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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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沐烜就还是皱眉:“朕是唯恐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倘若再有类似的变故,你叫朕怎么经得起?”
我听得笑起来:“皇上是天,不是应该泰山崩于顶,犹岿然不动么?”
夏沐烜一脸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捉了我的手过去:“那也是为君王威仪计。朕为人夫,又为人父,见妻儿遭逢不测,怎能不担惊受怕?”
这也许是他此刻的真心话了,我笑出委婉的弧度,搂得他更紧些,长久无话。
夏沐烜亦温柔地搂着我。
许久后我向夏沐烜道:“李家这个女儿,臣妾瞧着很有几分骨气。为着自己的过失,情愿长跪谢罪,唯恐连累父母亲人。这份孝心当令人感动了。”
夏沐烜似是听明白了,拢一拢我后道:“好,朕不追究她的过错就是。”想了想又道:“自然也没有李恒什么事了。”
我真心笑,又似笑非笑望着他道:“那样标致的可人儿,皇上当真舍得重罚么?”
夏沐烜望我半晌后笑起来,唇齿蜿蜒啃住我的耳垂,轻声笑:“好啊,连朕都敢打趣,看朕今晚怎么罚你?”
我情切推他:“欸,不许胡说。陆提点可说了,臣妾胎息方稳,要好好养着的。”
夏沐烜也知道不能太放肆,以手一下下轻抚我的背,像是舒缓着心神,随口一句:“玩笑而已。放心,朕还分得清轻重。”见我要劝他去别处,又道:“朕今晚哪儿也不去,就留下陪你跟孩子。”
我道:“这怎么——”
夏沐烜真心了神色吻一吻我的眉心,以指止住我:“什么都没有你跟孩子要紧。”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于是点头。
自经了麟德殿那一遭,夏沐烜上了心,往我的静德宫走动得越发勤快,一时几乎连最得宠的杨卉都抛在了脑后,更遑论其余一众女子。
太后寻不到机会向夏沐烜推荐新人,全不着急,只稳稳当当过她的日子。
如此又过去小半个月,六宫少有的一派平和。
这一日贤妃德妃来我宫中闲话家常。
见我气色不错,贤妃笑道:“如今这样瞧着,脸色才算好些,可见皇上这些日子看顾得颇为周详。”
德妃视线温和,落在我日益蓬隆的小腹上:“十月怀胎确实不易,总要母体开怀才好。”
我受教地点头。
那头贤妃睇我半晌后突然笑起来:“合着六宫上下都在瞧,你会如何惩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家女呢。你倒好,索性给她府上送金添银去了,我当日听罢,都忍不住为你抚掌叫好。”
我笑,待净雯把温好的汤水端上来,给贤妃德妃一人一碗递过去,口中道:“李氏一门忠烈,又是重臣,此番他家女儿进宫来,是为陪伴公主读书,这就是对皇家尽责,我又怎么好过分苛责她?何况那夜的事,说到底也是一场意外,我若捏着人家女儿不放,一味作贱她,不啻就寒了朝中一众忠烈的心了。我可没这么傻。”
德妃听得点头:“是该如此。”
贤妃笑:“如今整个京师都晓得,不仅皇上宽仁,皇后更是宽德为怀,有容人大量。老臣们欣慰,百姓亦津津乐道。只怕再过不久,就能传得举国皆知了。”贤妃说到这儿撑不住笑:“你这手笔当真绝妙,我可听说,左都御使那日之后就上了折子,赞皇后淑德有仪,敏惠充容,皇上得之,实乃社稷之幸。”贤妃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掩嘴笑:“你也晓得,左都御史平素最是一根笔杆不饶人,别说咱们那位德高望重的冯相,便是皇上那儿,也收了他不少谏言了。”
我笑:“唯有言官敢谏,方显示朝政清明。一味任人只手遮天,民意难以上达,总不是社稷之幸。”
德妃深以为然地点头。
贤妃抿嘴笑:“我如今也少不得要对你拜服。合着满朝文武,都感念皇上仁德。然而如今谁不晓得,皇上仁德,自然都是你这个皇后的功劳。”
我舒畅了眉眼嗔道:“姐姐笑话我呢。”
