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梦成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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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人,那秦暮苔干嘛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拍了拍秦暮苔的肩,懒懒问道:“秦兄?”
秦暮苔猛地回过脸,等到看到斛律芮半带询问的眼神时,居然奇异地羞赧了一下,可惜稍瞬即逝,若不是斛律芮一直注意着,可能会错失了这一幕。
秦暮苔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说不出那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灰蛾……
所以他只是撸了撸头发,把那些草屑掸除,然后慢悠悠说道:“没什么,只是一时噩梦。”
斛律芮又看了他一眼后,爬起身来环顾四面。那匹马儿早在秦暮苔惊坐起时小跑开,用着警惕的眼光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秦暮苔也慢慢爬起身来,一时忘了伤口,手一撑地,一阵刺痛。斛律芮闻声慢慢走来,握住他的手掌,看着又有些血濡出来的伤口,皱了皱眉头:“那箭是加了血槽的,只怕好起来极慢。再加上你身体不好,有得你受了。好在当时居然没重伤筋骨,不然连右手都得废。”
说完,他沉下脸瞪着秦暮苔:“当时怎么伸手去挡?你也算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怎么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他犹记得当时箭风传来,本能地转头时,看到的居然是秦暮苔瞬间露出死气的脸。然后是某人不争气地晕倒,凑过来的身体。
算起来认识不过一夜,这家伙居然用身体为他挡箭。即使斛律芮这般铁石心肠的男人,也难免有丝丝的感动。
只是他并不知道,秦暮苔当时只是觉得自己能够拨开箭支才伸的手。直到箭穿透了手掌,他才确定了一事:原来失去内力之后自己真的弱了不只一个档次……再加之那箭真的是聂麟所射,自然不容小觑。
结果阴差阳错之间,秦暮苔成了斛律芮的救命恩人,倒也算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秦暮苔咬着牙翻看着自己的手,试图握紧手指,理所当然地惹来再一阵的痛楚。然后身边某人凶巴巴地握住他的手腕:“你想真的废掉么?若是不要,我直接砍掉便是。”
秦暮苔慢慢摇了摇头。
斛律芮握着他手腕的手指一紧:难道真的是因为受了手掌,刺激太深?他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道:“这里就是应天坝,再等片刻,若是依然无人到来,我们便先走吧。你放心,我一定找大夫把你的手治好。”说完,停了停,说道,“秦兄,你是剑客,自然对手掌爱护得紧,不过这事急不来……”
话说到一半,就瞅见秦暮苔黑亮的眼睛瞥着他,然后对方慢慢皱起了眉头。斛律芮一怔:“我有什么说得不对么?”
秦暮苔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决定还是不要打断某人的歉疚:其实他的左手剑也不错……
秦家的剑法本是家传,到他少时,一时性起胡乱凑过一套剑招,虽然使得纯熟,不过少有人知。因为等到把剑招的所有招式想全补美时,已经不太有人敢向他挑战了。
刚才握掌,他已经知道伤势。虽然伤口必定看来严重,只要不伤筋骨,想必不会影响很多。对于此,他倒是不急的。
然后秦暮苔皱了皱眉头:难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爱剑?平常的剑客在手掌受伤后不是要哭天抢地表示痛苦么?为什么他一开始发现自己受伤,居然还能很安心地继续睡觉呢?
在一片蓝天底下,秦暮苔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可怜斛律芮,再度确定,手掌受伤对于秦暮苔的打击真的蛮大。过了许久他居然也不吭声,只是低头看着伤处。
这一刻,他难能可贵地升上浓浓歉疚。
等到太阳渐升,果然再没有人到这应天坝,斛律芮一到时辰立刻拉着秦暮苔上马,心中也知部下大概就是凶多吉少了,心中痛楚,但表面安然,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秦暮苔看出他的心事,也不声响。
结果马儿不卖账:或许是因为之前疾驰的关系,那马一路上尽显疲态。上得马后,过不了多久就慢了脚步。看看没得法,斛律芮居然下了马,速度自然慢了许多。只是秦暮苔留意到,斛律芮专找些古里古怪的道路。
虽然很有些疑惑为什么竟没有追兵,秦暮苔却也没问,只任着斛律芮牵了马一路行去。
到了午间,秦暮苔仰头看着漫天照耀下来的炙烈日光,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这一路,斛律芮都没有说什么话,好像心事重重似的。秦暮苔自然也没有出声,结果几个时辰下来,两人竟然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此时,秦暮苔才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才刚张了张嘴,才发现嘴唇似乎有些龟裂,一张口时居然微痛,然后秦暮苔的身体晃了晃,手臂一紧,低头时看到了斛律芮担心的眼睛。
太可恶了!骑马的居然比走路的先倒!
