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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开到荼蘼(修改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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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掌抵在朱凝碧背后,微笑道:“如若你把解药拿出来,我就一掌震碎你的经脉,也痛快些。若你不肯,我便像你对苏千岚那样,一点一点慢慢挑断,你是亲眼看到他痛得如何辗转反侧的,想来自不必我再多加描述。”

  见朱凝碧已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连亦天接了过来,笑道:“我会请人看了再让千岚服用。凝碧,我不会学对你千岚,让他不能见物,我要你看著。你不是一直就想我跟你好么?我答应你,决不会让你失望。”

  他掌下吐力,朱凝碧浑身激烈地痉挛了几下,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连亦天伸手在他关节处搭了几下,知道他经脉俱已被自己掌力震断。不再看他,回过手继续替苏千岚整好衣服。虽然那些天蚕丝透过他身体,很是碍事,但连亦天这时也只能看著,心中也乱得如麻。

  一回眼看到那傀儡张吓得缩在门角发抖,连亦天冷冷道:“苏千岚变成这样,可是你的杰作?”

  见那傀儡张面无人色,连亦天笑道:“按说,我应该将你零碎割了方罢,不过,我如今有用到你之处,你又是受人所使。也罢,只要你依苏千岚之样,将这人也做成傀儡娃娃,我便饶过你,还送你一笔银子,让你养老。如何?”

  傀儡张说不什么也想不到能捡一条命,忙鸡啄米般点头。连亦天又问:“天蚕丝穿过他骨头,这必不是你所能办到之事。是谁?”

  傀儡张想了片刻,道:“是位大夫。”

  连亦天问道:“知道姓名么?”

  傀儡张又想了一阵,道:“听得人称呼他……鬼医?”

  连亦天一声冷笑,道:“又是他。”正要说话,忽然喝道,“谁?”随手在桌上一击,一个茶碗向门边飞了过去。只见一个蓝衣人一侧身,那茶碗在门上撞得粉碎,一照面间,竟是归南渊。

  “你为何会在此处?”

  归南渊一见到苏千岚,脸色大变,俯下身看了片刻,颤声道:“是谁下的这等毒手?凝霜若是知道了……”

  连亦天沈声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归南渊叹了口气,道:“我当日是知道千岚被朱凝碧带走,但却不得不瞒著凝霜。凝霜一直求我,我不敢告诉她,却捱不过她苦求,也想看看千岚现今如何。好不容易打听到千岚现在此处……”

  连亦天沈默良久,道:“他如今是绝不愿他妹妹看到这副模样的。也罢,你就告诉凝霜,你未曾寻到千岚,等他康复之时再……”

  归南渊在苏千岚腕上搭了一搭,叹道:“他还会有康复之日么?看他这等模样,真不如一剑了结了干净。”

  “不!”连亦天冲口而出,归南渊看了他一眼,道:“连楼主看来是自有主张的了,那南渊也不多口了。我自会这般告诉凝霜,至于她信不信,唉……”

  归南渊施了一礼,快步出了房门。连亦天长叹一声,木立半日,在床头坐了下来。他拉起苏千岚的手,在苏千岚掌心里,一笔一划缓缓地写著字。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苏千岚知道他已获救,而且就在自己怀中了。他写得甚慢,心中怦怦直跳,生怕苏千岚还是没有反应。

  “我是连亦天。”

  这五个字一写完,就感到苏千岚整个人都绷紧了。连亦天大喜,又写了下去。“我会治好你的伤。不要怕,有我在。”

  他看到两滴眼泪从苏千岚眼角滑了出来。苏千岚的嘴唇颤动,想说话,却完全发不出声。连亦天忙在他手中写道:“别急,都会好的。”

  苏千岚微微点了点头。他大大睁著眼睛,似乎想看连亦天在哪里,连亦天心中痛得如同千万小蛇在啮咬,也不管他是不是身体虚弱,一把将他揉进怀里,喃喃道:“放心,千岚,一切都会好。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会把你治好。”

  他的吻落在苏千岚唇上,这比什么话都奏效。连亦天在他手里继续写著:“我带你回归一楼。”

  苏千岚闭上了眼睛,仿佛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次连亦天见到姚令的时候,姚令干笑著作了一揖道:“连楼主,又见面了。”

  连亦天笑道:“听我手下说,姚大夫不愿前来?若我手下有所得罪,还请姚大夫多多见谅。”他说得淡淡,姚令却是听得满头是汗,勉强陪笑道:“连楼主,我知你找我是为何事,哪里还敢来见你?罢罢罢,姚某知道这次大大得罪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罢。”

  连亦天笑道:“在下有求于鬼医,怎敢说要杀要剐?鬼医之名在下深知,只要受人钱财,不论是与人消灾还是添灾都一样的来者不拒。只要姚大夫替我治好苏千岚,不仅计往不咎,诊金照样奉上。凝碧宫给得起的,归一楼难道就给不起了?”

