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烟罗-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平阳公主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又掩袖拭了拭唇角,眼中有一抹凌厉,卫子夫曾为平阳公主府的歌女,自然知道平阳公主的脾性,怕是她现在就对霍去病颇为不满呢。
“姐姐说的是,去病年纪轻轻就颇为得志,的确还需要磨砺。不过,皇上的意思倒是希望去病能先建个功,这样才配得上我们灵儿。”卫子夫见他们越走越近,更是笑的可亲,一副很是宠夏灵的模样,夏灵也是乖巧的女子,巧笑嫣嫣地安静坐在卫子夫身侧,倒真似画中走出来的人。
烟罗见三人谈笑风生,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自处,双手笼在身前的袖中,交缠纠结,霍去病瞧出她的不安,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烟罗抬眼看向他,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竟如阳光般温暖,又似春风般和煦,竟让她忐忑的心稍稍得到了缓解。
走至卫子夫跟前,烟罗和霍去病一起见礼。
“烟罗”“去病”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卫子夫始终微笑着,示意二人坐下。
平阳公主见霍去病同烟罗一块儿来,心中很是不满,她早就听人说霍去病这小子经常往张骞府里跑,就是为了这个叫烟罗的女子,灵儿也同她提过,在中秋那日,她第一次见到烟罗就觉得她和霍去病已经很熟识了。
平阳公主面色讪讪,似乎并不待见这位皇后请来的客人,夏灵倒是温婉,冲她微微一笑,烟罗也回以一笑,便将目光移向自己桌前的茶杯上。
“去病啊,刚才本宫还跟公主说起你,你这性子啊可得改改,灵儿这么温婉美丽,你可不能委屈了她,不然我这个做姨母的也不依。”卫子夫轻抿了一口茶,笑看着霍去病,夏灵听卫子夫这样说,不觉羞红了脸。
“姨母!”霍去病有些恼然,担心地看了一眼烟罗,却只见烟罗仍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下一声叹息。
“皇上可是说了,这才刚封了侍中,还要给你建功的机会,这样才好配得上我们灵儿。”卫子夫伸手轻拍了拍夏灵放在石桌上的手,平阳公主也跟着轻笑起来。
烟罗顿觉得别扭异常,似乎这个地方只有自己是多余的,而他们终是一家人,也不知道皇后此次叫霍去病带上她是何用意。
“皇上的厚爱去病自然铭记,只怕这战场凶险,若是现在谈及婚事,我怕会拖累了灵儿。”霍去病淡淡地扫了一眼神情恼然的平阳公主,平日里霍去病就已经看不惯平阳公主仗着是皇上亲姐的身份自命清高的样子,如今,又想拿自己的身份来逼自己娶她的女儿,他真是有千万个不愿意。
“霍去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果然,平阳公主一阵恼怒,狠狠地瞪着霍去病。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115 宫锁清秋(2)
()“姐姐,去病还小,有说话不周的地方你还别往心里去。”卫夫见平阳公主不悦,立即笑着赔礼。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夏灵面露伤心,她怎么也想不通,也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青梅竹马的霍去病会不愿意娶她,难道真像姝儿说的那样,他身边的这个烟罗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吗?
霍去病见夏灵凄凄艾艾地望向自己,扁了扁嘴,挪开了视线,其实他的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忍的,毕竟夏灵没有错,而自己却不得不去伤害她。
烟罗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说是来赴宴的,可怎么看都不像吃饭的气氛,而且自己跟皇后才一面之缘,难道……
烟罗心中一窒,若是皇后真的是为此才叫来自己,那么自己要如何应付呢?
