着,忽然发现箱底有只制作得非常精美的小木盒。她取出木盒打开一看,见盒里平放着两只镶嵌着宝石的指环,两只黄灿灿的指环上那一对碧绿绿的宝石,迎着亮光,耀射出一缕刺眼的光芒。台奴乍一入眼,竟被惊呆,对着指环愣了一会,不禁双手合掌惊呼起来:“天啦!这样的指环只有王爷手上才会戴有!”
春雪瓶拾起一只在指上试了一试,也觉得好玩。她一边摸弄手上的指环,一边说道:“我怎从未见母亲戴过这对指环?”
香姑也将盒里另一只拾起注视了一会,惊疑不解地说道:“我在你母亲身边多年,亦从未见她有过这两件手饰。”她又对着指环沉吟片刻,忽有所触地对春雪瓶说道:“你看,这两只指环完全一模一样,真像天生的一双一对!那一只你就戴在手上罢,这一只给她留着,看她将来给谁!”
春雪瓶说道:“我在天山上时,母亲从未让我戴这类饰品,如今戴上,她回来看见会不高兴的。”
香姑:“你就戴着罢,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兆头!你母亲回来时,由我作主。”
台奴也在一旁凑兴道:“你也正是该戴这些东西的时候了!这么俊俏的雪瓶,正好戴上这么珍贵的指环。把它藏在箱子里,辜负了你,也辜负了指环。”
乔姑笑吟吟地啾着台奴打趣道:“人说‘瞎子见钱眼也开”没想到你见了这对宝指环也会说出这么动听在理的话来。”
台奴兴冲冲地从箱里挑出几件素雅好看的衣服,又从香姑手里接回那只指环,放进木盒,仍将木盒放旧箱底,然后又将木箱放回屋角架上。
三人又谈了一会,香姑才起身离房,台奴也去备饭去了。
闲着无事,春雪瓶便将台奴给她挑出的那几件母亲早年穿过的衣裙仔细地看了一看。但见每件衣裙都是选用上等丝绸做成,领口不但镶着精美的花边,而且花边还是用金线和五彩丝线织成的,看去更显得斑斓夺目,给人以高贵豪华的感觉。春雪瓶看着看着,不禁皱起眉头,心想,在西疆就是巴依、伯克家的亲眷,她也从未见她们穿这等华丽的衣服,这难道真是母亲当年所穿的旧物?
她看看手上指环,心里不禁浮起一片疑云:母亲究竟出身在什么样的人家?莫非自己的外祖竟是关内富豪?!要不就是朝廷的显贵!春雪瓶东想西猜,心里还是罩着一片疑云,毫未见到透出一丝光亮的缝隙。她只好又收起烦乱的思绪,留下两件较为素淡的衣服,将其余过分华丽的两件叠好,仍然放回到木箱里去。
傍晚时分,春雪瓶把莲姑带到窗外那片草坪上,传授她一套她母亲从九华剑法里琢磨得来的剑法。这套剑法虽仅只有一十六路,但每路都很精奥独特,可说是集九华剑法之妙。她母亲在传授她这套剑法时,并未取名,春雪瓶因萌生了独创一套天山剑法的念头,经过昨夜思索,便给这套剑法取名“天山揽月”。她等莲姑将前八路的各招各式都记下来时,才告诉她说:“你好好练习,等你熟练之后,便由你去传授给达奇他们,我就不常到林里去了。”
莲姑不禁十分诧异地说道:“你亲口答应了大家的,哪能不常去!大家都盼着你亲自去教他们呢!”
春 瓶:“男女有别,经常混在一起,这是有违礼教的。”
莲姑不禁笑丫起来:“人称姐姐飞骆驼,你不是也经常独自在外面闯荡?如何在自己村里反而顾前顾后的?”
春雪瓶:“在外随俗。在家就得守礼了。”
莲姑:“我娘曾说,玉姑就是被这‘守礼’二字害了一生,如今姐 姐又要守起这‘礼’来,这样哪还有你快乐日子过!”
