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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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这一刻，辛华两次突然“犯规”，结果是我们都有点讪讪的。
　　不过，回到实习单位之后，我终于也决定留意已经毕业在那里工作的师兄师姐们——攀关系的办法毕竟是捷径，总不见得所有人都像老江，有不良企图。
　　柳生是第一个答应带我出去采访的师兄。
　　他比我高三届，也就是说，我们进校时他已经开始校外实习，如果不是托老皮的福，我根本不认识他——老皮在宿舍里绰号“老乡会会长”，最擅长找老乡办事，好在他志向和我不同，一心想考研究生，所以卖了个顺水人情，介绍我和柳生认识。
　　跟着柳大记者下乡采访了一个先进示范村之后，我的名字终于白纸黑字成了铅字，被堂堂正正印刷在报纸上。

　　第5章

　　稿件发表之后，我琢磨着该怎么谢谢柳生。
　　恰好周末是辛华生日，他跟我说，准备在校园附近的KTV里弄个包厢，他那些学生会、艺术团的兄弟姐妹都会来，算是搞个PARTY，不过，艺术团女生多，所以建议我最好把老皮叫上，平衡一下。
　　“你有钱啊，呵呵。”我斜睨着他。
　　“没办法，这个月要咸菜泡饭了。这是联络感情，要不平时找人帮忙谁理你啊。”辛华笑笑，声音里却没多少抱怨的意思。
　　我转念一想，与其我单独请柳生吃饭什么的，两个男人没话找话，不如请他一起来玩——辛华大方地答应了我“借花献佛”的要求，交换条件是负责他下半月的伙食补助。
　　“我怎么觉得好象挺亏的？”我抓了抓头。
　　“哈哈哈，食堂饭，吃不穷你的！”辛华大笑起来。
　　至于柳生那边，他说会带个朋友一起来。
　　是要带女朋友吧，我笑呵呵地说没问题。
　　周末的晚上，KTV包厢热热闹闹，挤进了不少男男女女，辛华老练而忙碌地招呼着，老皮忙着吃东西泡MM，只有我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学生会艺术团那些家伙，早就习惯了我的内向和冷淡，公认只有辛华对我有办法。
　　我也不止一次听说，背后他们总是议论我故作姿态，事实上，我只是比较惧怕这种人来人往的场面。献丑不如藏拙，如果不是辛华盛情，如果不是为了答谢柳生，我宁愿自己在宿舍看本书。
　　这时，柳生给我发了信息：我们十分钟后到。
　　我走出KTV门外等。
　　远远的，柳生和另一个男子双双骑着摩托飞驰而来，转眼停在我面前。
　　“这是我的同事加朋友……”柳生的声音。
　　我只看到和柳生同来的男子摘下严严实实的摩托帽，微笑。
　　“是你……”我竟然不小心脱口而出。
　　“对啊，是我。”他的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就是我一直在心里揣想的笑容。
　　小唐。
　　他突然站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几乎有一点点不能呼吸，这会是一种机会吗，也许，离开正儿八经的工作环境，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女生们热烈欢迎新鲜帅哥的到来，幸好，柳生和小唐也很放得开，我很快就发现，他们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速度远比我快，不愧是在媒体混的。
　　于是，我渐渐又退到角落，继续当我的旁观者。
