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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三卷)_by:_腐乳白菜-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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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边骂边踢,累的停下来,突然萌生了一解恨的主意,伸手去扯钟来寿的后腰,露出白嫩嫩的后臀。

  “你那么喜欢让人插,今天让你看看爷的厉害!让爷尝了你的滋味,再带你去见新堂主。”

  麻子脸把裤腰退到膝盖,就要往钟来寿的身上扑。

  身后有动静,他赶紧提了裤子去摸枪,才想起掷石头的时候丢一边了。不用想,此刻顶在后脑勺上的肯定就是那支。

  手一举裤子就滑,他又狼狈的去抓。

  “不用提。”身后的人显得很不耐烦,声音又冰又冷,命令道:“脱掉,立刻!”

  拾玖:

  麻子脸把裤腰退到膝盖,就要往钟来寿的身上扑。

  身后有动静,他赶紧提了裤子去摸枪,才想起掷石头的时候丢一边了。不用想,此刻顶在后脑勺上的肯定就是那支。

  手一举裤子就滑,他又狼狈的去抓。

  “不用提。”身后的人显得很不耐烦,声音又冰又冷,命令道:“脱掉,立刻!”

  麻子脸自叹前途多难,斜眼瞄了眼身后的卢约理,不知道要他干什么,一双手紧攥着裤腰,就是不肯脱下来。

  “我的射击可比搏击好,何况离这么近,信不信我一枪可以让你做太监。”

  麻子脸身子一颤,乖乖的把棉裤退下来,拎在手里,下身赤条条的,连同腿上都长满了毛,脸不咋样,屁股倒是光光白白,嫩的象水豆腐似的,让人看了更觉恶心。

  他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卢约理一抬下巴,指的是水井的方向,然后恶狠狠的说:“扔进去,然后快滚!我不想杀人,不过你给我记住,今后你胆敢碰他一下,我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能。”

  麻子脸乖乖照做,捂着屁股跑开。扎到草丛中又停下来,还打算埋伏着,等没防备的时候搞偷袭。

  没想突然一颗子弹擦着脚趾,给他的大棉鞋侧面穿了个窟窿,吓得他跳起一尺高,心想逃命要紧。赶紧拔了堆草,围在腰上,窜的比猴子还快,两步一丈的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卢约理估计他不敢再回来,将枪也扔到井里,在晕了的人旁边蹲下,帮他拉好衣服,解了捆绑。转脸,看见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碎陶堆里那个某人心心念的东西。

  就差那么一点,在一伸胳膊就能够到的地方。

  他掏出丝帕拾起来,对着月光细细的看,纵使长年的阴干,以他的经验多少也猜出了那是什么。

  忖思之间,忽觉得小腿一紧。

  钟来寿转醒,迷糊中见卢约理手里拿着爹的宝贝,面色冰冷。吓得扑上去抱着他的腿,哀求不断:“约理……求你,那是我爹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卢少爷……你怎样都行,求你,求你放过我爹……”

  跌倒时脸上被碎石碎陶片划出好些个口子,唇上还挂着血,钟来寿就这样像个乞丐似的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拼命的哭着央求。

  那模样看在眼里,卢约理感觉心被重重的捶了一下。他动了动,想抽出腿,抱得那么紧,他完全动弹不得,只好撇过脸把目光落到远方。

  良久,才问:“你去找我,又跟了我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钟来寿渐渐止了哭,也撇过头看向旁边的地面,手仍不肯放开,“是……他们抢走,用来威胁我……”

  卢约理深吸了一口气,用那块绢帕子把手里的东西裹成小包裹,轻声说:“坟,不远吧?”

