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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木兰无长兄-第5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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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贺穆兰又“粉”了一只几腿。

    他看了眼袁化:“我阿兄性子耿直,家父从头到尾都不想他知道这件事情,直到后来……”

    袁化痛苦地闭紧了眼睛,似是不愿意在听了。

    “有了足够多的得病之人后,便要试是哪一种病更容易让人得上、更容易让人病死。试这个的时候死的人是最多的……”

    袁放似乎也不愿意提起此事,嘟囔了几声后匆匆带过。

    “死的人多了,要人的速度就变频繁了,豫州的官府似乎有所察觉,他们开始越来越难得手,尤其是秦州,几乎开始抓不到落单的胡人……”

    “当时夏国刚破,柔然也被灭了,许多柔然和夏国的女人沦为女奴,被战胜的将士和人贩子四处买卖。胡人没有户籍,家破人亡者也没有家人会来探亲,家父便开始买一些胡女充作家伎,许多名义上送给了做客的客人,其实都被偷偷做了‘病人’。”

    “要买胡女掩人耳目,自然不是什么胡女都买。牙人也只会选长得漂亮、身体强健的胡女给我们,就是这时候,有一个美貌的胡女被卖了进来,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家父反倒不愿意买。我兄长却不知道怎么像是入了魔,竟偷偷又找到那几个牙人,将那个美貌的胡女买了进来,因为担心家父和嫂嫂生气,他只将她放在家伎那边。”

    “胡伎那边的情况可谓是恐怖至极,一旦进了那里,被‘送出去’就是离死不远了。那胡女就这么误打误撞被‘送出去’,我阿兄没了她的踪影,又听说是被送了人,立刻去找家父索要,希望能把人要回来,这便是矛盾的开始。”

    “我那时只知道商队会带一些人回来,却不知道家父做的是什么,后来家父几处藏人之地差点被官府查到,索性就把整件事放在袁家的地道里进行。家兄疯了一般的找人,我担心他做傻事,便陪着他一起找,最后找到了地道……”

    袁放脸色开始不好起来,似乎找到地道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那胡女没当做‘药人’,因为她在目睹地道里的情形后说了自己的身份——她是赫连夏的一位郡主,南逃刘宋时恰逢贼寇,最后被掠了出来,高价卖给了人牙,又辗转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了我的兄长。”

    “先前她担心人牙奇货可居,将她以公主的身份买卖,会为宗室蒙羞,原本准备死也不暴露身份的,可见到地道里的惨状,最终还是说明了身份。刘宋觉得她的身份可用,便让家父没有动她。”

    “但一旦进了那里,再出来是不可能的。我阿兄几次讨要不成,又在地道里见到那些‘药人’,受此折磨后几乎性格大变,开始屡屡忤逆父亲,几乎到了‘反叛’的地步,自然很快就被家父厌弃;而我素来心思重,却不知为何让家父觉得可堪大用,开始疏远起兄长,抬举我来。”

    “阿兄实在是喜欢那女人……”袁放嗤笑,“也不知道那自称赫连郡主的女人有什么好,竟让我阿兄为了他对父亲妥协,保全了她的性命。”

    “随着地道里的药人越来越少,逼迫着家父不能再继续试下去了,否则除非把袁家邬壁的人都拿来试病,人再多都不够用。最终,一种全身流脓而死的疫病勉强符合家父的要求,几次试过之后,连刘宋的人都害怕起来,不许家父往人多的地方放,除非真有大军南下,否则情愿药人都死了,也不能流出去。”

    “那为何现在会有……啊!”

    贺穆兰恍然大悟,差点咬碎一口牙。

    “因为有大军南下了,是不是?简直是畜生,比柔然人用活人阻挡骑兵还要可怕!”

    “正是因为有大军南下,直直朝着宋魏边境而来,那边慌了,家父也慌了。”袁放沉着脸色:“在那地道里日夜待着,就算好人也会变成病人。那位赫连郡主不知怎么得也染上了疫病,疫病虽不严重,可容貌全毁,家父为了让家兄死心,便让家兄去见那得病的匈奴女,结果家兄不但没有死心,反倒像是疯了一般,想要救那胡女出去,然后被我发现,在后面的事……”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

    “早知如此,我何苦陪他找什么胡姬!哪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比现在这样要强!”

