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亚战记•白夜之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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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沉思许久。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希尔维亚了……在我离开之前的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希尔维亚的噩梦……那时亚历山大5世还在位，您知道他吗……”
　　“知道，人称‘怒龙’的亚历山大5世……”
　　“是啊，‘怒龙’……所有人都怕他……”安娜小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勉强地对我笑着说，“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希尔维亚要比过去好得多，那一切不会再上演，起码我是这样想的。”
　　“国王殿下结过2次婚，是吗？”看来我的问题触及到了安娜内心深处的悲哀，连忙问了另一个，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
　　听说突厥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我可不想看到他身边围绕着其他女人。
　　“是的。”安娜很干脆地回答。
　　“她们……都还在吗？”
　　“全部去世了。”
　　“不会吧！”我叫了起来。国王只有20岁，他的妻子……应该不会小于这个年龄，怎么会……
　　“实际上，国王殿下的妻子……怎么说呢……比他的年龄大得多。”
　　“难道都是老太太？”
　　安娜小姐噗哧一声笑了：“不是老太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我无语了。
　　也许，那个人，那个国家，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安娜小姐起身告辞，我瘫在沙发上愣了很久，很久。
　　琳达和索菲亚带来的消息更糟糕，索菲亚的父亲5年前曾跟随父王出使过希尔维亚，作为战胜国签署停战协议。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怒龙”——亚历山大5世，索菲亚的父亲对此人的印象十分不好，说他比突厥人更野蛮，更加嗜血。维克多亲王被软禁的事也是索菲亚的父亲代表国家和希尔维亚国王谈的判，对此，他的评价是：
　　“儿子比老子更糟糕，除了略微懂一点礼仪之外，简直和无赖流氓没什么区别。”
　　好吧，就算索菲亚的父亲看法有些偏颇，那么，关于他的其他流言和小道消息又该如何解释呢？酗酒；当过逃兵；喜欢打架；在皇宫里养狼；给贵族和大臣们起外号……
　　最令我害怕的是这一条——前两任妻子的死属于非正常死亡。
　　这几天关于希尔维亚的流言实在是太多，估计这个本子写完都不够，我累了，再也不想写下去。
　　希望……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真的希望它们都是假的。
　　大陆历1690年4月20日　　多云
　　今天安娜小姐又来了，和我母亲讨论我的婚礼以及以后和事情，我不想去打听——现在我发现每当得知哪怕一丁点儿关于希尔维亚的消息，我的心情便会跌落到低谷。
　　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一面是记忆之中，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一面是源源不断的、关于他和希尔维亚的负面消息。
　　就像一把锯子，将我分为两半。

　　王后日记4

　　大陆历1690年4月22日　　晴
　　吃过早饭，母后带着我和姐姐们去了教堂，作为我的女管家，安娜小姐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希尔维亚真的很糟糕吗？”我问她。
　　“公主殿下，希尔维亚并不是流言和历史小说里的希尔维亚，她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当东方的突厥人跨过海洋，侵犯西大陆的时候，是希尔维亚人第一个拿起的武器。”
　　这些历史，我也知道。
　　“那么……你们的国王，尤其是现在这个……人们说他……行为不端。”
　　“与他的祖先相比，他是最好的。”安娜小姐拿出一封信，“这是我朋友写给我的，今天早上刚刚寄过来，您看，连漆封都没有拆掉。她是希尔维亚宫廷里的女官，离您未婚夫最近的人——要不要读一读？”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正当我准备接过信封的时候，主教大人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愿上帝与您同在。”
　　“谢谢。”
　　“我会为殿下您天天祈祷的，未来的希尔维亚王后。”主教大人咂了咂嘴，画起了十字，“愿上帝的荣光照亮埃米利亚，也照亮希尔维亚……”
　　“他是想说希尔维亚是个异教国家吧。”安娜凑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忍住，没笑。
　　因为受到突厥人的影响，希尔维亚人的宗教观也和其他国家不一样，他们信仰上帝，同时也不排斥其他宗教，有几任国王甚至沉迷于巫术和玄学。
　　主教大人终于唠叨完毕，我和安娜草草地向他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等到回到王宫，我才想起安娜的信——都是主教大人干的好事，他一打岔我就把信的事情忘到了一边。
　　下次见到安娜，一定要对她说信的事儿
　　咦，我居然直接称呼她为“安娜”了……看来，我们混得挺熟，哈哈……
　　大陆历1690年4月29日　　晴
　　4月马上要过去了。
　　想想我也要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去，心里挺伤感的。下午我没有去上舞蹈课，而是和琳达、索菲亚在一起。
　　我们聊了很久，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从未在一起聊过那么久。
　　大陆历1690年5月2日　　阵雨
　　这几天我是和安娜小姐呆在一起的，不对，是安娜，她不喜欢我叫她安娜小姐，“您直接叫我安娜就行了”她说——真是个爽朗的北方人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时带着一大堆头衔，既绕口又罗嗦。
　　没办法，宫廷礼节嘛。
　　我和琳达、索菲亚在一起时，她们不叫我“公主殿下”，而直接叫我芙萝拉……这样的感觉真好，我们是最最要好，最最亲密的朋友。
　　但是……我不能带她们去希尔维亚吧……还有我的雪花。安娜已经向希尔维亚的大使交涉过了，可是他就是不同意。
　　是国王不同意。
　　尽管公主不能带自己的女伴嫁到别国去已经成了西大陆各国不成文的规矩，可是……这并不是刻在石头上的法律条文啊！我的祖母就是带着她的女伴嫁到埃米利亚的……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不如一开始向父王绝食抗议算了……