　　辛华偶尔跑来跟我说两句话，很快又被拉走灌酒。不得不承认，艺术团的姐姐妹妹们真的很疯狂，唛霸、点唱、强烈要求伴舞、合唱肉麻情歌、扔蛋糕抹奶油……当生日派对无可避免演变成蛋糕奶油大战时，小唐竟然手持一块奶油邪恶地向我跑来，我一时间呆住，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凉凉的，一团奶油轻轻糊在我额头、鼻子。
　　下手的人很有分寸。
　　一时间，喧嚣的笑闹声音飘得很远……因为闭着眼睛，所以皮肤的感觉格外敏锐，在奶油的软滑包裹中，对方的手指擦过我的鼻尖，那种触感仍然使我心悸。
　　生日派对一直闹到女生宿舍关门的时间逼近，辛华他们才恋恋不舍结帐离开。
　　跟着大家走出KTV门口，眼看小唐和柳生向摩托走去，我鼓了鼓勇气，停下步子，张开嘴。
　　啊！
　　一声惨叫，是我的。
　　因为上厕所而落在后面的老皮刚好急匆匆跑出来追我们，跟突然停步的我撞个正着。
　　他块头比我大，而且冲力猛，于是我就结结实实扑在地上，来了个极其狼狈的“啃地”！
　　事起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
　　在这个快乐的夜晚，温馨的派对之后，我就这样当着小唐的面，一跤跌倒在地。
　　等我被人七手八脚揪起，一抬眼又看到小唐，他又吃惊又有点想笑的样子。
　　大家看我神情不对，倒有点慌，以为我伤得不轻，纷纷围着问，还是辛华镇静，一手扶着我：
　　“没事没事，我扶他回宿舍……大家先走吧，尤其女生们，小心被阿姨关在外面啊。你能走吗？”
　　最后一句，他凑近我耳边问。
　　我感到手肘和脚踝阵阵尖锐的疼痛，但还是咬牙摇着头说没事。
　　这时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是不是扭到了脚？我们可以骑车送他去医院……”是小唐的声音，我心里大慌——
　　“不用了……我真没事！”
　　我不要他继续看着我的狼狈样子。
　　辛华看了看我，果断地说：
　　“柳生，你们先走吧，我们一进校门就到宿舍了，没关系的，别担心。”
　　乱七八糟回到宿舍，我发现自己衣服团皱裤子脏，手肘擦伤，脚踝还似乎扭了，这一跤摔得是够狠的。但更令我郁闷的是，如此不堪，偏偏又是在小唐面前。
　　仔细想想，在他面前我从来没有过好形象，总是紧张失措、笨拙迷糊还外加身体不好。
　　丢脸到家了。
　　辛华帮我找来药油，仔细涂在伤口上。
　　“谢谢。”我没精打采地说。
　　“你……早点休息吧。”辛华似乎有话，但是没讲出来，走了。
　　对于小唐，我真的是心中有鬼。
　　我希望自己能渐渐跟小唐熟络起来，至少成为朋友——我知道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想接近他的感觉，做朋友吧，能做个朋友，跟他说说笑笑，接近他的生活，也是好的。
　　但很多事情理论上容易，真正面临“实践”，造成的结果就是我越来越紧张：
　　一见到他，我就僵硬。
　　有时还是他先开口说话，而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最多对答一两句，自己感觉手已经冰凉，而脸颊却简直要烧起来，只好落荒而逃，之后半小时内都大脑缺氧。
　　见到他，我活像受刑；见不到他，我又心里千爪百挠。
　　日子一天天溜走，辛华的生日好象已经是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的手指擦过我鼻尖，我们曾经那么接近，而现在我们在楼道里匆匆擦身而过，距离却越来越远——最讽刺的是，看起来还像是我在躲着他。