  钟来寿顿了下,象是明白了什么,忙不迭的爬起身,用袖口胡乱擦了脸上糊成一团的血和泪水,跑在头里,边跑边向后看,唯恐卢约理会拿着东西逃掉似的。

  寻着记忆,没走多远两人便到了一排坟地面前,一个个鼓起高高低低的坟头十分不起眼,坟前长满了枯草,歪歪斜斜的木牌子插在前面,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原先应该很工整,可也都辨认不清了。

  钟来寿在最边上一个坟头扑通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开始用手去扒土。

  冬天土地冻的结实,钟来寿挖劈了好几根指甲只拨开了浅浅的一层。卢约理上前掣住他胳膊,将一柄匕首送上来。钟来寿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那张没有看向自己的脸,颤颤的接了。

  能容下宝贝的坑很快挖好,卢约理把绢帕包裹放在里面,钟来寿培了土,动作慌忙,象是怕晚了它会从里面飞出来一样。

  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终于尽完最后一点孝道,让爹的尸首完整的埋在一起。

  “没有什么要说的?”看他培了最后一捧土,卢约理发问,音调平缓。

  钟来寿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十三年前,爹就从这里把我捡回家的……爹养我疼我,待我比亲爹还好,他,他的……”

  “跟传言说的一样,你爹真的是太监?”

  听了这话钟来寿猛地抬头,瞪着卢约理,眼神里的是倔强,是温顺掩盖的骄傲,还有隐隐的怒火,就跟卢约理在武昌的时候,说让他留在那里时的眼神一样。

  卢约理有些吃惊,眼神有点飘忽。

  “传言?你听说过什么?”钟来寿问。

  “关于你爹,还说了你……去年大概这个时候就有了。我原以为,只是青帮几个喽啰不满你几次给他们难堪,故意撒下的,话说的很难听,我不想你听到。”

  钟来寿收回那目光,又低下头看着地面。

  “没错,爹是太监,十多年前那场逼宫,之前逃出来的。”他闷闷的说:“可在我心里,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爹辛苦一辈子,为人温和待人也好,别人求他帮忙,他从来都不忍拒绝……活着的时候不完整,爹死了,我发誓一定要他囫囵的走!”

  “为这你不肯告诉我?我等了整整一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度量?”

  “不是!虽然我的确是害怕过,怕被你瞧不起。”钟来寿跪在坟前,声音猛然大起来,停了会儿又小声沉吟:“不过开头我想过要告诉你,可是你中弹负伤那次,让我怕的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周大哥告诉我有个人可以帮我,条件是我不能告诉别人他真实的身份。你从来计划的圆满才肯做事,我怕你不肯,所以……”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自己也没有勇气说完了。

  “周闻?”卢约理再也抑制不怒火,嚷起来:“你什么事都告诉他?他给你出了主意,所以那晚你跟他……?你还跟谁有过交易,你还有多少事骗了我?”

  “卢约理!”钟来寿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用尽了力气大吼。

  “根本不是,就算我爹是太监让人看不起,我为你做的事见不得人,可我不贱!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也不会拿那种事去做交易!”

  “你没有对不起我?那汉口他们收到的第三封线报是谁给的?青帮怎么会一步一步紧跟着咱们的行程?在王老爷子那里的最后一次,你去过哪儿,见过谁?咱们出发前在南苑那夜,你给我下的什么药,半夜又去过哪儿?好,就算你有口难言,你拿到了东西,又为什么不回来给我个解释?最初是我强了你,我一直心怀愧疚,我不逼你,可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给我说实话!我到底算什么?”

  钟来寿退了一步,霎时间感觉心跳都停了,只剩呼吸,茫然的呼吸,再用力也没有用,冰冷的空气吸入身体,又冰冷的呼出来。嘴唇不停的颤,一个“我”字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连不成句子。

  卢约理嗤笑一声:“是啊,谁能想到北京堂堂的警界新秀,日本人眼里最听话的一条狗,是地下党埋设的线。也万万没有人会想到,暗地里收编打理照映平和形象的体操会,一群不谙世事的小鬼,竟然一到晚上,也能做不少让他们瞠目结舌咬牙切齿的事儿。”

  钟来寿惊得瞪大眼睛,把刚刚呼出的凉气尽数都吸回到肺里。

  “你在那学过几天的吧,怎样,师兄弟也都见到了?”

  望着僵住不动的人,卢约理痛苦的皱起眉,声音却干脆有力,“你忍辱负重这一年多不就为了这一刻么。乔探长,不,世事变换,应该叫做乔局长了吧?尽管他蒙着面,我也认得出,他也知道我认得出,只是我通缉在身说出去也没人信。我还知道,你和姓郑的根本也没有反目,你醉酒那天不小心提过他们,多好一场苦肉计!”