  姚令苦笑道:“如果凝碧宫都是连楼主的了,在下还敢说不字吗?”

  连亦天道:“凝碧宫本是我先妻所有,自然由我收回。”说了挥了挥手,几名小童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一打开,竟是满箱的金砖。姚令眼都直了,道:“全给我的?”

  连亦天道:“不错,只要你让苏千岚复原,都是你的。”

  姚令皱了皱眉,道:“连楼主,要完全复原,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他筋脉俱碎,关节都是重接过一次的,琵琶骨又被穿过,这身武功势必废了。”

  连亦天道:“武功且不去说,我只要他能如常人般行动自如便谢天谢地了。”他一直语气平淡,说到此处时,终归控制不住,一股衷情流露了出来。姚令一听,便知今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忙笑道:“既然如此,让我先看看他罢。”

  连亦天从怀中掏出朱凝碧所给的解药,道:“劳烦看看,这解药是不是真货。”

  姚令打开闻了闻,便道:“正是。当日朱凝碧朝我求一种慢性奇毒,我身边没有,便告诉了他配法,让他自己去配。没想到他真……”

  连亦天道:“这药服下,几时可生效?”

  姚令道:“也要好几个月,生效既慢,解毒也慢。”说著便开箱取药调配,一边道,“这个无妨,只是耗时而已,对他倒没什么损伤。如今要解决的,是他身上的天蚕丝。多留一日,便更与骨肉长拢一分,还是尽早取出的好。”

  开到荼蘼20

  “这药能管用?”连亦天看著姚令调配出的那碗黑稠的药,皱著眉头问道。姚令道:“连楼主放心,这药可以让人昏迷,不会觉得疼痛。”

  “那醒了之后呢?”连亦天急问,姚令摇了摇头,道,“我会开几副止痛的方子,但作用都不会太大。毕竟,这是活生生地又把骨头撬开,把天蚕丝取出来哪。”

  连亦天扶著苏千岚把那碗药灌了下去,又把他平放在床上。轻轻解了他衣衫,露出一双肩头,白如凝脂。看到自他身上透出的天蚕丝,连亦天手上发抖,竟不愿再替他解下去。

  姚令笑道:“连楼主,你还是先出去,不要看的好。我自会料理。”

  连亦天也实不愿看,一转身出去了。他在外屋伸手去拿茶壶茶碗,直到烫了手竟然还不自知。忽听得姚令的声音在内道:“连楼主请进。”

  连亦天扔了茶壶,急急奔去,只见姚令正在水盆中洗手,盆中清水都染成了鲜红。苏千岚方才还如雪般的肩头上此时已是一片血红,姚令拿了绢帕拭去血迹,只见双肩皮肉都被翻起一块,深可见骨。琵琶骨上都被极韧极细的透明丝线穿过。当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冷汗涔涔而下。

  “我功力不及连楼主,请你在以内力将此天蚕丝迫出,越快越能使伤口小些。”

  连亦天伸掌抵在苏千岚肩头上,竟微微颤抖,不敢吐力。姚令催促道:“快,否则他痛醒过来了,更是难熬。”

  连亦天一闭眼,掌力吐出,那天蚕丝被他劲力一逼,被绷得如同钢针般直飞了出来。上面还沾著血肉,连亦天可以想像那硬生生穿过骨头的惨状。再看苏千岚,虽然还在昏迷中,仍是面色如死,浑身不时地微微痉挛一下。

  姚令忙替他止血,敷了些不知什么物事,嵌入骨中便粘合住了。连亦天面色尚极难看,道:“你放了什么进去?”

