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奴 by 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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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不知道你考中了没有,这个人,似乎没找你什么麻烦呢。”玉奴还跟没事人一样呢。
我弯下腰,一把抱住他,闷声道:“玉奴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被吓着了吧,一声也不答。
我搂得再紧一些,喃喃地又加了句:“玉奴,答应我,不准跟别人好,听见没有?”
还是没声息。我有点着慌,难不成那姓唐的,真的跟他有什么古怪?低头一看,玉奴在我怀里,小脸憋得通红,一似要闭过气去,气若游丝地说:“无忌,你要捂死我了……”
…………
这么一闹,这桩事糊里糊涂就揭过去了。
玉奴总这么大可不是个办法,我真怕哪天一个头脑发热真的挤死、闷死、压死了他。
“玉奴啊玉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回来?”我望着他愁眉不展。
“你放心!”他“啵”地一声在我唇上亲了一下:“等我养足精气神,自有法子。”
其实他已经在努力了。每晚月上中天,月华正盛之时,他都会爬上窗台盘膝打坐,我屏息静气看他在月光下吐纳炼气。炼到好处时,他会突然仰颈向月,孟秋白那颗元珠自他口中升浮起动,月下灿然若星,那一缕缕月华精气便沿着元珠尽数吸入他腹中;到日中之时亦是如此,他吸了这些日月精华,每每运气催化,时日稍长,也能看出身体渐长,却见效甚慢,不是孟秋白那口先天罡气那样厉害。
他只是在等,等体内积聚的日精月华多了,一气呵成,将它们尽数化作己身元气,便大功告成了。
“只是那么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修习,你现在吉凶未卜,我可不敢随意离了你。”他这么说。我却知道,他只是不肯拂了我的面子。似这样坐关修炼之事,我在兰荪书院时没少听那老和尚讲过,若不清门闭户,静心守念,极容易走火入魔。凡人尚且如此,他们精怪妖仙,恐怕修习起来更是不易吧,这木鬼才闹过一遭去,下回再来个金鬼水鬼土鬼,我护持不了他,可不等于把他双手奉送给那群鬼怪胡闹去?
他要等一个人帮他,那个人便是孟秋白。
死狐狸一去不回头。我晚上一个人守了玉奴,心里丝丝发毛,唯恐再出来什么古怪声响,什么妖气,什么鬼怪。家里那些陈了年的盅儿帚儿杵啊棰的,我都疑心能化了精,全部拿出去烧的烧,卖的卖,换了新新一套回来,可是难保再出来个花精树妖的,这年头世道不大吉利,听说有人家连窖藏多年的金银宝贝也有成了精祸害主人的。唉,果真是世风日下呢。
我虽然心疼玉奴,怕到了极处,也央求他再画几道符来,贴在门棂上,好歹求个万无一失。他却精神怏怏地不肯理我。拨弄他几遍,他便顾自睡了。
世上妖魔鬼怪,倒有大半是人心生成。我提心吊胆了十来天,半点影响也没有。慢慢有点放心,翘首盼那狐狸不来,那日心里发一个狠:那以后再敢进这家门,定要把他打了出去。
可见他是个顶惹人厌的,哪天心里不念他了,这狐狸蹬蹬蹬自己跑上门来。
“呆头,做什么这样恶狠狠看着我?几日不来,可是想我想得狠了?”他神采倒好,满面春风在我脸上拧了一把:“小奴儿呢?”
我捂着脸瞪了他一眼,正思量要不要真的拿那新买的扫晕把他扫地出门,那边厢玉奴已是看见了,大声问:“孟秋白,你的事都做好了?”
狐狸对了我花样百出,对玉奴这回倒是恭谨客气极了,只嘴巴上还一般的油腔滑调:“小奴儿,你险些没害死我。这本帐连本带利,你怎么还我?”
“怎么?”玉奴眉一蹙:“我告诉你的可没有一字虚言。”
“话是不假,你怎不告诉我他房中有那般利器?可别跟我说你没进去过!”
玉奴微微而笑,眼中竟有狡意:“我想你本事高强,区区道具必不在你话下,怎么会也栽了跟头?”
“小奴儿,”孟秋白扯长了声音念道,扯下扇子摇了两摇“:我看你是借刀杀人,攒足了劲是想给你家呆子报那一箭之仇吧?”