  “原来……”钟来寿垂了头,象断了线的风筝,清晰而平静的说:“我不过是个小丑……你都知道,你也从来没有真的相信我……没错,是我骗了你,所以我心怀愧疚,顺便请他们救了常叔,也了了你的心愿,你也是这么猜的吧?”

  卢约理没有吭声,怔怔的看着他,他接着又说:“你猜对了,事实就是这样,你有钱,吃好的住好的,跟着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现在我被拆穿了,那咱们散了吧,这样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当个正常的人!”

  卢约理身体一抖,心脏象被猛然插了一刀,一个“好”字半天才吐出来,背过身,又转回来,口气温和,象两人刚刚没有吵过那些话一般,“我……我最后再问你,倘若,倘若当初没有青帮拿这个逼你,你还会去找我么?”

  钟来寿抬眼看他,目光有些恍惚。

  “我要实话!”卢约理一字一句都敲在钟来寿的心上,他身体抖了一会儿,咬着唇,转过身子对着坟,背对着卢约理缓缓的摇了头,“爹留给我的家好好的,我去找你干什么?”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碎裂。

  他听得到,还有那个人的叹息,忍着啜泣的呼吸声,决绝的脚步声,然后灌到耳朵里只剩风的声音,冰冷的风。天地碎了,只剩一堆残片和黑暗,连月亮都不肯再施舍一丝一毫光亮。

  好象所有的力气顷刻间被抽干净,膝盖一软,钟来寿又跪下来,索性整个上半身都倒在坟包上。

  坟包上长满了枯草,还没来得及修理,他伸出满是泥血的手,一棵一棵的揪,动作很慢——心愿完成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做这件事。

  近处的拔光了,他象蠕虫一般挪动了下去够远的,膝盖被什么东西咯着,坐起发现是卢约理刚刚递给他的匕首,磨得精光的手柄似乎还留着一点温度,他记得在武昌的巷子里,他用它挟制一个恶徒,在郊野的时候,他用它刨开土地挖出香面的番薯。

  每个藏着灰的缝隙里都是回忆。

  心痛的厉害,他忘记了拔草的事,把匕首揣在怀里侧躺着绻在地上。

  有白色的浮点飘下,轻轻的落在脸上,落在手上,没有一点感觉,他冻麻木了。

  地面还是黑的,形成一个凸凹不平的剪影。剪影有处高些的,那是爹临死前坐过的砖台。

  爹曾坐在那里,笑着跟他说:“……只要你中意的,啥样我都喜欢……”

  眼泪终于溃堤,流出来便再也止不住。

  “爹,真的是我中意你都喜欢么?可是我都搞砸了啊,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爹,你老说我没心没肺,可有了好难过……爹你从来都不说,可我知道,你喜欢崔伯伯是吧?崔伯伯是爹的朋友兄长亲人,是爹最喜欢的人。”

  “都是因为我,爹你为什么不怪我呢?为什么呢?”

  “爹当初把我扔了多好,我这么没用,扔了你就不会死了,说不定还会长寿呢!我现在也,也不用那么难受了……”

  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雪渐渐大了,在身上覆了一层白色,又被风吹走,他也不在意,缩了缩手脚躺在坟头上闭了眼。

  不知道风一会儿会不会停,战事会不会歇,城里还会不会热闹如往常,那些个认识的旧友会不会还记得有他这么个人,爹,还有田中他们又在九泉之下过着怎样的日子。

  好些个记忆中的场景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飞过,而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睡着。

  更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推他,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也不想动。一只手被猛的扯起来,有些痛,他哼了一下,仍旧没有睁开眼。

  推他的人从他怀里掏走了那支匕首,他突然着了魔似的跳起来,扑上去就抢,紧抓匕首不松,发了狠的大嚷:“啊,滚开,滚!谁也不能拿走……”冰凉的手指抠的死死的,简直要把拿走匕首的那只手也一同戳出十个窟窿。

  眼里蓄了好多泪,这样一动,一股脑顺着脸颊流出来,卢约理那张节奏分明的脸渐渐清晰,一双眼明亮而深邃,诉说着主人不愿表露出的疼惜。

  钟来寿惊慌的松了手,象见了鬼似的狼狈的滚坐在地上,卢约理还握着那柄匕首,手背上满是月牙形的凹痕。

  “对不起……”他扭着头看地面,“那本来就是你的,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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