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地青 (暖床人番外) by 三千界-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有寡母鳏爹虽老残,兄弟姊姐虽贫寒,却尚在的,少不得揣了攒的银子回去看看。
还有几个福气好些的,有妻有子,那便是被弟兄们叨扰敲酒来喝的命了。
当然,蹭饭的,少不得嫂子的孝敬,侄子侄女的红包。
和暗阁里的两个兄弟们撵着暗总的干儿子,去城里百鬼啸新添的相好那里蹭了顿饺子。
留下那个倒霉小子应付他干爹爹的麻烦,哥几个先一步溜了。
百鬼啸这捡来的儿子,以后八成是接他干爹的位子——不若五阁选主的麻烦,暗总的交替,和总管一般,是当任的事,只对楼主负责,楼主没吭声,便算是当得了。
这小子年纪小小,功夫心计已经不凡。现在沾些便宜,往后在他手下吃苦办事也好有料子自个乐乐。
明早才当值,他们几个还要喝些酒。
我略有些阑珊意,加上出去时带了些肺腑轻伤回来,不好碰发物,也需再调调息,便先回去了。
一路回庄,下脚处积雪已经化了些,两旁野地和远山仍旧是白茫茫一片。
偶尔一阵风刮得猛了,吹了枝条上积雪扑面飞扬。
天却是开了云,见了日头的。蔚蓝明朗,有极淡极淡的暖意。
裹裹旧毛麾,小心避开地上滑冰,再抬眼,已经望得到庄门了。
齐人高的落地灯笼大红大红地排了六对,和檐下一溜儿小的,映着青砖墙,颇有几分喜气。
门口的弟子精精神神守着,就是脸上隐隐带了分笑意,大概,轮完值,便是喝酒的时候了罢。
这旁边,一家伙缩在大衣里,低头拿脚尖拨弄着积雪,翻出几根枯草。
而后,蓦然转过头来。
竟然,又是他。
十七
由着他在我身上捣鼓。
递了盒药膏给他,其余便随他去了。
好歹也是个看过艳图的。
客栈的帐顶,有些显旧,却是上好干净的。
年节时分,诺大的店里,上房没有几间有客。
富裕人家少有这时节出远门在外留宿的。
附近乡下来城里买办东西的,则不会叫了上房。
我和他,算是异数罢。
说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子。
何况他这般笨手笨脚的,实在是……
只是放松些,并不难。
当年尚是乞儿时,那些打,不是白挨的。
越是崩紧身子,越是把拳脚挨得结实,便更是吃苦头。
还不若松下来,看着空儿闪开那些朝头上肺腑要害招呼的。
如此,不过皮肉青紫。
——无影,无影……
他偏偏喜欢唤。
我挑挑眉,不语。
——无影不是你名罢……
他推推我,叫我伏过身去。
的确不是,诨号而已,为的不过我轻功好。
没办法,当过乞儿,逃之一字的诀窍,总是最记得,最得心的。
翻身么……
我依了他。
少伤得些也是好的,明早还轮值呢。
——你,叫什么?告诉我,好罢?
他却停了摆弄,下巴扣到我肩上,在耳边低低问。
方遥。
心里冒出陌生的两个字,我没答话。
又不是花楼的恩客和那卖身的两情相悦商量着拿银子赎了身去,还问个本姓本名。
身后有个东西顶着,不是不诡异的。
慢慢长长换口气,等着挨一刀。
记得他刚才抹了那药膏的罢?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过了这茬,欠的债,算是还了罢。
也怪自己当时一时兴起。
——无影,无影……
他却不罢休。
——我姓名来历,你都知道,那,也告诉我你叫什么罢?
皱眉。
都快入夜了,还在婆婆妈妈的。
竟然磨蹭了一下午。
先是说什么光天化日,于礼不合。
好,那关门闸窗。
然后说是肚子饿了。
得,反正客栈,膳食总是有的。
虽说手不稳泼了一半汤,饭也没扒几口,好歹他也算是吃过了。
解衣衫时他又开始磨蹭。
好不容易手上稳当了,临到当口,却又叽叽歪歪问起旧事来。
NND。
挨刀也没有我这么麻烦的罢?
