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烟罗-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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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一声厉喝,一把扯住烟罗的衣衫,烟罗一个站不稳,噗通往地上一跪。
霍去病见状,抬眸看了看慕容云歌,咧嘴偷笑起来,慕容云歌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慵懒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人,似乎提不起一丝兴趣来。
“你救了皇后和太子,说吧,你要什么赏赐?”汉武帝威严而立,双袖一挥。
李敢见烟罗半天不说话,压低声音提醒她,烟罗从未见过如此威严之人,说话间自是有些瑟瑟发抖:“小的不要任何赏赐,能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是小的无上荣幸。”
“说的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把这一功记给李敢,哈哈……”汉武帝龙颜大悦,他由来欣赏谦逊勇敢又懂进退之人,可是在众多郎官中,他还真的没有遇见多少,今日得见李府一个普通的小厮都这般入眼,不觉心情大好。
众人见刘彻心情大好,也都附和地笑起来。
烟罗悄悄抬头,却与霍去病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正一脸不屑地瞧着自己,烟罗心中好笑,又将目光移了移,落到霍去病旁边的慕容云歌身上,他那淡若天涯的神情还是让烟罗心中暗骂一声,不过她在庆幸,都这样面对面了,居然都没有认出来。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090 及笄之礼(1)
090 及笄之礼(1)(2121字)
上林苑回来之后,李敢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扯着烟罗嚷着以后再也不陪她一起疯了。
烟罗也着实后怕,若是在上林苑的时候被慕容云歌认出来,那可是最大的灾难,说不定又是家法伺候五十大板,到时候肯定又是皮开肉绽了,烟罗猛然摇头,想起来就怕。
回到太中大夫府上,张骞冷面坐在堂中,自顾自悠闲地品着茶,见烟罗回来,也只淡淡地道:“你回来了?”
烟罗心虚,应了一声便垂手而立,似是犯了错了的小孩儿。
“玩的可开心?”张骞放下茶杯,略带笑意若有深意地问道。
“呵呵……呵呵……开……开心……”烟罗两只手死死地攥着胸前的衣衫,不停地搅着,嘿嘿地看着张骞傻笑。
张骞起身,在偌大的堂中来回踱步,似是在想着什么,烟罗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探究地瞧着他。
踱了一会儿,张骞在烟罗跟前停下,悠悠开口道:“你已经十五了,该是行及笄礼了。”
“什么是及笄礼?”烟罗一脸疑惑地看向张骞,似乎这个概念自己的父亲从未跟她说过,因为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未满十五岁的小丫头,这一晃已经十五岁了。
张骞一笑:“汉人姑娘到了十五岁就成年了,家人会梳起她的长发给她插上簪子,这簪子要么是家中长辈给她插,要么是夫家给姑娘插,意味着定下了婚事。你的父亲已经不在,若不嫌弃,就由我和内人替你操办这及笄礼吧。”
张骞说着,望向眼前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姑娘,眼中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柔和了很多,他在心里还是很喜http://。345wx。欢烟罗的,她的善良和活泼都很容易感染身边的人,况且,在漠北对他的诸多关照,那份恩情还是在的,想到这些,张骞微微笑了起来。
烟罗心头一阵悸动,是啊,她现在是孤身一人了,虽然心中也隐隐觉得张骞似乎是有事情瞒着她,但是毕竟待她不薄,清亮的眸子闪着熠熠的光,略一颔首:“烟罗在此谢过。”
这一日来的很平淡,似乎只有太中大夫府上格外热闹,但这种热闹已经被宅门大院阻隔,就在那一片不算大的空间里。
六月,太中大夫府上的荷花开的正艳,烟罗的及笄礼就是在府上的清荷园里举行的。清荷园正是观赏荷花的最佳园子,可以从回廊已经亭台中看见大片大片的荷花,经过昨夜的雨露滋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荷塘中的金子,晃的人睁不开眼。
刘川之已经离世,烟罗的生身父母更是不知道在何方,张骞便以父辈的身份主持及笄礼。