秦暮苔却不知道,此时他的脸白得可怕,斛律芮见他只有眼睛闪亮,唇间因为干裂而有着血丝,忽然起了不舍。
想来这人在家时一定是大少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吧。
这样想着,他翻身上马,扶住秦暮苔微晃的身体。
结果对方无神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一仰,靠进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斛律芮有些着急,握着他的脉门,好在脉息还算平稳。他虽不通歧黄,不过估计大概是怀里这家伙累惨了。这样想着,他有些着急,一夹马肚子。
好在马儿这次买账,居然小跑起来。
秦暮苔很快就醒了,微微仰头,唇边一软,抬起头就看到斛律芮惊讶的眼睛。
然后,奇迹般地,斛律芮居然似乎有点脸红。秦暮苔才发觉自己刚才似乎是亲到了斛律芮的脸,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努力直起身时,他轻轻咳了一下,忽然发现身边多出了好几骑。秦暮苔手反射性地一抓,结果抓到了斛律芮的胳臂。斛律芮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事,是牧民。”
秦暮苔转眼望去,才见到身边那几骑是些青年,有个青年见他转头,抱以憨厚的一笑。
“我们在哪里?”
“你需要休息。刚好遇到些游牧族,答应了收留我们一天。休息之后再走吧。”斛律芮简短回答。
秦暮苔点了点头,默许了对方的决定。
斛律芮微笑,自从昨夜之后,秦暮苔温驯了许多。
他没发现,虽然自己和秦暮苔年纪相差不大,但是言谈思想之间已经把对方看作了弟弟一般。
身边有人说道:“再一会儿就到了,大哥不要急,到了自然有饭菜。”秦暮苔转头,原来是之前冲着自己微笑的青年。那青年又说道,“你这个做弟弟的倒是不错,你大哥很疼你啊。刚遇到时他着急的不得了。没关系,到了我们家就好!”
秦暮苔忍不住脸又是一红,又望了望斛律芮,他倒是笑得很是轻松:“不如我们结成异性兄弟吧。”
秦暮苔“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斛律芮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我虽然相识才只一天一夜,不过我早佩服你的侠名。昨夜你又省身救我。所谓大恩不言谢,斛律是个粗人,既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只是想结交你这个兄弟,以后但有什么需要的,我万死不辞。”
秦暮苔眨巴了两下眼睛,仍然迷茫。
斛律芮皱起了眉头,那样子看来又是凶巴巴:他以为是秦暮苔嫌弃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啥。
秦暮苔回过神来,看清斛律芮的脸色变化,连忙抓住斛律芮的手臂:“我……我只是一时被惊呆了。斛律大哥不嫌弃我,秦暮苔自然欢喜。我仗着秦家的薄名,没有什么建树,让斛律大哥这么看重……我……我”他一时倒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暮苔不知道,刚才自己晕倒的时候,斛律芮的确是焦急万分:只因为他一时情急,竟然把秦暮苔嘴边血丝看成了是内腑出血,一时生惊,怕自己看走了眼,秦暮苔内伤又加重,那就乖乖不得了了。眼前无医无药,只能看着秦暮苔小命慢慢呜呼哀哉。
那一刻,心中的惶急更深,倒比单人抱着秦暮苔这个废物闯出慕云庄时还要心惊几分。大概是人松驰下来后,考虑的东西更多了。
这才有了他一待秦暮苔醒转,就一时冲动开了这个口。
不过斛律芮话一出口,又转过头来盘算了两下:怎么算也是白捡了中原武林一大势力,这个弟弟倒是不妨结交一下。
秦暮苔哪里猜得到斛律芮的这些心思,他自己的想法倒也简单明了:只因他向来是家中支柱,少有放荡之时。这次来到北疆之后,不但见识了不少豪强,还面临了一番生死存亡的考验,此刻又有一个传说中的侠客称呼自己为弟弟……
即使秦暮苔已经二十有六,依然不妨碍他偶然有些少年狂放之心。而在传说中,侠客相交,即而驰骋于天地之间的故事无疑是众传奇中的上品。
虽然斛律芮身上还有许多东西看不清,秦暮苔此时却又信赖上几分。
结果,阴差阳错,两人就这么轻易变成了兄弟。也不管众传奇中凡是英雄好汉结义,莫不是拜谢上苍。这两人倒好,随随便便在马上说了两句,就此结下金兰之义。
好在这回秦暮苔没颠簸多久,就看到天边远远的炊烟。身边的几个男子“哟呼”地长叫起来,一时之前马蹄更疾,竟把斛律芮两人乘的这匹烂马拉出极远一段路。斛律芮看着身下的马儿呼哧呼哧喘的厉害,掩面哀叹:凭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要看着人家的马屁股的?