“姐姐,听说馆陶公主今日头七了。”正在烟罗愣神之际,卫夫看着平阳公主话家常般地说道。
“嗯。”平阳公主略一点头,目光从众人面上掠过,定定地落在荷花池的荷花上,“这陈阿娇也真是可怜,自从被废之后,就听说精神不大正常了,这馆陶公主一死,就更刺激了她,也不知她怎么挨过去。”
卫夫轻叹一声,心中涌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情来,说实话她是同情陈阿娇的,虽然当日陈阿娇嚣张跋扈,但毕竟只是为自己谋得一丝权位。可是自从陈阿娇被废之后,馆陶公主新寡就和其义董偃**,为了让汉武帝默认这一丑事,潜心讨好刘彻,便再未替陈阿娇说过一句好话。
想那陈阿娇独守冷宫,当日与刘彻的山盟海誓独自承受不说,连自己的亲娘都不为自己求情,如今撒手人寰,已是相当悲凉。所以,就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整日在长门宫里哼哼唧唧地唱一些不着调的东西。
烟罗静静地听着,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她们口中的陈阿娇,但是似乎能知道她的处境。那时候在大漠,就经常见南宫公主唉声叹气,说是单于已经将她冷落,再不能讨得他欢心,想必这个陈阿娇也是如是,或许境况更差。
而那个长门宫,是不是就是汉人说的冷宫呢?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烟罗。”正在胡思乱想着,卫夫轻唤她一声,“不知道你可愿意替本宫前去探望一下她?”
“姨母……”卫夫话音一落,霍去病顿感一阵不秒,人人都知道这个陈阿娇疯疯癫癫的,万一伤了烟罗要怎么办是好?
平阳公主见霍去病对烟罗的关心毫不掩饰,冷冷瞟了他一眼,口中冷哼一声,若不是她这个女儿执意要嫁他,她也不会接纳这样的女婿,真不知道这个霍去病有什么好的,自己看来,他就是难成大器。
“瞧你急的,这样吧,你陪烟罗一块儿去,就说是本宫宫里的人。”卫夫含笑道,与平阳公主交换了个眼色。
“我也要去。”夏灵见皇后让霍去病和烟罗单独去见陈阿娇,立马不依了。
“灵儿,不要胡闹,听皇后安排。”平阳公主低斥着,可是眼里满是关爱。
夏灵撒娇地看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嗔怪的一个眼神,夏灵便嘟了嘟嘴,垂下头去。
“烟罗遵命。”烟罗觉得这里的空气异常压抑,那种阴谋算计也太明显了一点,让她去见一个被关押疯了的人是何用意?与其在这里看着众人各怀鬼胎的算计,倒不如去跟一个疯人打交道来的简单。
卫夫招呼了宫人备了些纸钱和上好的日常用品交予烟罗和霍去病,临走卫夫朝管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带着二人往长门宫的方向行去。
“侍中大人和刘姑娘不用进去,招呼宫人送进去就行了。”管事的公公见快到长门宫了,低声嘱咐着。
烟罗一路走来,心中都有些许触动,从繁华热闹的椒房殿一路行至这清冷凋敝的长门宫,一时感慨颇深,想那冷宫中人当年也是极尽恩宠和荣耀的吧,可是如今,却独自生活在这冷宫中,甚至连一个旧人都不会来探望,生生地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折磨成了疯人。
情,为何物?
“出来个人,皇后宫里派人来探望夫人!”烟罗正愣神,却见管事公公已经停下了脚步,耳边响起他尖锐的声音。
不一会,两个小宫女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见是皇后宫里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慌忙从宫人手中接过物什。
管事公公一脸严肃,端着一副官腔道:“皇后吩咐好生伺候夫人,皇后和平阳公主让夫人节哀。”
两个小宫女答了礼便要退下,却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个女,她的衣着依旧光鲜,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容颜憔悴,却不难遮掩她的美貌。
她的眉目中流转着期盼的光芒,一步冲上前来,欲要抓烟罗的手,烟罗吓的往后退了一步,霍去病一个闪身挡在烟罗跟前。
“夫人,这两位可是皇后宫里的人,您可得当心了。”管事公公口中恭敬,可是神情却倨傲的很,原来眼前之人就是陈阿娇。
“皇后?哈哈……”陈阿娇陡然站在空落的门外仰天大笑,“我不就是皇后吗?”