  姚令道:“柳枝。用此接骨,自古神异。”他动作极是娴熟,把肩头皮肉缝合,又上药包扎,道:“经我的手,此伤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

  连亦天看了一眼苏千岚,他虽晕迷,脸色发青,嘴唇发灰,几乎像是死人般的面色。

  “唉,他身上这数十余处,也须得要些时间方能取完。若他醒了,连楼主,你可一定得忍耐,他再痛,也要尽数取出。”

  连亦天也不知过了几时,突见苏千岚那长长密密的睫毛闪了几下,眼睛张开了,却也是一点光泽也没有。他头微微动了一下,便又痛得汗如雨下。

  连亦天见著他想挣扎却又挣扎不得的模样,心痛至极,却又无计可施。

  “还好,再晚些时日,便不要想取出来了。”姚令道,“如今还算是时候,休养些时日待骨头长好,再好好调理一番,虽说武功难以复原,但大体总能恢复的。”

  连亦天一面替苏千岚拭著额头上的汗,一面道:“难以复原,也非不能复原?”

  姚令笑道:“若连楼主能找著什么千年灵药,试试或者也能奏效。”

  此后那些时日,连亦天不分日夜照料他,苏千岚即使是睡梦中都会痛醒,面色如死,汗如雨下。姚令虽开了些止痛的方子,但毕竟是硬生生撬骨,也减不了多少痛楚。他叫又不能叫,那模样连亦天看著心疼得只恨不能代他受过。

  苏千岚一应饮食起居都是他亲自伺候,虽说疼痛难当,但苏千岚也知是在替他治伤。连亦天在他痛楚稍减之后,便是不厌其烦地在他掌心里一笔笔写字,抱他吻他,这时候苏千岚也会安静一些,但还是不会笑。

  连亦天一直耐心地等,等到三个月后,那个微笑终于出现了。为了方便,他都是与苏千岚同榻,这日醒来,他觉著有什么不妥,一转头,只见苏千岚的眼睛睁著,在安安静静地看他。他的脸上带著淡淡的笑,笑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轻飘飘的不真实。

  连亦天跳了起来。他试著把手在苏千岚眼前晃,苏千岚眨了眨眼睛,眼里泛出一丝笑意,显然是看到了连亦天的动作。

  “千岚,你能看见了?”连亦天大喜,苏千岚点了点头,略动了动唇。连亦天忙道:“不要急,会慢慢好的。你眼睛既然好了,别的……”说到这里,突然叫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苏千岚又点了点头。连亦天更是喜得心里都要开花了,平日里要一笔笔写,这时候能问是痛快多了。忙问他:“你疼得好些了吗?夜里还会不会疼得睡不著?我平日里给你准备的饭菜,你会不会觉得不合胃口?”

  他一连串问了许多个问题,苏千岚眼里还是挂著那抹笑意,似在说你问这么多,我口不能言,怎么回答?连亦天这时也意识到,便笑道:“你回答第一个问题吧。”

  苏千岚的眼睛一复明,面上的表情便生动了许多。眉尖蹙起,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地点了点头。连亦天更是难受,忙把他拥入怀中,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你如今的痛,我恨不能代而你受。千岚,千岚,你忍忍,只要过了这一两年,你自会慢慢复原,那时候,由得你要怎么样都行。”

  苏千岚轻轻一笑,连亦天见他嘴唇微动,似在说什么,凝神去看。苏千岚又重复了一遍,连亦天恍然,笑道:“你是说,这个当真?”

  苏千岚颔首,连亦天笑道:“自然当真。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说著,握了苏千岚的手,那手纤细苍白,握之生怜。关节处虽已续好,但尚需相当一段时日,才能稍作活动,若想再抚琴写字,没个两三年是不行的。轻握了他手指在唇边细吻,道,“千岚,我知道这段时间很难受,你一定要忍耐。答应我,万万不可……自寻短见。”双目凝视苏千岚,道,“答应我,千岚。”

  苏千岚望著他,望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苏千岚能如常行动,已经是两年以后了。连亦天一日回来,他远远便看到,苏千岚就坐在小楼底下的园子最靠墙的地方,痴痴地看著外面。

  园子里也种了很多荼蘼。一年前移来的,这时候已经是开得艳极了。一旁搭了木架,荼蘼就攀在上面。花下铺了一块花毡,苏千岚便靠在树上。这时正有细细雨丝洒下,白色的花朵飘落下来,落在他头发上,衣襟上,和一双赤著的脚上。他手里端了个碧玉的酒杯,花瓣也一瓣瓣地飘落在酒杯里。

  苏千岚只穿了件月白的单衣,头发散散地披在肩头上。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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