真倒霉。
——倒底做不做?
——呃……
——要么干脆些,要么便算了。
侧开些身,曲肘顶了他咽喉,胁道。
——你……我……
不语。
手上加了三分劲。
他噎咳起来。
我松了手,等他下文。
——无影……你……忍忍……
他顿了半响。
身子里一寸寸钉进来个热硬的物件。
痛归痛,也不是忍不得。
这感觉……有些熟悉……
六七岁时候,我们几个带着小石头一路向南。
后来小石头日日见得虚,我们几个没法子,只好赶得急些。
如此,也就常常弄不到足够的米面饼子之类。
细粮好入口的,自然留给小石头。
我们几个,少不了寻那能入口的,挖了野菜掐了嫩枝,掺和着吃了。
平日里能讨要到的本就多是些粗粮,这般再掺开了就食,大解时候就难受了。
若是再碰到讨食赶路干架啥的,辛苦了些,上了火脱了几分水,解不出来也是有的。
捏着树叶子蹲在野地杂草丛后,忍着蚊叮虫咬死劲憋气的时候……
似乎……就是现下这般的……
胃里微微翻涌,我嘴角抽搐,打了个寒战。
忙忙撇开思绪。
单岳身子热得诡异,我的却如常。
忍着这家伙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暗自有些懊恼。
早知道如此,从芒姐那里拿药膏的时候,也该顺便要些催|情的丹丸才是。
十八、
腰腿间痛麻麻的。
起身绞了巾帕,该清的清了,翻出随身创药倒了些抹理了。
着衣。
正冠。
抓了随身的剑,推开门去。
呼出一口气。
这旧年的糊涂债,总算是清了。
从此总算是少了个麻烦。
——无影……
他忽然出声唤。
——嗯?
——你这时候还要回山上吗?
看看天色,实在不算晚,月亮才上树梢。
庄子在半山,为什么不。
——嗯。
——那……你明天下山么?
——当值。
——后天呢?
后天的事谁晓得。
——不知道。
不过他问这些做什么?
不是该回镜平湖了么。
——后天你要没事,去我那喝酒罢。
——太远。
镜平湖,快马要一天多。
——嘿,忘记和你说了,我在这里北面老井街置了个院子。
?
——开了个酒肆。我娘的方子,既然你也说不错,江湖上来去的也会爱喝罢。
——小常也跟过来了,今个本来是想请你喝酒的……
语声有些低了下去。
……
无语。
好好的武馆不开,竟跑这事头多生的地方来开酒肆。
他不知道越是有好喝的酒,江湖人越多,寻仇滋事也越多么?
虽说规矩不牵涉老板小二,可波及也是有的。
他又没自保的本事。
——知恩图报,可我欠你两条命,怎么也不像是能还得了的。
私|处酸痛。
知道还跟我讨这笔糊涂债。
——你不是喜欢喝酒么,所以……我……酿一辈子的酒让你喝够好不好?
十九、
酒……
喜欢?
我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看看握剑的右手。
不过我喝的酒,从来是五人份的。
一辈子……
莫不是因为……
我皇都客栈那夜,碰他的时候,他还是……
——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后来怎么了?
——皇上降罪单家,赵家便退了婚了。
后半句,他语音里竟冒出分笑意。
——无影,你在恼我么?我的确见过她几次,可都是守礼规矩的。
……
朝天翻了个白眼。
转身带上门,走回他身边。
——如此说来,床笫间,我是第一个碰了你的了?
他点点头,居然红了脸,侧开头。
捏了他下巴,转过他脸来。
——可你不是娘们。
——三贞九烈丧夫不二嫁这些破规矩,自从当年有名的寡鳏令一出,至今四十余载,丧夫的女人家也没有几个再守的。
——堂堂男子,不至于拘着这些,断了你单家香火罢?