贤妃撑不住笑。
德妃亦笑:“经了那日的赏花会,大约连杨卉也看出来了,李家这个女儿,多半也不是很得太后眼缘。”
贤妃点头,又对我道:“听闻太后这几日迷上了听戏,偏巧礼部尚书文放的孙女正擅此道,又懂歌舞,哄得太后格外开心,日日召了她去陪伴。”
作者有话要说:有支持必然要日更。
第七十九章
我拿小银勺子舀一勺雪糯香甜的银耳送进嘴里,缓缓道:“太后爱不爱听戏,我是不晓得,只是这个文家女儿,先前就传得盛,可见不是没有缘故的。”
贤妃点头。
德妃道:“所以你更应该当心,太后的寿诞可不远了。”
我当下就点头,一点点想着心思。
***
文家这个女儿真还不简单,哄得太后笑逐颜开的同时,又闻得她日日苦练凌波舞,可谓来势不小。
凌波舞我倒是听说过,仿佛是玄宗于洛阳梦见凌波池中龙女请求赐曲,作凌波曲后,编排成舞,要的就是一个体态轻盈、身段柔软,有“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的美态。
其实这一曲并不好练,然而在我看来,文艳岫之所以会选择作此舞,除了求一个精彩绝艳外,大约更多的,还在于取“水上舞”的意境。
到底夏沐烜十数载不能忘怀当年事,看过文氏一曲凌波舞,难保就不会触景生情起来。
这些都是近来六宫疯传之事,传得盛,连我这个不闻窗外事之人,都听来了一鳞半爪,想必吹到夏沐烜耳边的风也不少。
这日早起后刚用完早膳,杨卉气匆匆过来,见了我劈头盖脸就说:“宫中玉汤乃皇上沐浴之所,寻常妃嫔都不能任意使用,太后倒一点儿不避嫌,格外赏了她文氏一届民女任用,皇后不管管么?”
我听明白过来,思索片刻后道:“这事本宫也有所耳闻,仿佛是为了方便她排舞,太后才格外赏下的这个恩典。到底冬日里天寒地冻,唯有那一处水暖,她要排舞为太后祝寿,太后自然乐得应承她。”
杨卉见我说得不温不火,越发不耐,她问我:“倘若皇上临时起意过去玉汤沐浴,偏又撞上文氏在场,岂不尴尬?”
这一句问得急了。
我似笑非笑望过去,总算杨卉不算城府全无,片刻后就收敛了气性,咯地一笑后,又凌厉了神情道:“也是我糊涂,怎么会尴尬呢?欣喜若狂都来不及。”
杨卉的视线从始至终望着我,像是在看我的反应。
我从桌上拿过来佛手玩,神色淡淡:“若正如你所说,便是她文氏命格好,合该入宫为妃为嫔。且文放是礼部之首,想来皇上若真看中他家女儿,必定不能薄待。循例封个正三品婕妤,总不为过。”
杨卉听得气怒难遏:“怎么现如今的闺中女子,连‘礼义廉耻’四个字都不通了?亏得他文放任的还是礼部差事,教会了别人,反倒忘了自省!连个孙女都教不妥,这样的德行,也配任礼部大员么?简直笑话!”
我道:“这是朝堂中事,你我在后宫,就不要妄议了。倒是你方才说,玉汤是皇上专用,那么现如今文氏取用,确有僭越的嫌疑。”
杨卉顺口道:“且六宫常日因为此事喧腾不休,总不是个样子。”
我沉吟起来:“然而太后懿旨既已下达,本宫总没有反驳的道理。”
杨卉复又咯地一笑,仿佛大为不屑:“皇后在同臣妾说笑么?”
我神情端然:“淑妃,如今六宫交由你打理,有些事,还要你自己拿主意。至于玉汤一事,你若实在觉得不好办,上报皇上也未为不可。”
杨卉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后就无语了,尔后再不愿与我多聊,起身告辞而去。
去到内殿后在榻上躺下,净雯一壁为我捶腿一壁道:“杨卉此番为着这个文家女,特特赶来找娘娘理论。只怕不出小半个时辰,六宫就要传开了。”
我揉一揉眉心:“是啊,表面看着,她像是在为个小女子争风吃醋,以至于都闹到我这儿来了。可内里如何,谁说得准呢。”
净雯点头:“杨氏再如何,总是宫里独一份的恩宠,又有皇长子可倚,哪里用得着惧怕一个新人?更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我嗤笑:“她是故意做给我看呢。一则闹到我这儿,皇上势必得收到风声,一回生两回熟,听得多了,不定就对那个文艳岫上了心。二则此事由她杨卉来说,似乎再合情合理不过。到底冯氏一党,跟她杨氏是死敌么。她杨卉为保父兄在前朝的威望势力,哪能眼睁睁看着文家女儿再进宫来分一杯羹,为冯氏起势增添筹码?”