    寇逸之和贺穆兰都被这样的事实震惊的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袁放痛苦地叫骂着所有人。他诅咒着自己的父亲,诅咒着刘宋和魏国皇帝的名字,诅咒着那些最初得病的人,诅咒老天,也诅咒着自己。

    他的诅咒声音越来越大,袁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悲痛。

    “报应!”

    他哀嚎着使出全身力气大叫着:

    “报应啊!” 

第353章 袁家覆灭

    报应这种东西,在没有实质的神灵的世界,几乎就是自己用道德束缚自己的一种方法。

    袁化和袁放的悲剧,很难说是不是因为报应。袁喆太小瞧了瘟疫的可怕,一旦瘟疫蔓延,先死的必定是袁家邬壁之人,而非外面地广人稀的州府,这几乎是一种必然,而非偶然。

    而以花木兰的回忆,前世的南方并没有发生这么一场瘟疫,袁喆死了,袁化也死了,袁放做了宗主,似乎所有的恶名都由袁放担了,而袁放也成了最大的受益人,但这其中有多少惊心动魄、骨肉相残的故事,再也不得外人所知。

    前世的袁家邬壁,的的确确是强盛无比且富甲一方的,这一点,连拓跋晃都觊觎不已,和狄子玉一起“借用”了袁家的商队,想要从西边贩卖东西入宋获取庞大的利益。

    袁放的长处是经商,袁家邬壁最后也确实以经商为主。

    如果真是报应的话,前世的袁放没有子嗣,袁放的侄子想着的全是杀了自己的叔叔,说不得也是一种报应。

    可让贺穆兰最担忧的不是这个。

    在这一世里,贺穆兰成功的逆转了同火的性命,也间接救了无数的人。她杀了柔然大汗,以至于柔然国灭,接下去绵延十几年的战争也宣告中止。

    她救了赫连定的妹妹和儿子,致使赫连定没有陷入疯狂,也没有如上一世般一直和魏国作对,甚至让魏国兵不血刃的得了西秦,这其中又救了多少人命,无法计算。

    至于虎贲军的组建、拓跋焘的分田、刘宋奸细几乎被一网打尽等等,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贺穆兰也无法得知。

    可就在她自得与自己逆天改命,拯救了许多百姓时,似乎老天又跟她开起了玩笑——正因为她抓了柳元景,让拓跋焘知道了刘宋和南方有所勾结,袁家开始慌了手脚,走上这种疯狂的道路。

    一旦瘟疫蔓延,所死亡的人数绝不会低于她救下来的那些人。前世那些死于战乱的人,这一世很有可能死于疾病。

    是不是冥冥之中定有一种天意,哪怕她做的再好,再努力,也犹如和天意竞赛一般,立刻又衍生出灾厄,非要死那么多人不可?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样与时间赛跑又有什么意义?因为到了最后,所有人还是要死的。

    这样的想法让贺穆兰抑制不住的陷入低沉之中,以至于袁放已经答应了她会回到袁家邬壁“篡位”再归附魏国,都无法让她从这种低沉之中恢复过来。

    “花将军,你还好吗?”寇逸之用一种担忧的神色看着她,“总感觉你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似的。”

    “没事,我只是被袁家的事情弄的头脑有些迷糊……”贺穆兰叹了一口气,“即使袁放答应归顺魏国,我依然对这件事担心不已。如果他一回到袁家邬壁就突然反悔,又把那些得病的人送出去怎么办?如果他斗不过袁宗主反被杀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实在是头疼的很。”

    “所以,我们要想法子将袁化的命保住。”寇逸之淡淡一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的命保住。袁放是匹野马,而袁化就是锁住他野性的笼头。”

    “笼头吗?就不知道袁喆的笼头在哪儿。”

    贺穆兰冷笑。

    “良知是野心的笼头,可从现在看来,这位家主似乎是把笼头给丢了。”寇逸之可惜地摇了摇头。

    “一切只有等着袁家邬壁的变化了。”

