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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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摩伽妙道:“得入仙道者,可以长生不死。说仙道对修真者没有诱惑,那怎么可能?”
九婴笑道:“长生就真得那么有吸引力吗?”
摩伽妙转头凝视九婴,良久方道:“我忘了,你才二十多岁。现在,你还无法理解寿命的意义。如我和火公、句极、玉西真这样,生活了太久的人,才能体会到生命的短暂。”
九婴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心里也认同了摩伽妙的说法,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可惜。但他又道:“如果人生在世,不能为众生造一方净土,纵然是得成仙道,又有什么意义呢?”
摩伽妙道:“修身才能知己,知己才能推物,推物而知天地万象,知天地万象才能治世啊!”摩崖的修真法延续数千年,自有一套理论。
以九婴二十余年的阅历,即使听得懂摩伽妙的话,也无法将其与现实相证,当下老老实实地道:“弟子资质拙劣,不能领会摩前辈的话。”
摩伽妙微笑道:“我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看你。火公告诉我,你在神武境时就甲胄合体,而且现在是金火战神的体质,我深以为异。如今一见,知你先前必有福缘。”
他眼望北方,又道:“我虽已四行小满,却独缺金行。你此时的修行进境,与摩崖祖师正相吻合。他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仙道境修真者。”
即使是火公,也从未提及过仙道境,九婴讶然道:“真有仙道境?”目光中已满布好奇之色。
摩伽妙似乎已经回到自己初涉修真时,悠悠道:“我的师父是毗卢……”这个名字九婴并不陌生,那是近两千年前,失踪于北冥不死林的摩崖长老。
九婴不敢出声打断,静听摩伽妙叙说这一段仙道往事。
“那时,冥梵基本隔绝。师父他已修至圆满境后期,独自前往不死森林,寻求仙道。那是因为,他的师父,摩崖老祖,也正是在圆满境时赴不死林得成仙道的。而且老祖,还回来过一次。”
“老祖返世的传说,到我这里,是第三代了。……老祖入不死林闭关修行,一去百年。他闭关后数十年,凶兽四起。狻猊现于北冥,海皇兴浪南海,兽帝肆行苦海。灵兽的强横,你也是见识过的……”
九婴至今想起海皇,还心有余悸,点点头。
“当时,通灵境修为的修真者,都无法在灵兽口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普通修真者。一时间,凶兽噬人,三地人人自危。”
“老祖于此时出关,先降服狻猊、兽帝,本待要斩尽杀绝,不知何故,却留下了两对,将它们困在不死林和苦海角。之后降服海皇,将它驱至摩揭海。”
听摩伽妙所述,当时灵兽并不只三五只。以梅临天的功力,都不得不祭发血神咒,与海皇同归于尽。可见数千年前修真三境的兽灾惨况,又可以想象摩崖老祖当年的盖世修为。
摩伽妙再道:“之后,老祖在清凉境传播了修真法,留下了海皇灵珠。又在梵原留下了血神咒,以防日后再逢大难,能有人挺身而出。最后,他回摩崖将衣钵传于我师父,从此便一去不归。”
九婴从不知血神咒、海皇灵珠等竟与摩崖老祖有关,不禁骇然。这个传说只记载于摩崖经牍,从未外传,摩崖老祖当年想必无心宣扬,是以知之者廖廖无几。
这个传说对九婴的震憾极大,那是以一人之力改变世界的无上修为啊!不禁心慕:“我若是也有老祖的神通,是否就能平息这三境纷争?”
摩伽妙已看出他内心波动,道:“天地是一个大鼎,而人身是一个小鼎。修练原是‘修炼’,天地阴阳的和合,炼尽阴质,达到纯阳之体,这便是修行。修真到了最后,便是修回真身,通过逆转丹田,复返先天之元,达成仙道。”
第七卷停战
第六十四章仙道传说'下'
九婴只听得玄而又玄,只能牢牢记在心中,待日后慢慢体悟。
摩伽妙道:“这便是我摩崖修真法的精髓,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体悟。九婴,你的悟性极好,又具备与我师毗卢一样的金火体质,是以才传这几句给你。”
九婴细细品味“天地之鼎”“人身之鼎”的话,心中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脱口道:“若世界为鼎,则苍生是器。难道,我想要一个净世,一定要以血火来炼吗?但我生于乱世,若净世不成,即使得成仙道,又有何意义?”