秦暮苔并不清楚这位新认的大哥为什么露出了苦脸,所以只是看着他。
斛律芮放下手,看见秦暮苔的眼睛,忍不住轻抚了下他的背以示安抚:“快到了。”
话一出口,就发现秦暮苔的背为了这过于亲密的一抚而一僵。
他立刻笑了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说道:“北疆的百姓大多热情好客,你不用担心。”立刻放下了手臂。
实在是秦暮苔的眼睛看来如琉璃般清澈,就如同他见惯了的马儿的纯真眼神。所以忍不住伸手去抚,倒忘掉了新认的弟弟好歹还是有些怪脾气的。
秦暮苔看斛律芮坦然自若,倒为了自己的小心眼有些不好意思了。顺着斛律芮远望的眼看去,他能看到远远的帐篷包,还有篝火的烟燃起。
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了那小小的几个隆起。一阵风吹来,斛律芮的背又贴近了些,“冷么?”
秦暮苔摇了摇头。
身边的“哟呼”声又起,那些牧民大兴奋起来,欢笑声起。秦暮苔忽然听到远方又传来了马蹄声,远远看去,那些帐篷的方向有几骑正朝他们迎来。
那打头的憨厚少年也冲着来人迎去,似乎兴奋无比。斛律芮身下的马儿紧跑慢跑,终于跟上那两群已经汇集起来的人马处。那些人话说得很急,时不时大笑着。而那个秦暮苔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男子正扯着另一个高大男子的臂膀,连连拍着对方的背,似乎谈到什么快意之事,露出了极得意的神情。
男子总算是注意到了斛律芮两人,扯着那个高大的男子,朝着斛律芮说道:“大哥,这位是我的义兄,翰吉。他是我们部落族长之子,你们到时随着翰吉就好了,他会安排你们去见族长的。”
秦暮苔有些吃惊,还没开口问,就听到斛律芮低低说道:“这些牧民都只是小部族,虽然好客,不过也有些怕事,所以例行是要见过他们族长再说的。”
秦暮苔“哦”了一声,慢半拍想到,那斛律芮怎么知道他要问些什么。
随后,秦暮苔才了解到,为他们介绍的男子名叫古拉尔,原是这个小小的名叫塔里的部族的勇士。之所以会远行,是因为他们原本定居地方的牧草快要被牛羊食尽,他们本来是奉命再去找另一块丰美的水草之地的。
看来翰吉跟古拉尔的感情极好,一路上就听到古拉跟翰吉唠叨此行见闻,翰吉看来稳重得很,一径地笑着听义弟说话,只是时时握住古拉尔的手臂,以示意安慰或者惊讶。其他人却被反衬得如同哑巴一般。
等到到了营地,秦暮苔发现塔里这一族果然并不大,几十个帐篷错落在这一方天地间,在中心地的帐篷看起来要齐整些,越是远离中心地的,越是寒酸。
看来即使是在牧民之间,依然有着富裕和贫穷之分。
一到了地头,古拉尔便冲着斛律芮说道:“大哥,我先走了。”也不等别人答话,就催马向着一顶看来破旧的帐篷行去。
秦暮苔心道这人倒真是一点不客气,才刚这么想,就听到翰吉的解释:“古拉尔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每次他一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老人家。”
秦暮苔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翰吉冲着他们两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很可信赖。
两人随着翰吉先到了看起来最大最齐整的帐篷内,翰吉刚撩起帐篷帘子,里面就扑出来一个人,正好一头撞在被先引进门的秦暮苔胸前。
秦暮苔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消了那人的撞力。饶是如此,伤口还是又被牵扯到了。他悲哀想到,看来不管如何,老天就没打算让他好好度过这几天重伤的日子……
撞过来那人也察觉了不对,跳开一丈远,原来是个很秀美的女子,穿着各种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