“放肆,休得无礼。”管事公公怒喝一声。可是陈阿娇似乎充耳不闻,她继续朝着烟罗走来,眼中期盼之色溢满盈眶,“是皇上让你们来接本宫回去的吗?是不是……”
她一步一步地挨近,脸上一阵欣喜,一阵哭泣,她渐渐地放缓了脚步,忽然嘤嘤地哭起来,边哭边说道:“这里好冷,可是连母亲也不要我了……我整日一个人在这里,望眼欲穿,她怎么不来看我?”
烟罗心中一痛,挡开霍去病的手,朝陈阿娇迈了几步:“夫人,请节哀。”
“节哀?”陈阿娇猛然回身,狠狠地盯着烟罗,烟罗迎向她的目光,陈阿娇冷冷一笑。“你们都开心了?卫夫开心了?那个贱人居然夺我皇后之位,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116 宫锁清秋(3)
烟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霍去病上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让她有些颤栗的身依偎在他的胸口。
陈阿娇这才将目光转向霍去病,打量了他许久,忽然冷笑起来:“这位公倒是生的风流倜傥,可是姑娘——”陈阿娇缓缓踱步到烟罗跟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烟罗浑身一僵,但是没有后退半步,“你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又能留他多久?你可得小心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啊。”
霍去病眼中恨恨,一把将烟罗往后扯了扯,躲开了陈阿娇的手。
“烟罗,我们该走了。”霍去病看着有些呆愣的烟罗,又看看一边笑地促狭的陈阿娇,心中大骂这个鬼地方。
“夫人保重。”良久,烟罗淡淡道,朝着陈阿娇略一颔首。
二人转身往回走,烟罗的心中百感交集,何谓爱情,她不是没经历过,当初的伊稚斜,后来的慕容云歌,为何都让她那么撕心裂肺?
一个杀了自己的阿爹,一个杀了最亲的於单,这仇,让她如何报?这痛,又让她如何承受?而眼前的霍去病,对她虽也百般疼爱,可是,她是夏灵的未婚夫,况且今日,皇后和平阳公主的举动已经很明显,她们无非是想逼着自己离开霍去病,但是这个傻小,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
烟罗看他一眼,他正专心地朝前走着,似乎心无旁骛。
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的长门宫里传来的歌声:
“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踪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愆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魂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烟罗驻足,这首赋曾经在书中看过,是司马相如为陈阿娇作的《长门宫赋》,当时不知其中的深意和辛酸,如今细细品来,竟不觉心中大恸,泪湿衣衫。或许也只有深处冷宫的陈阿娇才能唱出其中的悲戚。
一直离开长门宫很远似乎都能听见陈阿娇那凄凉哀怨的声音遥遥地传来,而回到府上之后,竟仍无法从那种悲伤中回过神来。
霍去病送烟罗回府之后便径直回了自己府上,刚跨进大门,公孙姝就从正厅冲了出来,她就像膏药一般粘着他,让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表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几个时辰了。”公孙姝嘟了嘟嘴,委屈地道。
“等我作甚?”霍去病已经习惯了他这个表妹的性,有些不耐地推开她的手。
“我是从平阳公主府来的,灵儿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呢?”公孙姝一脸的不平,跟着霍去病从正厅走到院内,又从院内走进书房。
“我怎么欺负她了?”霍去病略一驻足,斜睨了一眼公孙姝。
“你跟那个刘烟罗一块儿去长门宫,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就搂搂抱抱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公孙姝一想起夏灵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霍去病一愣,随即继续看他的兵书,并不理会,可是心中还是觉得害怕,这宫里就是是非多,自己倒无妨,若是有人恶意中伤烟罗,那自己可就罪过大了。
公孙姝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语气说的重了,但想起听来的另一件事,便磨磨蹭蹭地蹭到他跟前:“表哥,我听爹爹说云歌哥哥抗击匈奴受了重伤,这才刚醒没多久,我想去看看他……”
霍去病从书中抬起头,盯着公孙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公孙姝急了,绕过案桌站到霍去病身旁,“云歌哥哥和你也是至交,你就这么忍心吗?”
“你别胡闹了,这事岂是你一个女儿家做的?”霍去病冷冷睨了公孙姝一眼。
“怎么不行了?你就是偏心,你就知道那个烟罗,她说什么你都肯做,为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