摩伽妙颔首道:“同样一句话,在你解来又有新意!我只是提醒你,你的资质千年难遇,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苍生,个人的修为千万不能荒废。”
九婴恭敬拱手道:“摩前辈所教,句句铭记!九婴也知道万物相象,万理相通,炼器可以参悟炼身,炼身可以参悟炼器,炼世的道理,在个人炼身中亦能慢慢体悟。”
摩伽妙微笑飘然而去,竟不再与火公等人话别。
※ ※ ※
对九婴来说,摩崖的修真法偏重得还是独修其身,是以摩伽妙会为他一人而亲来一次溪谷,这点他不是很认同。
但传说中仙道的无上法力,又能较容易地达到目的,他转念想道:“修成仙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愿摩前辈能早日修成,造福苍生。我还是应该先做好手头的事。”
火公提醒他的话却是另外一个角度:“以一人之能治世,始终不能久。人身既灭,净世又乱。得成仙道,便能得长生,以长生之身治世,总好过匆匆千百年。”
九婴对火公的话接受得更容易些,但也不赞同“以一人之能治世”的说法。“也许,这样的问题本无答案。”他将自己迅速投入到培养游历弟子中去。他已是修行堂主,火公并不干涉他的教习,因此九婴一直奉行得是“入世修行”的理念。
金丝儿作为新弟子,先要随密迹众人回岛。读月和九婴在千溪城外相送,同随送别的,还有本年游历修行的二百名弟子。
九婴见她伤感,安慰道:“丝儿,你父亲希望你能有出息。好好修真,过了头几年,就可以出来入世修行了。”
金丝儿点头道:“我会的!我以后也要向九哥一样,把净世当作自己的梦!”
她的表情稚嫩但却坚决,眼前的九婴已经成为她心中的榜样。
※ ※ ※
火公回岛,九婴的第一件事便是分派众弟子的修行科目。
摩崖的做法,是让弟子自行修行,定期回摩崖,让师长指导。而金刚密迹的游历修行更是没有规范。
九婴的想法是,既然是入世修行,就要入得彻底。
二百弟子分别被他遣往西梵原、巨岭一线及梵原各处,或随军修行,或观察冥民入梵的情况,或作为慈家的伙计、剑阁的剑师。有重要的情况,以赴那城为中心,向尹喜、野凌等人告知,再由传音珠联系。
他分配完弟子,觉得自己有些“假公济私”,但随即安慰自己道:“挺多算是一举两得吧!”
这些弟子,有的入门比九婴还早,但素来修真界不以年纪论资格,都知他修为与房烛、陆须不相伯仲,还在禺比之上,也都钦服。
千溪城离赴那城和多闻差不多远近,九婴便安心呆在这里,辅导读月修行。而读月心细如发,日常起居,无不料理得妥妥当当。
这日,读月在房中坐禅,直等到九婴归来。
九婴一进屋,便见她笑盈盈地睁开眼睛,欣然道:“读月,我可是好久没见你笑过了!”
读月将他拉到窗边,天空上一片皎洁,圆月如轮,月光铺满天空,说道:“今日可是十五?该是春天的第二个月圆夜吧?”
九婴点头,读月道:“九哥,今天是读月的生日!”
读月和影风自幼被天宗从北冥掳来,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九婴满脸疑惑,道:“你怎会知道自己的生日?”
读月望着圆月,笑道:“读月自小不知自己的生日,但起了这个名字,对月亮总是有一份缘在。我最喜欢的就是一年中这个时候的月亮,因此就给自己定了个生日。”
九婴看着她无邪的欢欣,心中酸楚:“我和她一样是孤儿,但我至少还有楼甲师父,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生日。”战争本来夺去了读月这一份欢乐,可她自己居然又找了回来。
读月又道:“以前,都是影风陪我过生日。她自己不过的,说假的生日,过起来没意思。可是我觉得,一年里,总要有一天特别开心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九婴笑道:“当然对!”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一人独处,静静地想想母亲舍丽。虽然没有读月这样的欢乐,但每年的这一天,他是最宁静的。
他平时记不住别人的生日,总觉得过生日是每个人自己的事。唯一的一次,是在密迹岛上为尹喜过二十岁生日,尹喜的人缘好,当时收了好多礼物,大家玩得也很开心。
九婴想到这里,对读月道:“读月,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伸出你的手掌来!”