松开手,拍拍他肩。
——还是回去好好开武馆罢。
——想想你娘每天在佛前求的什么。
——江湖凶险,刀剑无眼,这里不是你掺和的。
——家传的方子,封了坛埋了,新嫁娘过门的时候,儿女满月的时候,挖出来开了不好么。酒肆,还是别开了罢。
他白了些脸,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只是扣了我手在他肩上。
良久。
——无影,你这,可不可以,算是在担心我?
或许有罢。
被个明理知书的大家女子叫大侠,还是个比我长上一辈的,总归不好坏了那妇人的托付。
我没吭声。
——香火……单家自有侧支。
——父亲从不是任人唯亲的,他们少有担了官职,即使担了,也不是在军中父亲麾下,遂没多少牵涉。
——皇上降罪……满朝大臣看着,那些便也没有胡乱波及,否则,是会寒了为人臣子的心的。
——去年,刚回城时,我心里恼着你……去了花楼……醉了酒,回家娘给罚了家法。
停了停。
——我可没留宿。
又继续。
——军里回去本就带了些伤,原是瞒着娘的……
——那夜跪祠堂撑不住,厥了……
——后来娘一哭……我醉过头,胡言乱语,都给……说了……
说了?
说了什么?
我盯了他眼睛。
他躲开目光。
——我……那时候以为……不知道你没有……
握剑手不由加了把劲。
难不成我还背了个登徒子的名。
——我也不是真要怎么了你……
——去寺里那晚,你出去时候,娘和我说……天下之大,海边渔村贫苦娶不起媳妇,军中有男无女苦寒难挨,异姓兄弟,也是有的……
——出海的碰到风雨一船两命,上沙场的血溅五步同日殒身,情字义字,都是当得起的了。
的确是的。
天下有哪个做娘的和儿子说这般的体己话?
话说回来,可这,关你讨不讨债什么事了?
——娘说你冷了些,人不错。
——我算是尽职尽忠了。单家不是独脉,爹爹也不是拘这些小事的……
——所以,我往后想怎么……便都可以随了自己心意,也不能算不孝的了。
——若是怕没人烧纸钱,收养几个让姓了单,便是了。
咬咬唇,深吸口气。
——娘还说,既然两个都是男子,我……我不能全让你……占,占了便宜去……
——今,今天,我……
一掌拍上桌子。
NND。
能生出眼前这个小麻烦,果然是个老麻烦!
还好记得半途变了掌风走向,否则,废的就是这小子了。
——无影……
——你听好了。
——……嗯。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午时楼的人,告诉你也无妨,护你周全,本不是我行侠仗义,实乃楼里命令。
——至于缘故,我不过一杀手,并不明白,也不该明白。
——后来会将你从碧落江里捞上来,是凑巧因为那两个不张眼的,挑了我兄弟安眠地对你下手,碍了他们的眼,扰了他们清净。
——所以,你若真要报恩,一条欠了午时楼的,一条欠了黄泉下我四个哥哥的。于我,无关。
——至于你我间的糊涂债,今天便是清了。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你回去老老实实开你的武馆,我还当我的杀手。
——酒,往后也不用再送了。
之五
二十、
冬夜里赶山路,清冷清冷的。
已近子时,月牙弯弯细细,借光不过照亮三步开外。
记着明日一早轮值,脚下快了几分。
离庄方圆二十四五里路处,路西南百米外的竹林忽有扑棱扑棱两响。
乃是惊鸟拍翅之声。
不过那声响尚未出林,便闷了。
禽鸟不出声而亡,这身手,不简单。
鬼鬼祟祟半夜摸近庄子,决不是好事。
他们在暗,我在明,肯定已见了,知道我闻了动静,也肯定是要灭口的。
心念电转不过一瞬间,脚下已拔速往庄子赶。
人在半空,拔剑,左手鞘,右手好铁,连连打飞身后一串镖铁,头也不回,只顾提气赶路。
轻功果然是要紧的。
找个机会腾出一只手,催响随身指萧。
庄子那边,应该就收到信了罢。
却听得身后尖锐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