　　王后日记5

　　大陆历1690年5月5日　　阵雨
　　“您认为您了解希尔维亚的历史吗？”安娜这样问我。
　　我摇摇头，我所看到的希尔维亚历史是别国人写成的，头一次听希尔维亚本国人谈起他们自己的历史，我真的感兴趣。
　　“说起来好笑，希尔维亚人的祖先和突厥人一样，四分五裂，没有国家的概念，后来，突厥人从东大陆跨过海洋来了，抢夺土地和粮食，于是我们的祖先便团结在了一起。”
　　整个西大陆那时也是一片混乱状态，因为突厥人的入侵，才有了赫赫有名的法拉姆大帝——法拉姆王国的开国皇帝，他统一了整个西大陆，将突厥人赶到了北方的草原上。
　　在他死后，庞大的法拉姆帝国还是四分五裂，但是法拉姆王国仍然存在至今，仍然是西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后来，法拉姆大帝赶跑了突厥人，希尔维亚终于迎来和平安宁，但好景不长，法拉姆大帝一死，突厥人又卷土重来。希尔维亚的首领向帝国求助，却无人出兵帮助。
　　于是，我们的祖先又团结在了一起，这一次领导我们的是亚当斯，希尔维亚的开国皇帝。”
　　“那个曾经和熊摔跤的皇帝！”我叫了起来。
　　“对啊，但是您知道他的妻子吗？”
　　我再次摇头。
　　“她的名字和您的一样，叫芙萝拉。”
　　“真的？”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名字在希尔维亚古语中是‘曙光’的意思。”
　　哈哈……我记得我当时的心情真是爽死了。
　　“她也是一位英雄呢，当亚当斯大帝和突厥人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她率领着全城的妇女抵御突厥人的偷袭。传说她能抡得动战斧，在战场上连突厥人的勇士都怕她……可惜的是她的事迹被她丈夫的光环盖过了。”
　　我想我可抡不动战斧。
　　“后来，亚当斯大帝和突厥王签订了停战协议，给自己儿子娶了个突厥公主，战争才停止。”
　　好一段复杂的历史……
　　写到这里，我发现安娜并不是在和我谈论历史，而是给我打气。
　　我的名字和希尔维亚第一位皇后的名字一样。
　　可是我抡不动战斧，更不可能像那位皇后一样英勇。
　　不过……怎么说呢，这些天闷闷不乐的心情确实变得好受一些。
　　大陆历1690年5月9日　　阵雨
　　今天是我在埃米利亚的最后一天了！
　　大家都来看我，认识或不认识的，送给我各式各样的礼物。有各种珠宝，连衣裙，还有其他好多东西。
　　我要感谢索菲亚，她送给我好几本日记本，厚厚的，还有精美而坚实的封面。我让女仆把它们放在嫁妆箱子的最底下。
　　还有琳达，她送给我一篮木莓——是从她家庄园里刚刚采的，清晨的露水沾在上面，新鲜极了。我们三个紧紧靠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说着悄悄话。
　　不知不觉，话题扯到了我的未婚夫身上。
　　“很帅气的人，可惜……”
　　“是突厥人的后代。”我说
　　“唉？芙萝拉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希尔维亚开国皇帝的儿子娶的就是突厥人。”我颇为得意，这这段历史琳达她们压根儿不知道。
　　“可是现在当国王的可是亚历山大家族的人啊！”索菲亚糊涂地掰着手指头，“亚当斯家族后是拉夫家族，拉夫家族后是伍德斯家族，然后……然后我记不清了……不管怎么说，亚历山大家族可都是纯粹希尔维亚人。”
　　“但是他们祖先的的确确是和突厥人通婚。”不知为何，我想起那一晚他数次踩痛我的脚的情形。
　　“看来，蛮族人的血液是融到希尔维亚人的骨头里了。”琳达有些失落地说。
　　“是啊……”我叹了一声气，“帅气归帅气，脾气和野蛮人没什么区别。”
　　“不要这么说嘛！我希望我未来的丈夫也像他一样——不不，有他一半也成！我不会在意他祖先是否是突厥人，更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他……”
　　“索菲亚……要不……你替我……嫁过去？”我冲着她挤挤眼，索菲亚立刻脸红。
　　“不要嘛～～～”
　　“嫁过去嫁过去。”
　　“不要～～～～”
　　我们三个扭在一起，互相挠着，笑着，这时候，安娜走了过来。
　　“小姐们，小姐们，我们的公主该化妆了。”
　　“应该叫王后！”琳达咯咯笑着，又挠了我几下，“凛冬之国希尔维亚的王后！”
　　“是，我的王后。”安娜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屈膝礼。
　　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这是我们最后在一起说笑了……现在，我靠在卧室的枕头上，头上的王冠和发饰重得要死，腰也被束得难受，还有脖子上那块“冰琥珀”……
　　不知为何，我感到害怕——远远离开故土，到一个遥远、冰冷、都是突厥人的国家去。
　　真的很害怕……可是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话，连安娜小姐和雪花也睡了，只有这个日记本，默默倾听我的苦闷。