净雯听得回过味来,眉心一动,总算她城府深,没有露出太多惊色来,只皱眉沉声问我:“娘娘莫不是担心…?”
我示意她不必再捏了,扶着小腹起身,走到西窗下悬着的那副花架下,牵过来竹叶兰的叶子轻嗅,口中道:“太后既能许人权柄,就必然能再收回去。哪里容得下她杨卉这样耀武扬威,甚至于坏她大计?”
净雯静静道:“必然不能的。”
我继续说:“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净雯像是无法相信,然而种种迹象摆在眼前,又由不得她不信。
她在良久的静默后突然说:“冯杨若沆瀣一气,娘娘真该好好打算。”
我微微眯起双眼从窗扇间看出去,像是看到了含元殿前那九十五重深长的白玉阶,中间以蟠龙作壁,尾尾金龙怒目圆睁,象征天子之威不容逼视。
看一眼尚且令人胆寒,可容得了旁人侵犯半分?
便是一丝一毫也不能的。
从来外戚坐大,总没有好下场。
我在心中冷笑,将一腔心思慢慢抚平抚顺,收回视线后,头也不回对净雯道:“不怕,咱们头上还有一片天呢。”
净雯听我如此说,也就暗暗松了口气。
我则低头望着小腹,把心思一点点沉下去。
***
很快又过去一月有余,小腹一日高耸过一日,倒比寻常妇人五个月时的肚子大上许多。
这一日正午时分,觉得不大舒服,干脆躺下闭目养神。
净雯不放心,忙遣了秋覃去请陆毓庭。
陆毓庭和快就到了。
不多久,殿外又有一阵接着一阵的跪地请安声传进来。
夏沐烜进殿来的步子急切,一壁走一壁问:“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了?陆毓庭人呢,过来没有?”
方合道:“回皇上,提点大人已经在为娘娘看诊了。”
夏沐烜还是着急:“那怎么不早些通知朕?”
方合不敢回话。
一旁印寿海少不得劝:“皇上息怒。皇后福泽深厚,嫡皇子得先祖护佑,必然能吉祥如意。”
夏沐烜听得沉默下去,脚下不停进殿来,也顾不得避嫌,转过屏风到我床沿坐下,连陆毓庭的请安都免了,示意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见夏沐烜脸上有汗,想来他这一路赶过来,走得急了,于是对跟进来的印寿海说:“你先伏侍皇上去偏殿更衣。这样一身汗,着凉了可怎么好?”
夏沐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也不太敢触碰我小腹,就对我说:“朕无事。你别说话,待陆毓庭确诊后,朕听了,再换衣裳不迟。”
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劝了。
长久的静默后,屏风那头,陆毓庭猝不及防地撩开衣摆跪下,郑重向夏沐烜叩首到地,带了些许惊喜语气道:“皇上大喜。娘娘无碍,而是腹中孕有双胎,因辛苦,所以才会有所不适。”
我跟夏沐烜听得皆愣在那儿。
夏沐烜反应过来后,喜得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喜滋滋搓了搓手后,也不顾有人在,突然倾身伏向我,沾沾笑道:“朕真是好福气,竟一举得了两个皇子,还都是皇后所出。这么大的事,合该让万民同庆的。”又头也不回对印寿海道:“快去传朕旨意,中宫有子且为双生,朕欣喜难耐,将大赦以告先祖。”
其实为我有孕,夏沐烜先前已经下过一道昭告天下的旨意,眼下大约是兴过头了,竟浑忘在了脑后。
印寿海自然不敢驳他兴致,少不得应承下来。
我欢喜之余,一壁牵住夏沐烜的衣袖撑腰起来,一壁道:“皇上可不能再兴师动众了。”
夏沐烜被我这个动作唬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来扶我,一手护着我蓬隆的小腹,一手护着我的腰,生怕我出半点差错。
眼角的视线里,印寿海跟陆毓庭已经知情识趣地退出殿去。
我情切牵住夏沐烜的手道:“皇上忘了,先前为着臣妾有孕