春雪瓶又是一怔!心里咕着:怎么守礼会害了母亲一生!莫非母亲躲进天山含辛茹苦这多年竟是为的守礼来?春瓶心里又飘过一朵淡淡的疑云,她不想多和莲姑纠缠,便对她说道:“傻妹妹,由你去教他们,大家自会把你当作师傅看待,谁还敢对你不尊!更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莲姑想了一会,也就答应了。
从此,每天傍晚时分,春雪瓶便在窗外草坪上给莲姑传授拳法剑法。春雪瓶教得十分认真,莲姑也学得极为勤奋。
过了几天,哈里木回家来。香姑刚把玉娇龙已经动身进关的事告诉他,哈里木便很不放,心地问遭:“怎不让雪瓶陪她一道前去?”香姑又把玉娇龙不愿带着春雪瓶一道进关的情由说了出来。
哈里木说道:“我日前离开乌伦古湖时,罗大哥特地驰马赶来对我说,玉小姐如若进关;要我和你一定要劝她把春雪瓶带在身边,以便有个照应。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马强,马强说他曾在呼图壁附近的路上碰到过玉小姐来,见她正伏在马鞍上剧烈地咳嗽,咳得脸色苍白,几乎喘不过气来。马强还说,不知为什么,他一见玉小姐心里便感到悚然生畏,不敢上前和她照面相认,只躲在一旁,眼看着她孤零零地向迪化方向走去。他到了玛纳斯,将这事告诉了艾弥尔,艾弥尔立即随后赶去了,也不知赶上没有?”
香姑又把春雪瓶也很挂念母亲,曾哭啼着要随后赶去的事告诉了哈里木,井说她因见春雪瓶年纪太轻,怕她在路上受人欺负,将来玉小姐回来怪她,所以才没放她去。哈里木听了不禁莞而一笑,说道:“你还不知道春瓶这姑娘的厉害,岂是一般人能欺负她的!”接着便将春雪瓶如何被人称为飞骆驼,如何名震西疆,以及这番在塔城如何机智勇敢保得罗小虎平安无恙的种种事迹,一一告诉了香姑。直听得香姑不住地咋舌摇头,连声夸说道:“真不愧是玉小姐抚养出来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这般锋利了得!”
二人正说着,春雪瓶已闻讯过来看望哈里木来了。哈里木满怀欣喜地将春雪瓶打量片刻,说道:“难怪罗大伯这番回到乌伦古湖后,逢人便夸说你,果然是灵秀不凡,一看就讨人欢喜!”
春雪瓶娇羞地一笑,说道:“哈里木叔叔,八年不见了,你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儿未变!”
哈里木乐哈哈地笑了:“你和香姑姑姑唱的一个调儿,也是说我未变。其实这哪能呢!眼看我额上已增添了几条皱纹,眼角旁也长起了鱼尾,岁月总在催人,哪能不变!”
春雪瓶:“我看哈里木叔叔就是嘴上多了两撮胡须,只要将两撮胡须剃去,便仍和八年前一般模样,确是未变!”
哈里木用手理去他那两撮黑亮亮的胡须,打趣道:“我这两撮胡须自有它的用场,一来可以为我增添不少气概和威风,二来它可以帮我闯过官兵的哨卡,因此我才把它留在嘴上的。听说你罗大伯这番在塔城和肖准相遇,也正是是凭着他嘴上那两撮胡须才将肖准蒙过去的。”接着,哈里木又将他从罗小虎口里听来的当时罗肖二人在驿馆厅内狭路相逢的那些情景,一一讲给香姑听了。香姑听得魄动心惊,不禁抱怨起春雪瓶来了,说道:“真险!万一你罗大伯当时被肖准认出来了,那可怎么办啊!岂不是又白白落入他的手里!”
春雪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哪能呢!罗大伯不是已经平安地回到乌伦古湖去了!”
香姑仍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母亲平素最钦佩的就是诸葛孔明,她行事也像诸葛孔明那样,一向小心谨慎,从不轻易弄险!想那肖准不仅勇猛过人,且又有胆识,他过去也曾多次和你罗大伯交过锋来,哪能让他二人照面!一旦被那肖准认出,你二人又人单势孤,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春雪瓶:“母亲亦曾给我讲起过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故事。想那关云长只随带着一个周仓,也敢闯入东吴,去那伏有甲兵数百的帐中赴宴。有我在罗大伯身旁,岂把肖准和他伏在驿馆门外的一二十骑军校放在眼里!那肖准当时没能认出罗大伯,算他走运,他若真认出来了,我还不等他喝令下手,便敢上前去夺过他腰间佩刀,架在他的项上,将他当作人质,迫他把我和罗大伯送出城去。我不杀他已是他的万幸,岂还能束手让他擒去!”春雪瓶说得神色飞扬,飒爽英姿中显露出一种睥睨一切的气概。
哈里木听得色舞眉飞,精神焕发,瞅着惊喜得发愣的香姑,说道:“怎样?你这下该明白了吧!.这才是咱们的春雪瓶!哪像你想得那么稚气,还老担心她在外会受人欺负哩!”