　　王后日记6

　　大陆历1760年5月10日　　晴
　　我很难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我今天的心情。
　　因为直到凌晨才入睡，所以精神一直很不好。安娜小姐注意到我睡意朦胧的双眼，“在马车上可以睡一会儿的。”她说。
　　安娜扶着我，穿过花园，穿过舞厅，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皇宫大门外，走得很漫长。
　　有许多人站在两旁，看着我，似乎在议论什么……也许，我还太小了吧，王冠戴在头顶上实在是显得大，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孩子。
　　如果能一直当一个孩子，该多好。
　　父王母后站在皇宫外的台阶上，还有姐姐们，一一拥抱过她们，我拥着母后哭了很久，我不知是恨她还是依恋她的怀抱，她是最爱我的人，却将我嫁给了希尔维亚。
　　“好孩子，我的芙萝拉……别哭，我让琳达和索菲亚送你一程……如果想我们了……可以回家看看，埃米利亚始终是你的家，上帝会保佑你的。”她拍着我的肩，像以前一样安慰我。
　　向父王行过礼之后，我扶着安娜的手，慢慢踏上马车，身后的人们在祝福，向天空抛洒着各色花瓣，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我熟悉的宫殿，我最熟悉的家。
　　再见了，埃米利亚。
　　现在，我和安娜，琳达，索菲亚共同挤在一辆马车里，窗外是绿色的山峦，田野和村庄。
　　它们不断远离我而去，希望它们……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刚才，安娜将身上的披风搭在我的肩上，她说马上就要到边境了，过了边境，气温会下降。
　　披风很厚，羊毛制的，边上绣着十字绣，坠着一圈短小的流苏。
　　是希尔维亚的特产，不知为何，我感觉它很重，真的。
　　睡意袭来，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琳达和索菲亚叫醒了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