　　第6章

　　回过头再看我面临的现实问题，一样令人彷徨。
　　大四过半，找工作的压力一天天紧迫，同学之间最经常讨论的全是哪里有招聘会的消息，怎么做简历吸引，还有什么单位可以投，有时候听到都想吐。
　　远在家乡的妈妈也坐不住了，频繁打电话问我投简历的情况、实习成绩如何，有没有希望跟实习单位签约。
　　我当然一直在投，各种级别的新闻单位——只不过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系里最喜欢我的教授也曾把我推荐到某家市级电视台面试，但是，好一点的新闻单位都不会轻易招人，要么你有过硬关系，要么你实在突出。
　　而我正在实习的这一家，更是本市传媒中的龙头老大，根本不吃投简历这一套，等到毕业时他们自己会到学校里开专场招聘会，能去面试的都是学校推荐的尖子生，我们学校号称是“本地新闻人才的摇篮”，每年能成功签约的也最多一两个。
　　目前看来，我在这里实习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到时候即使进了场，恐怕也签不到我。
　　也许是校园里一帆风顺的生活使我对自己估计太高了。
　　教授宠溺，朋友爱护，同学羡慕——从前站在光华灿烂的舞台上俯视全场，我还以为自己多风光呢，现在才觉得，那简直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而现实中的我一无是处，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我索性以实习忙为理由，拒绝了学校和系里好几次晚会主持的工作。
　　一个周末大早，辛华跑到我的宿舍下喊我名字。
　　正睡懒觉的我被吓醒，怀揣着一口气莫名其妙冲下楼去。居然看到他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站在宿舍楼前相谈甚欢。
　　“昨晚赶稿到半夜，今天还得去报社。就这么点睡眠时间你还来骚扰啊？”我语气里有明显的不快。
　　“就是怕来得晚你去报社了。”辛华好脾气地笑笑，“我们系不是马上要筹备毕业晚会了吗，我觉得，还是找你主持最好……”
　　“我不行，现在实习太忙了。”
　　“师兄，这也是你们的毕业晚会啊，留个纪念不是挺好的吗？”辛华旁边的女孩子插了句嘴。
　　我微微皱眉，她是谁呀？
　　辛华一向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给我介绍：“这是大一的方芳，今年迎新晚会你去实习了没看吧，当时她的表现很不错，现在是系文艺部的委员，这次晚会女主持已经定了是她。”
　　“嘻嘻，师兄，我们今天可是代表整个系来邀请你呢。而且再怎么说，你也得给辛华师兄面子吧，你们一个组织一个主持，都是老拍档了，到时候我要好好向你们学习的。”
　　方芳样子甜甜的，笑容灿烂又很会说话，我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来推托，再说忙又显得矫情：
　　“嗯，我考虑一下吧。”
　　看起来这个答案能抵挡一阵，方芳提醒辛华要去联系晚会场地了。
　　他们一起走出去几步，辛华却又转身问我：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周末，我交了稿没事就回来。”我顺嘴说了大实话。
　　“那我下午再找你。”
　　“……好吧。”
　　唉，胡乱把他们打发走再说，我还想再补点睡眠。
　　辛华晚上再来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想，我还是不能主持，我们班里准备在毕业晚会上出个合唱节目，到时候我就得又主持又唱歌，换衣服也忙死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复杂的事情，在现场肯定乱作一团。”
　　辛华微笑：
　　“我可以和你一起主持。到你的节目附近，就换她和我上。”
　　“那你直接和她主持吧，何必这么麻烦？”我冲口而出。
　　“……我希望这次的晚会你能上。”半天，辛华才低声说。
　　“我知道你现在把学校的晚会都推了，可这是最后一次。”他顿了一下，“最后一次我们一起上舞台的机会，以后你就毕业了，我，也要去实习……”
　　辛华从来没有这么文艺腔过，虽然我们在台上一直文诌诌地表演串词，但是在生活中，辛华说话做事从来都让人感觉妥贴舒服。
　　“……我实在不想上，我现在很讨厌主持，讨厌上台。所以我们班的表演都被我定成大合唱……要不班里的人肯定要推我出节目。”我也受了影响，开始低眉顺眼地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
　　“你决定了？”
　　“嗯。”
　　又过了一小会儿。
　　“好吧。我……还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
　　“……”
　　又没声了，他的表情很奇怪。
　　“什么事呀？你谈恋爱了？方芳？”我受不了这冷场，索性试探一句。
　　“你……你的感觉敏锐得很奇怪啊。”辛华似笑非笑地。
　　“别说是想向我请教怎么追女孩啊，我没经验……你啊，条件这么好，总之大胆点没错。”我马上换了师兄的语气。
　　“我的几个舍友也这么跟我说。”辛华收起笑脸，很正经八百的样子，仿佛要上舞台，“我生日那晚，送你回宿舍之后，又跟他们出去喝酒，喝高了，招供说我暗恋一个人，被他们笑得要死。我想，死就死吧，反正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好受。”
　　他正视我：
　　“张健，我喜欢你。”

　　第7章

　　我倒吸一口气，刹那间仿佛被噎了块什么在喉舌之间，想吐吐不出来。
　　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转身就走。
　　不过跨出半步，身后的人已用力一把将我硬生生拉进怀抱。
　　“辛华，放开我！”我一阵惊慌，挣扎起来。
　　“别动！哪怕你不喜欢，但至少让我抱你一次！”耳边听见他的低声恳求。
　　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软，我就尴尴尬尬地站住了，辛华顺势把双臂环抱过来，整个把我圈在了他怀里。
　　我浑身不自在，只觉横在我胸前的手臂非常固执，但是，紧贴着我的炽热身体，却也似乎在微微发抖。
　　“还是放开吧，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