    贺穆兰收起袁放的口供,这是贺穆兰放走他之前逼他留下的。

    这封口供里记录着袁家所做的一切,包括袁喆如何做这种惨无人道的“生化试验”,袁放和袁化如何发现却无法阻止,那些地道里的可怜人里甚至包括一位夏国的宗室郡主等等。

    在这个名誉大于一切的时代,一旦这封信流传出去,袁家瞬间就会身败名裂,袁家的荫户会纷纷逃离、附庸其他宗主,袁家的家臣和家将会抛弃主公,整个陈郡的宗族也都会将他们当做瘟疫一般对待。

    宗主的根本来自于“荫户”,一旦没有了“荫户”,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更何况还有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染病的袁化被袁放报以巨大的希望留给了寇逸之治疗,而寇逸之已经将自己带来的几十个道兵和道医都召来了竹屋,日夜为他进行医治。

    贺穆兰则派出去了陈节去调动大军急行军南下,薛安都也去整备所有能够动用的豫州武力。

    他们都对袁放做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他不能成功,那魏国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血洗袁家,将袁家彻底焚烧为焦土。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病源不会传播出去。

    而被所有人寄予希望的袁放,如今正领着一干忠心于自己的家将和甲兵,准备着“造反”。

    ***

    但袁喆听到外面发出的动乱声时,他知道自己最期望的那个儿子终于还是动了手。

    ‘是时候了。’已经垂垂老矣、浑身散发着死亡气味的宗主想,‘来啊,来啊,来做个了断。’

    他甚至没有高声呼唤卫士,也没有召集最忠于他的部下,就像是安然等待着儿女回家的老者,端坐在自己的案席之后,等待着最终的时刻。

    燕飞楼上,甲士的铁靴踩着木楼的声音犹如战鼓,咚咚咚咚地直奔楼顶而来。那道门最终还是被粗暴的推开,而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在这位位高权重的老者面前发出哪怕一点吵闹的声音。

    穿着盔甲的袁放提着染血的剑进了屋,待看到案几后闲坐而望的父亲,忍不住一愣。

    他想过他会勃然大怒,也想过他会埋下伏笔,甚至想过老奸巨猾的父亲在燕飞楼一定有什么暗道可以逃跑,也许他们冲进来时只能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但结果是——这位家主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就这么等在这里。

    “化儿死了,这家主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袁喆依旧保持着他那般强硬:“你现在收手,我便当你什么都没做过,家主依然还是你的。”

    “晚了。”袁放几步走上前,想要抓起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突然一概方才的强硬,往后猛退了一大截。

    “阿爷,袁家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座囚牢。我现在来放所有人出狱……”他伸手扑了个空,准备再来一次,却听到袁喆用极低的声音对他低语。

    “你走吧。我也得了病……”他一边说,一边掀起自己的衣袖。

    那因为长期无法正常进食而枯瘦如柴的手臂上,满是瘀斑和黑青,袁放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骇得退了好几步。

    “你……你竟然也……”

    他的剑几乎要握不住。

    “我一直在等着你们阻止我……”袁喆用衣袖遮起手臂,“如今你来了,我也可以瞑目了。迎风阁和燕飞楼下面都有暗道,刘宋的人全部都在下面,你既然有了决断,就要做的果决一点,不要学你的兄长。”

    他挤出一抹笑容:“我做错了,可惜已经无法回头。你说的没错,所有人都在坐牢……”

    袁放的双眼全是眼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袁喆咆哮:“我能如何阻挡鲜卑人的大军!我能如何阻挡宋国层出不穷的奸细!我袁氏一族几百口人,整个邬壁上千户人家,我用什么保护他们!袁家邬壁就是我的命!”

    袁喆咆哮完后,剧烈地喘着粗气,又坐倒于地。

    “你走吧,别给你也过了病气。”

    袁放知道自己的父亲得了不能进食的毛病,就算能活也活不了多久,更别说又染上了这种猛烈的疫病。

    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不可能活了以后,袁放咬紧了牙关,终是转过身去。

    无论他再怎么混账……

    那也终归是他们的父亲。

    “告诉化儿,不要恨我。”袁喆的声音在袁放背后幽幽响起:“我是想逼他走的,离开袁家。袁家不适合他,就算没有我,在宋国和魏国的夹缝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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