玉奴悠悠然别了脸,显然并不想否认,“那又如何?”
“又如何?”孟秋白哀叫:“果然与畜为伍不要与人为奴,你沾了个奴字儿,便坏了良心。我那般救你,你这般害我,天道何在呀?”
“孟秋白,我觑你手段高,不过想试一下你,又不曾害了你性命,你乱叫什么?”玉奴皱了眉道:“别是你自己本事不济,没有取来吧?”
“嘿!休要小觑我,”孟秋白收了笑,“那姓唐的虽有宝器却不能用,我稍使点手段他便不知天南地北了。小奴儿,别的本事我不敢跟你比。这上面你可敢跟我一较长短?”
玉奴忽然蹭地红了脸,不接言。
我又晕了。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字儿也听不懂。
“罢了罢了,莫吓了你们家呆头。”孟秋白看他红了脸,噤了声,扇子一收,乐呵呵地站起来:“我己把那东西取出来了,也替我娘做全了水陆道场,念足了往生咒。这笔帐从此了,你放心,我再不缠着那呆子了。”
我一喜,他这说话,我倒是听懂了九成九,孟秋白看来已寻到了他娘的狐狸皮,送那老太太投胎去了。他既已许了这话,我可从此再不必担心他时时谋算我了。大妙!
唉,不过是剥了她一张皮,那母狐狸有什么怨念解不开?念念不忘这三世了,还要托儿子来讨债,真是小气!
玉奴唔了一声,脸色却没我那么欢喜。我听他淡淡地问道:“那元凶不曾找到,你可能放下心来?”
孟秋白脸上模样一变,冷笑道:“小奴儿,你装什么装?托你的福,顺便,我也找到那正主儿了,轮回簿子上有他自己的欠帐,不干你们事,这笔帐自会有人慢慢向他讨。你便放心吧。”
我听懂了!这回我听懂了!
那所谓的元凶,不就是害死他娘的那个人吗?不就是我前世的那个男人吗?玉奴说过我跟那个臭男人还有一世纠缠,这个我可不能不管不问。
“孟秋白,那个人是谁?”我上前,急扯他袖子问。
孟秋白望着我脸色忽然有些古怪,瞅瞅玉奴,又瞅瞅我,忽然笑道:“小奴儿,你当真口紧的得很,难道从来不跟他说过……”
“孟秋白!”玉奴陡然提高了声音,喝止他道:“你挑唆我们离间得还不够?定要看我们家破人亡才好?”
孟秋白被他噎了一噎,拿扇子敲敲头,自嘲道:“罢罢罢,清官不断家务事,我昏了头了。你自个儿先保重着,明晚三更我来助你作法,还有一宵时光,你们好好珍惜吧。我先去了!”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蹭的一下又没影了。
我管不着他,望了玉奴哀哀地问:“你到底告不告诉我那人是谁?”
玉奴无奈望着我,大眼睛里竟有一点悲伤:“无忌,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你何必定要知晓?知道了也不会快乐,我都是为你好……”
“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伤心地嚷嚷:“你瞒我,把我当成傻子,却跟那死狐狸把话说得透透的,你们俩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只当我一个是傻子。我不快乐!我不开心!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玉奴忽然抱住我脖颈,“好,无忌,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前缘吗?我这就跟你说。”
“从第一世开始!”
我心花怒放,这个听故事的好机会,我绝不能白白浪费。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我跟玉奴怎么认识的。他一直藏着掖着,若不是中间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隔着,我早等得不耐烦啦。
25
他抬起头来微笑:“再瞎闹,我可不讲了。”
“好,我乖乖的。”我在他身前趴下,听他娓娓地讲那前世女子的故事。
“你虽然不理我,可是什么事都护着我,再也不让人欺我。我知道,我只是个下贱的猎奴,你是尊贵的妃子,我近不了你,也从来没敢有什么奢望,那时候,我只想着,就那么远远地守着你就好了。你若能朝我笑一笑,我就是死了也甘愿。可是,你从来不笑……
你不快乐。君王年纪大了,那一众妃子都在争宠,都想替他生个儿子,母以子贵,他却只宠着你一个人,你好像也从来不争这个,可是,就连你也没能给他生个继承王位的儿子。
直到有一天,我随你们骑马去出猎,到了林子里,山林里有野突然来袭你的座骑,那马突然受了惊,便满山遍野地狂奔,我拼了命地纵马去拦住你,抱着你滚下马来。
你突然对我笑了。我才发现,原来你笑起来这样好看,
我吻你,我管不住我自己,你也疯了,紧紧抱住我不放。
后来你跟我说,那个男人,是个废人,他不成的,他永远都不会有儿子,所以打你,折磨你,看着你哭,他就高兴。别人以为你受宠,只有你自己知道守着个什么样的人,受着什么样的刑。你在我怀里哭得泪不成声,你说你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谁知道会遇见了我。
我心痛得要死了,舍了命也想救你出那火坑。我们计划好了一起出逃,可是到底被人发现,追了回来,我被绑到君王面前,要被他五马分尸,你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跪了求他,说只要饶了我一命,你便安生陪他一辈子,他愿意怎样便怎样,都依了他,再不生别念。
他……他竟然答应了你……”
“是么……” 我忽然有一些迷惘,“他真的答应了你?”