因着烟罗身份特殊,长安城也不比漠北,为了不引起流言蜚语,烟罗的及笄礼办的极为简单,晨起时,丫头们便伺候着烟罗沐浴、更衣,又为烟罗着了彩衣彩履,梳上双鬟髻。
张骞立于东面台阶处等候着极为稀少的宾客,一位年长的夫人则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客人们皆立于场地外等候。而沐浴完毕的烟罗,安坐在东房内等候。
然后就有乐师奏乐,是那种很喜庆的乐声。
观礼者依次序而入,各自在合适的席位上坐下。
张骞清了清嗓子,宣告成人礼正式开始。
张骞的夫人先走出,盥洗两手,于西阶就位,之后烟罗才迈着小步走出,走到园子中央,面向南方,向众观礼宾作福,然后面向西面跪坐在笄者席上。
待张骞的夫人为烟罗解开双鬟髻,梳好头后,那位年长的夫人盥洗双手,拭干,然后向张骞致敬寒暄。
烟罗的及腰长发随着夏日的清风四散飘飞,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味。这是她最为骄傲的长发,是於单和伊稚斜最喜爱的长发,这样看来,竟也是风韵万千,姑射仙子般。
她按照程序转向正东而坐,张夫人奉上罗帕和发笄,走至烟罗跟前,高声吟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她跪坐下来为烟罗盘上高髻加笄,然后又象征性地为她正笄。
烟罗起身,回到东房,张夫人从巧云手中取过衣衫,去房内为烟罗更换上与头上发簪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穿好衣衫的烟罗,重又走回园中,微微有些紧张地向四下瞅了瞅,却在观礼者中发现了一张含笑凝望她的脸,烟罗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回给他一个微笑,李敢朝他挥了挥手,烟罗略一垂眸,不再看他。
她再向东正坐,张夫人再净手,再复位,又为她奉上发钗,走到烟罗跟前,一脸虔诚地高声吟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话音一落,张夫人再为烟罗除去发笄,然后再插上发钗,再象征性地正笄,同上次一样,烟罗仍要作揖之后回到东房,张夫人为她穿上与头上发钗配套的曲裾深衣。
礼行到这里,烟罗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及笄礼应该也是比较好玩的,没想到竟如此繁冗复杂,这还得再出去展示新衣,然后面向张骞行正规拜礼,以表示对长辈的尊敬。
三加时张夫人高声吟诵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然后为烟罗加上钗冠。
然后就是同一加二加一样,烟罗在巧云的陪同下回到东房,换上与头上钗冠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然后是三拜。
张夫人撤去及笄礼的陈设,在西阶的位置摆好醴酒席。
张夫人接过巧云递过来的醴酒,走到烟罗跟前,高声贺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烟罗向她行跪拜礼,接过醴酒,入席跪着将酒洒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杯象征性地沾嘴唇,将酒杯置于案几上,又接过张夫人递来的饭,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笄者拜,正宾答拜。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091 及笄之礼(2)
091 及笄之礼(2)(2178字)
张夫人起身下来,接下来要给烟罗取“字”。张夫人面向东,张骞下来面向西,张夫人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卿虞甫。”
烟罗行礼,轻灵地声音缓缓从口中溢出:“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烟罗起身再走到张骞跟前,再次拜于张骞,仔细聆听着他的训诫。
这一系列礼节完成之后,烟罗最后立于正中央,先后向宾客行礼作揖,他们皆是微微点头示意。
最后,张骞宣告及笄礼成,烟罗的成人礼才算正式结束。
还未等宾客散去,烟罗已经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子就向软席上瘫倒。
“烟罗。”还未得到放松,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握上烟罗的臂肘,霍然正眼,就对上了那一双含笑的眸子。
“李敢,我快要累死了,这是什么破礼啊,这么麻烦……”烟罗一见李敢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快要散架的身子骨还是忍不住向软席滑去。