香姑喜不自胜地连连说道:“真有胆气!不愧是你母亲的好女儿,你甚至比你母亲还敢做敢当!我要早知如此,几天前不用你来相求,我也会丛恿你跟在你母亲身后赶进关去。”
春雪瓶不觉喜出望外,忙说道:“这么说来,香姑姑姑已应允让我去追赶母亲了?”
香姑不禁又迟疑地说道:“只是你母亲已走了这么多天,是追她不上了的。”
春雪瓶急切地说道:“我可以赶进关去到处寻她。”
香姑:“关内那么大,万水千山,人海茫茫,你到哪儿寻她去?”
春雪瓶:“关内再大难道还能大过西疆?!我凭着罗大伯赐给我的大白马,用不了多久就准能寻得母亲的。”
香姑不禁掩口笑了起来,直笑得眼里都闪起了泪花方才强抑住笑声,说道:“你真可算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西疆虽大,又怎能比得上关内的华夏中原!单从玉门关到北京城,快马也须两月,更不用说整个中原华夏了!那真是五里一村,百里一城,驿道密如蛛网,一路行人不断,一路车水马龙;城城万户千家,百业应有尽有,样样货物俱全,那一片繁华景象,更远远不是西疆所能相比的了。”
春雪瓶听了更是神驰意逸,新奇不已。她也曾听母亲说起过京城物华天宝,谈起过中原沃野民殷,但她却不知道中原竟有这么辽阔,又是这么昌荣!好奇的驱策和对母亲的系惦,促使着春雪瓶那进关的愿望更加强烈起来。她忙抬起眼来向哈里木瞟去求助的一瞬,说道:“大雁从空气飞过,也在地上留下影来。中原再大,也定会留下母亲的足迹,我此去定能寻得母亲。”
哈里木一挥手,对香姑说道:“就让春姑娘去吧!她此去纵然寻不到她母亲,也可闯闯中原多增一些见识。”
哈里木高兴万分,沉吟片刻,又对,她说道:“你进关后,一面探寻你母亲的踪迹,一面也留意打听一下德秀峰的行踪动向。我这次回来路过乌苏时,曾去看望梁大爷。梁大爷告诉我说:他从乌苏军营人口里探得,肖准已派人去祁连山联络黑山熊,可能是想利用黑山熊之手去截杀德秀峰。若只是个德秀峰我也尽可不管,奈何还有你罗燕姑姑一道,我们就不能坐视,我正在为此发愁,你去就一举两得,我也可稍稍放心了。”
春雪瓶不禁又惊又怒,愤然说道:“肖准曾令他的部下假扮游骑,伏候在石门谷口,妄图截杀罗大伯和德老前辈,被我们杀得狼狈窜去!我明日便起身进关,若能赶上他们动手之前,我定能保得罗燕姑姑他们安然无恙。”
香姑忧虑不安地说道:“谁知德秀峰和罗燕他们动身没有!万一你去迟了一步岂不误事!”
春雪瓶:“香姑姑姑放心。罗燕姑姑和德幼铭叔叔都是俞秀莲的弟子,刀法十分了得,若只一二十骑山贼亦是奈何他不得!”
哈里木:“事不宜迟,春姑娘就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即起程。”
春雪瓶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回房,将一切随身必用之物清出包好,装人革囊,不到一顿饭功夫,便已收拾停当。她刚坐下歇息,香姑手捧着一个沉沉的包囊进房来了。她将包囊放置桌上,说道:“这包囊里有十枚金锭,二百两纹银,另还有几件珠花首饰,都是你母亲早年交给我代她保存的财物,你带在身边备用,一路多加小心。”
春雪瓶居住在天山时,平时下山购物,最多也只带上三五两散银,哪里见过这多银两!连忙推辞道:“我进关寻找母亲,至多不过一年,哪能用得上这多银两,带上一半也就足够的了。”
香姑:“出门不比在家,意外之事时有发生,何况你又是女子,还是多带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