读月一面道:“九哥那么忙,哪有时间给我准备礼物啊?只要能陪读月说说话就好了!”一面顺从地向九婴伸出手去。
九婴将她双手握在自己掌中,将自己的真元传了一些过去。这是玉西真教授的双修之法,当然,以读月的修为,还不能达到与他相辅相成的境界。
读月只觉得一股暖意从掌上传遍全身,经脉中洋溢着舒畅的感觉,不知不觉阖起眼眸。九婴以战神境的悬殊功力,为她将经络洗涤了一遍,读月立时觉得真气无比充沛。
过了良久,她睁开眼睛,九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了,你的吐纳基础本来就打得还不错,现在应该算完美了!从明天起,你不能再呆在客栈里,我送你到不死森林苦行,寻找合体真元。”
读月一直担心自己的修真基础不够,九婴为她涤清经络,那是给她最好的礼物了,顿时欣喜之极,道:“九哥,我想,何处不可修真,为何一定要去不死林。也许,我需要的合体真元并不在那里。”
她何尝不想到不死林,但知九婴身负重任,还是呆在千溪城比较妥当,决意自己去寻找真元。九婴受火公的影响,对固有的修真法也并不是刻板地遵照,是以不再坚持。
※ ※ ※
读月走后,九婴每日只是静行修行,处理密迹游历弟子的一些事务。过得月余,分派往各处的弟子都渐渐有了回音。
首先是桑河堡的消息。天问到桑河堡之后,在继元的支持下,放手开关,并亲率商队前往北冥。在他的促动下,从桑河堡入境的冥民剧增,最高的一日,竟达到八百人。
九婴对这个大神使之子刮目相看,以天问的修为和魄力,将来定会成为梵原的重要人物。
接着传来的消息,是慈家的。慈缘儿的设想,得到了慈前的全力赞同。慈家选择赴那城和小佛城建立学舍,学舍中结业的第一批学徒,已经进入玄武剑阁等处试用。至于冥民会介入剑阁到何种程度,缨杰等人自会有分寸。
影风在慈缘儿的帮助下开起戏舍和布肆,慈缘儿甚至已联系上黑皮圈,不止为打通矿石和皮草的商路,还有一个敏感的构想——引入冰兽。
第七卷停战
第六十五章彩石海滩'上'
当然,冰兽是冥军的座骑,在冥梵通商初期就碰这个敏感领域还不大妥当。
九婴真正领教到了慈家的办事效率,充足的币石和熟练的伙计将慈缘儿的构想迅速铺开,大半个梵原大平原都陆续看到了慈家的踪迹。在南梵原(也叫金刚原),野凌的故乡,慈家已选定了一片土地,开始试植墨草。
密迹游历弟子的讯息,大多通过尹喜来传给九婴。
尹喜在传音珠那头叫苦不迭:“九哥,每天都有几个密迹弟子来传讯。传音很耗真气的啊,我快烦得不行了!”
九婴才不会理会他叫苦,只说道:“也有个办法,你买四百个传音珠,二百个给弟子,再叫他们把剩下二百个珠子送到我手上,你就不用烦了。”
尹喜苦笑道:“算上辈子欠你的!四千个币石,你不如对我轰个神武一怒好了!”
传音珠并不能解决一切,在读月苦行的第二个月,北度口的密迹弟子送来了一封信——慈缘儿的亲笔绢书。
那名弟子是星夜兼程御剑而来的,一到便急急道:“慈大小姐说了,这是万分火急的急件,黑皮圈的弟子一送到北度口,我连口水都没喝,就送过来了。”
九婴一听之下,心悬了起来,忙挣开蜡封,只见尺长绸绢上面,先是几个小字:“商船赴并浪,她一切安好。”
旁边五个大字,几乎占了大半个绢帛,九婴拿远些才看清,赫然是:“看你怎么还!”
那弟子急切问道:“堂主,有什么变故吗?”
九婴哭笑不得,只好鼓励他道:“没事,是好消息。你们做得很好,这个消息对于我太重要了!”
从这封信上看来,梅真儿在并浪已站稳脚跟。最重要的是,有了慈缘儿的商船,并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