“你现在可是大人咯,我送你一样东西。”李敢顺力将她扶到软席上,又蹲下身子,凑到她跟前神秘兮兮地一笑。
“什么东西?”烟罗问的有气无力,巴巴地瞧着李敢。
“好看吗?”李敢将一个盒子递到烟罗眼前,轻轻地打开,锦绣银盒中安静地躺着一串手链,乍一看去真的很普通,不是金,不是银,也不是珍珠玛瑙,但是它通体泛着淡淡的暗紫色幽光,均匀地串在一起,很普通,但却又让人挪不开视线。
“嗯,好漂亮。”烟罗接过,她是真的喜http://。345wx。欢,见多了那些金银首饰,突然见到这么个可人的小玩意儿,倒觉得格外的新鲜。
“喜http://。345wx。欢就好,以后我还会送更多更好的东西给你。”李敢傻傻地笑着,看着烟罗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格外舒服。
“烟罗。”张骞和张夫人一同走来,烟罗起身,那及腰的长发半裹着肩膀,混着荷花的清香,格外地沁人心脾。
“三日后,让巧云陪同你一起去城郊的清风观祈福,这成人礼才算圆满。”张骞双手负于身后,只是对李敢略一点头,便将目光落在烟罗身上。
“啊?还要祈福啊?”烟罗一下子耷拉下脑袋,很是无奈地瞧向李敢。
“祈福而已,倒似乎难住你了,怎不见你捏着蛇时这般害怕呢?”张骞轻笑,脸上是遮掩不住地调侃。
烟罗一时语塞,以为那日上林苑抓蛇之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瞒不过这个张骞,可是他为什么没在烟罗回府的那天就责问她,而是现在才拿出来说,而且听语气,似乎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烟罗狠狠朝李敢瞪去,心里揣测着许是李敢说与他听的,因为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李敢被烟罗这么一瞪,一脸无辜地张了张嘴,但见张骞夫妇仍在轻笑,硬是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烟罗无奈地撅了撅嘴,心里很是不情愿。
“烟罗。”李敢看她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心中有些怜惜,“我陪同你一块儿去吧,这样路上还能护你个周全。”
烟罗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骞。
“也好。”张骞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这一路怕是也不够安全,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去清风观的时候,走的是官道,烟罗只带了巧云和太中大夫府上的一个骑奴,一行四人朝着静山深林中的清风观行去。
这清风观是大汉朝香火最为鼎盛的道观,清风观的道长俞玄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常与汉武帝煮茶论棋,在漠北的时候,烟罗从未接触过中原土生土长的道教文化,这头一回来道观祈福自然有些新鲜。
李夫人生前经常会来清风观为李广和儿子们祈福,这李敢也陪同过几次,对于这清风观的道长俞玄素倒是不陌生。马车在道观门口停下,便有小道童前来牵马。这清风观是长安城最大的道观,外观气势宏伟,香火鼎盛,才站立片刻的功夫,便有不少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李敢拉着烟罗的手,随着人流走进道观,通过幽深的小道,径直往竹林禅院走去。在李敢的指点下,他们走进一处寂静的禅院。这里比起外面香客鼎沸的喧闹,多了一份清静,万物沉寂,清风徐来,尤显得清远高雅,烟罗不禁微笑起来,突然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顿觉心境在刹那之间就变得空灵澄澈,仿佛那些时间的纷纷扰扰也随着那些喧闹一哄而散,只余满园的静谧空灵。
烟罗忍不住四下观望,笑容一下凝在脸上,就在园子的一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茶花,这让她想起无茶居的茶花,花开有时,却如此相似。
“茶花?”烟罗侧头,看向李敢,有些恍惚地问道。
“嗯。”李敢点头,“道长素来喜爱茶花,这园子里都是他亲手栽种的茶花,上次听道长说起,他这里有一品十八学士近几日便会开了,也不知开了没有。”
烟罗的眸子似是被牢牢黏住,怎么也挪不开,那些花儿就像对着她微笑,她竟然在花团锦簇中看到慕容云歌的脸,冷漠的、温柔的、怜惜的……
“自在林中,傲然轻放,独树一帜,看似无情,却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