玉奴摇摇头,缓缓说:“他的事,被我知道了,他怎么会真的放了我们?他不折磨你,又怎么会开心?我到底被他派去的人害了。他……他端了我的头给你看…… ”
我啊了一声,伸手攥紧他的手,小小的手在我掌心里微微痉挛。我觉得我的心,似乎也随着那手丝丝地颤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凄然一笑,接着说:
“你一看就疯了,抱着那颗头不住地亲吻,不停地喊我的名字。我就在你身边,看你哭得肝肠寸断,我想跟你说,不要哭了,那只是具没用的身子,我在这里。可是你看不见。
你想死,他却不让你死。只有你活着,他才报复得开心。他怎么会轻易让你死?不久,你就开始变了,你在宫里四处勾引男人,邻国的皇子,外疆的使臣,甚至从前你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贱役,你想方设法跟他们每个人欢好,让他知道,让他看见。
宫里传你淫荡无行。我知道,你的心已经死了,你想报复他,却没有力量。我……我只是个孤魂,什么也助不了你。
他舍不得杀你,却杀了那些男人,你勾引一个,他便杀一个。到最后,终于杀得人人恨他入骨,有人合了谋,引着敌国的人起来造了他的反,直杀到宫里去,将他化骨扬灰。王宫被攻破的那一天,你在宫里,引火把那宫殿给焚了。那火一直烧了两个月……火灭了以后,我想去找你的魂魄,都找不到。”
他讲完,忽然情不自禁地全身发颤,凄然道:“夏姬,夏姬……”转目瞧着我,目中泪光莹然,那眼神却不似在我身上。
我浑身一震,他说过,我应该姓夏。
原来是这样。
夏姬,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我一些儿印象也没有。她是前世的我,是连结我和玉奴的缘,是玉奴到现在也念念不忘的深爱之人,我却不认得她,在我身体里记忆里,连她的一丝儿影子都没有。没有!
我把头埋在胳臂上,抬起头,抵声问他:
“后来呢?”我喉间忽然有些哽涩:“你既能看见她,你的魂魄能去找她,为什么一直不能去投胎转世,重新为人?”
“我不想去投胎。”他低了头,慢慢地说:“因你还活着,我想看着你,舍不得走,所以不肯喝那忘川水、孟婆茶。我早错过了投胎的时候,在冥河岸上晃了几年,后来遇上上元鬼节大赦,我的魂灵就飘飘荡荡出了幽冥界。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有一个好心的地精指点我去了中皇山女娲庙,求女娲娘娘庇佑。我只是个孤魂野鬼,怎么能进了那庙里?后来便守在她出游的路上,拦了她求她让我再见你一面,让我知道你已经转世平安,我也就安心了。可是她说,你作孽太多,幽冥界不收,又一世淫行,阴阳册里早已打了烙印,贬入畜道,十世之内再不能转生为人。
我苦苦求她,说我情愿不投胎,不转世,只要你不入那畜道,重进人世轮回,我情愿陪着你,一世一世还那些孽债。娘娘心地良善,又见我诚心,到底答应了我,许你重新做人,只是你前生欠下的,下一世里,必要尽数还清,一世还不清,便到下一世,轮回果报,永无终了。她赐了我那枚玉簪,把我的魂魄附在了那簪上,给了我一点法力,说生生世世,不管走到哪里,凭这根簪子,我就可以找到你,同你结缘。”
“所以你总说我前世前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